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吧,我还是得把你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看着。不然你什么时候阴我一把,我都反应不及。】
张良稍微往后和她拉开距离,见她一双明亮上翘的眼还盯着自己脸上,不由皱眉道:“殿下看甚?”
赵瑶君笑了笑,胡乱说道:“我有一兄,名唤扶苏,其以温雅俊秀,润泽如玉的偏偏之姿态为美。我见君肤白如雪,容貌清美似好女,虽有病骨,却如雪中受骨寒梅,美不胜收,我便在想君与我兄孰美?”
调侃张良容貌的多了,他张口便要说话,谁料赵瑶君忽然凑近他来。她精致天真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她轻柔的抬起手来:“张君,我觉得你这种更美。这种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真的很适合小黑屋强制呢,省得你搞东搞西搅乱风云的时候,也把自己小命玩完了。”
张良立即警觉自己要被抓了,他正要大喊。
后颈却忽然一痛,他身子软软倒在了赵瑶君身上,脸上、眼皮处还有愠怒的红晕,看上去如美人熟睡的模样。
那魁梧巨汉拿了120斤的大锤,如同大山一般走过来,见到张良双目紧闭,倒在这秦国公主身上的样子,不由双目警惕,握紧了手中的大锤:“敢问秦国公主,我家郎君如何了?”
赵瑶君核善一笑,嗓音轻柔道:“张郎君因受惊和用力过度,竟脱力昏迷了!我看了一眼,你们马车里也还有个昏迷不醒的少年,听张兄方才说那是他的兄弟。哎,我看了这情况,觉得你们一路行来真是辛苦了。”
张家两个郎君体弱多病,这壮汉一听,轻易被赵瑶君忽悠住了。想到一路上陪着病人远行的困难,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一路是辛苦。”
他武艺非凡,手中巨锤又舞得威力无边,路途艰辛不值一提。最让人担心的是那张下郎君病德尔实在厉害,张大郎君看着也病怏怏的,他生怕路上出了些不好的事情,他处理不了。
赵瑶君十分善解人意道:“正好,我们太医署、以及各国的一些有名医家都来了。壮士若是不嫌弃,不若先带着两位张兄去府衙暂住,我让医者来给他们瞧一瞧。”
魁梧汉子只知道张大郎君有反秦之心,只是不知何时,他竟渐渐不提了。此次来井陉,也是听说各国医者可能都会汇聚于此,他来此说是要给张小郎君求医的。
虽然他感觉哪里怪怪的,但看着这秦国四公主一派天真好心的模样,想到他们的目的原也是求医,他便道:“那多谢殿下了。”
赵瑶君抱起张良,两人身高不匹配,看上去有些奇怪。
她笑了笑,满怀善意道:“不用客气,我见郎君样貌俊秀,言之有物,壮士身强力壮,有横扫千军万马之姿,早已生了结交之心。我力气大,便抱着张郎君走吧,你抱着马车里的张小郎君便是。”
那魁梧的巨汉,已经感受到赵瑶君的神力了。他倒是忠心,但自己不爱思考,都是听张良的,现在张良晕了,他觉得赵瑶君说得有道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让赵瑶君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而易举的将张良抱回了自己的马上,一路将他们安置在了府衙。
赵瑶君出了府衙,吩咐人看好张良主仆,然后才脚步轻快的往大秦客栈而去。
第97章
那大秦客栈刚开业就瞬间火遍了全城,名声还传到周围去。
时至下午,客栈中几口大锅热火热灶,各色美食香飘千里,勾的人越发好奇。
到了用夕食之时,依然有许多井陉黔首,涌入大秦客栈之中。胡岸、四个小厮、膳夫、胡春,包括上了年纪的胡老三都忙得脚不沾地,晕晕乎乎。
衣衫洗得发白,却将自己打理得还能入眼的老人,牵着自家小孙子,眼巴巴的站在大秦客栈宽阔的门口不敢进去。
小厮热情的招呼他:“媪,您进来看看,今日客栈里有免费平常的菜品、茶点、可好吃了!我们公主说了,店里的东西该有贵的有惠的,让想吃贵的人家有吃的,也有能让咱一般黔首家中能买能吃的东西。你不要怕,公主知道您想照顾她的生意,指不定多高兴呢!”
