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二也狠狠心照做了,可孩子哭晕过去,后背的毛都没拔干净。
主要是,白天没了,晚上又长出来了。
这再拔孩子也受不住。
终于还是有年长的人嘀咕说这别是冲撞了什么吧?
叫去庙里看看。
偏程家的老婆子是个不信这个的,也是,真要是信,也不敢对李氏母子那么狠绝。
这一天,程家又闹了起来。
张氏狠狠的将桌上的碗碟砸在老婆子脸上。
“你让我把孩子丢了!好你个狠心的老虔婆,你就是个千刀万剐的!那是我生的孩子,我就丢了他?亏你说得出口。依我看都是你个老东西克的家宅不宁!”
程老二回来,听着她娘的哭诉,看着他娘脸上的红印子,一时烦躁:“有叫人家丢孩子的?”
老婆子原本以为能得到儿子安慰,好替她出出气,如今更是气的肚子疼起来。
这一天夜里,黄猫溜进来。趴在秀娘的床榻上,尾巴轻轻晃悠。
秀娘忙完了,正给自己做一件衣裳呢。
一边做一边道:“程家的孩子,会死吧?那小崽子也确实欠教训。不过你要是杀了生,对你自己是不是不好?”
秀娘毕竟骨子里还是个人。
就算做了多年的鬼魂也还是人的思维。只想着,诸多的话本子什么的不都这么说么,说妖类成仙,就必须没沾染过人命之类的。
其实说白了,这种书都是人写的,自然把人看作万物之长。
所以她不懂,不平白害命,却也要有仇必报。
其实自然界生存下来的动物们,怎么可能不杀生?
每天都要吃饭不是吗?
黄猫喵呜了几下,秀娘是听不懂的。
它也不试图叫秀娘听懂。
黄猫还是每天过来蹭吃蹭喝。无味馆里的妖精都习惯了。
算了,就当是个家猫吧。
这猫也是毫无上进心,一点不着急修炼,面对众多能力出众的妖族,它也不着急。
就这么做家猫混吃喝。
无味馆里日子一样过。
可程家,如今那孩子一身都是黄毛,而渐渐的,老太太竟也开始长毛了。
第84章 下场
也是从后背开始,蔓延到腹部,再到四肢。
孩子有这个怪病,程老二夫妻两个不嫌弃,还心疼的要命。
可老太太有了这怪病,程老二的媳妇说什么也不肯留她了。
“二郎也说句话,倘或非要留,我就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去。和离也使得。”
程老二虽然花花肠子多,可要说真不要媳妇了,他还真不是老大那种看着窝囊实则心冷的人。
反正老娘如今这样,大哥如今也不肯好好孝敬了,索性一狠心,就把又哭又闹的老太太送去隔壁了。
老二家不喜欢,老大家怎么喜欢?
牛氏当时就要收拾东西回娘家去。
程老大哪里舍得?只劝她说叫那老婆子住个厢房就这么养着,绝不许干涉家里的事,这才算劝住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老太太,就这么住进了狭小的屋子,隔壁就是厨房,烟熏火燎的过日子。
至于身上的怪病,谁管她呢。
就在这时候,老二家感觉从老大家榨不出油水来了,索性偷偷把那布店盘出去了。
在某一个清晨,带着妻子孩子一并去了别的地方做生意去了。
说白了,一来是觉得没油水了,二来嘛,毕竟还是个人,总也怕李氏母子的事事发了怎么办。
程老二带着妻子孩子,带着一笔钱出城去,却不想,刚离开了燕京城地界,就被土匪整个劫走了。
那些土匪们将他们一家带回山上去,银子自然不用说,全都抢走了。
张氏还有几分姿色,就叫一个老光棍带走了。从此成了人家媳妇。
没少挨打挨骂,至于能不能好好过,还得看自己造化。
这群土匪也坏的很,将程老二绑起来,各种折磨。
最后吊死在山上,临死时候,他浑身都不见一块好肉了。
三个孩子还算好,两个大的被赶下山了。自己寻生路去。
这个小的因为一身毛,叫土匪们稀罕死了,当个宠物一般养着。
后来又被卖去了杂耍班子,没少受罪。
直到三年后,他一身的黄毛总算褪尽,是个 正常的人样子了,才被那杂耍班子赶出去。
从此流落街头。
他的两个哥哥还好,当初赶下山就被附近村里人收留,虽然收留的那个老人脾气不好。
动辄打骂,但是好歹叫他们两个吃饱穿暖长大了。从此留在本地做了农夫。
可这个三儿就命运多舛多了。
被杂耍班子赶出去之后,也没去处,这几年折磨受的人也有些傻。
那个时候,整个北方都失陷,谁家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流浪了一年,才被人抓去送给了一家富户做了家丁。
