但是这件事,却是真有,至于有没有那么玄乎,就不好说了。
反正是进门不足三个月的小媳妇死了。
张道长下午过来的时候,只说饿死了,叫上一些饭食。
吃饱之后,也是说这件事:“那邹家请了我去看,一看就知道,是怨鬼所为,哎……”
说罢,他就开始讲这件事。
原来,那邹家虽然住在村子里头,倒是确实家境不错。
邹家只有独子,邹大郎。
这位邹大郎虽然是个务农又做买卖的,可却学问不错,又是个样貌出众的。
第一个娶得媳妇是花氏。两口子十分恩爱。
只是三年过去,花氏也不见有孕。本身身子又不是很好,难免公婆有怨言。她竟就这么一病不起了。
眼看着,人就不好了。
临终前,只拉着邹大郎的手哭:“我死后,你要是再娶一个,就把我忘了,我是万万舍不得。才这么活着,不肯死。”
邹大郎那时候也是真心喜欢花氏,见她这样,哭的比她还厉害,自然许诺:“你放心,我肯定不再娶了,一辈子都不娶了。就守着你,过继一个孩子就是了。”
“你又何苦说这些假话哄我?”花氏只是哭。
“我要如何说,如何做,你才信我?你只管说来,我一定做到,要是做不到,那我也不算个人了。”邹大郎道。
见他说的信誓旦旦,花氏就信了。只道:“我死后,尸骨定是要埋出去的。可我舍不得的你。你把我那根凤钗埋在后院里头。东南角下。再埋进去一根我常用的锥子。如此,也是我日夜陪伴你,只要你遵守你的诺言就好。”
“我都听你的,可你不能这么想,这么想,病不是更不能好了么?”邹大郎伤心道。
花氏只是摇头:“我知道我自己是不成了,你只管应了我,要是你以后再娶,我定不许你的新人在这里呆着的。”
邹大郎只当花氏是伤心话,也没计较,自然什么都应了。
没想到,花氏说了这些之后,果然没几日就病死了。
邹大郎伤心坏了,自然按照妻子之前的遗愿,把她的凤头钗和一个锥子放在一个盒子里,埋在东南角,又在那种下一棵梨树。
一晃两年多过去,守孝也该满了。
这期间,没少有人来说亲,邹大郎只是不答应。可他爹娘逼迫的紧,加上没有孩子,渐渐他也就撑不住了。
最终点头,答应娶了隔壁庄子上的一个十七岁的姑娘何氏。
何氏进门前七日还没什么事。
就第七日夜里的时候,就有了动静。
正是村里要浇地,邹大郎也就去看着了。
第248章 挺好的
夜里的时候,何氏一个人住在屋子里,因他们家大,他们的屋子距离公婆的还有几个屋子要跨。
家里帮工的婆子晚上也回去了。
何氏听到咔哒咔哒的声音之后,就很怕。
她当然知道这家死过人,但是也没想那么多,毕竟那都几年前的事了。
可她此时毛骨悚然。
那声音越来越近。
等她实在经不住睁眼,就看见一个鬼影子站在她面前怒骂她不知廉耻。
又叫她赶紧滚,要是不滚,就杀了她。还警告她不许将这事说出去,一旦说出去,就死的更快。
何氏一夜没敢睡,吓得瑟瑟发抖。
早上时候,见了丈夫,又不敢说,只能憋着,只当是意外。
可这一日后,每隔七天,她就能见着那鬼影子,夜里时候,丈夫睡得沉,她自己见。
叫成什么样,丈夫也听不到。
一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她也熬得瘦了一大圈。
终于鼓起勇气跟邹大郎说叫她回娘家的话。
邹大郎大怒,他本就对新妻子没感情,见她每天神神叨叨就烦。如今竟敢闹脾气,哪里还有什么好脸?
一顿怒骂罢了。
何氏怕极了,哭着要自己回娘家,又被邹大郎关起来了。
她本是要把实话说了,可邹大郎也不听,只是骂她一点也比不上花氏云云。
又是气,又是委屈,她也没说出口。
终于,这一天夜里,她都觉得可能真是自己的问题了。
可她又看见了那个鬼魂,这回她看清楚了,是个女鬼,就是花氏。
花氏披头散发的,哪里还有生前的样子。
她骂花氏的话很是难听,可花氏害怕的要死,又能如何。
她拿出锥子,狠命的戳在了何氏头上脸上。何氏痛苦的叫喊着。
可身边的邹大郎一点都听不到。
等女鬼发泄够了,何氏早就死了。
整个头戳的都烂了,血和脑浆流了一床榻。
女鬼也紧张起来,这样的头给大郎看见了,吓坏他怎么办呢?
