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之柔声音清浅。
“他性子冷,平素不爱说话。”
裴珞疏抬眼瞧了周遭一回,牵过陈十一的手。
“前头还有更精妙的,我们再去寻一番?”
陈十一点头,和温之柔和睿儿打了招呼,便往前走了去。
她手中又买了很多新奇的玩意,裴珞疏看着手中她的糖画渐渐地化掉了。
第248章 过往
今夜的灯会,注定是热闹的。
路上,遇到了五皇子。
“谨言,勇毅县主。”
“五皇子安好。”
五皇子一身玄色衣袍,笑眯眯道。
“谨言,你成亲时,你都不曾给我发一份请帖,就这样悄悄地成了亲,否则我定然是要送上一份大礼的。”
裴珞疏眼眸带着笑意。
“你有这份心,可比什么大礼都强。”
五皇子又把目光转向陈十一。
“县主,以后你可要好好管着他才是,调皮捣蛋可不比我少。”
陈十一眼眸沁着笑意。
“确实得要好好管着,以后必不会做出出格的事儿。”
裴珞疏瞧了陈十一一眼笑了,掏出手帕擦了她的嘴。
“吃得像个小猫儿。”
陈十一垂眸,她哪里吃东西了。
“前面茶楼,有一盏金丝紫米蟹粉糕,味道很是一绝,我们一起去尝尝?”
陈十一不是很想去,但裴珞疏却答应了。
“五皇子相邀,恭敬不如从命。”
赋星楼二层,裴珞疏和五皇子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陈十一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夜色。那扇最高的光墙上闪烁着银花,烟火不断缤纷绽放,又消散于瞬间。
烟火的这一生,只为绽放这一瞬间而活。
只活那么一瞬,却把那一刹那的美好,永远留在人的最美好的记忆。
烟火的生命,是延续在人那些美好的年华里。
她还看见温之柔带着睿儿挤在人群中笑着闹着,而温之衡只静静地站在不远的树旁,双手背立,脸上的笑意若隐若现。
大家都在越变越好,陈十一望着旁边的裴珞疏,举手投足不自然流露出自带的皇家贵气。
有些隔阂与生俱来,就算历尽千辛万苦,最终也会分道扬镳。
陈十一忽然觉得有点悲哀,这世间最难改变的便是门第和偏见。
即便有人为此破了规则又怎样,从古至今,感情不能当饭吃,利益才能。
人人都想成为例外,但人人都不是例外。
“十一,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裴珞疏牵过她的手,紧紧握着手中。
陈十一抬起双眸,浅笑一声。
“没事,只觉得这碗乳茶太甜,有点腻。”
“十一,这不是乳茶,是雪花茸沙,用勺子挖着吃,软绵的,带点咸口。”
陈十一神色微怔。
裴珞疏轻声地叹气,转身便和五皇子告辞。
“她有点犯困,我先告辞了。”
说完,便牵着陈十一回去了。
五皇子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陷入沉思。
“十一,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吕二娘的事不会再发生,无人再对你的身份有微词,你不必忧思这些,你要好好的,我把事情做完,把手上的事交给五皇子,我们就离开京都,好吗?”
马车里,裴珞疏紧紧抱着陈十一。
“你好好的,吃药把身子养好,我们再要个孩子,性子要像你,活得像个太阳,温暖身边所有的人。”
陈十一浅笑安然。
“好。”
她不能一遇到问题就退缩逃避,这都不像自已了。
次日,陈十一写了书信,给了远在原州的伯渊,他在原州一直监管着自已的产业。
“帮我联系到福大,我有事找他。”
“还有,最近帮我盯着沈无恙,看看他有无回京的打算。”
她又给远在安州的常意去了信,让他赶来京都一趟。
最近,龙沐川一直闷在他的王府内,很少外出。
他在思虑问题,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他该不该把裴珞疏杀了?
不管裴珞疏承不承认,他就是皇太孙,自已是亲手杀了他父亲的人。
他们终将是一世的仇人,为何要心软?