提到赵瑶君,这老人明显放松了许多:“原先殿下希望我们去的。”
她呼出一口气,想着去这店里沾沾神使殿下的福气也好。于是便拉紧了小孙子的手,迈进了坐得满满当当的大厅之中。
因店里客人太多,实在无法一人一张桌子了,那小厮安排她们拼桌,然后就拿来了一本册子,上方写着各色菜品的名字和味道介绍,那小厮完全没有看不起贫困人家的想法,反而一板一眼的道来:“媪,您看看这册子,我给你念一念,您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王媪不识字,根本不敢碰这书。听到这跑堂的要一个个给自己念,她吓得连忙站起来:“我,我家中贫,吃不起那些贵的,还要劳烦您帮我选一选。”
小厮还没说话,同她一块儿拼桌,身着青蓝色土布,头发梳成斜髻,虽上了年纪面庞却格外圆润饱满的妇人,笑道:“你不用怕,这店里的价格呀,便宜着呢,不如我来说给你听,让着小哥接着去忙。”
王媪见她和善,渐渐放松下来,感激道:“那麻烦夫人给我们说一说。”
“叫什么夫人,我家不过也是贫苦出身罢了。”妇人听到这称呼,越发眉飞色舞起来,连忙给她说了起来,“这店里有各色吃的,近日城中爱吃的什么包子、馒首、面条,这里都有,且只比外边儿稍稍贵上一点点,那味道却是没法儿说的!”
王媪忙问:“那包子如何卖的?”
妇人忙道:“外边儿是一钱五个大包子,这里边儿是一钱两大个。”
王媪面露难色:“两大个也行,就是有点贵。”一枚半两钱,可以买一斤粟米了,一斤粟米全家能够混个饱肚,这包子两个大,怕是不能全家吃饱。
但这是神使殿下的店,咬咬牙买两个回家尝尝,就当作祈福了。
妇人不赞成,轻声道:“真不贵,媪你想想,那是三个大肉包子呢!里面油浸津的尽是肉!据说这是新法子养的猪肉做的馅儿,咸阳城那个李大人吃了都说好呢!对了,今日还能不出钱品尝呢!”
王媪脸色一喜:“竟是李大人都说好的那种猪肉,那定然是好的了!听说那东西补身子,译文钱买三个不贵,真不贵!”
外边有六个,但是肉馅没有,都是素的。这肉包子,他们偶尔买一次,也有能力买!
不过王媪脸色有些担忧:“那免费吃,殿下会不会没钱赚还亏本?”
妇人一脸肯定:“一定不会。殿下多聪明啊,她什么都会,就是不会亏本的!你放心试吃好了,殿下一定是算好的!”
于是王媪叫来小厮,一口气点了三个大肉包子,还同自己的小孙子一人免费吃了一小半肉包子。别说,那滋味当真绝了!
虽然只有一小口,但是王媪只觉得这大肉包子外皮麦香浓郁,暄软蓬松,慢慢嚼着回味无穷。那有肉馅的地方,肉质鲜美,肉汁浓郁,咸香中还有小葱的滋味,让人吃着格外满足。
王媪一生从未吃过这般美味的东西,她快入土了才吃到这等美味。嚼着那小小一口不要钱试吃的肉包子,看到孙子享受得眯起眼微笑的模样。
不知怎的,王媪就想起自己伴随着城里战乱的一辈子。她记忆里,但凡井陉要打仗,他家总是连一口粟米也吃不上,只能慌里慌张关紧门窗,缩在自己家中一直等兵祸过去。
中间不敢有炊烟,怕引来不怀好意之人。日日水米断绝,只能硬挺着挨饿,有些挺不过去的,当然就死了。
现在吃这等美味,如今竟然她心里莫名其妙发酸,她也说不出来是为了什么。
等反应过来,她的眼泪已经满脸都是了。
这意气风发的妇人见王媪莫名其妙流了眼泪,惊得手足无措起来,以为是有什么问题:“哎呀,媪,你为何哭泣啊?可是我说错话了?若是说错了,我给你赔个不是。”
王媪连忙擦了擦眼泪:“不是你说错话了,而是我心里高兴!我高兴王上来管我们井陉,我高兴公主殿下来我们井陉,才给我们带来了现在的安生日子!我想想这段时日,又想到以往的日子,觉得之前都白活了!”
