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并无大碍,休息几日,外面的好春色就暂时莫要贪恋了。”
温之柔点头,随即又说道。
“楚大夫,你医术高明,能帮我的好友诊一下脉,我看她面色苍白,似乎有些不妥。”
陈十一听罢,抬手抚摸了自已的脸,今日脸色有这么差吗?
她想,反正也只是看看脉象,并无多大不妥。
她坐在八仙桌旁,静静地等待楚大夫的诊脉。
片刻过后,楚大夫收回手,慢条斯理地说。
“夫人体内寒气过重,而且服用了使女子不易受孕的药物。”
陈十一点头。
“楚大夫医术高明。”
温之柔在一旁焦急问道。
“那你岂不是?这可怎么办才好,楚大夫,你可有解决之法?”
楚大夫笑了一声。
“这位夫人身上的寒气,必须得用到苦丁茶这味药,想必之前给你医治的大夫医术也甚是高明,不过,你若是想怀上孩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十一眼眸蓦地亮了。
“你是说,我这破身子,还可以…”
楚大夫微笑着点头。
“自然,我给你开个药方,你按照上面抓药去吃,至少得吃上三个月,然后我再来给你针灸,倘若中途不出意外,应是能好得了,只是过程极为痛苦,你能否承受得起?”
陈十一眼眸有点湿润了。
只要能治好,什么痛苦都不在话下!
等楚大夫走后,陈十一才欢呼雀跃起来。
“那竟然是个神医,真想不到…”
第246章 吕二娘
她按捺住自已的喜悦之色,笑意盈盈同温之柔道了别。
回去后,她把药方给了老秦看。
老秦眼眸里尽是惊色。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我当时提议裴大人去找一个姓楚的神医,那人医术出神入化,我等望尘莫及,只是现在暂时还未有消息,没曾想,随便一个诊脉的大夫,就能给你开个这个药方,我有时候怀疑,我是不是医术倒退了,不过,你真是走狗屎运了。”
陈十一神色怔愣。
“给我开药方的大夫,就姓楚。”
老秦眼珠子骨碌乱转。
“裴大人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去找,结果你一碰就碰得到,不过,这是你的善报。”
裴珞疏下值回来后,听得陈十一的病能治了,也甚是惊讶,也甚是欣慰。
“这么凑巧?许是我家娘子,是个纯善之人,必有福报。”
陈十一卸下了心头的重担,觉得日子都格外美好一些。
平时看看账本,喝喝茶,或者去找温之柔说说话,日子过得惬意又舒心。
有天,她躺在摇椅里,静静地翻着手中的书页,听得外面百灵的声音慌忙传了进来。
“阿姐,府外来了一大伙男男女女,说来寻亲,其中一个老妇人,说你是她的女儿。”
陈十一眼睛瞪得溜圆。
“你说什么?”
“是真的,此刻都还躺在府外的台阶上,撵都撵不走。”
会客堂内,陈十一高高坐在主位,喝着茶,百灵站在她身旁,站在堂下,是她的后娘吕二娘,带着她同父异母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他们都成家了,拖家带口的,整个会客堂都被他们站满了。
旁边,是裴府的黑衣护卫,站在一旁,严阵以待。
吕二娘身上的灰色衣衫,应是新裁,看来是知道要来寻她,特意穿了新的。
她,是要强的,从来不肯在自已面前落下风。
滴溜溜的眼神巡视堂内,眼眸深处,尽是惊讶与贪婪。
她脚下的布鞋在原地打了几个转,随后找了把椅子,掌心撑着扶手坐了下来。
“死丫头片子,你这日子过得这么好,踩在地上的青石板都发光,敞亮屋子住着,漂亮衣裳穿着,啊,你个死没良心的,都不晓得回去看看,要不是有人告诉我,你在京都,过上上等人的日子,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陈十一淡笑了一声。
“是谁告诉你的?”
吕二娘冷哼一声。
“你个小蹄子管得着吗?”
陈十一端正坐靠着椅子,放下手中的茶碗,轻声说了一句。
“来人,给我打。”
说完,那一排护卫面无表情的抓了堂上的人,开始揍了起来。
吕二娘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被人拽下了椅子,按在地上被人揍,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了全身,疼得她哭天喊地地。
“还不说实话吗?”
