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州靠海还稍微富庶,靠内地的县城都比较贫瘠,她从婆娑提国和米迦国用丝绸和茶叶,换来的昂贵的珍珠,象牙,香料等,在原州本地是无法销出去的,潭州和江州富庶,属江南地带,民间富有的人多,而且内陆航线也近,这样,从海上运回来的货物,可以全部往那里售卖虽会多点运费和人力费,但销路好,才是最为重要的。
青帮二当家刘峰恍然大悟。
“原来,姑娘要与我们合作啊,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您只需要货运来,我保管你的货品安全到达江州。”
陈十一点头。
“你是裴珞疏请来的,我自当信你,你们这航运费是怎么收的?”
刘峰挠了挠头。
“走一趟而已,用不着给银子。”
陈十一摇头。
“可不是走一趟,以后说不得要经常走,在商言商,我不喜欢欠人情。”
事情就这样谈妥了,陈十一写了信传给了常意,让他去江州那边接这批货,安置售卖出去。
再后来,又有许多原州当地的散户,想乘坐御远舟前往婆娑提国,看能不能从外面弄点好东西,来大邺售卖。
陈十一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毕竟自已带的东西还是极为有限,而且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本钱也压的大,还不如给这些散户提供方便,挣点往来的运费,收点货仓钱,虽不多,但架不住人多,也是很有赚头的。
随后,陈十一就买下了第二艘船,虽没有御远舟那么大,但带散客和货仓完全足够了。
就这样,她在原州的海航业就这样发展起来了。
而且有黄彤微一家子帮忙监督管理,伯渊也开始学着做点事,沈无恙又把八大家族看得死死的,她瞬间就轻松起来。
三月,京都。
凌云阁,来往人员不断,最近这两年,温之衡除了处理手头上的政务,还要忙着接裴珞疏攻击的招数。
有御史在朝堂上弹劾他,说当年温肃侯府贪污案确实证据确凿,驸马之子死在房陵,恐与温之衡脱不了干系,要圣上裁决,重新审理此案,并查清驸马之死的真正凶手。
温之衡平静的听着那些人争吵,等那些人吵完,圣上轻描淡写问温之衡。
“你如何解释?”
温之衡朝圣上行了一礼,不卑不亢。
“那么多年过去了,有很多事情微臣都记不清,御史台如此言之凿凿,想必是有证据,麻烦请出来由圣上裁决,毕竟当年温肃侯府从房陵能够返回,是圣上在证据公之于众,并亲自批朱,怜悯温肃侯府…”
他继续说。
“微臣回来后,波折不断,议论不断,想必是因圣上太过抬举微臣之故,还请圣上怜悯微臣,不然微臣恐心难安。”
这些话,温之衡字字句句在讲自已的心酸,实则在对圣上行溢美之词,再说,如此遥远的,又是经过圣上自已亲手裁决,他不可能也不会把这件事情重提。
“罢了,之衡如此操劳国事,你们御史台也做点实事,别总揪着以前的那点过往不放。”
圣上偏宠温之衡,朝堂上也无人敢说话。
况且,这里还有温之衡一手提拔起来的相府门生。
为此,圣上为了安慰他,还特赐予黄金千两,玉如意一封。
再之后,吏部又参,温之衡的门生仗着相府的势力,在科考期间,行贿赂之事。
而且,证据早已供在圣上的龙案之上。
圣上把奏折一扔,吓得朝堂上人心惶恐。
“你们吏部是吃干饭的吗?现在才将事情呈上来?”
温之衡垂眸,仿若朝臣对他的指控与他无关。
“丞相处理政务之余,教导门生,总有那么一两个行事不正不端之人,他早已将这件事,在三日之前上报于朕,并自已愿接受责罚,承担自已的失察,管束不力之罪,而你们,懈怠本职,尸位素餐,你们穿上这身红袍,不觉得有愧吗?”
胡老爷子抬眸看了一眼温之衡,他,实在太过狡猾,裴珞疏恐不是他对手。
第218章 输赢
凌云阁。
青松给温之衡解下披风,走进屋内,一股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
六角窗棂处,昏黄的光漏了进来,温之衡深吸了口气,坐在窗边,给炉子上煮的清茶拨弄了炭火。
茶壶的盖子被水汽掀开,瓷器嗡鸣的清脆声,陷入茶水里,声响销声匿迹。
一壶清茶,一碟子蟹黄酥,一本书,清爽又舒适。
青松见了轻笑。
“爷,点心别多吃了,等会晚膳又该用得不多。”
“嗯。”
温之衡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这两年来,裴知州一直在寻着缝隙给你找差错,大大小小的事,竟然达二十多件之多,都被你一一化解,似乎,他有点自不量力。”
温之衡心在书上,只含糊地点了头。
“这么久了,他只使出这些手段,我有点太高估他了。”
青松又问。
“爷,要不要出去走走,你每日只待在凌云阁,下面的人喊你应酬你也不去,那些宴会也是能推则推,推不掉的走个过场就回来了,你这样不行。”
温之衡无奈合上书。
“外面太聒噪了,青松,你现在也变得甚是聒噪。”
青松轻笑两声,听得外面有人来报。
“什么事?”
