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有纠缠,无非是蓝颜知己,亦或打小相识,再者,便是亏欠了,有欠有还,一来二去,便熟了。”齐雪尤缓缓出声,她声音干净,如娟娟溪水般听者心旷神怡:
“画舫上确是初次见面无疑,但我不是初次听过。”
苏以寒笑问:“偷人寿命的煞神?丑绝人寰不能见人?”
这是外边所传闻的她。
齐雪尤轻轻的摇头,笑意温和不刺人:
“是扮猪吃虎诏狱小主子。”
“嗯?”苏以寒不懂。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与小侯爷在商议婚期那会听到的。”
齐雪尤曾经本有一段婚约,便是同小侯爷的,只是小侯爷有龙阳之好,最后不了了之。
“你可知小侯爷当初钦慕之人是谁吗?”齐雪尤似想到了什么,捂嘴笑出声来:
“其实小侯爷钦慕之人你也识得。”
苏以寒更不解了,她面露尴尬:“我原先以为是捉奸在床,原来只是钦慕之人嘛。”
齐雪尤淡笑着娓娓道来:“若是捉奸在床,便不是轻易的退婚了,小侯爷只怕是要被罚的没半条命。只是我撞到了他同一男子表明心意。”
小侯爷前些年是十分张扬的,不输沈欣瑶的人,自打退婚后便少有露面了。
苏以寒通过齐雪尤的话分析:
“龙阳之好,只爆出了小侯爷一人,另一人的身份却藏的死死的,一来肯定是拒了小侯爷,二来,那人身份不一般,又是齐姐姐你确认我认识的人了……”
她划过几个名字,沈域不可能,沈域那会都不在京城,难不成……
苏以寒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问:
“难不成是齐珏哥哥?”
她已经脑补出来了一场大戏,桃椿那些千奇百怪的话本子里就有这样的戏份,姐姐的未婚夫钦慕妹妹、弟弟从而引发的狗血情节……
齐雪尤噗呲一声笑出来,她无奈道:“非也,就阿珏那性子,得跟小侯爷打起来。”
看苏以寒实在想不出来人选了,齐雪尤轻叹一口说出答案:
“我以为你与少卿大人是熟的。”
谁料苏以寒压根没把阮暮川算做认识的人,都猜到阿珏头上了。
既然是阮暮川,齐姐姐听墙角时能听到关于她便不奇怪了。
阮暮川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扮猪吃虎的外人。
“少卿大人倒没胡说什么。”齐雪尤接着解释:
“他既然知道你,凭借他的为人,不会暴露你的,只是他拒绝时说喜欢的是姑娘,小侯爷问他什么样的姑娘,少卿大人说是苏家姑娘那样的人。”
“小侯爷误以为少卿大人喜欢貌美之人。”齐雪尤看一眼苏以寒:“我不这么想,少卿大人不是看容貌的人,他不是爱慕,至少有欣赏意思,都证明了你非同一般。”
这便是聪明人的想法了,一句话便能引来诸多结论。
阮暮川坦坦荡荡,诚信友善,确实不会卖她。
苏以寒一笑了之。
阮暮川没被爆出来是小侯爷钦慕之人,定然是大理寺卿出手护着了,不足为奇。
聊这个,只是打发煎药时间罢了。
既然齐雪尤交换了这一小秘密,苏以寒大方道:
“齐姐姐,我同沈域,是……”
她停顿两秒,眨眨眼:“互相钦慕。”
“哦?”齐雪尤直直愣了良久才回神,她露出常理之中的表情:
“之前听着沈将军那明目张胆的话便觉得奇怪,还真是。”
她追问:“明明前不久不还说不是妻只是奴吗?”
为何这般迅速便互通心意了。
“本就是两情相悦。”苏以寒羞涩一笑:“我不愿让他久等。”
事想通了那自然就快了。
齐雪尤淡笑着说“那他可得好好遵循妻奴二字来待你,否则我便让阿珏跟他绝交。”
这幼稚的话难得从齐雪尤口中说出来。
苏以寒笑着应好:“这话我一定说给将军听。”
齐雪尤没扫兴的提她病的事,及时行乐,齐雪尤同样认同这点。
款款交谈间,数着秒数,将银针弄下来,软枕垫在腰后,等着桃椿把药端来喂给齐夫人。
拉开房门从屋内出来,苏以寒朝齐讯与齐珏道:
“齐夫人没什么大碍,只是还要连续针灸三日,那药早晚喝一次,齐夫人如今在昏睡中,约莫三个时辰左右会醒,饮食要清淡,最好炖点汤暖暖身子。”
齐讯客气的一直道谢,并邀着几人前往前厅用膳。
脱了朝服后的齐讯倒是没那般中规中矩不与人来往了。
齐讯早憋了许久了:
“苏兄,你是如何忍着那群蛀虫的废话的?没完没了的争执,早朝听的我直犯困。”
第154章 那姓孙的一家子
尤其他还是干管账、管理国库一事,枯燥乏味,听着他们上朝时就着一个小小的问题没完没了的争吵,吵的人头都大了,尤其是那群人偏还要拉上看戏的人一起掺合进去,扰的人心烦。
苏靳呵呵的笑:“齐兄,同道中人啊!原先我还跟他们争的面红耳赤呢,现在想起从前那蠢样就觉着丢人,齐兄你离京后啊,我锻炼了站着睡的好功夫!”
