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渊笑了笑说道:“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你心里有牵挂之人,自然不敢冒险。”
姜Z猛地抬头,直视司徒渊,原本波澜不兴的眼睛里也泛起了波光。
司徒渊不躲不避,眨了眨眼睛,反问:“我说错了吗?”
“您说的正是臣的心事。”姜Z淡淡回道。
“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而且你若是真想平安度日,又何必来北边呢,在京城里,有姜家和林家护着,你一样能升官发财。”司徒渊继续说道。
“因为那不是你的,你想要亲手获得想要的名声、权势、地位、财富。”司徒渊的话一针见血。
“正好,我也是这样的人,我也欣赏这样的人,不会让这样的人白干一场。”司徒渊问姜Z,“现在你愿意帮我吗?”
姜Z沉默不语,依旧不愿答应司徒渊的拉拢。司徒渊没再继续逼问他。反而扬起了马鞭,又快马奔驰起来。
司徒渊对姜Z的抗拒并不意外,若是姜Z可以随便被拉拢过去,姜家也不会放任他来这里了。
虽然拒绝了司徒渊的拉拢,但有些事还是得向司徒渊上报的。
姜Z在和司徒渊会住处的路上,说道:“臣想建一支骑兵。”
“不是有骑兵吗?”司徒渊问道。
“是,但远不如鞑靼。”姜Z摇头。
“这可需要很多银子。”司徒渊立马明白姜Z想建一支装备精良的铁骑。
“所以这是第二件事,我想私下开边市。”姜Z说道。
“你不知道朝中明令禁止开边市吗?”司徒渊没有生气很是平静问道。
“我知道,但边市的收益用来养骑兵。只指望朝廷的银子,是不够的。”姜Z毫不掩饰说道。
“我记得就在刚才,你拒绝和我上一条船,现在又要我为你背书?”司徒渊故意问道。
“臣想请您代为告知陛下。”姜Z正色说道,“其他的途径,臣不放心。”
司徒渊很是敏锐,问道:“你发现了什么了?”
姜Z没有遮掩说道,“臣发现臣走驿站的书信被拆开过。”他曾通过驿站给黛玉寄过书信,后来,黛玉派了稳妥的人亲口和他说了信封上的字迹不对,俩人又试了一次,发现他的书信果真会被拆开。
姜Z知道要么是有人盯着他,要么是有人盯着边关,因为不止书信、折子、邸报等都通过驿站传送,他不敢保证其他的东西没被拆开过。
“驿站是归兵部管辖的,你可有证据。”司徒渊心里默默记下这件事。
“臣等下给您。”得到允许后的姜Z从房间里拿出一封信,司徒渊对信封上的字迹不陌生,“这是林姑娘寄给臣的书信。”
信件还没开封,司徒渊疑惑看着姜Z,“这上面不是有火漆吗?”
