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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老丈，找我是有什么事？”薛冲问道。
“求将军，为我和我女儿申冤！”说着，就跪了下来。
第159章 罪孽与折磨
“老丈，我只是凡人。不能替你做什么。不过我娘子……倒是有些手段。只是，她也从不会白白的做这些事。”
“若你想好了，是要付出代价的。那时候，我再帮你。”薛冲依旧很习惯给自家三娘拉生意了。
“好，老朽自然愿意！只要能帮我的女儿，如何都愿意。”老头欢喜的很。可见真心。
薛冲没有去扶他，只是叫他起来等着。
薛冲进屋，对着手腕上的龙鳞轻轻摩挲，呼唤三娘。
三娘就又出现在这里。
出来外头，那老丈忙过来：“大人，求大人救我女儿！”
“你的女儿，就是那个妇人？”三娘问。
“正是！正是啊！求大人救救她，求大人救救她！”老丈跪着磕头。
“好。我从来不做赔本生意。就用你来生的全部福气换吧。”三娘道。
“好，大人只管拿去，只管拿去！”老丈点头。
三娘就对他一点：“不管如何，你与你女儿，许多年未见了，见一面吧。”
老丈看着自己的手掌，忙点头谢过了三娘就跑进了雨幕中。
三娘又对着远处一点，就有一丝如银线一般的光芒闪过。
很快，薛冲就在脑中看到了这父女两个的过去。
女子本姓于。是江南蚕农于家独女。
虽说是蚕农，但是家中摊子不小，生意也不错，很有些本钱。
因这于老丈早年丧妻，深念着亡妻不肯再娶，所以就带着于姑娘一个人过。
家中还有个做饭婆子，可看门的小厮，竟也俨然是小康人家。十分的好过。
眼看着于姑娘大了，十四这一年，有从北边来的商人，来他们这里看蚕丝。
一来一回，看见了于姑娘。
毕竟是小地方，也没那么大的规矩，十四的姑娘自然要做点活的。
竟被一个富商看上了。
左右要讨要回去做妾。
于老丈自然不答应，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后想招女婿上门的，哪里舍得叫她做妾？
那富商只说遗憾，面上就过去了。
没想到，竟是想着反正小地方，小小蚕农的闺女还能拒绝？所以直接找人，将落单的于姑娘掳走了。
虽然也报官了，可一时找不到什么证据。
就此，于姑娘这一生的苦难就开始了。
她先是被那富商糟蹋，年纪还小，哭的泪都干了。
其实也已经认命了，做妾就做妾吧，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可那富商委实是个禽兽。
他之前是一心想叫于姑娘做妾的，可真的得手之后，又觉得不过如此。
与他同行的人表示也想试试，他就真的将于姑娘送去了。
好好的一个姑娘在好几个禽兽手里，折磨的就剩下了一口气。
途经这北云城的时候，富商也腻了。
住客栈的时候，就将她卖给了客栈老板。也就是如今刘老板的爹。
刘大成长的不好看，家里虽然开着客栈，但是地方偏僻，也没什么生意。
自然没媳妇。
当时就将于姑娘买了回来。
一个好好的姑娘被折磨成那样，又是买来的，刘家自然不会当她是个人。
从一开始就没当她是个媳妇对待。打骂都是轻的。
那时候，刘大成的娘还活着，那大概是唯一一个还算好心些的。
不过也只是稍微有点好心，要说叫她放了于姑娘，她也不肯。
要是按着刘家父子的心思，就要叫她接客去。
于姑娘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生了第一个女儿的时候，更是虚弱。
刘大成只想要儿子，所以故意苛待这孩子。基本就是饿死的。
因于姑娘没奶水，所以这孩子有一顿没一顿，活活饿死了。
第二个也差不多，是生了病，刘大成不肯给看。
到了第三个女儿的时候，于姑娘人不过二十七，却老的如同四十的人一般。
成日里挨打。
又因为逃跑过一次，被割了舌头，打瘸腿。
那时候，婆婆过世，她更是凄凉，怀着孩子竟被公公打。
那孩子倒是没掉。不过生出来，直接就被刘大成掐死了。
她那时候已经麻木了，不管孩子死不死，她都不在乎了。
没想到，还能再怀上第四个。
大概是，年纪实在不小了，也大概是觉得女儿也不是一个都没用，所以这第四个，就是刘引娣。
名字是刘大成起的。
这一个虽然小时候瘦的病猫一样，却还是养大了。