他的大哥仁孝温恭,贤德承基,朝臣上下,无一不称赞,大哥的母亲是中宫皇后,所以,他一出生就被捧在云端。
而自已是个宫女所生,后给了个采女的位份,因着生母的身份,从小就被忽视,皇宫这个地方,只能仰仗别人的鼻息而活,把自已养成一个从阴沟里偷窥别人生活的老鼠,只能捡别人丢下的残羹冷炙活了下来。
他以为一辈子就这么活着,可偏偏没有。
有天生病,高热不退,去太医院找人的内侍,碰到了太子,跪求太子救了自已的命。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他一直仰望的大哥,亲手给他喂了药,温和地安慰着他,呵斥内务府做事不公正,并着内务府重新给他恢复皇子该有的待遇,添了新衣,换了新床,吃了很多自已平时根本吃不到的珍馐,还让他跟着太傅读书习字。
他从未得到的父爱,却在太子这个当大哥的身上得到了。
那年,他八岁,大哥二十二岁。
而在这一年,皇太孙出生,这更是一个金尊玉贵的人儿。
甫一出世,他便被圣上册封为太孙,就算大哥没有登基,这位也是皇位的继承人。
他艳羡这所有的一切,他也愿意将自已的一生奉献给这个唯一给过自已温暖的大哥。
直到,他的母亲郑采女的死去。
他的母亲虽位份低微,但恪尽职守做好一个母亲的责任,她每天在宫内做一些绣活,往宫外售卖,得了一些微薄的银钱,将自已勉强养活。
绣了那么多年,她的眼睛都花了,最后,只依靠双手,抚摸着自已的脸,想象自已长成什么样。
就这样一个只需要活着,低微到了尘埃的人,却被那些内侍毒杀了。
只因他偶然间听得大哥说过一句话。
“小川的婚事只怕她母亲的位份是个拖累,看了几家女儿,都不怎么好。”
他的三哥,当今的圣上,告知自已这一切的时候,他差点疯了。
他最敬爱的大哥杀了他相依为命的母亲。
他不知道那段日子是怎么活过来的。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却因那狗屁的位份两个字,毁没有了。
再后来,渐渐有人告知他,当初大哥对自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已当他手中的剑,冲锋在前的刀,遮风挡雨的盾,他的母亲本就是个负累,没有了她,他会一心一意为当今太子效忠。
呵,他不会如愿的!
报仇成了他唯一的活着的夙愿。
所以,这么多年,在他身边蛰伏,终于在皇太孙八岁那年,一剑割了太子的颈脖。
当时,喷薄而出的鲜血浇灌他鬼刹般的脸庞。
他的大仇得报了,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解恨,反而满心的惆怅。
他忽然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了。
后来,他越来越乖张狠戾,渐渐地成为三哥手中的一把刀。
三哥一直问,给你那么多好姑娘,怎的不想成亲?
怎么成亲,他的婚事死了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不重要了,其他都不重要了!
第249章 商议
龙沐川进宫面见了圣上。
“裴珞疏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
圣上瞧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茶。
“胡说些什么,他现在是枢密院同知院事,是随随便便动得了的吗?”
龙沐川冷笑了一声。
“他是大哥的儿子,我不相信三哥没瞧出来吧?”
圣上重重将茶杯砸在书案上,脸上神色愤怒复杂。
他挥了挥手。
“都给朕退下。”
说完,御书房内,所有的侍从瞬间快速离开。
“你这么大声嚷嚷什么?”
龙沐川沉了几口气,又接着说道。
“三哥,你打算怎么办?”
圣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子。
“瞧把你吓得,多少年过去了,他还能翻起风浪来吗?”
“三哥,他本来就是皇太孙,他的身份直接就可以上位,都不要诏书,名正言顺。”
圣上的脸色铁青。
“现在的大邺都是朕的天下,朕就是名正言顺的君王,这世上,向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龙沐川摇头。
“三哥,十几年一晃即过,但这么多年,依旧有很多守旧的老臣遵循太子一脉,势力不可小觑。”
圣上轻叹了口气。
“可是,他是大哥的孩子,是当今的皇太孙,朕如何能下得了手,此事万万做不得啊!”
龙沐川立即接话道。
“三哥,你就是太过心慈手软,你若不想派人动手,我倒是有个好人选。”
“谁?”
“温之衡。”
圣上眉头微蹙。
“他?为何是他?”
龙沐川嘴角冷笑。
“裴珞疏的妻子,你自已亲封的县主,以前,是温之衡的丫鬟,当初差点娶她为妻。”
圣上意味深长地笑了。
“是吗?这倒是有趣。”
“皇太孙为情所杀,那些人只管针对温之衡去,三哥你尽可片叶不沾身。”
圣上笑了。
“小九,你这是想裴珞疏和温之衡两败俱伤啊,你想渔翁得利?”