两人就这半拉功夫便称兄道弟了。
苏以寒围坐着喝汤,含着笑。
爹爹的性子本就招人真心相待,从前是当官的遭了限制不能随心所欲交友,如今自在逍遥了。
“干一杯!”
“必须干。”
两人举起杯盏,爽快的吃酒。
没醉,都有着分寸,毕竟齐夫人如今还病着呢。
“晚辈冒昧,记得齐珏哥哥先前说在这有仇人,敢问是什么缘故?”苏以寒问。
齐讯愣了下,忽然想起这苏兄是锦衣卫指挥使,办案一事没人能比苏家更会了。
他喊了齐珏一声:
“给忘忧说说情况。”
头一回从别家长辈嘴里听到这亲切的小字称呼,苏以寒抿唇腼腆一笑,甚是乖巧。
齐珏眼眶依旧微微红着没褪去那哭过的痕迹,但总算心情好起来了。
苏家妹妹可真会在长辈面前装乖卖巧,他且等苏家妹妹何时在父亲面前能崩了这乖巧的表现。
齐珏想起那群人便气愤:
“我们一家子刚来这时,人生地不熟的,要办镖局可废了好一番功夫,这当地原有个镖局,我们不曾招惹,他们搞事抢生意那也算人之常情能理解,可那群人手太脏了!”
齐珏说着说着气恼的筷子一摔:“那姓孙的孙子,惦记着我阿姐貌美,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给我阿姐下药!”
“阿珏。”齐雪尤缓缓出声提醒:“不许摔筷子。”
“知道啦。”齐珏秒乖,他乖乖与苏靳表示了歉意,合拢双腿,继续告状:
“的亏了阿姐机智过人,没叫那孙子给得逞。但那孙子仍然不死心,下药不成,后来霸王硬上弓,我给逢上了便狠狠揍了他一顿,这一来二去的,梁子便结下了了。”
“后续吧。”他喋喋不休道:“那姓孙的一家人都不是些什么好东西,得不到我阿姐,便开始败坏我阿姐名声,编排我阿姐不嫁是因为身体有缺陷,不自重自爱,放他娘的屁!我阿姐这样才华横溢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叫人轻易给得去了那才是暴疹天物!”
他挥挥手:“加起来的零碎琐事一大堆,说都说不完。”
苏以寒自从听到“给齐雪尤下药”开始便冷了下来。
她放下碗筷,帕子擦拭擦拭了嘴,笑道:
“齐珏哥哥今夜有空吗?”
“啊?”齐珏懵了会,他抱住自己,欲哭无泪:
“苏家妹妹你可别坑害我!”
他可不敢抢域哥惦记的人。
苏以寒:“……”
苏以寒忍,笑容可掬:“不是呢,是去探探那姓孙人家,看看是不是真是他们残害的伯母。”
“这……”齐珏讪笑两声,把手放下,他挠挠头:
“其实也不一定是他们,毕竟没证据的事。”
“那就去查证据。”苏以寒不讲道理直接了当:
“没找到证据不是他们干的,也不白去一趟,把人殴打一顿再回来。”
“啊?”齐珏犹犹豫豫:“可我已经打过了……”
“你打过了,我还没打呢。”苏以寒理直气壮。
齐珏被她给折服。
齐讯傻眼了,之前不熟识的苏家姑娘是体弱多病,今日一见苏家姑娘乖巧伶俐又医术高明,这……怎么还是个蛮横的。
苏靳不觉得女儿这样丢人,他满是自豪的邀奖:
“齐兄,我家忘忧这丝毫不输男子吧!”
“是啊,巾帼不让须眉。”齐讯认可的点头。
早该让女儿与这苏家姑娘结识的,这都认识的晚了些。
齐讯叮嘱:
“那齐珏你可得好好护着忘忧,别让她伤着哪了。”
“放心吧父亲。”齐珏嬉皮笑脸:“阿姐和苏家妹妹感情深着呢,我若让苏家妹妹给伤着分毫了,阿姐会赶在爹爹你前面给我杀了埋尸的。”
他心底默默腹诽,沈域会把他的尸首挖出来再鞭尸一顿。
用完晚膳,算着齐夫人该醒了,齐雪尤没跟着去,和桃椿一起在屋里照顾人。
苏以寒翻不了院子,齐珏兴致勃勃道:
“我知道他们家有后门可以进。”
齐珏领着人去找那暗道。
天色昏暗,今夜月亮藏在乌云里,乌鸦声声起,风吹动树梢的声音漫在耳边,树叉上打下来的影子千奇百怪。
齐珏弯腰搬开了井盖,露出了下边的楼梯。
只是这条道从上往下看,黑漆漆的一片,深不见底,叫人摸不清这里边何时会窜出来些恶心的蛇虫鼠蚁。
“我走在前边,苏妹妹你赶紧我啦。”齐珏用气声道。
通过火折子微弱的光,沿着石梯走,狄元辛在最后头收尾,下去时把井盖重新给摆弄回去,恢复原位。
这条道,大概是拿来应急逃生的通道。
苏以寒仔细观察着周围,脚底下踩着的土地有些潮湿绵软,以及难闻的霉味。
不远不近的总能听到水声滴答滴答滴落的声音。
“啊啊啊啊!”