从此寄人篱下过了一辈子。
而当年,他们兄弟三个,拿着大伯给的钱还要欺负程望之的时候,也不会想到有今日。
程望之自己的衣裳小了也没有新的换,可这三个孩子,却永远穿着新衣裳。
再把时间拉回如今。
程老二家不光卖了铺子,还卖了屋子。
自然走的干净。
老婆子这一下,越发没人管了,就连素日里最孝顺的程老大,如今对她也是一肚子怨言。
更不管她吃不好还是穿不好。
牛氏不是个会伺候人的,她自己都还是雇了一个婆子做饭呢。哪管那婆婆是吃不上还是吃得上,饥一顿饱一顿,有什么吃什么。老太太还嘴贱,都这样了,还成天坐在屋里骂人。
如此又是病又是饿又是气,天气又冷下来,牛氏哪里肯给她烧好炭。
要烧就是最便宜的黑炭,烟气很大,要么就不烧。
反正就这么半死不活熬着,街坊们只说这老婆子没几天好活的了。
今年也确实冷的早,十月初一这一天,一早起就感觉外头冷。
三娘一条胳膊伸出来就又缩回去:“好冷呀。”
她在被窝里撒娇:“小将军给暖暖嘛。”
薛冲嗯了一声,就感觉不对。
低头一看,就对上了一个迷你版的黑色龙头。
怎么说呢,大眼睛眨巴着,很可爱。
他对着龙头就亲了一口。
亲的三娘都想大叫一声,真的想笑。
然后忍住了,要是叫出来,整个燕京城的非人类都要吓死。
她用身体卷住薛冲。
龙倒不是冷血,但是也不算什么温血,到了冬天也是冷的不行。
薛冲伸手,摸三娘的一对龙角:“三娘的角真可爱。”
一双角只分了一个叉,下面覆盖着细密龙鳞,上头是银色的。
还带着一点点毛茸茸。
三娘舒舒服服趴着,由着自家小将军给摸角,舒服的要命。
直到薛冲不得不起来,要当值了呀。
三娘变回人身:“唔,好舒服呀。”
薛冲又抱着她亲了好几口。
恋恋不舍的起来了。
“晚上要早点回来,今天下雪了,要围炉。咱们烤肉吃。”
薛冲说好,心情也极好。
初雪围炉,他知道有这个说法,可他自己,从未经历过。
三娘明明不是人……可他在三娘身上,却感受到了所有人间的温暖。
他又低头,在三娘脸上亲了一下:“喜欢三娘。”
说罢,就红着耳朵走了。
快午时的时候三娘起来,见大家都忙着,就去大堂里照应一会。
刚去呢,就见那程老大家的媳妇牛氏进来了。
她穿了一身桃红的棉袄,兔子毛做领子,倒是十分好看,衬得她娇俏的 多。
她走路也不好好走,扭着腰,惹得不少男人看过去。
“都说无味馆里的龙三娘生得好,我以往不曾细看,今日这一看,真真是好看呢。”
不这么说还罢了,一这么说,看他的男人眼神就比较不好了。
倒也不是说一定淫邪,就……不屑吧。
三娘的美貌,众人多少有点看习惯了。你要说谁都没心思,那就假话。
人没有连歪念头都动过的。所以只要别犯到跟前,三娘只当没看见。
众人呢,街坊邻居的,看多了也就那样了,反正谁也不会做什么嘛。
可这忽然来了个妖精似得牛氏……
不对比则还罢了,这一对比……真真是云泥之别。
难怪人家三娘是跟薛将军一起的人呢。
牛氏就只能配个窝囊废程老大了。
真不能比啊。
第85章 要饭的
三娘懒得理她,就只是笑了笑:“有什么需要?”
“哎哟,这么大的雪,家里也懒得开火了。听说无味馆里的饭菜好吃,这不是就来买一些回去。”牛氏笑盈盈的走过来:“还要劳烦三娘呢。”
“我本就是开门做生意的,岂有劳烦一说。不过我这无味馆,一向是做了什么,顾客吃什么。非要点菜,也要看有没有材料。若是娘子您不介意,就坐一坐。”三娘道。
“好,那我就等一会,吃什么都好。想来无味馆有这样的名声,菜就都是好吃的。”
三娘点点头,就继续忙自己的事。
这牛氏就一直盯着三娘看,她还没嫁过来的时候,就听她哥哥念叨过这龙三娘的美貌。
颇有些不怎么好听的词儿。
说这女人跟薛将军有一腿,像是薛将军养的外室云云。
说要是能有机会上手如何如何的。
今日看来,果然是个美人,明明是个开小店的,倒像是个大家闺秀。
牛氏心里很是不服气,哼了一声扭头不去看了。
如今老太太病着,相当于被关起来了。
老二家也走了,整个程家,都是牛氏说了算。
她又不能生养,以后也得靠自家侄子,没少贴补娘家。
如今正算计着,过继大哥家的小儿子呢。
正说服程老大呢。
瞧着三娘,她心里那种不服气就来了,少不得要算计几分。
要是真叫大哥得手了,以后是不是更肯帮她了?