“是从江州发过来的信。”
青松拿着信问。
“爷,裴珞疏的,要看吗?”
温之衡随意地回。
“你念吧。”
青松打开信,大致看了一遍,脸色瞬间煞白。
温之衡眉头轻皱。
“怎么了?”
“裴珞疏说,白伯爵府,小姐的丈夫,姑爷白嵩霖在禀州的金矿任督造理事时,利用职务之便,贪了金矿的黄金,且数目巨大。”
温之衡这才正色起来。
“爷,裴珞疏见对付不了你,便朝姑爷动手,手段令人发指。”
“并非如此,他使用的那些手段,不过都是些障眼法,扰乱我的视听。”
温之衡沉默半晌,又深深叹了口气。
“白嵩霖是前年任职的,被裴珞疏派去的人诱导贪污黄金,数目巨大,说明贪的时间久远,想必从一开始,裴珞疏要对付的,从来不是我,而是白嵩霖,而白嵩霖是之柔的丈夫,只要白嵩霖一出事,就会连累到之柔,他是要我在陈十一和温之柔中做选择。”
青松表情凝重。
“这…”
温之衡苦笑一声。
“他这招声东击西,用得很不错。”
“爷,该如何反击?”
“不必了。”
漏进来的光洒在温之衡的手上,手指纤细且匀称,他的茶终于煮好了,提起茶壶倒了一杯,唇瓣一抿,清香入口,绵长悠远。
“为何不必?”
“把人全部撤回,连带陈十一那边的,他们赢了。”
青松看着温之衡很是伤感。
“爷,你…”
“行了,不必再谈,你去问下厨房,晚膳可准备好了?”
“是。”
侯府膳堂内,温母见温之衡来用餐了,慌忙站起身,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双眸泪眼欲滴,却不知如何开口。
“母亲,一起用膳吧。”
温母热泪盈眶,激动得直点头。
“衡儿,你终于肯与母亲说话了。”
温之衡叹了口气,给温母舀了一碗汤。
“快吃吧。”
“嗯,嗯…”
他们吃饭的时候,说了很多话,温母见温之衡似乎变了许多。
“衡儿,十一的事,是我对不住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能看开就好。”
“好了,母亲,以前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
温母甚是喜悦地点头,而后她又小心翼翼试探地问道。
“衡儿,这些年,你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疼惜你,青松是个大老爷们,哪里有女子伺候得妥帖,母亲给你寻个姑娘家,你觉得如何?”
温之衡点头。
“嗯,你看着办吧!”
青松听得眉头微蹙。
不过这样也好,侯爷肯放下执念,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不要为一个不爱自已的人蹉跎本该美好的岁月。
温母的动作极快,次日下值后,凌云阁就被塞进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
姑娘穿着青碧色长裙,只簪了一枚玉簪子,怯生生的,眼眸如一汪秋水,欲语还休。
温之衡只瞧了一眼,坐在书桌后,声色淡哑。
“会磨墨吗?”
姑娘点头。
“好,过来帮我磨墨。”
温之衡静静地看着砚台的墨汁均匀剔透,嗯,她做得很好。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秋萤。”
“去第二列书架第三层的易云海志取过来。”
“是。”
秋萤随后又站着不动。
“侯爷,奴婢不识字。”
“算了,我自已去拿。”
秋萤连忙下跪,脸色苍白。
“还请侯爷莫要惩罚奴婢。”
“不会,你先出去吧,我喊你再进来。”
守在外头的青松看着退出来的秋萤,随即抬脚进了书房。
“爷,你要取什么书?”