四五年后，于姑娘竟又怀上了。
生了儿子刘顶。
有了儿子，她的日子好像是好过了。
也大概是多年来打骂不还口，叫刘大成也懒得动手了。
又或者是，刘引娣被自己父亲和弟弟逼着接客赚钱之后，挨打也很多了，倒是分担了于姑娘的一些苦楚。
可对于于姑娘来说，不管是前面死的三个女儿，还是后面这一双儿女，没有一个是她愿意生的。
她每一次与刘大成同房都痛苦的要死，可反抗就是挨打。
而令她麻木的还有她父亲，不知经历了什么，千辛万苦找来的时候，正是她被打瘸腿，割了舌头的那一年。
她远远的看见自己的父亲，却叫不出，喊不出，跑不过去。
刘大成这混账，找了几个混子，就将本就行将就木的于老丈打死了。
于姑娘不知道，她只以为，父亲是被赶走了。
她那时候想，自己已经是这样了，彻底废了，就算了。
别见了。
她也不敢想没有自己，父亲以后怎么办。
她被困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三十年了。
整整三十年了。
她想，等自己死了，就去地府，找阎王爷告状。
她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 要落得这步田地？
她虽然只是蚕农家里的姑娘，可从小也跟着私塾里的先生念书。
样貌出众，还能写几句诗文。
琴棋书画虽然不敢说多好，也都是会的。
父亲一向当她是娇小姐一般养育。
十四岁之前，她虽然没了娘，可日子过的实在是舒服极了。
可忽然之间，就从人间跌入了地狱。
此时，她忽然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那是鬼魂，她知道的。
她张大嘴，啊啊啊的叫，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恨自己说不出话，就疯狂的挠自己的脖子和脸颊。
第160章 报复与报应
眼泪从干涸的眼眶流出来。
老丈哭道：“丫头啊……丫头啊，是爹不好，是爹不好，爹来迟了。别这样，爹已经……爹已经找了大人。救你，这就救你。你别这样啊，我的儿啊……”
鬼魂的血泪如同一把利剑，叫于姑娘的内心更是痛苦难当。
老丈将于姑娘带给了三娘。
三娘与薛冲看完了这妇人生平，也只是感慨。
被打断腿和割舌头之前，其实于姑娘一直都想逃，可那时候她并不被允许接触客人们。
偶尔跑出去，甚至会被这里的人送回来，回来就是一顿毒打。
基本上不可能离开。
最严重的一次，是镇子里有个人帮她，那人也被打断了肋骨。
她被拉回来，一顿毒打之后，腿就断了。刘大成说她花言巧语骗人带她走，以后不说话就没事了。
于是在她惊恐惧怕的眼神中，将她的舌头割了。
她差点因为那一次死了。她无数次想死了也好。
可又不甘心，她想看看，她这一辈子，究竟还能如何不好过。
到了如今，终于等到了么？
她跪下来，对着三娘和薛冲叩头，三个响头后，仰头看着三娘。
三娘就随手从桌上，拿了一块糕饼递过去：“来，含着。”
妇人照做。
只见三娘手一翻，就是一壶茶，她随意的倒了一口递给了妇人。
妇人含着那糕饼，把茶倒进去。
就觉得被割断的舌头好像回来了。
当然了，只是一时的。
妇人多年没说话，许久才磕磕巴巴的道：“求大人……为我……和……父亲……做主……”
“我应了你父亲，救你 出来。不过，你要是还有别的愿望， 就要用别的来换。”三娘道。
“您……要……什么？都……可以。”妇人道。
“那就，要你余下的二十五年寿命。”三娘道。
老丈要拦着，三娘道：“你的女儿这三十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么？活着，没什么意思了。上辈子作孽，这辈子还。还完了，就该好好去投胎了。”
老丈半晌，只是叹口气。
这些年，跟着那刘大成，他恨极怒极，偏还不能动他。
刘大成虽然是个混账东西，可也是恶人。
老丈太弱，一向是伤不了他。只能令他身子不太舒服。
“我愿意。”妇人说的慢，但是坚定：“我很愿意。”
“好，那么你是想要亲自报仇呢？还是要刘大成恶有恶报？他后半辈子，日子不会好过的。”三娘问。
“我想，报仇，也想，叫他不得好死。”妇人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三娘一笑：“好啊，这就去吧。”说着，反手将一把刀递过去。
