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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过去，是被齐大人宠爱着，什么都不管的性子，可一旦那男人没有了，她反倒立起来，绝不许自己的孩子吃亏了。
她自认也对得起二姑娘了。
二姑娘倒想要多一点，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是没资格说这些。
至于那位姨母，毕竟是外姓人，也不敢说什么了。
于是，清清楚楚将这件事办了。
只等正经给齐大人出殡后，就送二姑娘走。
出殡这一日，小小的齐天宇披麻戴孝，好歹叫齐大人身后事，不是那么凄凉。
苏氏哭的几乎断肠，虽然那男人比她大了那么多，可他对自己着实是极好的。
虽然他活着时候，她总嘲笑他老了，说过几年就要走不动了。
可如今人没了，她才深刻体会到，她与那男人，是真的夫妻恩爱了这么些年。
那男人纵然比她大了那么多，可她真是喜欢极了他。
后来，苏氏也没再嫁。
等朝廷去南边的时候，也跟着一并走了。
带着齐天宇，在南边扎根了下去。
齐天宇大了以后，也科举出头，做了官。虽然不及他父亲的官职高，但是却也踏实。
但是二姑娘，跟着姨母没及时离开。
母亲的嫁妆大半都被姨母吞了。最后嫁的人也十分不如意。
她倒是没有红颜薄命，却着实是辛苦了半生。
可这也是活该。
要说他们兄妹三人里，她心思是最毒。要不是她反复提及，反复厌憎，说不定都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至于姨母，她并不是真心疼这几个孩子，她不过就是自私。
这世上总有人是这样，告诉你你的亲人并不疼你，我对你才是最好的。可你需要她的时候，她又会告诉你，我也有自己的一家子，哪里顾得上你呢？
第157章 日常
当然，那都是后头的事。
因为三娘喜欢那个孩子。所以，齐大人的丧礼结束后，苏氏也亲自带着孩子，又来无味馆感谢三娘和薛冲。
孩子看着三娘，害羞的叫了一声姨姨。
其实这几日，他虽然明白自己爹爹以后也不会来了，也哭过闹过，可还是接受了。
小孩子记忆力不那么好，这不过几天，就不怎么要爹爹了。
他也习惯了家里只有他和娘亲，还有奶娘和姐姐们。
再也没有不喜欢他的哥哥和嫂嫂姑姑，还有总是偷偷欺负他的侄子和侄女了。
对他来说，看不见自己讨厌的人，就是好事情。
三娘又抱着小崽崽亲了亲，又捏了捏脸。
齐天宇就笑的露出一嘴的小米牙。
缩着脖子躲。
“吃不吃好吃的？”三娘问。
幼崽疯狂点头。
“龙娘子不必忙了。”苏氏不好意思道。
三娘摇摇头，还是去了厨房，煮了红豆馅儿汤圆。
齐天宇一边吃一边看三娘，特别可爱。
小麻雀飞过来，落在桌上要吃。
黄猫更是激动的不行，它可最爱吃这些了。
三娘就叹气，将几个汤圆捞在另一个碗里推开：“吃去吧。”
黄猫嗷呜了一声就过去了，可惜猫舌头怕烫，一时吃不上。有外人，也不能变成人，急的团团转。
小麻雀也着急啊，就叽叽喳喳的叫唤。
看的齐天宇目瞪口呆的。
“薛将军的辞呈是不是没有批复？”苏氏问。
“嗯，说是要有人去接公主回朝，估计是要他去了。当初也是他送出去的。”三娘道。
“这……明明薛将军是将军，却总是……哎……”苏氏叹气。
“无妨，北方还能守得住多久呢。迟早都要破了。”三娘轻轻摇摇头：“你也不要把家业铺开，要是朝廷顶不住了，燕京城也就不长久了。”
苏氏点头，这话，齐大人活着的时候就忧虑过。
“哎……这一走，我以后还能跟他合葬吗？”
“你真的那么喜欢他？”三娘问。
“嗯。”苏氏不好意思的点头：“最开始，我不太懂。我十七岁嫁给他的时候，他还当我是孩子。只是对我好。我那时候傻乎乎的。还淘气。可渐渐与其他成婚的人接触多了，就知道他对我的好。说不出，但是这十几年，一直都过的很顺心。虽说老夫少妻，但是他不比年轻的男人差。我是个比较随意的人，有他做主的话，我什么都不操心。”
“生了天宇之后，我有一段时间身子不大好。他那么忙，还是每天督促我好好喝药。多忙都跟我一起歇着。亲自过问我的饮食。”