吕二娘的声音像杀猪般尖叫,听得陈十一的声音,连忙喊道。
“你个臭婊子,我是你娘,你敢打我…”
陈十一轻飘飘地说。
“掌她的嘴。”
吕二娘一听那臭丫头来真的,忙捂住自已的嘴。
“我说,我说…”
陈十一又吩咐一声。
“先扇两个耳光再说。”
吕二娘被打蒙了,她很是后悔听信那人的话,来京都找陈十一。
真的是一丝情意都不讲,一丝脸面都不给,见面就挨揍。
她在向阳村,还没活得这么窝囊过。
“是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人,长得高高大大的,听口音好像是京都这边的。”
吕二娘的脸被打肿了,说话的时候像塞了一块糖,含糊不清。
身后的儿子女儿们,看到吕二娘挨揍,都缩成鹌鹑样的,不敢吭声,只有几个小孩子在哭泣,嚷嚷着要回家,却被妇人给捂住了嘴。
几人都战战兢兢的,一丝声音都不敢出。
“他是专门来找你的,是吗?”
“嗯,他向阳村的榕树底下讲给了好多人听,我还是别人告知我的,然后我问了他你的住址,就找了过来。”
陈十一沉思片刻,轻声说。
“如果我是你,见我发达了,应该会像只乌龟缩在向阳村乖乖的,没想到,你竟然还敢找上门来。”
平时厉害嚣张得不得了的吕二娘,此刻也不敢言语。
这个死丫头,手段太厉害了,她都没骂几声,就被她打得鼻青脸肿。
陈十一看到他们如此模样,清浅的笑了。
右手一抬,训练有素的护卫又都往后退成一排。
“说吧,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吕二娘没有开口,倒是她的大儿子,壮着胆子说了话。
“家中没银钱了,找你要钱。”
陈十一嗤笑一声。
“你倒还挺直接,这样直来直去说话还更爽快一些,还有什么想要的一并说出来,我考虑考虑。”
众人一听,嗯,有戏,瞬间胆子都大了起来。
“我要吃山珍海味,听说有钱人家吃一顿,穷人家能吃上一个月。”
“你们就知道吃,有了田地才是长久之计。”
“对,对…”
“那还不如直接要银子得了,她那么多银子,稍微漏出来一些,我们能吃一辈子。”
陈十一哼了一声。
“商议好了吗?”
“我们要山珍海味,良田百亩,白银万两。”
众人都觉得这个想法甚好。
陈十一听得忽然笑了起来。
“你们可真敢提,当我是许愿池啊,许个愿望反正也不用花你们的银子是吗?”
吕二娘撇了撇嘴。
“这点子东西算什么,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你可赶紧给我办了,我是你娘,他们可是你亲弟弟,亲妹妹,还有几个孩子等着用银子呢。”
陈十一依旧笑着。
“行,我答应了。”
几人一听,瞬间欢呼雀跃。
他们等了会却发现,堂内的人没人有动作。
大儿子厉声问道。
“陈十一,你不会又反悔了吧?你以前身上的鞭子还没抽够吗?”
陈十一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耐烦道。
“嚷什么嚷,一个一个慢慢来,要山珍海味是吧?”
陈十一在百灵耳边说了一句话,随后就有人把他们几个人带进了大厨院。
他们以为马上就能吃到山珍海味,怎知,在他们面前,摆了一箩筐的菜,肉,鸡,鸭,鱼…
百灵说道。
“县主说了,让你们把这些菜全部洗好,切好,做好,让她也尝尝,山珍海味是何滋味,如若做不出来,棍棒伺候。”
第247章 灯会
吕二娘觉得自已上当了。
这么多菜,他们一家子,只怕要弄到半夜去了。
她一刚想着偷奸耍滑,手中的活慢了一下,就被后面的护卫一鞭子抽了过来。
鞭子撩过她的衣袖和发丝,差点没把她的魂给吓飞。
吕二娘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自已应该是想钱想疯了才来这里找罪受。
凭她以前那样不是动手打就是骂,把陈十一当做牲畜一般使唤,陈十一还会好心地给他们吃的,穿的?
自已的脑袋满是浆糊,一点都不灵光了。
晚上,她偷偷喊了家里的子女,要逃出去,结果刚出房门,就被一鞭子给挡了回去。
次日,一大早,吕二娘看到陈十一身着青绿长袍带着一大帮人又来了。
她忙堆起笑脸说道。
“女儿啊,家里还有地没侍弄,鸡还没喂,我们呢,就先回去了,什么良田百亩,什么白银万两,都是和你说笑呢。”
陈十一坚定道。
“这说出去的话,就必须要做得到,才能算一言九鼎,百灵,他们要的第二个是什么来着…”
“良田百亩。”
陈十一点头。
“这个挺简单的。”
“百灵,我记得我在京都郊外有一座山庄,那里的地好像有百亩,不过还没开荒吧,派他们去,仔细监督着,让他们勤快些,别偷懒。”
吕二娘一听,百亩?没开荒?