妇人闻言,立即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她眼圈红红,笑着道:“谁说不是呢,有神使殿下在,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那王媪听了这话,心口忽然安定下来。是啊,他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王媪笑着起身,朝那小厮招手,坚定道:“麻烦您,再给我包三个大肉包子!”
小厮一听,连忙笑了起来:“好,我这就给您包去!对了,今日免费的菜色还有酸梅汤一盏、绿豆糕一人一个、一小勺麻婆豆腐,一点子麻辣鸡丁,山药面烙饼一人一小块。”
这些菜品,并非是今日随意定下的。无论是酸梅、豆类、花椒、山药,都是适合井陉种植的经济作物,赵瑶君思考了一番,才制订下这样的菜谱。
一连串菜品停下来,王媪又皱起眉头,连连跌声替赵瑶君担心叹息:“够了够了,虽说一人一小口一小块的,但架不住人多啊!殿下这样不要钱,真的不会亏钱吗?”
一旁经过的胡老三见状,有些自豪的笑了起来:“您放心尝吧,殿下不会亏本。何况今日众人尝了,有觉得好吃的,自然会念着要买了吃。”
王媪闻言,心里依旧不太放心,她每每试一样,都觉得滋味极好,但又为神使殿下担心。
正在此时,忽然两个玄衣轻甲的黑骑走了进来,众人见到不由目露敬意,喧嚣震天的大厅安静下来。
玄衣轻甲的黑骑朝众人轻轻颔首,并未大步往前走,而是朝后面的一个翩翩小少年笑道:“公子,公主殿下正在楼上厢房等您,她说您慢慢来,不着急的。”
大堂里的客人闻言,不由呼吸一滞。
公子?公主殿下来了井陉的兄长,只有扶苏公子一人。
下一刻众人只见身着玄裳深衣,浑身上下只腰间悬这一块羊脂玉珏的少年,双手捧着一白瓷细颈瓶,翩翩而来。
那羊脂玉瓶莹润生光,其中错落有致的插着蔷薇。红粉白,柔嫩明艳如绸缎的蔷薇花,舒展绽放的花瓣层层叠叠,含苞待放的花苞如一个个粉白圆润的宝石,显得玲珑可爱。
这蔷薇的明艳,好似带人回到春色满园的春日。
色若春花,气质温润的秦国公子捧白玉瓶而来,嗓音也如他捧的玉瓶一般温润清朗:“扶苏为恭贺女弟客栈开业而来献宝。这瓷瓶如玉,乃是女娲传抟土法烧制而成的宝器,看上去莹润生辉,真是美不胜收。”
井陉城中之人早已经听说有人见到上古时期,女娲抟土造人时的影响,还说公主殿下给他们看后,他们得了仙缘,便学会了一种烧制手艺,名叫烧瓷。
当时城中传得纷纷扬扬的,多少人都想要目睹瓷器的真面目。如今一见,那白玉瓷瓶,同羊脂美玉一般的翩翩公子,果然相称得宜,美不胜收。
众人不觉看呆了,眼神随着扶苏以及他手里的瓶子移动。
扶苏笑着慢慢走动,不着痕迹从各个方位展示着瓷器:“女弟也说,‘井陉烧瓷轻且坚,扣如哀玉满城传’。今日大喜,正适合将此物送给大秦客栈。”
他含笑的眼看过众人,一边上楼,一边笑道:“诸位不必拘束,继续吃喝享用便是。”
他一上楼,底下便炸锅了一般。
“公子生得可真好啊!”
“是啊是啊,还有那瓷瓶,简直同羊脂玉没什么区别!女娲娘娘抟土造人的机缘,果然了不得!他们只是看看,便学会了此秘技,真是厉害!”
