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让他明白,她即便失忆了,也爱着他,并且还愿意继续爱下去。
没想到,先开口的竟是秦王。
“后日,寡人便要出发去函谷关大营,你,可还有什么事要说于寡人听?”
他修长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侧眸看着她问道,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
诶?
姜暖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她就涌上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脖颈处汗毛根根竖起,手指在袖笼里轻轻蜷缩。
在他离开前,她只有一个诉求,那便是帮韩太妃保住成f。
而他意味深长询问的,显然便是此事。
问题是,他是如何得知她与太妃对话内容的?
莫、莫非她宫里,有他的眼线
这个猜测吓得她打了个肉眼可见的冷战。
不、不会吧
第21章 留宿
“妾确实有事想和王上说。”
快速思考一番后,姜暖决定坦白说出自己的诉求。
“哦?何事啊?”他握起茶盏,啜了一口,语气带着漫不经心,仿佛刚才的意味深长不过是错觉,他可没打算吓唬她。
“妾害怕被人加害。”她先拿自己打头阵,“毕竟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刺客也没有找到”
说罢,抬起两片乌黑的小刷子,偷偷观察他的神色。
“这个你无需担心,寡人已经为你寻了个靠谱的保护者。”秦王俯下视线,瞅了她一眼道。
姜暖脑中一下子冒出很多个人选,蒙恬、蒙毅?总该不会是赵高吧?
“是谁呀?”她小声询问道,声音像只小猫咪。
“相邦。”秦王淡淡吐出这两个字。
姜暖一个激灵,手一抖,手中茶盏液面轻轻晃动了一下。
“可是,可是相邦曾经提议想要处死我”她几乎脱口而出。
“你失忆了,这事倒是记得清楚。”他戏谑道。
“我又不是傻瓜,这样重大的事,肯定会问身旁的人啊。”姜暖有点委屈,感觉他时时刻刻都不忘记试探自己。
“他不会再那样做了。”秦王转眸望向面前跳跃的火苗,重重烛光笼罩下,他的脸忽明忽暗,深邃沉稳,“他本就是商贾出身,商贾最看重的便是利益与价值,现在再处置你,两者他都占不到。”
姜暖完全没听明白,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呆呆望向他。
嬴政从火光中收回视线,看她一脸呆相,嘴角忍不住轻轻勾起:
“寡人已经决定了,盟楚攻赵。相邦也很赞成这个决定。在大事上,他从不含糊,自然也不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与你过不去。”
姜暖这才有些了然。她是楚国派来的“和亲”对象,相邦此时不仅不会害她,更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其他人伤害她。
说白了就是,她现在很有价值。
突然,有个念头在脑中浮现:他是不是因为要与楚国结盟,才主动亲近她的?
她不喜欢这个念头,咬着牙将它压下去。
“王上,您知道是谁想要害我,是吗?”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有点鲁莽地问了一句。
本以为他会避而不谈,然他却直望她的眼眸,语声淡淡回答道:
“寡人知道,但寡人无法处置那人。不过,寡人可以向你保证,她不会再下手了。”
这句话,等于告诉她幕后黑手是谁了。
因为早已从韩太妃那里知晓一切,她心中并没有多大波澜,垂眸思索片刻,她身体向后挪蹭几步,而后躬身拜了一拜。
“还有件事,妾代韩太妃求王上施以援手。”她直起腰来,坦诚说道,“几日前,太妃来找过我,想让我救救成f,她害怕您离开后,太后和相邦会对他不利,妾虽然一直记挂这件事,却始终不敢和王上您提起,毕竟之前曾发生过一些事情,但妾这次是真心为他们感到担忧,求王上想想办法,救救成f吧。”
秦王安静地听她叙说,眸光在跳跃的光线中,时而明亮时而晦暗。
话毕许久,他都没有言语,就在姜暖红唇微张,打算再求求情时,他微微向前倾过身子,双目幽深漆黑,猎人般盯住她湿漉漉的杏眸。
“芈蓉,寡人实在是不理解,既然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为何还对成f、对太妃有那样充沛的情感?你方才求情的口气,可一点都不像对他们一无所知啊。”
竟在这儿埋伏着呢
姜暖有点欲哭无泪,她努力避开一个坑又一个坑,哪知面前男人竟如此多疑,处处留心她的破绽,就像是处心积虑想要揪住她的小辫子,证明她没有失忆,而是在撒谎。
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何对这点如此执着。
“因、因为太妃她实在太可怜了,妾也是母亲,多少能感受到她的恳切与绝望。”姜暖嘴唇轻轻发颤道。
她方才的“情感充沛”,是因为拥有上帝视角,知晓成f很快就要噶了,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急迫。
秦王的眸子玄玉般静静凝望她片刻,忽然薄唇微扬,抬手一根食指,摁上她嫣红的唇,轻轻地摩挲起来。
