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给他盛了一碗粥,笑着说:“朝寻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多喝点粥。”
他捧住碗,手上暖暖的,喝了一口,感觉粥也比以前甜了。
“寻儿。”父亲叫他,“你休养了一个多月,身体虽然恢复的很好,但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再多休息几日,等身体彻底好了再去上朝,大寺那边也别着急管,留下病根就不好了,皇上那边我已经说过了,皇上也派人暂时接管了大寺,等你回去以后还会让你继续掌管。”
他说完,去看他的脸色,给他夹了一道菜,继续道:“最近你大哥在忙户部的事,有些地区的土地分割和赋税问题很是复杂,你闲了可以帮帮他。”
以前大哥的任何事情父亲都不会让他插手,甚至连打听都不行。
他应了一声,未多言。
王妃也把他爱吃的青笋端到离他近一些的地方,笑说:“你二哥天天惦记着你,总是问我你何时能好,何时能见到你,他还到处打听有没有神医可以为你治病,他呀!真是满心里都是你这个弟弟。”
神医。
连父亲听了都忍不住瞥她一眼。
傅朝寻看向那个笑的一脸尴尬,为他寻找神医的二哥,感谢道:“多谢二哥关心。”
傅峥临回道:“三弟不必客气。”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他也默默地吃着东西,很多饭菜是他以前在亲王府里不曾吃到的,现在可以尽情地吃个够。
这顿饭是在尴尬中结束的。
他带着满身的疲惫回了自己的院子,站在院门前,又不自觉地看向隔壁的宜湘居,前世的种种恍如昨日。
他洗漱完到书房看了一会书,卫知给他端了茶过来,说:“公子,您让我查的事已经查明了,上次咱们找到的江不讳根本就不存在,只有一位阿婆是真的,那阿婆说,是有人找到她,让她假扮江不讳的祖母,还教给她如何骗人,目的是培养一个江不讳出来,然后接近叶元倾。他们具体要做什么不清楚,但是能看出来好像在密谋什么大事。我有点没明白。”
卫知确实不明白,这牵扯到了前世的诸多复杂的事情。
若是这个江不讳真的不存在,那么前世后来接近叶元倾的江不讳就另有他人,很可能就是温衍,很可能温衍真的没有死,然后依江不讳的身份继续活在世上,继续纠缠叶元倾。
但是他那时候见过江不讳,从言行举止来看虽然很像温衍,但是又不像温衍,要么他是装的,要么他丧失了以前的记忆。
也有可能,温衍也是别人布局的受害者。
太复杂了,每每想起此事就让他头疼不已,还好温衍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他再也不会回京城了,也不会纠缠叶元倾,江不讳也不会再出现,前世那样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
如此,解决了温衍,解决了温家,就又杜绝了一些麻烦。
只是等,着他的大麻烦还没有解决,他希望快点解决,等解决了,应该就可以过上安稳的生活了吧!
他伸手揉着发涨的眉眼,头疼的厉害。
卫知观察了一会他的神色,换了个话题问:“公子今日可以有见到她?”
她,叶元倾。
他听到这个字轻颤了一下眼睫,回忆今晚在胡洞里她说的那些话,心疼的难以呼吸,她道出了她的所有委屈和对他的爱意,而他却不能给她一个回应。
他看着她伤心落泪,想要把她搂在怀里的冲动一次次地动摇着他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
他不想让她涉险,他往后走的每一步都可能更加危险,他想一个人尽快地把事情解决,他希望他们再在一起的时候他周围已经没有了危险。
经过这次悬崖事件,让他怕了,彻底怕了,他的每一次接近,都在伤害她。
看着她被温衍带到悬崖边上,看着她只要动一动就可能掉下去的柔弱身子,那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无助,都惊慌。
那个画面再也无法从他脑海里挥散,只要一睡觉,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不断地闪现。
他有点扛不住,真的扛不住,也真的害怕有人去害她。
元倾,再等一等。
春天马上就到了。
卫知见他又沉默下来,开始后悔问这个问题,他一定是见到了,不然回来的时候衣服怎么会湿一大片,也不知是他自己的眼泪,还是叶元倾的眼泪。
过了一会,他才沉声开口,交代道:“你明日把姜叙约出来,这人阴险狡诈,已经开始对叶元萧下手,我们第一步,先解决了他。也把叶绍现在管的京北码头所有事项调查清楚告诉我,我想办法把管辖权弄到手。”
他又沉默了一会,微微蹙起眉头,问:“叶卓去了禹国以后,可有回来过?”
