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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武侠同人)[综武侠]祸水美人她好难——焦骨【完结】

时间:2025-01-09 14:46:07  作者:焦骨【完结】
  不多时,他又亲眼见到了树大夫。
  更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一个人。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金风细雨楼的人。
  他确认自己的眼力不曾退减。
  他清楚地看到,那个收敛,隐忍,藏而不露,处变不惊的狄飞惊,那个他曾以为,绝不可能会背叛雷损,背叛雷纯的狄飞惊,白衣低首,一手执灯,静静等在门外,抬眸看着她时,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专注。
  超出已知的事情太多,苏梦枕用了几日,才将白楼里不存在于他记忆中的那些人与事,一一记在了脑中。
  也是因着一一看过之后,他才猛然发现,这个现实里的江湖,比起他记忆中的,要更有相逢意气为君饮的自在。
  而朝堂之上,龙椅上的那位,已成了只能听命行事的傀儡,操控傀儡的,是他能够信任的无情,至于结党的奸佞,蔡京、傅宗书已死,童贯高俅也在“寻仙求道”的路上,被青衣楼的杀手解决,其余的梁师成、李彦等人,不成什么气候,轻易就被一个个地降职、拔除……如今逐渐不再重文抑武,朝局正在慢慢变好。
  这个现实里的苏梦枕,提前知晓了花无错与余无语的背叛,提前计划好了如何反制六分半堂,因而不曾在那个雨夜里,同时失去茶花与沃夫子,不曾经历破板门之战,更不曾与王白二人结拜为兄弟。
  他腿上不曾中毒,因而无需为了保命而斫掉一条腿,他重病缠身的身体里,亦不曾被下那些无药可解的剧毒,因而不似后来那般的千疮百孔,毒伤剧烈,连红袖刀都再也难以拿起。
  他不再有那么多的缺憾。
  他曾以为,命运何其薄待他,让他自小失恃,尚在襁褓中便身受重伤,以至于自幼罹患重疾,仅凭一口真气支撑,乃至后来习武有成,内力渐深,也无法治愈这残破不堪的身躯。
  后来父亲过世,风雨楼风雨飘摇,他少年失怙,独自一人接过这父亲留下的重担,又独自一人,带领众人撑起这偌大的金风细雨楼。
  然而如今他却忽然被告知,在这个现实里,父亲过世后,他并不是独孤一人。
  他还有个亲人,有个妹妹。
  那日夜里,眸中含泪,哭着飞奔入他怀里的那个小姑娘,是他的妹妹。
  却又好像,不仅仅是他的妹妹。
  苏梦枕性子凄冷,却是个再重情不过的人。
  楼主的私事,自然不会记录在白楼的案卷中。
  但他仍然察觉到了端倪。
  苏梦枕自小就被送到小寒山上习武,很小时候便习惯了孤独,平日生活简单,更不喜享乐,唯二的消遣,大概就是看书习武,他一直认为,享乐只能消磨人的意志,痛苦却能激励人的意志。
  然而他的房里,原本放着的那把用来时刻提醒自己居安思危,坐起来很不舒服的椅子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舒服的、放着软垫的椅子。
  不仅如此,他的屋中还放了一把铺着绒毯的贵妃榻,堆放了许多姑娘家用的东西,这几日他在书房查看资料,偶尔在书架上随便一翻,时常能翻出她随手写的字。
  她的字迹与他很像,只是不如他笔力遒劲,更显温婉清秀。
  他的生活里,方方面面,点点滴滴,都是那个少女的痕迹。
  慢慢的,苏梦枕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他也许真的忘记了一些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
  有时他原本忙碌处理着公务,却会习惯性的,目光不自觉往美人塌上扫去,然后发现上面空无一人,便会怔忪一瞬,心里蓦然一空。
  有时他按照从前习惯忙到半夜,烛火渐暗时,恍然间竟会感觉到困顿,仿佛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不喜欢他彻夜忙碌,总是痴缠着,非要他早早睡下,才肯罢休。
  他的身体与记忆,仿佛分裂成了两半。
  连苏梦枕自己都弄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会如此。
  他开始频繁地做梦。
  他梦见有一年的冬日,雪下得很大,年关将至的前一个月,父亲收到一封飞鸽传书,然后话都没留一句,急匆匆的收拾行囊,连夜带人快马加鞭,出了汴京。
  那时他年岁尚小,尚未出师,常年居于小寒山上,每年下山回京,总在年关之时。他回到天泉山的时候,父亲还不曾回京,等了几日,等回了一个不到三岁的漂亮小姑娘,父亲牵着她,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夹着嗓子的声音,让小姑娘叫他兄长。
  小姑娘眨了眨睛,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眸光清清亮亮的,干净得不染纤尘。
  然后乖乖巧巧地,唤了他一声兄长。
  自此,天光破晓,梦境破碎。
  他恍惚着醒来,怔怔地盯着床帷许久。
  隔着一道墙隅,能听见隔壁屋里,少女轻浅绵长的呼吸声。
  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第98章 一枕残梦
  自那一日起,苏梦枕开始成夜成夜地做梦。
  刚开始,他梦见的场景,都是每年的年关,彼时他下山回京,那个原本只有一丁点的小姑娘,一年比一年长高一些。
  他在梦境之中,看着她,陪着她,一点一点的长大。
  直到那一年,本就身体不好的父亲,积劳成疾,重病过世,他习武有成,匆匆告别恩师,出师下山,奔赴千里,赶回汴京城,见父亲最后一面。