妇人迫不及待接了，就跑着走了。
刘大成好像忽然不能动了。
尖叫惨叫怒骂，除了刘家姐弟两个，谁也听不到。在这大雨中，显得很是吓人。
他的手一截一截被割断，可偏不怎么流血。
一双膝盖，齐齐被砍断。
舌头也被割了。
身上更是被划了无数刀，却没有一刀是致命的。
流血更是少的可怜。
妇人报复够了，就吃吃笑起来：“你也……有今日。”
刘大成说不出话，只是惊恐的看着她。
他痛的要死，却昏迷不了。
妇人满意极了：“我要……看你……如何……死。我……死后也会……一直看着你……如何死。”
这时候，因为刘大成弱成这样，那三个婴灵兴奋的扑上去，吸食血气。
刘大成只觉得浑身阴冷。
他不知，自己寿命还长呢，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些时候呢。
妇人血淋淋的出门，看着刘引娣和刘顶。她只是笑，只是笑，一味的笑。
刘顶看着她滴血的刀子：“你……你做了什么？”
刘引娣往里看，看见了床榻上血淋淋的人：“爹……”
“呵呵。”妇人笑了笑，看着这两个孩子的眼神，没有一点温情。
她早就想说了，很多年前就想说了。
“我……厌恶你们。一想到……你们是我生的……我就恶心至极。我愿你们……永远都生活在地狱里，永远。”说罢，她把刀丢下，就走远了。
刘顶吓得不轻，跑进屋里去看他爹了。
刘引娣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她又是怕，又是觉得舒心。
那畜生一般的爹，总算还有今日！
三娘看着一身血迹的妇人：“我知道你还有心愿。我既然收了你们父女的好处，自然帮你。你只管去就是了。给你十年够么？”
妇人再度跪下：“够了，多谢大人。”这一回，她说话就顺利多了。
三娘点点头。
从她和她爹身上收走需要的。
老丈看着自己的女儿脱离了躯壳。
三娘轻轻一点，就见老妪一般的人，变成了十四岁的花季少女。
果然，是个美人。
她盈盈下拜：“多谢大人，十年之后，奴家自然该去地府了。”
三娘点头。
老丈停留太久，依旧很是虚弱。并不能再留下了。
三娘叫了当地的鬼差来带他走。
父女两个，虽然此生缘尽，但是老丈还是说要去地府等女儿下来。
只要他想，自然可以。
于姑娘当真不管那姐弟两个，就这么飘然去了。
当初将她掳走的人，折磨糟蹋过她的人，她都要报复的。
或许不会杀死，可也不能不报。
人与鬼都一样，一口气不出，活的太憋屈，死了也太窝囊了。
而刘大成的结局，可想而知。
刘引娣经过此番，索性去了北云城里，找了一处地方正经把自己卖了。
总归，这回是为自己活着。
好好养了半年之后，虽然比起她娘的样貌来，差得多，也再不是那种枯黄的样子。
刘顶给自己母亲办丧事自然不走心，随便对付了一副棺材就送出去了。
不过想必于姑娘已经不在乎了。
父女两个人，将一副皮囊都丢在了这里，可他们终究找到了对方。
而那几个恶人里，有两个死了。
剩下的那两个，后面的日子，也是过的十分的凄惶。
至于刘大成。一身残疾，还要每天挨打。
吃不饱，穿不好。守着一日不如一日的破败客栈，足足又活了三十年。而因为残害自己的骨肉和打死于老丈的罪过，下去之后，还有一番清算，就自己受着吧。
第161章 百姓苦
薛冲去了边关。
说是边关，却已经是比他驻守时候，退后了两座城。
那公主的灵柩一直停在城中一处庄子上，没人顾得上打理。
就连棺木前头的供桌上都是灰尘。
薛冲过去，按例是要先上香叩头，因君臣有别。
他刚进去，就见一个穿着褐色裙子的女鬼，坐在棺木上。
看着人很年轻，还有些稚气，却也透着一股沧桑疲惫的感觉。
从薛冲进来她就一直打量着，大概是不觉得有人能看到她，于是她就随口道：“来是薛将军送的，回去还是。哎，怎么就不是嫁给薛将军呢？”
薛冲有点无语。
不过此时还有旁人在，他也只能装作没看见了。
他也不能马上走，还得稍微安顿一下。
薛冲本来是带兵的人，可如今不能带了，这边的将军居然还防备他。
此时战事是停歇的，朝中决定和谈，所以暂时没有继续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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