卫知回道:“没有,他现在做了禹国太子。不过……”
卫知犹豫着要不要说。
“说。”
“他……经常给叶元倾写信,前几日,还往将军府送了一大批昂贵的绫罗绸缎和玉器。”
写信。
第56章 以后睡在一起,她会害怕……
这几日没有那么冷了,屋里也暖和了不少。
卫知看了看傅朝寻的神色,一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
叶元萧督稽司出了事,江叙制造了一些假证据上报给皇上,皇上欲要捉拿叶元萧,而公子就像未卜先知一样去了皇宫给叶元萧澄清。
然而,江叙指控公子与叶元倾有特殊关系包庇叶元萧,还反咬公子一口,说他有越举之心,且在前朝公主傅青的指使下,勾结逆党,蓄意谋反。
这可是天大的罪行。
而皇上,在除掉温家之后,开始卸磨杀驴,当场质问公子是否和叶家勾结准备造反,还欲要把叶元倾抓到皇宫里审问。
迫不得已,公子为了不让叶家深陷火海,只好对皇上说,他与叶元倾没有任何关系,他替叶元萧作证也没有任何私心,更没有和傅青勾结蓄意谋反。
但是皇帝凭借公子在傅青膝下寄养一年,为此起了疑心,开始暗自调查,派人跟踪。
所以,公子醒来后的这半个月,一直处在痛苦的忍耐中,除了应付皇帝派来跟踪的人,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留在亲王府里接近傅呈延,然后想办法夺回他手中的所有权力,去阻断他和王爷密谋的计划。
姜家那边也紧紧盯着公子,只要公子再与叶家人员来往,就会继续揪着他与前朝公主蓄意造反一事不放。颠倒黑白,栽赃陷害,这是官场上常有的事,一不小心就可能全员掉脑袋,所以,公子必须谨慎再谨慎。
公子太难了,也太难熬了,当看到他胸前那片用泪浸湿的衣衫时,卫知就知道有多难,有多危险。
但是他相信公子能挺得住,叶元倾也能挺得住,只要把姜家除掉,只要叶家脱离危险,以后就能轻松很多。
他希望叶元倾能解公子,能够再等一等他。
“卫知。”傅朝寻站起身,向卧房走去,交代道:“你再去放出点消息,就说前朝皇帝遗诏可能在亲王府某个人手中,现在父亲和大哥他们已经上钩了,再加把劲,把进度推快一些,也告诉太保大人,开始行动。”
卫知紧跟着他,回道:“好的公子,我一会就吩咐下去。”
然后又问:“那个梁修怎么办?大学士和大公子都找过他,应该都想收到自己门下,但是又不知大学士和大公子是不是一伙的,不过,梁修这个人确实有才能,写的文章那叫一个绝啊!只可惜他和太傅大人的女儿姜妍暧昧不清,太可惜了,这以后要是成为姜家的人可得了。”
梁修,前世一个叱咤风云的顶级人物,单单出一个改革制度就挽救了陵国十几年的损失。
这样一个人,自然不能为姜家所用。
他走到卧房,脱着外衣,回道:“回头你把他约出来,我去会一会他,这样的人才,我会想办法留住他。”
卫知接过他手中的衣服,点着头。
傅朝寻把里衣脱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又穿了起来。
卫知问他:“公子,怎么不脱了?穿着睡不舒服。”
傅朝寻坐在床边,开始脱鞋子,回道:“伤口太难看了。”
他又苦涩一笑:“她今天摸了一下,一定吓到了,我身上有太多伤,总是让她担心,以后我要像她说的那样,爱惜一点自己的身子,不然以后……”
以后睡在一起,她会害怕的。
摸了一下?卫知惊喜地看向他,意思是,今天他不仅见到了叶元倾,还被她摸了一下?
