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域摆出一副惶恐的表情:“苏小姐,这杯茶,沈某可以当成宝贝传给一辈又一辈了。”
“不喝拉倒。”苏以寒瞪他一眼。
沈域收起那表情,一口干。
看戏的人都散了,齐珏嘿咻嘿咻的拖着公孙玄夜继续关屋子里去。
沈域谈正事:
“那冷兵器已叫人搬去营地了,不负所望,胜利归来,已攻进大伏城门口,大伏已无力回天。”
“所以不一举攻进去,你回来做什么?”听到这好消息,苏以寒喜上眉梢。
沈域解释:“来接你一起。宋简大夫说,你有一味所需的药材需要到大伏去找一个人要。”
苏以寒记得这事。
“那今日便出发吧。”苏以寒喊桃椿:
“找爹爹说声,收拾东西。”
“是,小姐。”
告别一事,还是得自己亲自找齐雪尤说。
齐雪尤抱了抱她:
“原以为此次见面能多待一会,没想到这么快又要面临分别了。”
“还会见面的。”苏以寒勾勾唇:
“多多保重。”
齐雪尤望着马车渐行渐远。
宋月与苏以寒坐在一辆马车内,对于要见到宋简这事,既期待,也害怕。
害怕当年神医谷一事没意外。
“我信师父。”苏以寒语气笃定。
宋月追问:“若真如我所说,那宋简就是个禽兽呢?”
苏以寒同样答案果断:“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灭口。”
在师父和陌生人之间,选什么,毫无疑问。
而且,宋月所说,只是假设。
宋月:“……”
何必这么坦白的说实话。
这儿距离尧城不远,沈域提前骑马押着公孙父子回去了,留下了一队人马保护苏以寒。
正是多雨的季节,马车行驶到一半乌云密布,下起了大雨。
苏以寒坐在马车内倒是淋不到,只是战士们会被淋到。
苏以寒掀开帘子同车夫讲:
“找个能避雨的地先躲会雨,等雨停了再继续。”
“好。”
幸运的是没多久便找到了一个能避雨的瓦房。
生了火,围坐在篝火前。
装备齐全,桃椿给苏以寒添了件大衣披着。
“苏小姐,雨若不停该怎么办。”
“会停的。”苏以寒烤着火,面容被一层暖光覆盖,侧脸看起来温柔不已:
“别坐那么远,离火源近点。”
“这……不方便……”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不冷!”
他们可还记得那齐公子的下场。
“拒绝我吗?”苏以寒淡淡一笑,看起来甚是和善。
他们身体一僵,一言不发的赶紧坐了过来。
雨越下越小,屋檐滴落雨水,雨声将人心中的烦闷悉数的驱逐开来。
这瓦舍已许久没住人了,屋内翻箱倒柜的有被翻过的痕迹,苏以寒站起身来,习惯性的转了一圈。
到卧室时,闻到了一股恶臭味。
苏以寒捂着鼻子,拉开柜门,那衣柜里,堆着三具尸体。
能从长发看出来是女子的那名女子衣不蔽体,那双瞪大留白颇多的眼睛死也没合上。
她身上压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和一个几岁的男童,都死了,而且死了挺久的了。
男童尸体上插着一把军刀,散发着恶臭,柜门打开,尸体上爬着的蛆顺着柜子爬了出来。
那三具尸体给人以强烈的冲击力,苏以寒默默把门重新合上。
她垂眸走出卧室。
这便是战争给百姓带来的残忍,战争,促使百姓民不聊生。
第165章 解释不清,那就证据说话
“小姐,发现什么啦,脸色这么难看?”桃椿扒着门边探出个脑袋问她。
苏以寒轻轻摇头:
“没什么,只是里面的被褥发霉了有股怪味。”
苏以寒问:“什么事?”
“哦……”桃椿被她轻而易举的把话给转移开啦,嘿嘿笑了两声:
“雨停啦,可以继续赶路了。”
苏以寒点点头,把门给带上了。
下过雨的路面湿滑,行走速度更加缓慢了。
苏以寒掀开帘子,桃椿以往都会伸手在这等着扶她下马车。
伸手触摸到的却不是桃椿那双小手,而是一双温暖的,充满了安全感的手。
苏以寒略一抬眼,沈域含笑的脸跃然进入眸底。
沈域一席鲜艳夺目的红衣,含着少年人开朗的笑意,他总是这样一副乐天派的模样,给人带来无限生机,照入潮湿阴冷的崖底,染上从天而降的丝丝光明。
“小姐,请下马车。”沈域合拢手心,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一手背在身后,浅笑着开口。
桃椿乖顺的站在一边等着。
苏以寒轻笑出声,理所当然的拿他当小厮使唤。
下了马车,沈域也未曾松手,一直搀着她跨过这潮湿的地面,到了干燥的长廊才松手。
“今夜太晚了,明早出发。”沈域将她送到门口。
正要转身离开时,苏以寒喊住了他:
“沈域。”
“嗯?”沈域回头。
雨后,月亮并未爬上夜空,天空漆黑一片,眼前,只有沈域手里提着的那盏灯笼散发着光,光映在沈域眼里。
苏以寒直白果决的问出心中的疑惑:
“沈域,你为什么选择来边关?”