“我已经取好了。”
“属下把她送回夫人身旁,再换个调教好的送来。”
温之衡一直看着手中的书。
“不必了,就是胆子小些,无妨。”
说是胆子小,行事却很大胆,温之衡回了寝房,秋萤褪了身上的裙衫,跪坐在楠木床上,乌黑的发丝浓密,垂在肩颈处,衬得白皙的肤色更加莹亮光洁。
温之衡站在门口,沉默了良久。
轻声的叹息声从他嘴里溢出,他缓慢走上前去,修长的手指撩开她的发丝,又挑起身旁褪下的衣衫捡起给她披上。
“夜寒,仔细着凉,你今晚就睡这吧。”
说完,打开门,转身出去了。
青松发现温之衡最近多了一些爱好。
他总爱到厨院里,学着如何做一碗面。
厨院里的人都怕他,但久而久之,觉得侯爷脾气和善,便也随意起来。
“这面啊,要用力揉,劲儿越大,压出来的面就越有嚼劲,也就越好吃。”
温之衡面露笑意。
“让我来试试。”
温之衡习武的时日长,手劲很大,面揉的很光滑。
大厨又笑嘻嘻告诉温之衡。
“侯爷,做好一碗面,汤是灵魂。”
“汤要怎么做?”
“熬汤的瓦罐里加上清水,放整只老母鸡,加鲜嫩的春笋,泡好的黑木耳,品相上好的松茸,用炭火烧成的堆,把罐子埋在细微的火堆里,一整夜过后,鸡肉全部软烂在汤中,能鲜掉舌头。”
“怪不得,吃面的时候汤都要喝完,这样精妙细致的做法,实在难得,做好一碗面,竟然要准备两日。”
第219章 陌上花开
青松不知道侯爷现在想做什么。
当温之衡将做好的面端给自已的时候,他甚是感动。
“我吃过一碗,觉得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温之衡看着眼前不可置信的青松,顿时有很多堆积在自已心里的不解如云般消失不见。
平时,他给了青松很多赏赐,青松也感激一番,但此刻,给了他一碗面,他感动得眼眶都红了。
明明不值钱的东西,却让他视若珍宝,仿佛得了多么珍贵的东西。
温之衡终于明白,一个人的真心,才是这世上最美的。
他原以为,一碗面,给了银钱,随时就能买到,何必要自已亲自动手。
现实是,银钱,买到的只能是面,永远买不到一个人对一个人的用心。
做面吃,和用银子买面吃,同样是吃面,却是两码事。
青松觉得侯爷这样挺好的。
他似乎想开了很多,平时阴郁的脸色,现在总是泛着笑意,就算不笑,也很是柔和。
凌云阁的窗外,移过来一盆盆的花草,平日把政务忙完,温之衡挽起衣袖浇水,拿着剪刀修剪花枝,有时候会拎把小锄头松土…
青松觉得侯爷这样甚好,但温夫人就不这样认为。
“他这样的,那是七老八十的人才做的事,哪家的儿郎三十出头,不是去马场跑马,就是去山间狩猎,找同僚喝酒,或者作诗赋词…”
“他的心老了…”
原州的海航业越做越大了,陈十一挣的银子也越来越多。
小的时候做梦,也只敢梦见自已在啃一只烧鸡。
她看着自已的两艘船上,在桅杆的最顶端,书写着陈字的红色旗帜迎风飘扬。
她心里说不出的成就与满足。
这辈子,能做成这样,也不枉此生。
身后,百灵给陈十一递来一封信。
是裴珞疏的字迹。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陈十一看得眼眶微红。
这是裴珞疏写得最短的一封信,却是最有分量的一封。
他把所有的事都解决了,只等着自已归来。
她把原州所有的事儿交待一番,就带着百灵,伯渊,福大策马赶去江州。
到了潭州之后,百灵建议走水路。
“水路轻快,路还近,比陆路快了许多。”
他们乘坐的那艘船,比起她的那两艘船要漂亮精致许多。
黑色的大家伙,檐头高跷,有三个大客舱,客舱上,描金涂红,显得堂皇又贵气。
最近的生意是否不好,除了他们这一行人,好像没有别的客人登船。
陈十一也不甚在意,无人打扰,得了安静也是好的。
大船缓缓行了五日。
这一路上,再也无人登船。
陈十一甚是疑惑,这位船家靠什么吃饭?
也没见船上帮人运货啊?
她把疑惑同福大说了。
福大却很不在意。
“你在原州待傻了吧,这都已经进了江州,是姓裴的地盘,他能让你在他的地盘出事?”
陈十一讪讪地笑了。
“也是哦。”
次日,一大早就听得百灵在喊。
“阿姐,你快出来啊!”
百灵的声音很急,陈十一披上衣衫,穿好鞋子,就急忙从客舱跑到甲板上,看到令人震撼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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