“唉，其实我如今才懂。他们的嫉妒，其实与这个也有关。他们曾说，他从未对前面的夫人那么好。我……我不知前面夫人的性子，但是我是享受了十几年的。”苏氏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前面的妻子，比他大了几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许，亲情是有的，可没有什么夫妻恩爱的情感。你也很好，到底还是他们父子之间没能把话说的通透。”三娘安慰。
苏氏点头擦了眼泪：“不说这个了。好歹我还有天宇。怎么都给他们齐家留了根。以后我们娘俩过就是了。我这辈子遇见他，虽说半路叫我一个人了。但是他给了我十几年的宠爱。给了我孩子，身后也给我留下了不少钱财。足够我和孩子过一辈子的。没什么好遗憾的了。我这样的庶出女，能嫁给什么人，都是看命。我命不错了。”
“以后不再婚嫁了？”三娘问。
“不了。就带着孩子过。不必贪心了。”苏氏笑了笑，深吸一口气：“不再婚也要过的好。总不能辜负了那人对我这样的恩情。”
三娘就点点头：“那也好。总归，你是个干净的人。只是没了夫君罢了，日子不会难过的。”
苏氏愣了一下，没太明白，倒也没细问。
薛冲中午就回来了。
正好与苏氏母子遇见。
苏氏还是要避嫌的，毕竟是寡妇了。所以就要回去。
孩子不太想走，三娘索性留了。
苏氏想了想，只把一个小丫头留下来，就先回去了。
齐天宇其实是个小淘气包，只是家中忽然出了事，这几天有点不爱说话了。
此时，这里有漂亮姨姨，还有小猫（大猫）小鸟，就很好玩。不想走。
薛冲过来挨着三娘坐下：“上面的意思是，叫我去接公主回朝。三娘你的意思呢？”
“想去就去吧。当初是你送出去的，也算一段因果。不必多留，接了就回来。”三娘道。
薛冲嗯了一下，靠在三娘身上。
果然温柔乡就是叫人舍不得离开。
不过再是舍不得，圣旨第二天也到了薛家。
薛田就过来跟薛冲说了。
又是即日动身。
薛冲只得匆忙与三娘告别，就要起身去边关了。
有三娘给的龙鳞和龙鬃，自然不会有什么东西伤害他。只是他自己委实舍不得走罢了。
薛冲走后，三娘照旧过日子。
这几日，正是读书人还在考试。
也有零星顶不住的被抬出来，抬出来了，也就意味着这一次的考试基本上已经废了。
说来也是巧了，那冯江安就被抬出来了，就剩下两天了，他身子顶不住了。
休息了一夜，来了三娘这里吃饭。
垂头丧气的。
三娘十分的好笑：“既然科举出头不易，那就做点别的。”
好好的一个利市仙官，非得干文曲星的事，考不上不是不稀奇么？
“哎，还好家里还有些薄产。如今燕京城这般，我又受过那么一场罪，竟不知怎么，就生出退意来了。”
冯江安十分惭愧道。
这年头，毕竟还是读书人最尊贵。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嘛。
所以，说起不想读书的时候，人总是不好意思的。
三娘笑了笑：“这世上，总要有人经商，有人种田，有人做除了做官之外的其他事。不然都是读书人，不吃饭了？”
“您说的很是，我等几日，看廖兄如何。也就该回去了。”
三娘心说您那廖兄，也是名落孙山的命了。
第158章 奇怪的一家
薛冲走后的第三天，也是这一届考生们考完了的那一天。
早上就开始下大雨。
是真大雨，瓢泼一般。
三娘不必掐指，就知道她家小将军淋雨了。
所以午后，就带着一个食盒离开了。
于是，等薛冲终于找到地方扎营，刚进了屋子，就看见了笑盈盈的娘子。
薛冲也不管自己身上都是雨水，冲过去就把人抱住：“三娘。”
三娘笑着使了一个小法术，将他身上的衣裳弄干。干了甚至还是平整的。
“饿不饿？”三娘问。
“饿。”薛冲看了看外面：“这样的天气，还有娘子送来饭菜，我真是有福气。”
这里是北云城下面的一处镇子，整个镇子就两家客栈。
这一家靠外头，就住这里了。
多数士兵们都在外头扎营的。
等薛冲吃饱了，外头有敲门的。
是店家来了。
说是客栈，其实就是个不怎么新的大院子，两层楼罢了。
敲门的是个约莫四十岁的汉子，八字眉，长得有点猥琐。瘦巴巴的。这倒也不算什么，主要是这人身后，竟跟着四个鬼魂。一个是老年鬼魂，看着都要消散了。
还有三个婴魂，看起来都是刚出生，全是女婴。
“大人，小人来给您送热水了。”
他并不能看见三娘，所以只是将一桶热水放下来。
“一会，小人的闺女送饭过来。外头的饭菜也放心，会送去的。”
薛冲点头，没说不要饭菜。不然也不好解释。