“这瓶子太美了,不知可烧成了别的东西。”
赵瑶君在三楼赐宴井陉富户、原来的大商人、包括自邯郸郡、巨鹿郡、乃至咸阳城来的客人,以及所有的太医署的客人。
扶苏便是捧着这样一个瓷瓶缓缓上来,吸引住了所有人视线。
那瓷瓶实在是美妙,众人什么宝贝没见过,但温润如玉,白皙薄透的瓷瓶,众人没有见过。听闻这还是受女娲娘娘抟土造人启发而烧的,岂不更显得神秘宝贵?
扶苏见到赵瑶君朝自己眨眨眼睛,他心里无奈,面上含笑:“女弟,这是今日的贺礼。”
“多谢阿兄。”赵瑶君接过了瓷瓶,便有人忍不住心痒和喜爱,直接询问,“殿下,这便是那瓷器吗?这可真是宝贝啊!”
赵瑶君摆好瓷瓶同扶苏坐下,笑道:“这便是瓷器,今日诸君有福了。女娲娘娘庇佑,我们还烧制成功了一套茶具,诸位可以一观。”
有人忙道:“那真是太荣幸了!”
赵瑶君拍拍手,一个美妙的女郎便缓缓走出,她身后许多小侍捧着茶饼、热水壶、金丝楠木茶盘,并一套格外精致的白玉梅花茶盏、一个白瓷梅花壶。
其后有手捧笙竽、竹笛、抱琴的乐人缓缓而来,众人都做仙人打扮,显得格外仙气飘飘。
再坐之人皆纷纷抽气,并端坐身子。
乐声响起,悠扬的《水调歌头》配乐飘渺仙气,暗藏仙人故高不胜寒的之感。茶香袅袅之中,美貌的仙子素手磨茶、择水、候汤、击拂,一举一动优雅舒缓,让人感觉美妙而享受。
点茶起于唐朝,风靡于宋。这简陋版本的过程,赵瑶君觉得不够,但对于先秦士人阶级来说,那是美的不能在美,雅得不能再雅的场面了。
众人沉醉在乐声当中,沉醉在那细腻美妙的茶盏之中,沉醉在优雅舒缓的点茶过程中。
等茶点好,侍女端到各个富户眼前一看。只见那精美的梅花茶盏当中,一朵惟妙惟肖的五瓣梅正在其中绽放。
“雅,实在是雅啊!”
一方士打扮的青年忽然蹿了出来,对赵瑶君道“我昔日去过邯郸、走过咸阳,公卿世家也去过,却未曾见过如此风雅无双,仙气四溢的场面!今日得见此景,当真不枉此生!不知殿下,这场景可是天上仙家办小宴时的场面,实在是不似凡间场景。”
赵瑶君看到自己跳出来的好托,说的话也好听,她不由也笑道:“先生真有见识,这确实是仙家小宴的场面。”
他一脸狂热的对赵瑶君道:“我就说,如此飘飘欲仙的场景,实乃耳、目、心、身之极了享受!殿下,我实在喜爱那白瓷茶盏,不知您是否割爱?多少钱币,我都愿意买啊!”
赵瑶君:【哪里来的妙人,实在太会点题了!这人当托,真是有一手啊!关键他还真情实感,真是妙啊!】
赵瑶君笑了笑:“瓷器烧成,自然是要卖的,只是这瓷器诸位一看,也知道我们是花费了好多心思的。我不擅经营,若是你们想买,之后还得找瓷器作坊的管事商谈。今日请诸位来,只是为了庆贺大秦客栈开业之事。”
她说完便闲闲挥退众人,开始吃桌上的饭菜。
众富户一听这宝物当真能卖,想到日后他们待客之时,也学着今日公主殿下弄这一出,那简直是雅致得不行!太有面子,太有体面了!
他们看了眼这方士,连忙嘲笑道:“你哪里来的?这瓷器你要买,你买得起吗?宝贝自然是价高者得,若是先生没能力,请不要来扰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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