她补充:“我不要你之前的答案。”
“原来我们苏姑娘想知道这个。”沈域把灯笼往上提了一提,朝她俏皮的做了个鬼脸:
“说出来矫情,忘忧,明日出发你便能知道答案了。”
次日。
苏以寒同宋简说了一声宋月的存在。
正在收拾行李的宋简顿住了,他继续整理行李,语气却不如往常的活泼,是明显的消沉:
“不想见,把她留这,或者我自己单独去。”
“师父,我自然是尊重你的决定的,可是你真的想一直背着罪名吗?”苏以寒此话不假,外人和自己人,她拎的清楚。
“罪名?”宋简放下手中动作,看向苏以寒:
“你听她说过了吧,你真的信我?”
“我信。”苏以寒认真的点头。
宋简贪财,抠搜,但他是个医者,他干不出来那等子伤天害理的事,这点,苏以寒一直很确信。
宋简沉默许久,叹气:
“这事解释不清的。”
“可您还没试着解释。”苏以寒按住他的包袱,不让他继续借此逃避问题:
“师父,很多事情试过才知。”
比如,她不试试怎么知道以后死了会不会死不瞑目的记挂着没及时行乐和沈域享乐。
再荒诞的事情,还是要解释,管别人信不信呢!
可宋简不是那么轻易能被说动的,他逼问:
“我如何解释自己和那群真凶嬉皮笑脸一事?”
“如何解释我带着医书跑了?”
“如何解释这神医谷尽毁,我偏偏被他们放过?”
“这桩桩件件都指向我。”宋简那双沧桑的眼写满无奈:
“你就当是我做的,把宋月放走吧,别困着她了。”
随便想想都知道人肯定是苏以寒逼着来的。
“师父,您知道我脾气的。”苏以寒不强求,微微颔首,转身出去了。
宋简张了张口,没伸手拦。
是,苏以寒不会逼他,说放走就真的会放走。
宋简想起一些朦胧的画面和声音,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边,而同门们乌泱泱的站了一块,眼里写满了失望和怒火。
他一手带着玩到大的小师妹平日里最怕他了,可那时却冷冰冰的说着狠话。
他解释过了,可是证据不足,他们都不信。
——
“宋月呢?”苏以寒问桃椿。
桃椿乍然间听到苏以寒这称呼,懵懵的伸手指方向:
“在那边。”
宋月站的远远的,眺望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苏以寒朝她走过去。
宋月看了眼她,感慨起来:
“突然想到以前了,神医谷位置隐蔽,外人找不到入口,从这远远望去,在最那边的方向,就是神医谷所在的位置,仰头便是晴空,青葱的草铺满了山头……”
“你走吧。”苏以寒打断她的话:
“打断您的话不礼貌,但您可以离开了。”
宋月闭上嘴,沉默,她明白苏以寒话中之意了,冷笑:
“宋简是不是心虚了所以才不来见我?他就是干了那样缺德的事对吗?他敢做不敢当,算哪门子的君子!”
苏以寒皱眉,刚要回怼。
身后传来宋简的声音:
“宋月,我从来不是君子,但我没心虚。”
“没心虚为什么逃!”宋月原先的冷静一扫而尽,她咆哮着吼。
“我无法用语言来跟你解释。”宋简神色无奈:
“但如果你想知道,等从大伏回来,我们回一趟神医谷,找找当年的真相。”
既然无法解释,那便拿事实说话。
苏以寒舒展开眉眼:
“宋月前辈,我会协助师父找明真相,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前辈不要介怀。”
宋月:“……”
你这变脸比翻书还快!
宋月气呼呼的绕过他们上马车。
苏以寒给宋简递去一个眼神。
宋简恢复刻薄老头子的样:“看什么看,还不赶紧麻溜的上马车准备出发了,磨磨蹭蹭跟了你一路,走的比我这个小老头还慢!”