“三哥,事成之后,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吧。”
“勇毅县主,归我了。”
圣上怔愣一会,大声笑了起来。
“你以前怎么不说,那会她还是老东西家的表小姐。”
以前是以前,觉得有几分趣味,可当他查了裴珞疏的同时也查了陈十一的从前,觉得陈十一和他的身世经历颇为相似。
他们应该是可以成为知已的。
毕竟,当初陈十一救他的那个夜晚,他们之间的谈话很有惺惺相惜之感。
她是如何能从那样卑劣的地方,驱散那些可恶的吸血虫,一步步爬到县主这个位置的?
温之衡在凌云阁的摇椅中,晃晃荡荡地看着书,门外,青松来报。
“圣上那边让您进宫一趟。”
温之衡听了这话,垂着眼沉思了好一会儿。
“是个什么人来传话?”
“是圣上的贴身内侍。”
青松瞧了温之衡,看得他满脸疑色,不解地问。
“爷,有什么不对劲吗?”
温之衡抬眸,眼眸幽深。
“最近出入要谨慎,只怕有大事发生。”
御书房内,圣上在,九王叔也在。
两人似乎谈论了许久,毕竟圣上的茶碗似乎盖了好几盏。
温之衡眉宇之间不动声色,恭敬地朝两人行礼。
圣上笑呵呵道。
“之衡,朕最近遇到一件难事,想让你想个法子,帮朕排忧解难。”
温之衡恭敬道。
“为圣上分忧是臣子的本分。”
“朕查到一个人,与邪教有牵连,但他也是大邺的重臣,朕也不好下决断啊!”
温之衡眼眸清冷。
“邪教?是上次卧莲寺的邪教余孽?”
“只查到一些眉目,具体的还未落实。”
温之衡明白,这是让自已来当替罪羊了。
“圣上,这件事交由微臣来办,只是不知道那邪教余孽是大邺的哪位重臣?”
“枢密院同知院事裴珞疏。”
温之衡的眸色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清冷起来。
“裴大人可是江州知州万民请愿下圣旨册封的,这怕是铲除起来,有点麻烦,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如何能堵悠悠众口?”
圣上也很烦心。
“是啊,此事甚为棘手,否则你政事操劳,朕也不会将此事劳烦你。”
温之衡恭敬回道。
“微臣愿为圣上效劳,不过要铲除裴珞疏,邪教这个事,怕是不能传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不如从其他方面着手,只要他做过事情,必然会有不妥当的痕迹。”
圣上面露笑意。
“之衡办事,最得朕心。”
“不过,微臣需要一点人手。”
“行,从禁军抽调三百人马供你差遣。”
“微臣遵旨。”
等温之衡走了出去,龙沐川立即说道。
“三哥,你看,我就说,温之衡是一定会接手这个事,他这么多年身边没有女人,可都是为了勇毅县主,如今被裴珞疏所夺,男人嘛,岂容心爱之人转成他人之手,他必定会借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铲除裴珞疏。”
圣上挑了挑眉。
“如此朕便高枕无忧了。”
温之衡回到凌云阁,便让青松煮了茶来。
他继续躺在椅子里,漫不经心地翻看自已手中的书。
“爷,你真的要对付裴大人?”
温之衡清冷地回道。
“不然呢?”
“可倘若姑娘知晓,只怕要恨上你。”
“什么姑娘?说了喊裴夫人,以后记住了。”
青松讪讪笑了一声。
“是。”
“她若是要恨,我也没办法,圣上有令,我不得不遵,难道要我抗旨不成?”
“圣上这样做,明显就是让你做他手中的刀,裴大人身后的势力盘根错节,是能和朝廷分庭抗礼的。”
“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现在不是我,以后也会有一日定然是我,我在水中游,怎会没有风浪?”
“圣上明显是故意的,让你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温之衡忽然正色道。
“青松,困境,不一定是死亡,也许是新生,事在人为罢了。”
说完,他又把书搁置在一旁的几子上。
“你去把白嵩霖找来,悄声的,别惊动任何人。”
“是。”
第250章 争斗开始
自从常意来了京都后,陈十一就变得十分繁忙。
有时候晚上很晚才回来。
裴珞疏心想,她怎么比自已还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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