姜暖下意识想要躲,但耳朵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许动、不能动,她只好颤抖着任他挑逗,任他将口脂擦蹭出唇瓣,在雪白嘴角旁扯出一抹凌乱的红。
心口和太阳穴一起急跳如擂鼓,她想自己现在的样子,胆怯、紧绷又瑟瑟发抖,一定可笑极了。
“你在说谎。”
他忽然停住摩挲,俯下脸,朝她逼近,鼻尖擦过她秀挺的鼻梁,和着龙涎香的热息在她颊边炽热浮动。
姜暖浑身发烫,小手防御性地抬起来,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胆量将他推开,又讪讪垂了下去,瞪大眼睛看着他与她鼻梁相触,额头相贴,唇瓣若即若离。
只要他们中谁人轻动一下,他们的唇就会紧密贴合起来。
“你在撒谎,芈蓉。”他又重复了一遍,每一个音节都擦过她柔软的唇,“今日你的请求,寡人应下了。但你撒谎,寡人很不高兴。”
他的声音温柔,却透着一股肃杀的气息,姜暖有些承受不住,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要跪在地上,自爆身份,求他处置。
他到底是从哪里看出端倪的呢?仅仅因为她的“情感充沛”吗?肯定不是,一定还有别的地方暴露了
忽然,她的瞳孔一瞬间张大。
她看见了那只黑猫,不知何时从黑暗中无声无息跳了出来,立在前面置物架的最顶层,目光幽幽的望着它们。
接着,她看见它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它弹出一只白亮锋利的指甲,朝自己脑袋指了指,疑似还翻了个白眼,总之一套动作下来,让姜暖瞠目结舌,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然而
一个猜测,不知怎的,忽然在她脑中蹦了出来。
他会不会只是在诈她
“王上”她垂下睫毛,娇滴滴唤了一声,“妾没有撒谎,真的没有。您为什么就不肯相信呢?”
她的气息清甜若水果,糯糯地喷洒在他线条冷傲的唇上,痒痒的,勾得人心弦躁动。
说话间,唇瓣几次相触,每触碰一次,她就哆嗦一下,仿佛是在与毒蛇贴面相吻。
他闻言,唇缝间溢出一声带着玩味的轻笑,接着她便被一片炙热堵住了呼吸。
她弱弱地挣扎了一下,被他抬手摁住后脑勺,吻得越发凶狠肆虐。
就像是恶狼,在撕咬一只奄奄一息的小兔。
直到她实在喘不过气,断断续续呜呜求饶,他才慢慢将她松开,牙尖仍轻咬她唇珠,像是在惩罚,也像是舍不得离开。
“过去之事,忘记也好。”他终于放过她的唇,面孔微抬,指尖拨开她粘在唇角的发丝,危险却又真诚地笑道,“以后,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姜暖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下来一点,虽然他话语中仍透着某种若隐若现的威胁意味,但总体还是能听得出,是想要与她重修旧好,不计前嫌的。
“芈蓉,寡人希望你无论何时,都要站在寡人这边,明白吗?”他继续说道,嗓音像朔风,凌厉地刮过她耳畔,几乎不容置否。
姜暖还有些讷讷的,半晌才从头昏脑胀中回过神来,连忙积极保证道:“妾、妾记住了,妾会永远都站在王上这边,永远支持王上的。”
这都不必想,穿越来到战国末年,谁不抱秦王大腿。
“你若是胆敢再背叛,寡人绝不会如这般轻易饶恕你了。你要记住这一点,芈蓉。”
随着这话落地,他的一只手已经覆上她后腰。
裙带轻柔,飘落若红花,她还没来得及回应什么,整个人便被欺身压到了案上。
案板冷硬硌人,她不得不抬起双臂,紧紧搂住他脖颈,与他更加紧密地相贴。
激烈晃动中,烛台滚落在地,火焰触到地砖陡然熄灭,周围很快便陷入一片昏暗,只有门口处的支架上,跳跃着几簇羸弱光芒。
还有一道黄澄澄的幽光,默然朝他们凝望片刻,便不声不响消失了。
不多时,暗夜里就只剩下一些不清不楚的响动,还有女子娇娇柔柔的抽搭声,和着案板晃动的频率,水波一样一圈圈荡漾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一下:女主和原主其实是一个人,灵魂转世,就是我一惯的设定,主要实在写不来移情别恋(t)q
前世秦王:寡夫带娃
第22章 大胆的计划
早上,姜暖揉着腰从床上爬起,梳洗完毕来到侧殿时,早饭已经摆了满桌。
扶苏乖巧地端坐在案边,拿木勺往一只碗里舀鱼汤。
姜暖压下一个哈欠,正要绕过他朝对面自己的位置走去时,却发现位置已经被占了。
那只黑猫,正趾高气昂地坐在原本属于她的主位,脊背抻得拔直,尾巴游来游去,以鼻孔瞪了她一眼,胡须抖抖,眼神高傲,一副睥睨不屑的架势。
姜暖脸立刻黑了下来。
一只猫而已,还真把自己当皇上了?居然敢明目张胆抢自己的主位
她愤愤地叉起腰,很想捏住它的后颈将它从垫子上扔出去,然一想到它锋利的爪子,又立刻怂了,心想大人不记小人过,一只猫而已,看在扶苏的份上,就不和它一般见识了
扶苏将盛好的鱼汤往前推,推到黑猫面前,黑猫盯着汤瞅了瞅,嗅了嗅,然后慢慢垂下圆滚滚的脑袋,一口一口舔食起来。
姜暖屈膝在扶苏旁边坐下,没好气地瞪它一眼,忽然想起了昨晚的那一幕:
它像人一样,拿手指指着脑袋,疑似还翻了白眼,仿佛在冲她说:“蠢货,动动脑袋行不行”
她能识破秦王的试探,也正是拜此所赐。
应该是太过慌张出现的错觉吧,猫怎么能做出人的动作和神情呢?