本来着急忙慌的追出来,可就她这移动速度,哪用得着追,差点没给他急出病来。
苏以寒哼了一声路过,丢下一句话:
“得了吧,我现在可留着面子给你呢。”
她本身速度虽然慢,但这次是刻意放缓了脚步的,给他考虑时间。
知道他不会甘心受委屈,知道还有同门师妹在,就算是挨骂,他还是有很大几率会为了见面而来挨骂。
避免宋简宋月马车上打架,宋简依旧一个人坐那辆装着药材的马车。
沈欣瑶既然已经来了,送回去她依旧会自己跑掉,所以还是带着她,与苏以寒同乘一辆马车。
沈域和苏靳骑马。
最新寄往朝廷的信还没回信,所以不急着赶去大伏,沈域便留了下来陪着几人慢吞吞的移动。
第166章 南宫迁知道蛊叶主人的下落
沈域说,她想要的答案,在去往大伏的路上便会知道了。
漫漫长路,刚出发时的那段路,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横在路上,血和雨水混在一起,血水沿着低处蔓延。
再往前,空荡荡的城内荒芜一片,没有人烟,依旧是尸体,街上,门口,屋顶,还有水中。
死气沉沉,残忍又无情。
这便是败者的下场。
继续沿着路走,总算看到了百姓。
战火让百姓民不聊生,死伤无数,死因不再是战死,而是饿死,冻死。
活着的人在为死去的人哭泣默哀,他们或没了活着的欲望,或怀有浓烈的报仇的信念。
沈域将骑马的速度慢下来,和苏以寒保持并肩同行。
苏以寒伸手撩着帘子。
沈域扭头看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便不能软弱。”
否则遭受磨难的则是云昭。
他守着身后的黎明,不愿黑暗笼罩云昭,不愿战火硝烟将百姓折磨的痛不欲生。
苏以寒放下帘子。
沈域的回复,她知道了。
也知道了沈域之前接近她的需求,知道了爹爹这么多年再难都不忍卸下肩上的担子一身轻松的原因。
能力越大,肩上的担子越重。
这并不是必须规定的,而是出于个人意愿。
如果亲自来了战场,看了硝烟弥漫,见了难民流窜依旧能保持着冷漠,那能力压不弯肩。
无数的英雄豪杰顶在了危机四伏的前线,她和沈域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悖论的,她们最终目的一致,只是所想要走的路不同。
——苏以寒,你还要坚持你原来的想法吗?
——
沈域陪着走了一段路,后被紧急叫回了皇都。
终于,在炎炎的六月,抵达大伏皇都。
苏以寒曾在书中看到过对于皇都的描述,繁华昌盛,荒淫无度。
而此刻的皇都,城门大开,看守着城门的是我朝将士。
街上空荡荡的一片,没人出来行走。
封朝赶来接人,领着他们前往住处。
“将军如今还在宫中。”
随着封朝走,来到了一座大宅院前。
“迁王府”的牌匾挂在上面。
而迁王南宫迁被押着在地上。
沈域真是够了解自己的。
苏以寒眉梢染上笑意,知道她会想要查一查南宫迁的府邸。
府内已重新收拾出了一间院子给苏以寒居住,院子里的池塘栽种了荷花,如今荷花陆陆续续的在开花,荷叶幽绿清亮,煞是好看。
“什么时候结莲子啊。”桃椿眼巴巴的望着那一池荷花:
“甚是想念莲子的味道。”
“再过两月应该有了。”苏以寒淡淡道。
风沙环境实在不爽,来了皇都这寸土寸金的地儿,倒是有的享受了。
没急着搜府,先将衣物行李都给放置好了,洗漱先用膳。
这天气总算用不着穿太厚,沈欣瑶早换上了轻薄的纱衣,身姿窈窕。
苏以寒秉持一贯,清雅素淡,那股独特的气质却让她能瞬间被人记住,而不是过眼忘。
“算起来没几日便是小姐生辰了,可惜了今年不能回扬州过了。”桃椿惋惜的开口,将她生辰的日子牢牢记在心里。
她生辰的日子,也是夫人的忌日。
生辰是件让大家无法高兴起来的事,但总归到了扬州,都会备上礼给小姐庆生,然后去祭拜夫人。
沈欣瑶漆黑的眼珠子提溜转了两圈,默默记下来。
沈域赶在了苏以寒用膳前从宫中回来。
阔别数日,沈域看起来又凶上不少,气势逼人。
在看见苏以寒后,浑身的刺都软成了棉花。
他扬唇一笑:
“可算盼来了我家苏姑娘。”
苏靳和宋简宋月都在,几人围坐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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