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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教主称病,在外闭关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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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虎崖上刺杀不断。
被刺杀个两三次后,宵琥果然如教主所愿,很快从之前一蹶不振的状态走了出来。
据教主留在总坛的探子来报,少主大刀阔斧,整改了许多教规。
入教前三个月内退出无需受罚,起了个名字,叫实习期。
重新招募教众,从中间选左右护法和四大堂主。
不再用神仙丸强迫忠诚。
闲来还会指点手下的武功。
……
虽然教主对传授左护法天魔功这事很不满意,但是仔细想想,觉得也不是不可行,一方面可以拉拢心腹,另一方面,修行天魔功后便不能接受别派内力,也算是牵制。
万一自己以后不在了,孽子又逢重伤,有人帮忙运功,这便多了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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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如今也算重回正轨,教主现在就盼着孽子能忘了那妖女,再遇上个知心人。毕竟孽子平时教务繁忙,回家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做父亲的在一旁看着,实在放不下心。
又过了一个月,探子来报,孽子似乎对一个叫鱼凫的堂主格外青眼相待。
教主拿了画像,微微皱眉。
这女子长得不太好,不像好人家的。且言行无忌,行事张狂,这种女子当手下还行,当妻子就不够格了。
唉……真是苦了孽子了,心里受了伤,身边随便出现一个人就能喜欢上,但,能喜欢也是难得。
事到如今也不能挑剔太多,她能当上堂主……可也行,毕竟是自己人,免得日后起了分歧,再生仇怨。
教主只等着孽子什么时候跟他说明。
喜讯终于等到了,教主却差点气得中风。
又是那个妖女!她改头换面,还换了个口音,又缠上了孽子,俩人又好上了!!
“你就那么迷恋那个妖女?!你是不是不长记性?!忘了她当初坑害过你的事!!”
“不敢欺瞒父王,孩儿确实是有几分喜欢她,但孩儿也没有忘记她做过的种种。”孽子还道貌岸然的分析,娶紫云剑主有诸多好处云云,但教主心里门儿清:什么不敢欺瞒,什么有几分喜欢,那孽子内心分明是【喜欢啊QAQ!迷的都快死了!】
怒火中烧的教主不是没想过找人暗杀,但想起之前逼迫孽子打死她时,从不敢忤逆他的孽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若是当时孽子晚来一步,真的打死了她,孽子会如何?
此女若死于别人手上,孽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但他是他的父亲,纵有再多不甘,做儿子的也只能算了。从此父子离心,孽子年少求而不得,怕是要一辈子念念不忘,便是往后能称霸武林,哪还有快乐可言?
罢了。
教主把之前准备的见面礼―――前人墨宝、名瓷古玩等东西收了起来,他就是死之前赏给手下、赏不完留着当陪葬、埋地底下,也不会留给孽子的!
孽子找的那个……暴殄天物,焚琴煮鹤,山猪吃不了细糠,只会糟蹋了他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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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孽子和七剑相处的样子,教主心中又是恼恨,又是无可奈何。
他是真心打算和那个七剑传人过一辈子了……孽子武功虽好,但他俩之间,他却是弱势的一个……那妖女,什么知书达礼、温柔贤淑已经不用想了!不算计孽子就不错了!
而且她自己不侍奉丈夫也就算了,偌大一个别苑,还不许丫鬟仆从靠近,因为妖女声称不习惯有外人碰她的私人物品…孽子回家,居然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有……
越想越是心中酸涩。
毕竟七剑有七个,多少能够彼此照应。孤王要是走了,孽子一个人…他家里那个以后要是因为立场不同闹出什么事来,再也没人护着他……孽子就算再过十年也还是意气用事的年纪,冲动了又伤着自己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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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马威不成反被碰瓷,妖女先前在决战时兵行险招,教主还当她胆子能有多大,孽子更是想也不想的站在妖女那边,反过来质问自己这个老父亲。
教主心塞之余,决定彻底眼不见心不烦―――他自己选的,有什么后果自己受着好了,反正也不可能管他一辈子。
自此,王不见王。
探子依旧定期传回消息,且在教主的眼色下,内容越来越详细。
孽子新婚燕尔,夫妻感情甚笃,时不时来一场说走说走的旅行,上个月俩人又去了江南……
教主看的多了,冷嗤:感情甚笃?要是真的感情甚笃,当初怎么不帮孽子?