  父亲了解他,也相信他的能力,将金风细雨楼交到他手中,对此父亲并无什么挂碍,只是临了之时,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他娇宠着长大的小女儿。
  他在父亲床前跪下,立下重誓,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会保护好她。
  后来他的确也做到了。
  他为她考虑得十分周全,甚至提前安排好了一切,那时她总是喜欢偷懒,懒怠练刀,懒怠练字,对弈之术,更是烂得没眼看,若是有一日他不幸离去,这样一个单纯稚拙的小姑娘,是无法承担起金风细雨楼的担子的,于是他另外替她安排了其它退路,足够的金银钱财,武艺高强的忠心护卫,可保她一生无虞。
  这是他原本的打算。
  只是再后来,事情的发展,远远超乎出了他的预料。
  与其说是事情发展所致,倒不如说,是他的心,早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变了。
  他心有杂念,情难自已。
  竟喜欢上了自己亲手带大的妹妹。
  那一夜,梦醒之时,他的心口处,仿佛还残留着那种怦然加快的余韵。
  因着身体寒弱的缘由,苏梦枕从来性子清冷,情绪也总是淡淡的,他一直以为,这个世上,大约很难有什么事,能够让他打破冷静的情绪。
  包括情爱之事。
  苏梦枕十分重情,不重情的人,使不出那样美丽多情的刀法。
  他也曾有过一段情爱。
  或者说,他曾误以为那是情爱。
  一个美丽的,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女子,端坐窗前,抚琴而歌,低吟浅唱,娴静美好,抬眸看来之时,眼里总是脉脉含情。
  那样的一个女子,又恰好是他定亲的未婚妻。
  大约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会觉得自己不爱她。
  只是后来,他才恍然发觉。
  原来那份所谓的温柔含情的美好,终究只是虚幻。
  虚假的伪装,终归只能一时,而不能长久。
  戳破那层不堪一击的虚幻泡沫,很快便露出了内里的精明算计,与对利欲权势的追求渴望。
  陡然撕开那层虚幻,看清内里的算计的时候,苏梦枕并不觉得有多少惋惜心痛。
  甚至他仍旧十分冷静,几乎没有任何波动起伏的情绪。
  也是直到那时,他才明白,原来他从来不曾爱过。
  然而此时此刻,梦醒时分,剧烈跳动的心跳,久久无法平复。
  仿佛在清楚的告诉他,这才是爱。
  大概是本能的趋使,又或是梦境的影响所致。
  苏梦枕终究再也克制不住,无法不去探寻梦境之外,这个现实里的那个姑娘。
  梦里所见到的,终归只是冰山一角。
  他失去了部分的记忆,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事实。
  于是他开始频繁的,向身旁的人,探听起关于她的一些事。
  然后才知道,他与她的关系,原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亲近,甚至到了相拥而眠的地步。
  那是他还不曾梦到的过往。
  近来那些陷入梦境的夜里,梦中的他,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割舍,竭力压抑着自己翻涌的情意。
  他仿佛正与那个梦中的自己感同身受。
  却也正因如此,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大半月以来,她在避着他。
  他大约是清楚原因的。
  或许是那日他醒来之时的冷淡,有些伤到了她,又或许……是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他与她之间,像是隔着重重迷雾,又仿佛心中各自透彻,清晰如明镜。
  这些夜里,她总是喜欢掠上塔顶,闲然坐在飞檐翘角上,独自一人,静静坐上许久。
  他便也立在檐下,在她发现不了的阴影里,安静而专注地抬头,凝眸看她。
  曾听人说,对一个人感到心疼的时候,大抵便已深深陷入了一场情爱。
  他在一开始,见到她落下眼泪的那一刻,身体的本能,已令他的心脏,骤然疼了一瞬。
  只是那时的他,并不曾多加在意。
  然而,在这些寂静无人的夜里,他独立于阴影之下,擅自窥见她深藏的脆弱。
  每一次,他都会感到心疼。
  原来他早已陷了进去。
  原来他不知不觉中,已经陷得那样深。
  那一日,她早早出了门,许久都不曾回来。
  苏梦枕独自等了很久。
  等到夜色渐渐变深,直至月至中天,隐约听见风声掠过,随后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往日一般,飘飘然轻盈地掠上了塔顶。
  依稀带着一丝清甜的桂花酒香。
  远远的,他看见她唇角微微带笑,眸光中氤氲着一层蒙蒙水雾,大约是有些醉了酒。
  他心下微惊,看着她双腿一晃一晃,裙摆随风轻飘,仿佛一轮挂在檐角的月亮,摇摇而欲坠。
  他心里担忧,只能紧紧盯着她,不多时,却见那小姑娘心大极了,侧身趴在檐角之上,就这么兀自酣睡了过去。
  只要轻轻一翻身,约莫便会掉下来。
  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脚下一点,踏起瞬息千里,轻轻掠上了那一角飞檐。
  他将她背了起来,迟疑了一瞬,到底舍不得就此放开,于是跃下塔顶的阁楼,自阁楼处,慢慢往下,踏着阶梯,一级一级地往下走。
  她大抵是醉得不轻,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竟下意识轻轻蹭了蹭他的脖颈。
  他的心也跟着,轻轻的动了动。
  她犹然带着醉意,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他,兄长,是你吗?
