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凛听着副驾驶的“蚊子叫”,侧过脸弯唇笑了笑,没敢让她看见。
车开得平稳,半个小时后抵达目的地。
沈凛毕业后攒的存款如今其实都花得差不多,早期买的这套房子坐落在老小区,后面几栋是居民房。他这一栋新一点,但都是没人烟气的商务公寓。
一梯有四户,电梯到达12楼。
姜苔已经酒劲上头有些站不稳,被他半搂着到门口。对面那邻居正好出门丢垃圾,用着惊讶的眼神往他们这边瞧。
沈凛穿着衬衫黑裤,身型高大挺拔,把女孩搂在身前挡得严实。只露出一截瓷白纤细脚踝,乌黑微卷的发丝仿佛都带着妩媚香气。
因为出门常碰面,因此男人揶揄地吹了个下流口哨:“活久见啊,你居然带女人回来了。”
这人平时工作就是交际花,说话也轻浮。
沈凛轻皱眉,还没开口就被姜苔抢先给出反应。她从他臂弯里探出半张脸,用着无辜又天真的语气说道:“我是他家里的妹妹。”
“……”
“啊不好意思啊,不知道是家里人。”男人脸色难得窘迫,狂按电梯门按键。又忍不住往他们那瞥,“你妹挺漂亮的……”
等对方下了楼,姜苔才大笑出声,是捉弄到人的开怀。
沈凛垂眸,无奈地按指纹解开门锁:“你这样说,只会让他下次来问我你的联系方式。”
她轻哼一声:“那又不关我的事。”
反正一直以来,他就没少帮忙解决过姜苔的烂桃花。
进门后,姜苔就直奔厕所,手撑着洗手台洗了把脸。冰水将酒兴降低,一抬眼,看到洗漱台上放着的双人物品。
连杯子、毛巾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款。
她愣在原地,突然又想起他放在车上的女士拖鞋……明明不想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事实又摆在眼前。
几乎是下意识的,姜苔拉开洗手间的门,直接撞开正好给她端来温开水的沈凛,怒气冲冲地去推开另一扇卧室的房门。
房间不是空的,床上被子和房间布置都显示着有人住。
沈凛年少时身边没有其他异性,对女孩子的物品喜好都是从她身上得知。因此这的被单款式、拖鞋样式都合她心意。
沈凛又骗她。
他住的房子里有另一个女人的生活用品。
“苔苔。”
“别叫我!”姜苔双目发红,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真有本事。”
沈凛不明所以地放下手里水杯,暂时没明白她为什么生气,只好安静地看着她。
姜苔在他淡薄的反应下忽然很委屈,一如多年前。魏柯生说他喜欢她,她信了,她也以为沈凛很喜欢她。
可每一次在她打算让步的时候,都发现自己是个笑话。
“过年那几天我跟你去鞍岭,不是闲着没事干。我想了解以前没有在意过的事情,也想找找你当初放弃我的理由。”她咬紧唇瓣,眸光被水雾覆盖,“我回你的故乡,听吴婶讲你小时候的故事。我会心疼你,但我还是不甘心就这样原谅你。
“因为你的不幸不是我造成的。但我那年的痛苦是你、还有你妈妈造成的。”
她的审判和定罪都合情合理。
沈凛一言不发地听着。
“我回国前想过你一定会随我怎么折腾报复,就算那样会让我心里感到平衡一点,可是作用也不大。谁让我还是在意你,我收不回去对你的真心。”
说到这,她突然崩溃地抓紧门框,极力压制住翻滚失控的情绪。
姜苔不喜欢在“爱”这个字面前暴露内心,她有时觉得自己从出生起就过得太好,所以老天总要收回一些她珍视的幸福。
比如霍槿瑜、乌龙、姜霆,还有本该对她很好的焦莱。
她心绪尚未麻木,终于还是爆发,气势汹汹地拽住他领口,嗓音泛冷:“你是我的,你是他们赔给我的!是你要我爱你,但你凭什么一次又一次这样对我?”
沈凛沉默地听完她毫无保留的剖白,眼神清寥,握住她的手腕和肩。她恼怒地要挣开这试图息事宁人的拥抱,却被他强势地搂进怀里。
“滚开!别碰我!!”