时隔一个月,下一封密信如约而至,示曰:
【某日磕绊吵嘴,双方以砚台纸笔等互掷,少主战不善,夺门而出,怒气冲冲从马厩牵了一匹马,一句吩咐没有,直接策马狂奔二里地,后半夜又若无其事回去……】
教主看后,非常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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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一枚小婴儿在黑虎崖呱呱坠地,取名芥琥。
芥虽微,却广袤天地无处不在,寄托了双亲对他豁达宽广,超脱世俗之愿景。
亲孙降世,教主纵然再对孙子的亲娘有诸多不满,但孙子还是要见见的。
这会儿孽子不在别苑,想来是去处理教务了。
屋内,一女子捧着小半碗蜜饯在吃,她面前的小摇床里,百家布缝制的小被子隆起个弧度,发出含义不明的婴儿语。
“芥儿醒了?”教主在她背后突然出声伸手,想把桌上的拨浪鼓拿过来。
女子猛地回头,眼睛大睁,惊慌下做了个吞咽动作,然后碗‘啪’的坠地,粉碎,她开始捂住喉咙一阵剧咳。
教主愣,然后大怒,一掌拍在她背后,半颗杏核从她喉咙震出,落在地上。
教主怒气冲冲:“废物!”
女子又咳了两声,被骂后戛然停止,恐惧的抬眸看了教主一眼,然后捞起摇床里大哭不已的人类幼崽,轻功‘嗖’的三两步飞出屋。
差点又被讹上的教主愈发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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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儿到了该学武的年龄了。
教主不再关心孽子武功如何,开始把目光放在了亲孙身上。每次黑鹰传书,都要叮嘱孽子务必让芥儿打好武学基础,当然别的功课也不能落后。
虽然孽子回信上答应的好好的,但教主总也不放心,那两人一个教务繁忙、忙完还要留出时间自己练武,一个跑出去开店、自己尚且是个白丁。难得有空,还要溜出去游玩。如此爹娘不疼,芥儿能启蒙成什么样?
所以教主偶尔会避开耳目,偷偷走一趟黑虎崖,像个离异后没得到抚养权的卑微父亲一样,只能躲在幼儿园门口的大树后偷偷观察。
院子的空地处,一个玉雪可爱的孩童正在刻苦的练习招式。
比划了两招,大约是忘了后面的动作,迟疑着站定,从袖中抽出图谱翻阅,然后把书揣回兜,继续比划。
尽管知道孽子会尽心相授,但教主看着孙儿茫然无助没人管的模样,还是一股怒火从丹田处腾然而起。
就没一个人来管管吗?!
然后一个女子走了过来。
“芥儿在学拳法?怎么还一边看书一边练?”
芥儿站立,乖巧答道:“是的娘亲,爹爹今早教了五遍,但芥儿好像把它同昨天学的掌法记混了,这下新的没记住,旧的忘干净,爹爹回来肯定会生气……”稚嫩的小脸闷闷不乐,语气也忧心忡忡。
“不赖你,他就不会教,教谁都那样。”女子走过去,把图谱拿来,哗啦啦翻看了会儿。
她把书随手丢到葡萄架下的石桌上:“没事儿,儿砸,这个简单,娘给你演示一遍。”
树后的教主不动声色,内心捻须点头,这还差不多。
妖女解了披风,拢了头发,走到空地:“跟着我做哈。”
只见她左右手画孤,在丹田处收拢抱球。
“一个西瓜。”
“一个西瓜……”芥儿在后面照做。
左手扶西瓜状,右手横劈。
“分成两半。”
“分成两半……”
双掌略蓄劲向左前推。
“你一半,”
“你一半……”
“我一半,”
“我一半……”
“给他他不收,给你你不要……”
“给他他不收,给你你不要……”
妖女双掌微快回收。
“不要?那就还给我。”
“不要?那就还给我……”
……
躲在暗处观摩教学现场的教主看的是目眦尽裂,肝肠寸断。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自己偷奸耍滑也就算了!还腆着脸教别人!芥儿以后别的拳法掌法还怎么练!!!
本想厉声阻止,然而他对妖女留下的心理阴影实是积重难返,听说妖女前不久又诊出了身孕,因此,饶是教主早已见惯了大风大浪,也不敢贸然出声露面。
教主到无人处放出了六角蓝色烟花。
“父王?您找我?”
“孽子!为父苦心多年传立的黑心煞掌,到底是要毁于你手了――――”教主仰天长叹,反手一掌劈向宵琥,“都是你这个混帐!”
第88章 关于易容术
易容术隐隐有烂大街的趋势了。
往远了说,想想少主的狸猫换太子,想想马三娘也露过一手易容术,往近了说,暑族圣女假扮过少侠,他的手下还假扮过朱无戒。
而我只会捏脸,但完全捏不像。
我低头,对少主虚心请教。
少主拿了两面铜镜,一个摆正面一个摆侧面,给我讲了许多关键的面部特征点,依旧拿我的脸当范例,亲自演示了下。
我捧着他的脸,左右端详,很兴奋:“真的像!”