这人刚走，三娘和薛冲只说了几句话，就有人敲门来了。薛冲拉开门，就见一个穿着破旧粉色袄子的少女提着食盒进来。
呐呐的：“饭菜都在了。客人要是有别的要求也可提。”
说着，就站在一边，不太敢抬头。
“不必了，你去吧，吃完了我会放在门口的。”薛冲道。
少女却不肯出去，又不敢说话。
“你还有什么事？”薛冲看她可怜，说话没太严厉。
“我……我伺候客人……”少女呐呐。
“不必了，我吃饭不用人伺候。你出去吧。”薛冲摆手。
少女犹豫了半晌还是道：“我……我伺候客人就寝，我……我……”
薛冲猛然明白了：“你不是店家女儿？”
他想到的是仙人跳，可又觉得不该。
他可是穿着盔甲来的，外头还多少驻军呢。
那这是为什么？
“求求客人……我……我……什么都会，求求您。要是您不肯叫我伺候，我爹要打死我，求您了……”少女跪下来哭道。
“你……你自己自甘下贱，我不需要你伺候。难不成，只要不许你 伺候，你爹就打你？”薛冲又是气，又是烦躁。三娘还在这里，他恼怒的很。
怎么就叫三娘撞见了这事？
“我不是……”少女急切的想解释，又不知说什么。
“好了，出去。”薛冲板着脸。
少女终于是害怕了，起身退出去。
“三娘……”薛冲委屈的看三娘。
三娘笑了笑：“这孩子也可怜，看着还不足二十岁吧？”
瘦巴巴的，姿色也一般，要说能做这种生意，大概只有年轻这一条吧。
少女叫刘引娣，她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厨房里。
厨房里，有个穿着一身灰色衣裳的妇人，正沉默的做事情。
偶尔走动，就见她一条腿是瘸的。她一眼都不看少女，只是沉默的做饭。
少女坐下来烧火，不停抹泪。
没多久，就有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进来了。
一进来就粗声粗气的问：“刘引娣你怎么还在这？爹可是说了，今天来的都是大人物，你要是随便做个生意，人家丢下一点银子，也够我们一家子过活个几日了！你敢偷懒？”
刘引娣只是哭，不说话。
一边的妇人充耳不闻。
“我问你呢！”少年生气道。
“人家不需要我伺候……”刘引娣小声道。
“还不是你不会办事？还有男人不吃肉？蠢货！”说着就一脚踢过去。
刘引娣基本是不敢躲开的，所以被一脚揣在腰上，头就磕在了灶台上，瞬间就见了血。
而一边的妇人依旧只当没看见。
没多久，刘大成也进来了。
见了女儿脸上的血就骂：“贱丫头！脸弄坏了以后怎么做生意？”
说着上去就两个嘴巴子。
刘引娣坐在地上，丝毫不敢反抗。一旦反抗，就又是毒打。她从十来岁就被自己的爹逼着接客。
如今七年了，早就习惯了。
弟弟随时可以对自己动手。
娘从来不管。
刘大成是失望，可也知道来的人不是一般人，要是实在伺候不上也就算了。
想必人家家里有妻妾成群，自家女儿这点姿色人家看不上。
少年早就走了，好吃懒做的人，进厨房一般都是要一点吃的。
刘大成也还要招呼客人，很快也走了。
刘引娣哭了好久，跟沉默的妇人说话：“娘，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活着？当初你为什么不把我丢掉？”
她几乎 每天都问，可她的娘，从来都不会回答她。
薛冲这边，三娘道：“那老头应该是被杀死的，虽然要消散了，还是一身的怨气。晚上要是找来了，小将军怕不怕？”
“怎么会，我跟三娘在一起这么久了，看了太多了。也习惯了。”
三娘就笑了，起身：“那我回去了。”
薛冲虽然不舍，可毕竟是有公事在外，也不好粘着她了。
到了夜里，先是一个妇人来送饭了。
看起来，有五十多岁。她沉默的提着食盒进来。放好就要出去。
薛冲皱眉：“麻烦你了。”
妇人只是摇摇头，就出去了。
这家店真是古怪，可雨还没停，走也是走不了的。
薛冲吃了几口，饭菜倒是不难吃，只是十分单调。
吃过之后，出去巡视过，看着下面人都安稳了，才回去睡觉。
还没进门呢，就见白天那个老鬼正在门口站着。
见了薛冲张嘴道：“果然将军是看得见老朽的。总算有人能看见了，总算是有人能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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