齐珏忽然大声尖叫,他吱呀乱叫,蹦个不停。
狄元辛被他给吓的连蹦带跳的观察脚底下有什么。
齐珏叫了半天,发现只有他的动静,他回头,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
“我去!”
齐珏咽了咽口水,平时觉着苏家妹妹虽然白了点,但至少白天看起来没那么吓人。
这种环境下,苏家妹妹冷漠着一张脸,惨白的肤色,波澜无起伏的眸,再加上她一身白衣,像极了索命的女鬼。
“乱叫什么啊。”苏以寒蹙眉。
“想吓吓你啊。”齐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小声嘟囔:
“可真不是人,看到这样的环境都不带害怕的,早知道不带你走这条难走的路了。”
“你还知道别的路?”苏以寒眯了眯眸,盯着他看。
齐珏没带思索的脱口而出:“是啊,还有条后门,只需要打晕两个小厮就行……”
他发现突然很安静,回神后,苏家妹妹友善一笑,让出了位置给狄元辛。
“砰!”
狄元辛一拳打在齐珏腹部。
第155章 湿毒
齐珏哭丧着一张脸继续带路。
苏以寒闲庭漫步的走,丝毫没有作为外来人的自觉,面上不露怯。
沿着这条暗道,直通的是一间卧房,床吱呀的摇晃,被褥上鼓囊囊的起伏,以及欢好时不自觉发出的声音,在夜深人静时,入耳后,格外折腾人。
齐珏神情尴尬,小声道:“不如我们换条路进来?”
打扰人办正事多不厚道啊,而且尤其是苏家妹妹一个姑娘,怎么能听这种污秽不入耳的话呢。
借着微弱火光,齐珏望着苏以寒那张白净的脸,没有半分羞涩和红晕。
她淡定的点评了一句:
“那姑娘叫的有些假。”
齐珏:“……”
齐珏怒问狄元辛:“你家小姐为何不羞涩!”
这显得他一男子多扭捏娘们啊!
“习惯就行。”狄元辛抱拳低头。
苏以寒懒得动弹换道了,问齐珏:“这男子谁?”
床上的男子说出粗话:
“再大声点。”
齐珏认真听声线,惊喜道:“就是那个惦记我姐的姓孙的,叫孙玄夜。”
果然是个混蛋,夜夜笙歌。
“那等着吧。”既然来对了地方,没必要回头绕一个圈子重来,她淡然自若:
“估计快了。”
苏以寒的话像是开了光一样,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动静停了。
苏以寒之前没打扰人办事,结束了打扰自然无妨。
暗道开了小小的缝隙,一股迷烟萦绕在屋内,等了会,等床上的人昏过去睡的死沉了,仨人从暗道出来。
“搜吧。”苏以寒嫌恶的从屋内出去,把狄元辛丢下来搜证。
齐珏跟着苏以寒站在屋口吸新鲜的空气,安安静静的没人看守,这得感激孙玄夜干这等事没人围观都退下了。
齐珏经历了一次次的冲击,内心充满了对沈域的同情,他日后无论如何都要找温柔似水,小家碧玉的小娘子成婚,这下半辈子可不能搭在了母老虎身上。
狄元搜完出来,遗憾的摇摇头:
“禀小姐,没搜到。”
“那打他一顿。”苏以寒淡然的发号施令。
狄元辛领了命,屋内一阵噼里啪啦的拳头和肉身碰撞的声音,狄元辛揉着拳头再次从屋内出来:
“禀小姐,打完了。”
“换地儿。”苏以寒点点头,逛着其他地方。
重点盘查书房一类的地方,以及孙玄夜他老子卧房。
下的毒名为“湿毒”,温水煮青蛙般慢慢渗透到五脏六腑,等五脏六腑都染上毒,这人便彻底没救了。
这毒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手的,而且,苏以寒主动盘查,不仅仅是为了帮齐雪尤。
苏以寒记得,阿娘当初挡的那一剑,便是剑上抹了毒,同样是湿毒。
湿毒不常见,能拥有它的人不多,顺着查下去,不管如何,查到拥有者,苏以寒绝不放过。
说句残忍的话,她从未拥有过母亲,所以对于母亲这个角色她并未有过深感触,她没活在仇恨里,但既然有机缘能够找到与十几年前相关的事,那便查一查。
夜深人静,都睡了,但为保证不被发现,还是每入一个房间都会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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