于是,她发狠,将那破了的头拧了下来。
早上的时候,邹大郎终于醒了,睁眼就觉得不对劲,伸手一摸,没摸到。
还想小妻子今日起得早。一般都是比他晚一点的。
他揉揉眼,一睁眼就看到一片血红。那是手上沾着血浆抹在眼睛上的结果。
可见流了多少血,半夜过去了,竟还没能全部凝固。
他大惊失色的尖叫起来,侧身一看,一具无头尸体就在他身边,里衣全部都被浸透了,可看那衣料样式,不是何氏又是谁呢?
邹大郎吓得狂奔出去,大清早的,惊动了一个村子的人。
说到这里,张道长叹气。
“其实并不是什么厉害的鬼怪,就是他那前头的妻子花氏不甘心。巴望着邹大郎不娶。那锥子是她生前做鞋底常用的东西,凤头钗又是她心爱的物件。死后,她的魂魄就寄存在这两件东西上。要是那邹大郎信了何氏的话,就不会有这个结果了。”
“我将那花氏的魂魄打散的时候,邹大郎也木呆呆的。何氏死的冤枉,也不知去了哪里。只怕是心有不甘,倒还要生事。”张道长摇头。
薛冲皱眉:“这事怎么……那邹大郎要再娶,是他辜负了花氏。花氏要报复,要杀人,也该是对邹大郎吧?怎么就对无辜的何氏动手了呢?”
张道长也是直摇头:“是啊,难不成这鬼和人想的不一样?”
三娘笑了笑:“并非是鬼与人想的不一样,是男人与女人想的不一样。”
“这世间多少女子,并不知如何对付丈夫,只知道如何对付女人。正室怒骂妾室是狐狸精,妾室嫌弃正室是人老珠黄不下堂。在她们眼里呀,男人总是无辜的。”
“错的肯定是另一个女人。在花氏眼里,邹大郎是没错的,纵然辜负了她,那也是因为何氏。说不定在何氏眼里呢,邹大郎也没错,是花氏死了也不肯消停。”
薛冲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这样的男人也很无耻。躲在女人背后,没有担当。”
张道长咂舌:“真复杂,贫道还是自在多了,不用娶媳妇。”
张道长走后,薛冲揽住三娘:“还好你我都不会有那样的经历。真是可怕。”
三娘拉起他的手:“走吧,去逛逛,我们去听戏吧。”
薛冲点头,两个人就往福仙居去了。
朱连英见他们来了,忙来招呼,坐在二楼上。
下面正在唱,是个临京城里比较出名的角儿。
并不是完整戏,只是一段一段的。
此时唱着的是一个孤女进京告状,却偶遇富贵公子,救了她一命,又要娶她的戏。
三娘听着那名角儿唱的动情,她却只是笑了笑。
薛冲看她:“这般圆满,怎么娘子不喜欢?”
“因为太假了。”三娘笑道。
“她因父亲死得冤枉进京告状,正经事尚未做。就遇见一个富家公子,成婚过日子。且不说那富家公子为何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也不说家中是否愿意,就这么口头定下了。一面之缘,岂知不是贪恋她美色?”
“不孝,轻浮,浅薄。就算是真的嫁给那男人,又如何能过得好?世人只说是佳话。因为世人只看当下结果,有几个人在意以后呢?”
薛冲一愣,死死攥住三娘的手:“那我与娘子也是……在那些神仙看来,我也配不上娘子,怎么办?我难过极了。”
三娘失笑:“自然不一样。我们追求的是力量,看什么出身?你迟早会变得很厉害,我相信。”
“为娘子,也得变厉害。我倒也罢了,怎么都是赚了。不能叫娘子被人嘲笑。”薛冲道。
三娘摇头:“我二哥都认可你,谁敢笑我?打不死他们。”
薛冲也笑,只是心里也发力,一定好好修炼。
不过,他总是需要时间的。
下面一折子唱完,自然满堂喝彩。三娘吃了几口点心,心想听一下还是好的。
世人总有这样的期待嘛。寒门女子忽然遇见个富贵公子,人长得好,有权有势。
从此飞上枝头,做了那个金凤凰,然后衣食无忧,一生荣华。嗯,想想还是好的。
第249章 花颜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
三娘正坐在窗前饮茶,茫山送来的茶,很是不错。
薛冲又跟张道长出去了,如今也是历练修炼。
一个穿着一身锦衣的女子款款走来,对着三娘盈盈下拜:“奴听闻,无味馆中龙三娘喜欢听故事,奴就来了。”
三娘招手:“来,就喝着茶说吧。”
那女子笑了笑,走来,坐在三娘的对面。
三娘给她一杯清茶,袅袅茶香,暖暖的叫女子握在手里。
她叹口气:“有太久没有闻过这香味了。当年,我最爱云雾,如今也快要记不得那是什么味道了。”
