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强者与强者之间的争斗,还有那种惺惺相惜,一生难得碰到一回。”
陈十一懒得管他了,准备去找温之柔,结果,她的宅院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她肯定又跟着楚神医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估计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
她,已经将做的事,埋下种子,生了根,发了芽,只等着他们经历风吹雨打,汲取阳光雨露,逐渐长大,发光发热。
她闲下来了。
她不能闲下来,闲下来就会出毛病。
后来,她去烦司徒夫人,让夫人教她缝制皮袋的手艺,尽管她本来就不怎么会缝东西,但她依旧很努力地学。
她开始学着平儿的作息,和他夜里玩耍,白日睡觉,结果还没几日,就已经憔悴得不行。
福大直说她闲的没事干。
渐渐地,她和平儿有了一个触碰到的时机。
寅卯之时,她起的早,他睡得晚。
那段时日,她总是会带着他去凤鸣山上。
只因,平儿问陈十一,书上的秋露是何模样,他从未见过。
她和他,穿着厚重的衣裳,去等待野花绽放的那一刹那,去看露水垂滴在青草的叶尖。
渐渐地,平儿撑到了和她一起看到天空透出的鱼肚白。
虫儿都睡了,偶尔有一两声蛐蛐叫,都让两人兴奋不已。
有时候两人就躺在草地上,静静地等待着天亮。
平儿每次都等不到。
陈十一就把他摇醒,但他好像从未醒过。
不过,最近,平儿的病越来越好了。
慢慢的,能坚持天空出现鱼肚白后,在天地相接的那一刹那,喷薄而出的那一抹红亮。
平儿是被她背着下山的,瘦弱的身躯,软软地趴在她的背上,她微弯着腰,想着,如若自已有了孩子,会是一个怎样的情景。
他应该会像以前的睿儿那样懂事听话,嘴又甜,会哄着别人,会像平儿这般,极其聪慧,又坚韧不屈,面对病痛,他从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他说,是黑夜太孤单了,没人陪,他要做黑夜的好友,他与黑夜之间互相喜欢。
第302章 回去
朝堂上,张太傅为首的世家,渐渐隐没了气息。
像是被裴珞疏打击得毫无还手之力。
裴珞疏有一种飘忽之感,很不真实。
实在是太过轻而易举,这可不像之前那般,步步紧逼,对着陈十一猛烈攻击,使得他不得不将十一隐匿起来,才罢休了。
其实,他就是输了。
而如今,朝堂上的那些重要官位,渐渐被他的人所替代,但他们却应付得十分疲软。
这一反常态的事,让他寝食难安。
他问了温之衡。
温之衡思索了片刻说道。
“陛下,敌暗我明,目前也无法猜测下一步他们究竟要做什么,加强自身防范,总归是对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张太傅这段时日一直以生病为由,赋闲在家,对朝上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日,他来御书房最是勤快,朕每次见到他就头疼。”
温之衡低头恭敬道。
“陛下头疼记得让御医请平安脉。”
裴珞疏见他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心里烦闷。
“朕忽然记起了一件事,过去很久了,一直想问,去年大年三十,你在青州给她送了一桌席面?”
温之衡想了想。
“席面?哦,那是给温之柔送的。”
裴珞疏轻笑了一声。
“你妹妹她回了京都过年。”
“是的,本就是给温之柔送的,之前她打算在青州和她一起过年,但她后来回来了,我之前定好的席面也没来得及撤,就直接送到了她那里。陛下放心,微臣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定不会坏了规矩。”
裴珞疏看着温之衡,轻声道。
“是吗?”
“自然。”
“十一写信告知朕时,朕想丞相是百官表率,不可能做出这等有违道义的事。”
“谢陛下信任。”
“温之衡,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知晓了十一的存在,对她动手?”
“他们即便知晓了,应该也不会朝她动手与陛下结怨,毕竟明面上,陛下的发妻已经薨逝,陛下的后位仍是悬空。”
“你觉得何时把她接回最好?”