“像吧?”少主很得意,顶着我的脸挑眉毛。
“要不你就这个模样,我们过一天日子?”我兴致勃勃提议。
少主笑容消失,面色古怪:“你变态吧?”
额,少主心里接受不了啊…我看他三番两次易容成我,还以为他很喜欢演我呢……
我又想了想,眼睛一亮,重新提议:“要不你易容成护法?……”
少主生气了:“你是不是一直惦记他?我想起来了,你当初为了他你可耍我两次!”
我大感冤枉:“不是啊,我你还不了解吗?就是喜欢找找刺激而已,你想哪儿去了啊,本来我想说虹瑁的,我知道你会,而且会很像,但是想想太膈应了……”
少主一手捏我的脸,磨牙:“你还敢提虹瑁?”
我脸被捏的变形,嘴被迫嘟起来,只能含糊不清的挣扎:“唔唔…所以我没提啊!你就算扮成小神医或蚕小丛,甚至蓝荼宫主我也没意见的啊…就像扮戏那样…”
少主两手扯我的脸:“哦?怎么唯独没有大奔?看来他位置比较特殊啊。”
“……”我使劲挣脱开,气道,“不玩了不玩了,什么啊,这也犯得着生气,啥也不是。”
他却来劲了:“我猜你还不知道吧?我把你的那个旧情人给废了。”
我一愣,脱口而出:“哪个?”
“……”
“……我意思是,我没有,但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啊!”
他沉默地看着我,过几秒,又换了个不在意的表情:“这样吧,我改变主意了,你把你感兴趣的脸都划个范围出来,没准我可以挑几个跟你玩一下。”
我揉揉脸,面对这个明晃晃的陷阱,没精打采:“没有,只喜欢你一个……”
少主扳过我的脸,笑了一下:“你放心,我不生气,反正咱都已经成亲了。我就是好奇,你每说一个,我给你一百两银子怎么样?”
我把他的手拍开:“就不告诉你,我不差那十万八万的…”
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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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练了一个月缩骨易容术,在脸上各种试验,终于给自己捏出了一个还算比较像宫主的脸。
――乍一看很像,但细看还是不一样。
究竟差哪儿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很想再改一改,但我还怕自己再调整反而毁了。
看来这就是瓶颈期,我能努力做到的最大程度也就这样了,想再进步就需要一个老师给我指点一下。
少主还在睡觉,他这么累,前几日为了冲破他那黑心煞掌的第不知某一层,足足三天没合眼,现在也不好现在把他摇醒让他教我。
那等他醒了再说。
我掀开被子一角,轻手轻脚钻进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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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醒的时候我也醒了,我感觉到身侧的重力下陷,应该是他坐了起来,我也随即睁眼。
但少主看向我的表情非常不对,他瞳孔微微睁大,脸都有点白,一只手死死攥着被子,我还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
我也坐起来,关心道:“怎么了?是这次武功没能突破吗?那也没关……”
他紧绷的身体突然松懈下来,整个人软了几分,又猛地挺直腰板,一巴掌拍向枕头,再抬手,直接抓破布料掏了一把荞麦壳出来,恶狠狠的甩在我脸上: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他重重的喘了两口气,崩溃的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我在纷纷扬扬中呆了两秒,
“好你个黑小虎!”我顶着一头麦壳的碎屑,也顾不得扒拉,捡起地上的鞋子往他身上砸,“我这么关心你,你居然还对我甩暗器!狼心狗肺!”
“我就是甩真的暗器你也不冤!”
地上没东西了,我跑两步到旁边的桌子,化身桌面清理大师,有什么冲他扔什么:“早知道这样,你当初逃课,我就该写匿名信跟你爹举报你!”
“靠!”他一边接一边放,最后接不过来了,冲我飞来,“别扔了!那砚台是天狼门送的!他过来我还要摆着的!!”
距离拉近,我掌法不如他,一交手就让人几下制住。
我侧脸贴着桌面,愤愤不平:“你就知道仗着武功好欺负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要是喜欢我你根本不会对我这样――――”
少主冷笑。
“那我应该怎样?”
“你要是喜欢我,首先你肯定舍不得骂我,就算我易容成宫主吓了你一跳你也……”
“既然知道,你是不是得给我点赔偿?”
“赔什么?两清了!我都这样了我还赔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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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不敢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桌子太硬硌得慌。
“我还黑不黑了?”
“不,不黑……不黑了。”
黑虎崖两天后出了个新教规:任何人在总教教坛不许以易容示人,违者打入进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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