三娘可不知道大堂里这区区凡人敢这么算计她,她根本没注意。
牛氏买好了几样菜,就提着无味馆的食盒先回去了。
外头雪大,她还借了一把伞。
牛氏走后不久,就有个要饭的,在无味馆门口坐下来了。
他也就是贪一点暖和,要是能捡着一点残羹剩饭就更好了。
缩在屋檐下,好歹能避雪。
大黄猫准时准点来蹭饭了,进去的时候还对着要饭的喵了一下。
要饭的念叨了一句:“哎,这世道,猫比人过的好。”
大黄猫进来就直奔柜台,对三娘撒娇:“喵呜呜,喵……”
三娘挑眉:“你自己都是个要饭的,还敢同情人家?”
黄猫大受打击,一副你怎么能这么说猫的样子,委屈的直接跌倒在三娘脚上。
三娘真的没见过这样没脸皮的小妖……
一时间也被逗笑了:“去后院找秀娘去吧,一会我叫人给他吃的。”
黄猫满血复活,嗷呜一下就跑了。
有熟人笑道:“这猫是新养的?倒是聪明的很呢。”
“是啊,忽然就来了这么一只猫,倒也好。”
“可不是吗,都说啊,自来猫带财,看来你这店是要发财呀。”
三娘笑着说了个是。
不过这小猫妖确实不讨厌,特别会撒娇,如今长生都快被拿下了。
不多时,长生上菜,三娘就说门口有人,叫他给点吃的。
长生应了,转头回去拿了俩肉包子,还给了一碗热乎乎的肉汤。
要饭的也是感动的不行,谢过他,大口吃喝起来。
等晌午的食客走的差不多了,才放了这个要饭的进屋。
要饭的看着像是个老头,可其实只有四十岁。
他印堂发黑,显然离死不远了。
三娘看了一眼。
长生又给他一碗热水,他就喝了起来。
“天这么冷,你从哪走来?”长生问道。
“啊,走的太久,我都不记得了。我的家在南方,那可从不下这么大的雪呀。”要饭的坐下来笑道:“哎,我这一辈子,如今混的是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好报答你们这一汤一饭了。不如,就给你们讲个故事怎么样?”
三娘走过来,也坐下:“好啊,常日无聊,外头雪大,正是听故事的时候呢。”
她顺手,温了一壶黄酒。
那要饭的笑了笑:“从哪里说起呢……就从我少年时候吧。”
原来,他本来叫贾克,出身乃是江南言情书网。
十岁的那一年,却因为牵扯了朝中案子,他们一家子被抄家,赶出了祖宅。
一家七口,艰难度日,却赶上了一场瘟疫。
他爹死了,两个姐姐死了,一个弟弟也死了。
最后只剩下他和老娘,以及一个襁褓中的妹妹。
个中艰难,不说也罢。
总算,到了他十七岁的时候,家里稍微好过些,不至于顿顿吃不饱了。
因家中获罪,已经没有了科举的资格,做生意又要本钱。无奈中,只好去找些零工做。
就去了一家药铺学徒。好歹是个手艺。
可他委实不是这个材料,不是记错了药的分量,就是记错的药的品种。
草药太多,今日背熟了,来日还是记不得,没几个月就被掌柜的赶走了。
这一行哪里容的人这样不经心,那可是要命的。
那时候,他那几岁大的妹妹正生病,他没了工作,家里也揭不开锅,她娘不忍心孩子病死,就把孩子送人了。
这一来,家里只有他们娘俩了。
没法子,只好跟着人上山打柴去卖。
可他身子单薄,竟也做不成个样子,成日里受伤。
本以为这日子没有出头的时候,可某一天进山,却捡到了一个陶瓷盆。
本来是想着,还能用,家里什么都缺,就捡回去了。
却不想,这东西竟是改变了他的一生。
回忆到这里,贾克叹气:“我当时只想着是个平常物件,没在意就带回去了,没想到啊……”
捡回去的陶瓷盆一开始没什么特别的。
就放在了屋檐下面,想着下雨的时候,多淋一下就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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