“是因为有人换了信封。”姜Z说道,“这其中必然有擅长临摹字迹的之人,信封上的字迹几乎要以假乱真。”
姜Z拆开了信,把信纸抖开,在灯上烤了一下,一朵花慢慢显现出来。但信封在火上烤了一下,却毫无变化,“您请看。”
司徒渊接过信纸快速扫了一遍,才递给姜Z。
“这是什么法子?”司徒渊问道。
“是用蜜桔汁画的。”姜Z一五一十说了。
“我知道了。”司徒渊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这件事兵部有没有掺和进来。
司徒渊给昭宁帝的书信都是亲信送过去的,因此,司徒渊一并禀告了昭宁帝,但他只说姜Z发现字迹不对,才觉得信件被拆开过。
对于泄密的事,昭宁帝并没有说如何办,只是答应了让姜Z私下开边市,同时组建铁骑,必要时可以求助司徒渊。
姜Z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因为姜Z的边市有可能成为姜Z谋利的工具,而铁骑有可能会让姜家拥兵自重。但昭宁帝还是同意了,丝毫不怕这些事,全权交给了姜Z,而不是如姜Z之前想的那样安排一个人盯着他。
姜Z的铁骑也自此开始组建、壮大。
第89章 隔山打牛
黛玉是在秋末收到了姜Z的信,信上说司徒渊在独石监工,独石的城墙和房屋已经开始修缮,打算先迁移一部分人去开平卫,剩下的人再分批过去。姜Z是要留在开平卫,一则操练士兵,二则抵御鞑靼。
虽然姜Z没细说,但黛玉也想象到这件事的难度,他作为指挥要协调好各方面的关系,让军士心服口服,必须身先士卒,留在开平卫,但开平卫又偏远又凶险。且马上要入冬了,冬日北地的干旱寒冷,日子可不好过。
姜Z提到了从鞑靼那边换来了羊皮等物可以御寒,但黛玉还是准备了一些东西,让赵家商队带过去,其中最多的就是黛玉的作坊里产出的棉布,这些棉布厚实又软和,无论是做成棉衣还是中衣都是极好的。
赵千里见到这些棉布的时候,有些可惜说道:“林姑娘的作坊要是再大些,产出更多些,我可以帮您卖的天南海北去。”
黛玉笑着说道:“这布可不好织,且我也没有精力也没有人手再扩大作坊。”
赵千里心中一动,提议一句:“林姑娘若是愿意,定会商户乐意参股的。”
黛玉摇了摇头,说道:“这作坊看着生意兴隆,但钱都被我花了,赚不来多少钱,还是不要坑他们了。”黛玉从来没想过让被人插手作坊的事,一则是因为她赚的银子要维持学堂,还要资助孤女等,二则是因为毕竟林海是户部尚书,若是有商户人家参与作坊的事,御史定会弹劾林海的。
但黛玉作坊产出的飞花布已经很受京城里的人追捧,不少人都眼红,旁敲侧击向贾敏和黛玉打探。
黛玉不由得和安平公主感慨一句:“若不是传出风声说这作坊是您出了大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盯着这块肥肉呢。”其中甚至还有一些宗室外戚。
安平公主笑道:“看样子作坊生意很红火呀,都开始称为肥肉了。”
黛玉抿嘴笑了:“这段日子确实卖了不少。”
“你就没想着再扩大作坊规模,比如加上扎染,或者多弄些花样?”安平公主问道。
黛玉说道:“我想过这件事,但自从来了京里后,大事小事不断,我就没心思做了,而且我怕树大招风,给家里惹麻烦。”
“而且我想着有些技艺可以传授给他人。”黛玉似是思索,语速有些慢,“若是越来越多的人都学会织棉布的技术,那么棉布的价格也会随之下降,可以有更多人可以穿得起了。同时,学会的人也有了谋生的法子。”
“你若真这么做,怕是有很多人都要记恨你了。”安平公主轻笑一下,“就怕有大商户收拢起这些小商户,到时候挤兑你的作坊。”
“我也想过,不过是传授一些入门的技术而已,就如这飞花布如何纺织的,是不会传出去的。”
“既然你想好了,就去做吧。”安平公主没有阻拦黛玉。
“我想让学堂的女子都先学会,之后再传给其他愿意的女子,当然斗米恩升米丑,也不会白白交给她们的。”黛玉笑着说道,“之前不是说作坊棉布产出有限,我就与这些人立个约,我们可以提供织机,但她们用棉布来兑,且日后一段时间内,她们的棉布要拿出一部分优先卖给我的作坊。”
“这些棉布的用途我也想好了,就做成厚的棉衣,卖给北边的军士。”黛玉没瞒着安平公主。
谁知道安平公主听了之后神色大变,语气有些严厉,“你怎么想起要给北边的军士?”