她瞬间眼皮子一白,晕了过去。
裴珞疏回来时听说了吕二娘的事,也觉得甚至好笑。
“阿珞,你最近在忙什么?”
“职上的事,还有九王叔的事…”
陈十一沉默了一会。
“我还有件事,你帮我查一下,有人特意到向阳村告知我现在的状况,引得吕二娘来找我,虽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我知道他的目的,就是要让我自已认清自已的身份,一个从穷山沟里出来的人,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已的人。”
裴珞疏写字的手顿了下来,笔尖的墨滴落在纸卷上,晕染了一片墨色。
他抬眸看着自已的妻子,眼眸中尽是愧疚的神色。
“十一,对不起,我定会好生约束他们,不准他们以后再生是非,离间我与你之间的感情。”
陈十一心里忽然有点悲哀。
“阿珞,你为了出身如此低微的我,放弃你的大好河山,你以后会后悔吗?”
裴珞疏紧紧抓住她的手。
“十一,不会的,别胡思乱想。”
陈十一沉默了一会。
“阿珞,你明日有空吗?”
“有。”
“明晚有灯会,你同我去逛灯会吧?”
“好。”
京都的灯火是所有州府中最为繁华富丽的,沿着护城河一路走来,满街都是五彩缤纷的灯火,有孩童提着圆灯穿梭在人群里,有站街吆喝叫卖,有的还在给制好的灯作画,各种好玩的好吃的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
裴珞疏牵着陈十一,慢腾腾地走在街上。
陈十一是喜欢热闹的人,看着人来人往,人山人海,心里才不会那么空荡荡的。
前面,是由红色灯笼编织的一扇光墙,与一旁的楼房比肩而立。
她站在一旁的红漆梁柱旁,转身朝裴珞疏笑意盈盈。
“阿珞,你看我,是不是好小一只?”
裴珞疏笑着,看着她抱着与她齐高的红纸灯笼,身上的白色素衣浸染了红,衬得她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
她有好长一段日子没笑得如此开怀了。
裴珞疏走到陈十一身旁,递给了她一串糖画,画上,是她笑得恣意的模样。
陈十一双眸晶亮,尽是喜色。
“老人家手艺了得,你这娇憨的样儿,和糖画上的一样甜。”
“我都舍不得吃了,哪里有自已吃自已的。”
裴珞疏捏了捏她的鼻尖。
“你不吃,那我就吃了。”
旁边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十一。”
是温之柔。
旁边,还站着一位十四五岁的青衣少年。
他见到陈十一,眼眸晶亮,眼角尽是笑意,君子端庄,老成持重。
“姐姐…”
陈十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试探地问道。
“睿儿?”
少年点了点头,表情羞涩,悄悄红了耳尖。
陈十一揪着他的衣衫,上下打量着他,尽是欣慰。
“真好,真好,长得比我都高了。”
温之柔抿嘴笑道。
“你是怎么好意思把你的身高拿出来说事?”
睿儿就这样乖巧地任由陈十一打量。
“姐姐,你变了许多。”
陈十一抿嘴笑着问。
“是不是变老了?”
“越来越好看了。”
她揪了揪他的耳朵。
“从小就嘴甜,那些糖可没白喂。”
睿儿现已长大,是个小少年,被当做小孩子说事,尽是羞涩。
他看着身边站着的人,眼眸有点涩然,从他记事起,她就一直在自已身边,在最艰难的时候,是她想尽办法让自已过得好些,有时候是一把糖碎,是河边捡回来的一颗透明小石子,她会陪着自已念书,她非得让自已当她的小夫子,后来才知道,她认识的字和懂得的道理比自已多得多。
他还见她,有时候躲在角落偷偷地抹着眼泪,又强颜欢笑,她的话越来越少,她最爱的就是忙完一日繁重的活后,坐在父亲给她建的简陋小竹亭边,一坐就是半夜。
他还见,伯父会抱着她,轻吻她的额角,眼眸里溢满笑意,发着光,而如今,大伯的眼里已没有光了。
“姐姐,伯父也来了,他在顶上给灯笼作画呢。”
众人抬眼,只见一清俊的身影伴在莹润如珍珠的灯笼旁,为他冰蓝色的衣衫裹上了一层雾,衣袍纷飞,随着垂坠在肩颈的墨发飘荡在春日的夜风中,手中的笔,行云流水,似乎看得有人在瞧他,转身而回,眸色一片清冷,又觉得无趣,只一眼,便又回了头,专心绘着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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