她挠他手臂的指尖都在颤抖,一点也不想要他的说法和解释了,只想逃离这个让她窘迫的地方。
为什么他能把“爱”这个字演得这么好,当初将计就计是如此,那天在山上的眼泪和奋不顾身也是如此。这就是他的爱吗?为什么最后上当、难过的只有她,为什么声嘶力竭的又变成她。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的小臂已经被抓出血痕,依旧恍若未闻地把她抱紧,把她的尖锐攻击和泪水都一起揉进身体里:“你说你在意我,我很高兴。谢谢你。”
姜苔脱力地屈膝,眼眶酸痛地坐到地上。
沈凛还是不松手,半跪在地板上抱紧她,下颌抵住女孩乌茸发顶:“你有权利对我发脾气,但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生气。”
他越温柔,她胸腔越酸涩,闷在他怀里恶言恶语:“你让我恶心,你骗我!”
“哪件事?”
姜苔此刻无暇去分析这三个字还包含了什么,她隔着衬衫袖子狠狠咬他手臂内侧:“你说过不会喜欢上别人,那和你同居的女人是谁?”
沈凛拧眉,小臂肌线微微绷紧。他怔了怔,没阻止她咬人的行为。温凉薄唇附在她耳尖,低声说:“苔苔,这是你的房间。”
怀里的人动作略微僵住。
沈凛这才想通她发火的原因,安抚地摸摸她紧弓的后背,如实道:“房间里的被子、洗手间里的洗漱品都是很久之前买给你的,没人用过。”
姜苔皱着鼻梁,抬眸看他:“你给我买这些干什么?你知道我一定会来吗?”
“不知道。”他指腹摩挲她柔嫩脸颊,顿了顿。或许清楚这种做法会让人毛骨悚然,声线也黯淡,“很想你的时候就会买你的那一份放着,不知不觉就买齐了。”
反正身边没有空位留给其他人。所以他靠着想念,把另一半属于她的空间填满了。
她觉得匪夷所思,还是不太信。
沈凛牵她起来,手掌搭在她后腰往房间里推:“墙上那幅画,是你的生日礼物。”
姜苔懵懵地往前走。
白炽灯打亮,墙上的画是她以前追过的日本漫画家的科幻漫手稿,这位漫画家也是她创作出同类题材的灵感缪斯。他靠着那本漫画早就把钱赚够,脾性古怪孤僻,拍卖会高价回收过好几次他的手稿都不成功,没有外传机会。
手稿之一的画在画框里,外有塑膜保护。落笔处是签名,甚至有To Belly这一行字的真迹落款,时间是一年前。
她眼睛都没离开这幅画,问道:“怎么拿到的?”
“去年在东京出差,机缘巧合下见到他本人。”沈凛言简意赅,“我用一个专利小机器人和他做了交换。”
姜苔注意力转移:“你见到他本人?他没公开过脸,是参加什么活动吗?他多少岁?高矮胖瘦——”
多余的话语被倏然凑近的一张脸截停。
沈凛俯身,偏额盯着她漆黑深长的睫毛,指节屈起蹭掉她未干涸的泪珠:“你刚才说,我是你的。”
姜苔差点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后又有些羞耻。几分钟前的怒火还历历在目,谁知道会是一个误会乌龙。
她用平静掩饰羞窘,理直气壮地咕哝:“你本来就是我的。”
幼时是她的玩伴,如今是她的哥哥,是她的所有物。她曾经以为焦莱和沈凛都是母亲送给她的礼物。
可现在发现,原来送给她的只有沈凛。
幼稚霸道的姜苔法则里:事随她心,世遂她意。
她有制定规则的权利,她什么都不缺,美好到无与伦比。她甚至不需要世俗意义上的钱财,只要能让她开心,时时刻刻把她放在第一顺位。
如果他连这点都做不到,凭什么留在她身边。
沈凛点头:“你说得对。”
当年他肩上负担太重,养母恩情未还,又身无长处,他甚至都不是自己的。努力这么久只是为了一个能做主的资格,终于能对喜欢的女孩给出承诺。
“姜苔,我是你的。”
-
情绪爆发过后是精疲力竭。
姜苔今晚还喝了许多让脑袋有些发疼的酒,从浴室出来后就穿着沈凛买给她的睡衣,坐在床上打量他简约的房间。
床角有件她在鞍岭穿过的白T,床头柜上放着她送的ipod。她打开时发现还有电,播放历史是她那年要做口语演讲前的排练录音。
她没好意思听16、7岁时有些紧张磕巴的录音,把ipod若无其事地丢了回去。
沈凛在洗衣机那处理姜苔换下的衣服,内衣裤不能机洗,由他手洗。
他身上的衬衫在刚才给她吹头发时全被打湿,索性脱了丢在浴室里,还没来得及去衣柜里找衣服,又看见光着脚的姜苔跑到冰箱里拿水喝。
“你生理期快到了,不要喝冰水。”
沈凛经过厨房把刚才的温开水重新倒了一杯,大步走过去,一把揽住她腰身把人抱起来放到沙发上。
房子小的好处就是,他没走几步就把人从冰箱前拎走。姜苔盘腿坐在沙发上,咕噜噜喝了一大口,余光从透明玻璃杯里看他。
男人薄肌紧实,骨骼挺拔有力,比起以前的少年人身材。如今成熟男性的肌肉轮廓多了几分性感,顺着人鱼线条蔓延进黑色长裤里。
勾引人,沈凛又在勾引她。
还不穿衣服。
察觉到她的注视,沈凛单膝屈着靠近:“在看什么?”