黛玉被吓一跳,缓了下才说道:“阿Z上次来信,说发的军衣单薄,让我给他备一些厚的棉衣御寒。”
“你私下补贴姜怀光和他的人没有问题,但你千万别插手军衣一事,军衣的制作历来都是由兵部把持,里面的水深得不得了,我怕你才卖到北地,第二日你就被人灭口了。”
黛玉听安平公主如形容,摸了摸心口,才说道:“但那些军衣……”
“可军中上下从没人说过军衣不妥当。”安平公主打断了黛玉的话,很是郑重说道,“这本身就意味着这个事很复杂。”
“公主您放心,我记下了。”黛玉这时候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若姜怀光心疼他手下的人,私下和你买一些,别人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最多说他假公济私。”
“但他也不能动用军费,花得也是他的私房钱。”黛玉叹口气。
安平闻言笑起来,打趣一句,“也对,日后你们成亲了,这银子就相当从左手到右手而已。”
黛玉听明白安平公主话里的意思,脸颊微微泛红。
“但是。”安平公主故意拖长了声音,“他的私房钱却变成了你的私房钱。”
“我才瞧不上他的仨瓜俩枣呢。”黛玉嗔一句。
安平公主却摇头说道:“男子就长了一副贱骨头,你越是无条件对他好,他越不懂得珍惜你,反而你是不是拿乔作怪,他反而稀罕的不得了。”
黛玉反驳,“阿Z不是这样的人。”
“你别急。”安平公主瞪了黛玉一眼,说道,“姜怀光如今位卑无人在意,若是日后他升官了,你这时候补贴他、他吃软饭的事若被有心人宣扬出去,定会成给你俩造成隔阂。”
黛玉知道安平公主说的是大多数人的心理,但她相信姜Z不是这样的人。只是这话不能和安平公主说,安平公主一定说她被姜Z“迷住了”,太过于相信姜Z。
“东西送过去了,就看姜怀光如何做了。”安平公主没有过多纠缠这个事。
黛玉从安平公主那里回来的时候,便向贾敏请安,却遇到了让黛玉有些惊讶的人。
“外祖母一向离不开鸳鸯姐姐,今日竟放鸳鸯姐姐过来了。”黛玉笑着说道,平日贾母有什么事,都是差派王熙凤来的。
鸳鸯挤出个难看的笑容说道:“二奶奶事多抽不出身来,老太太便让我过来了。”
黛玉看了眼贾敏,贾敏朝门口微微抬了抬下巴,黛玉了然,找了个借口出去了。等鸳鸯走了之后,才问贾敏她来的缘由。
贾敏轻哼一声:“来讨要人参的。”
“外祖家连人参都没有了吗?”黛玉觉得有些好笑。
“那里会没有,不过是你外祖母看不过你大舅舅家当家而已。”贾敏一五一十和黛玉说清这里的事。
自从大房管事之后,二房的用度严格比照惯例,若是想像之前那样吃穿用度皆要上等的,就得自己掏银子贴补。
而王夫人也赌一口气,咬牙吃苦,不肯用自己的嫁妆钱。才过了几日,贾政和贾宝玉就受不了了,贾母见状就自己补贴银子给他们父子。
前两日,贾宝玉被贾政打得起不来身。贾母心疼贾宝玉,说拿出些补品给贾宝玉补身子,邢夫人说库房里没有贾母说的名贵药材。贾母又让王夫人出,王夫人便当东西买补品给贾宝玉,被贾政知道了,贾政就说王夫人慈母多败儿。王夫人便在贾母面前哭诉,日子过得艰难。
贾母便让鸳鸯找贾敏要补品,借此宣扬大房苛刻。
黛玉听了轻笑一声:“看样子二表哥被打的并不严重,否则也不会借此生出那么多事。”贾敏嗔怪的看了黛玉一眼,黛玉忙抬手在嘴巴前做了捏的小动作。