  那个时候,他沉默了很久。
  鸦羽般的睫羽长长垂下,遮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神情。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无从知晓。
  他是苏梦枕,却又不是苏梦枕。
  他清楚的知道,他的记忆是完整的,并未缺失半分。
  那些夜里的梦境,究竟是他的记忆,还是另一个苏梦枕的记忆?
  他不知道。
  正如他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她口中唤着的那个兄长。
  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轻轻点了头。
  那些梦中的记忆,他正在一点一点地寻回,这是不是表明,他或许也真的会是,她那个心心念念的兄长。
  恍惚之间,他有一种梦境与现实的交错感。
  慢慢的,他逐渐开始分辨不清,到底哪些才是他真正的记忆。
  可是他梦境之中的记忆,却仍旧遗失了一块。
  他还尚未找回来。
  不能拥有完整记忆的苏梦枕,不会是她的兄长。
  苏梦枕开始变得迫切地想要知道,他缺失的那一部分,剩下的梦中记忆。
  转眼到了深秋。
  漫山枫叶全红的时候,苏镜音忽然不见了。
  那日苏梦枕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隔壁房间内,并未有任何的呼吸声,他以为她只是像平日那般,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然而等到夜色深深,等到天光即将破晓,她仍旧不曾回来。
  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心慌了一下,急切地推开了她的房门。
  桌面之上,放着一张笺纸,开门之前,掠起一阵风,细薄的笺纸飘飘悠悠的,轻轻落到了他的脚边。
  她的信上,写得很简洁明了。
  开头的地方,她仍愿称他为兄长。
  她在信上说,她想起了一些人,她还有一些仇,等着她去报。
  苏梦枕眉头微微蹙起,沉吟片刻,终于想起了什么。
  他最近在梦中,已经记忆起了当年令父亲奔赴万里,前往关外的那封飞鸽传信,是由小姑娘的娘亲所寄。
  那位明月姑娘,大概早已猜到了她的结局,那雪原上的一役,追根究底,是由贪心的金辽皇室与宋室内贼所引起。
  如今朝廷上奸佞已除,小姑娘信中所说的仇,大约只剩金辽皇室。
  辽国的耶律延禧有着和赵佶一样的昏君尿性,同样耽于享乐,贬斥忠臣,总归是大差不差,辽军已然没有了几十年前的威芒,国力也正在慢慢衰减,相比之下,反倒是东边的金国女真族,威胁性要更大一些。
  她已走了一天一夜,如今再想追过去,恐怕也已经追不上了。
  她在信中不曾明言,但既是特意留了信给他,告知了她此行的目的,苏梦枕只略微一想,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皇室若除,金辽必乱。
  若是如此,他根本无法擅自离开汴京,必要与无情先行商议,考虑如何出兵。
  很难说这其中,有没有她阻止他前往追她的刻意安排。
  然而他的确必须留下,等待时机。
  驱除鞑虏,收复燕云,金风细雨楼成立的初衷,本就是为此。
  秋冬相交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初雪,自天空中纷纷扬扬,倾洒而落。
  随着这场初雪而至的,是自北边的一则传信,上面写着的,是金辽皇室死伤大半,朝中内乱的好消息。
  苏梦枕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高兴,却又不怎么高兴。
  他知晓她的身上,怀有夜叉白雪的异能,金辽之内,就算再多的高手也奈何不了她,唯一可能出问题的是,她江湖经验并不算足,一不小心,或许会落入圈套算计。
  然而在发现她离开的那一日,苏梦枕立即让人去西院查看了一番,不出他所料,狄飞惊早已追了过去。
  有一个狄飞惊在她身旁,什么样的算计,都已无足轻重。
  这也是他不高兴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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