“我出生在一个官宦之家。家父曾官至从一品。只可惜是个言官,因直言进谏,得罪了天子。被抄家定罪,贬官回乡。家母是当时皇族中人,只可惜,空有出身,并无依仗。一家人流落回乡,家父早年只会读书,不会务农也不会做生意。”
那时候,他们家就是坐吃山空。
奴仆也渐渐的散了,只留下一个奶娘,因家中无人,于是跟着一家子照顾。
花颜摇摇头:“谁也不知人心竟这样坏。”
花父因被贬,心情抑郁,自然也就病了。
她母亲没吃过苦,自然也是熬不住的。
又不会照顾人,连做饭也不会,一家人没什么钱。就算她母亲是皇族出身,可自己只是个庶出,娘也过世了。
嫁妆本来就有限,经过抄家,还能剩下什么呢。
无非,就还有些贴身的细软。
可她本身不懂这些的价值,流落出来之后,就渐渐都贱卖了。
等花父病重的时候,家里已经是没法子了。
最后,花父的棺木,都是同僚想法子送来的银子安顿了的。
埋了花父,本来花母是可以回娘家去,可娘家父亲也老了,上头有哥哥们嫂子们,都也不乐意接纳。
只叫人传话,说要想回去也可以,不能带花颜。
花母最后只能带着女儿过。
花颜八岁的时候,日子实在不能支撑了。
奶娘范氏一日回来,就对花母道:“实在是有个好人家,家里富庶的很。生了几个儿子,就是没有女儿。偶然间看见咱们家的姑娘,说十分喜欢,愿意出十颗金珠子,然后收养了姑娘。”
花母起先是不肯,可奶娘游说:“毕竟是个机会,就这么下去,姑娘也难长大。就算是大了还不是要出嫁?跟着咱们,姑娘将来能嫁给什么人家?”
花母最后还是勉强答应了。花母也是天真的很,并无什么戒心。从小虽然不受宠,也是被一群人围着长大的,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呢。
奶娘只想着这女人好骗的很,心里欢喜。
次日就借着去对方家里看看的由头,先去了。
去了就管一个女人要定钱:“好不容易说通了的,你给我定金吧。我们那姑娘可是长得极好的。那可是有皇族血脉的!”
那女人果然给了她十颗金豆子。这金豆子,一颗换二两银子,这定钱,也就二十两了。
到了要送走的时候,母女俩哭的难舍难分,可钱都收了,不送走也不成了。
花母是舍不得卖孩子,可孩子跟着她就是个饿死的命啊。最后狠心,将她递给奶娘送去了。
花颜被奶娘带去一处十分繁华的地方,那时候她七八岁,又从小是娇养的,什么也不懂。
只当养父母家里就是这样的奢华。
可其实,那是当时临州最大最好的妓院。
奶娘只将后头的八十两银子全都拿走了。
回到了家里,还对花母道:“老爷在世的时候,因看病,花了不少钱,将我的体己也都用了。这两年我也跟着你们吃苦不少。好歹分我一些钱吧。”
花母虽然听着这话就不舒服,可她一向大户人家长大的,手也松。
竟将女儿的卖身钱,分了一半给奶娘。
奶娘得了这样的好处也不走,倒是还跟着花母一起过。
另一头,花颜哭了几日,可老鸨子也会对付她,老鸨子可是早就看上她了,这样的样貌可少见,一百两买都是血赚了。
她可不知道奶娘只分给花母一点点钱。
饿了一天,花颜就妥协了。
花母后来想去看女儿,几次都被奶娘拦住了。
“好歹过节时候,您做些新衣裳去,如今就去,岂不是叫那府上看不起姑娘?”
这种事是常有的,他们大家子里出来的,最会看这些了。花母也只能忍耐。
时间一点点过去,花母每次要去,都被奶娘拦住。
渐渐的,她也回过味来了,知道自己八成是被骗了。可她又能如何?
渐渐病了起来。
奶娘实在是个会说话的,见她不大好了,还宽慰:“夫人也不必这样,不是奴婢不许您见。实在是那一家的主母不许。人家就是希望养个孩子跟人家亲,您总是去见,姑娘还能跟人家亲?那人家不乐意也是有的。”
花母听着这些话,也信,也不信。
只是自己也没什么时间了。
就在花颜被送出去第五年,花母过世了。
奶娘将她安葬了之后,自己也远走,再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花颜那时候,已经学了很多技艺。
她本就因出身好,四岁就开蒙,又加上老鸨子不肯叫她蒙尘,用心教导,当真是如那大家闺秀一般的样子。
一转眼,又过了几年,花颜已经是那青楼里最炙手可热的花魁。
老鸨子深谙上赶着不是买卖,所以花颜一个月只见三位客人,是不是陪睡还要看老鸨子的安排。
多少人想见,没少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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