“这就是一笔糊涂账,你外祖母喜好排场,你二舅舅一家人耳濡目染也学会了。这事原本就是你外祖母和你二舅一家的不对,但你大舅母这个人又太过于小气,旁人看来觉得她太苛刻了。”贾敏对着黛玉揭娘家的短,“若是凤姐儿当家,便不会闹出这出事,又能让你二舅舅一家有苦说不出,但你大舅母是婆母,她要当家也名正言顺。”
贾赦虽然不满贾母的偏心,但也不愿意让贾珍和贾敏知道他一毛不拔,逼得贾母找外嫁的女儿要东西,呵斥了邢夫人,就把管家权交给了王熙凤。
王熙凤知道这事的时候,和贾琏说道:“我就就说不用去争这些,太太是个富贵人,哪能一直操心这些事。”又和平儿说道:“我若是一开始就管家,若是按着规矩来,别说二房不满我,就是老太太也对我不满。若是按着之前的惯例来,老爷和太太定会不满的。”而现在,邢夫人替王熙凤承担了怒火,王熙凤再插手,贾母和二太太只会觉得她好。
王熙凤也确实如此,上门拜访了贾敏。
她笑着说道:“我娘家妹子要成亲,家里从南边弄了好多精致东西,我给表妹送一些。”黛玉看了,是西洋过来的掐丝珐琅手炉。
黛玉知道价格不菲,王熙凤特意过来是抵了之前贾敏给的药材。
而对于贾宝玉的补药,王熙凤拿出自己的嫁妆当了银子买了药材,给贾宝玉用。王子腾的夫人李氏知道了,特意过来一趟,和贾母说,娘舅亲,贾宝玉大伯一家都自己掏钱给贾宝玉补身子,她这个舅家也不能袖手旁观,留下很多药材。
贾母脸上挂不住,最后还是让王夫人出银子给贾宝玉补身子。
黛玉虽然不知道后面怎么了,但见王熙凤春风满面的样子,便知道事情定如王熙凤想要的那样。
王熙凤说自己的娘家妹子要嫁人了也不是随口说的,她的一族妹成了三皇子的侧妃。
三皇子和王家对这件事都很低调,但并没有瞒过有心人。
司徒渊更是很快就知道消息了,嘲讽了一句:“王子腾这个人真是左右逢源。”先是带头还欠银讨好他,后是联姻三皇子。
湛卢没说话,司徒渊又说道:“我让你找的东西,你弄来了吗?”
湛卢点了点头,将一个包袱放到了桌子上。司徒渊打开了,正是黛玉送给姜Z的那一批棉衣,包袱里还有一件差不多的。
司徒渊问湛卢:“你觉得这两件衣服,那件更好些?”
湛卢摸了摸,指了那件差不多的,这件摸起来厚实,且做工更精致。
司徒渊轻笑一下,拿出小刀各隔开一个口子,黛玉送的那件里面是洁白的棉布,而那件看着不错里面是木棉混着柳絮等物。
司徒渊冷笑一下:“这就是咱们将士们穿的衣服。”
他坐在椅子上,手指敲了敲扶手说道,“你还给姜怀光吧。”
湛卢露出个为难的神色:“破了这个口子,若是还回去,他定会发现的。”
“你以为他不知道,能让你轻而易举拿到?”司徒渊反问一句,“姜怀光早就发现了不妥当,否则他也不会让林姑娘私下给他弄一批衣服,只是他知道这里水深,所以不说,但露出个痕,让我去查。”
“他是故意让您知道的?”
“是啊,故意安排人穿着衣裳在我面前晃悠,想不知道都不行。”
姜Z来了北地之后,才知道这里面很多门道,也存在很多问题。但他解决不了,只能找个有实力的人,正好司徒渊在这边,而司徒渊若是知道了定不会放任不管。
所以他让人穿了簇新的棉衣特意在司徒渊面前经过,司徒渊是心细的性子,又平易近人,见到了就多问几句,一问便知道这衣服是姜Z私下补贴的。司徒渊便顺着这线往下查,查到了军衣有问题。
湛卢拎起棉衣看了看自言自语一句:“也不知道这衣服哪里买来的,我也想买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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