它昨夜确实可能出现在了那里,但动作和神态什么的,应该都是她头晕眼花下脑补的
“你真的是猫吗?”她咕哝了一句。
黑猫从鱼汤上抬起眼睛,一边吧唧着嘴,一边傲慢地看她。
又是这种眼神。姜暖嘟起嘴巴,拿筷子朝它点了点:
“猫都会喵喵叫,你怎么一点都不叫呢?该不会是妖怪变的吧?来,叫两声听听,喵喵喵快叫啊。”
她的语气有点像流氓调戏小姑娘。她就是故意的。
然而,黑猫淡定地无视了她,甚至还以更加流氓更加嚣张的眼神,扫了眼她艳丽红润的鹅蛋脸,和饱满凸起的胸脯,最后慢条斯理地埋下头继续喝汤。
姜暖愣住,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被一只猫吃了豆腐,气得磨牙,却又无可奈何。
这可真是找了个祖宗进来。
“阿母,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扶苏扭头看向她。
“你还真是喜欢它呀。”姜暖有点酸溜溜的,脱口而出道,“那就叫它‘陛下’吧,我看是再合适不过了。”
“‘陛下’是什么呀?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扶苏皱起眉头,努力在记忆里搜寻。
他自然是不知道,因为这个词是他爹统一天下后首次采用的,不过
“‘陛’指的是王上宝座前的台阶,你看这只猫,气质像不像你父王?想象一下你父王从台阶上慢慢下来的样子”
话虽这么说,但姜暖实际脑补出来的是,长着猫头的秦王迈着猫步从高阶上缓缓而下,想着想着,没忍住扑哧笑了。
而扶苏小朋友,不知脑补到了什么,眼神蹭地一亮,两只小手一拍:
“好呀好呀,就叫‘陛下’吧!陛下,你要吃桂花糕吗?是阿母做的哦,阿母会做好多好多点心呢。”
姜暖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全然没注意到在她脱口而出“陛下”这个词时,黑猫警惕又疑惑地睇了她一眼,尾巴本能地高高挑起,不过很快又落了下去,继续喝着鱼汤,像是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扶苏掰下一块糕点,离座绕到它身旁,坐下,手指在它脊背上顺了顺,而后将糕点放在托盘里,庄重地推给它。
姜暖看得头上直冒烟,有点后悔给它起了这个似乎会助长它嚣张气焰的名字。
可恶,明明只是只猫,哪来的这么大派头
“阿母,昨晚我和它说了好多你的事呢。”扶苏一边抚摸着猫咪,一边抬起白净的小脸看向她,“我对它说,自从你苏醒以后,我每日都特别开心。阿母,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姜暖手中长筷一顿,心口忽然特别特别的疼。
她勉力挤出笑容:“那是自然,阿母不会再离开你了。”
明晃晃的谎言。她忽然十分厌恶自己。
午饭后,她又去了假山旁,依旧没有弟弟的身影。
这回,她彻底慌了,快步返回宫中,拉过秋穗,说让她陪自己散散心。
她只敢带秋穗,其他人她都不放心,毕竟这里面有秦王的眼线,不能掉以轻心。
她们朝着荷花池的方向走去,远远便可看见工人们顶着烈日挥汗如雨,看得她眼眶酸涩,不忍去想弟弟这段时间到底吃了多少苦。
可是他很少提,只在自己抱怨秦王的时候调侃两句,让她差不多知足吧,除此之外,他从不诉苦也不抱怨,就像以前一贯那样。
姜暖直接找到工头,先是问了些毫无营养的关于进度的问题,而后不动声色询问这里面是不是有一位赵国公子。
“是的,不过他已经两日未上工了。”
“能为大王干活是他的福气,竟然敢翘工?”她装出愠怒刁钻的样子。
“不是这样的,国夫人。”工头毕恭毕敬道,“听说他好像遇刺了,现在生死不明。上头也没发话,我就也懒得管,反正我手头人多的是,不差他一个。”
姜暖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向后踉跄了一下,秋穗大惊,急忙扶住她。
遇、遇刺?
昨日她也只是随意一想,根本就没想到会真的发生这样的事,谁会刺杀他呢?
14/50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