卫知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了,笑嘿嘿地道:“公子莫要担心,卫知给您涂的药里都带着修复伤疤的成分,太医也说了,只要照顾好,就不会留太大的伤疤。”
只是,他当时怎么会下得去手啊!还真的给了自己两剑,假装一下糊弄糊弄不就行了,哪有这样拼命的人。
卫知心疼的在心里叹气。
这爱情,太伤人了,还好温衍走了。
只是,好像又来了一个叶卓。
叶卓回陵国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浩浩荡荡的队伍带着排成一条长街的礼品走在大街上,引来众多围观群众。
谁也没有想到,叶家养了多年的二儿子竟然是禹国失散多年的皇子,如今他一回禹国就做了太子,着实让人羡慕,叶家当真养了一只金凤凰。
太师府自一听说叶卓要回陵国探望,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不仅把家里装修了一番,还在门前铺了很长很长的红毯。
今日一大早,叶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到太师府门前恭候着,恭候着这位一跃成龙的皇太子。
叶宁一整夜都未睡好,天不亮就跑去找叶元倾,还抱了一大堆衣服让叶元倾帮她选,她换了一件又一件,最后选定了叶卓最喜欢的白色。
叶元倾没有太多心思打扮,只是简简单单穿了一件寻常衣服,秀发也只是简单梳起。
如今她抽屉里已经攒了十几封叶卓写给她的信,但她一封都未拆开看。
今日天气很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叶元倾与大家站在一起,眼神呆滞地盯着地面,总是心不在焉。
今日是第二天了,傅朝寻没有出现。
也不知他这一日在做什么,伤口还疼不疼,有没有好好吃饭。他腰部的伤口那么大,一定一定很疼吧!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呢?现在每天都在想什么?
他今日没有出现,也许明日,后日,或者永远都不会出现吧!
要是他下定决心了,她想她咬咬牙应该是能接受的,大不了难过一段时间,等时间久了就好了。
她都已经有经验了,七年不都熬过来了吗?还怕什么。
他有他的不得已,何苦非要再捆绑在一起,一个人的痛有五十,两个人的痛就有一百,没必要凑在一起去承受一百的痛苦。
他因为温衍差点丧命,能活过来,就谢天谢地了。
那日陪他一起上山的侍卫说,傅朝寻为了让温衍不对她做危险的事情,在自己身上硬生生地捅了两剑。
他还是那么傻,干什么都那么拼命。
她想了一整夜,也很体谅他,若是这样就能结束苦难,就算永世不见也没有关系。
随着一阵踏踏的马蹄声,惊醒了沉思中的她。
她抬起头,望向路那头浩浩荡荡的队伍,为首的是一袭金色衣袍气宇轩昂的叶卓。
日光洒在他更加俊郎的面容上,给本就不凡的气质又增添了几分矜贵。
队伍越来越近,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叶元倾,从那高大的白马之上,垂眼望向只是月余不见就憔悴不堪的人儿,心中满是疼惜。
众人弯身行礼,叶元倾也弯下身来。
马儿停稳后他翻身下马,目光还停留在她的身上,他收了一下思绪,走到傅青跟前亲自扶她起身,然后叫了一声:“祖母。”
傅青应了一声,看着威风凛凛,满面红光的他,激动地抓紧了他的手,叶卓虽然不是叶家亲生的孩子,但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他自幼乖巧懂事,很是让人喜欢。
叶卓又扶起叶展连和叶展桡,然后抱住养母江凤激动地叫了一声“娘”。
江凤含着眼泪抱紧他,连连应道:“卓儿!卓儿!”
太师府一家子都红了眼眶,几个兄弟也上前与他拥抱。
叶宁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小脸早就哭花了。
叶卓走到她跟前,用袖子帮她擦了擦眼泪,然后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问道:“宁儿,有没有想哥哥?”
叶宁连连点头,实在忍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哭着说:“宁儿好想你,天天都想你,想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叶卓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说:“哥哥这次回来会在家里多住几日,回禹国的时候,我带你一起去,禹国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妹妹一定会非常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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