她急急挪开往下盯的视线,欲盖弥彰地抓住他手臂:“那个还在吗?”
他愣了一秒,转手给她看:“这个吗?”
是那行字母纹身:Belly。他比以前更白,肌肤上的青黑色纹身倒显得像一处禁忌。
“我以为你洗掉了。”
“不会洗的。”
姜苔咬着唇,又瞥见他肩膀上一处突兀的疤,实在破坏这具身体的美感。她皱眉:“这是怎么弄的?”
沈凛坐下来,让她更方便看:“你咬的。”
那年暑假她出国之前,暴怒又失望地在他肩膀上留下一个很重的伤口。咬破皮,也咬出了血。
姜苔看着那处疤痕,有些不知所措:“我是咬得很用力,但……但怎么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疤?”
沈凛揉揉她脑袋:“和你无关,是我没有让它好好结痂恢复。”
他并不是疤痕体质,肩背上以前打拳打架的疤都能祛到看不出来,当然这不乏有姜苔送药的功劳。
但唯独这处咬痕是个例外。伤口一旦结痂,就被他一遍遍撕扯开,就这样反反复复地从那个夏天到年末的冬天。
愈合太慢,自然而然地留下疤。
“你这个人。”她心口五味杂陈,“真是不可理喻。”
他低眸,语调平淡:“我怕那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我不想让你留在我身上的痕迹消失。”
他那时看不到和姜苔重逢的未来,也看不到她愿意和他和好如初的未来。
疯子,怎么总能用稳定的语气说出这么让人难以理解的话。姜苔伸手摸了摸那处的疤,有些惋惜:“可是好丑噢。”
“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我的气?”沈凛漆黑目光落在她水润红唇上,蛊惑性的英俊面容覆下,“苔苔。”
手上的玻璃水杯被拿走,舌尖也被含吮得微微发麻。他上身裸着,姜苔的手根本没有落力点,只能搂住他精瘦后腰,被他攻势渐猛的缠弄逼到节节败退。
那晚在家里没开灯,今夜却能把她探究得一清二楚。他不吝啬地夸赞,亲吻着她脖颈和脸颊,说她们的形状、颜色都很漂亮,炙烫的呼吸也喷洒着贴近。
“好软。”
“不要说了……”姜苔大脑发空,害羞得咬他手指,十指插.进他黑色短发。眼角发红,“你要往哪里亲啊!”
沈凛用嘴代替回答,她脚趾绷起发麻。良久急促的低咛声后,那只探游的大掌把人扶起来,勾住她腰身坐在他大腿上。
他似乎很喜欢用这个角度欣赏她此刻满足的表情。
姜苔酥掉的身体如同一片流体物,手肘抵着他肩膀,瘫在他怀里。灯光太亮,她不愿意让他看见她此刻无法缓释的神情,羞赧地捂住他眼睛:“你以为我们这样就和好了吗?才没这么容易。”
沈凛顺势吻她手腕处跳动的脉搏。
姜苔才不要被他蛊惑,嘟嘟囔囔:“你凭什么这么轻易就能得到一个聪明貌美善良优秀、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缺点的女朋友。”
他赞同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第57章 追你
察觉到这里居然连她的夜用面膜都有,姜苔才发现沈凛真的买了好多只有她会用的东西。
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小女生用品,以前是住家保姆焦莱负责采购买齐。但很多时候焦莱都将购物或去商场拿货的事交给沈凛。他记不住名字,却又认识哪些是她常用的。
就好像冥冥之中就注定,没有人比沈凛更能照顾好她。
所有的不满都抒发完毕,姜苔没有再继续玩弄他的闲心。只是她总感觉自己刚才对他大吼时,沈凛反倒心情愉悦。
她被他抱回房间,还要多此一举地找借口:“我刚刚不是因为吃醋才生气,是因为以为你骗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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