温之衡想了一会。
“随时都行,陛下,困难无时无刻不存在,但不能因这些就将她留在远方,朝堂上的争斗是男人的事,如何让她一个女子承担,陛下,当初微臣就劝说过,直接强行将她立后,毕竟她是你的发妻,情意当头,论世间谁都不能说什么,诈死离了京都,在对策上,本就落了下乘。如今,陛下将她接回,总要有个由头,那就是选秀,既然选秀了,那就不能只是她一人。”
裴珞疏眼眸逐渐幽深。
“你倒是比朕还思虑周全。”
温之衡恭敬地说道。
“陛下,不是你问的微臣?微臣领朝廷俸禄,定然要为陛下分忧解难。”
裴珞疏觉得自已不能再和温之衡说话,他太过老奸巨猾。
怪不得在朝堂上这么多年,一直屹立不倒。
裴珞疏提笔写信给陈十一,让她最近把手头上的事料理一下,完了之后回来京都,就不要走了。
陈十一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她正在司徒钰的家中,和平儿用着早膳。
平儿的已经好了很多,在白日待的时日越来越长,渐渐地已经能坚持到了午时。
这是非常好的事。
“云沧,感谢你为平儿做这么多,他现在能好成这样,都是你的功劳。”
陈十一摆了摆手。
“我反正闲来无事,我又喜欢孩子,愿意和他玩闹。”
司徒夫人说。
“嗯,平儿啊,现在每日都要喊着你,你每日给他弄新鲜玩意,又带他玩,可不是黏你黏得厉害。”
陈十一笑着说。
“我在这也待不久了,以后也不能惯着他了。”
司徒钰眉头微蹙。
“你要离开?”
“嗯,我收到信,要回京都了。”
司徒夫妇俩怔愣了一会。
司徒钰说。
“可惜啊,我倒是当你成莫逆之交,你此次回去,只怕终生难得一见。”
陈十一很是难得见司徒钰如此说话。
“承蒙司徒先生看得起在下,能与先生成为至交好友,是云沧的荣幸,以后我定会抽出时间来见你们的。”
倒是一旁的平儿抓了陈十一的手。
“你一定要回来,我还想你带我去凤鸣山。”
陈十一捏了捏他的鼻子。
“好,我一定会的。”
这两日,陈十一在收集自已的东西,福大却懒懒地不愿意动。
“怎么了?”
“你真的要回去了?”
“嗯,他给我来信了,可能朝堂上趋于稳定,我和他分开得比较久,自然得要回去了。”
福大很是不耐。
“这里你别收拾了,我就留这。”
“景然都回了安州,你一个人在这,不会孤单吗?”
“一个人习惯了。”
“哦,我要去原州一趟,看看沈无恙的事进展得如何,处理完了,直接从那边回京都。”
福大想了想。
“你要去原州?那我也去吧。”
陈十一疑惑地看着他。
“你愈来愈古怪了,一个大男人,心思变来变去的。”
福大撇过头,不想和陈十一说话。
在原州的路上,陈十一心想,处理完这边的事儿,尽早回京都,和裴珞疏一起过中秋。
团团圆圆,寓意也好。
岂料,她才到原州,便收到青州那边留的飞鸽传书。
司徒钰出事了。
她刚刚才在原州和百灵,伯渊他们吃了一顿饭,马上就骑马返回青州。
福大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是什么事?”
陈十一摇头。
“信上只说司徒钰被下了大狱,其他的并未详细说明。”
“信是齐蓝发来的,他以前是死土,这么急促,只怕是极大的事。”
陈十一神情凝重。
“你说得对,我们快马加鞭,尽量在三日内赶到青州。”
刚到青州宛城,在入口处碰到了齐蓝。
齐蓝神色极为紧张。
“你们走后次日,司徒先生一家就被府衙来的一队官兵给带走了,抓捕的罪名是司徒先生写了反朝廷的反书,是邪教余孽,凤鸣山书院是邪教地,蛊惑各路学子,意图谋财害命,而且他们在凤鸣书院搜到邪物,证据确凿!”
第303章 商讨
“什么?”
陈十一百思不得其解。
“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齐蓝摇头。
“府衙直接拿着证据来提人,但凤鸣山书院里搜到证据,就足以见得,此人蓄谋已久。”
陈十一深思一会。
“这个先暂时不提,究竟是谁,现在很难查到,凤鸣山书院现今如何?”
“已被查封,学子们现在还在宛城等待结果,不肯离去。”
陈十一当机立断道。
“我们先去青州府城,见到司徒钰先生再详谈。”
青州府衙大牢外,陈十一周旋了许久,都没有人肯松口让她进去看司徒钰。
就连万能的银子也不行。
陈十一隐约有点明白,是谁在背后动手。
张太傅对司徒钰下手了。
只怕这事不好办,她想着一切很是顺利,没成想,自已所做的这一切,别人只需一根小小手指就能将其摧毁。
“怎么办?”
面对齐蓝的询问,陈十一沉思片刻说道。
“齐蓝,你在这周旋,带着学子围了府衙,要求府衙给一个公道和说法,尽量拖延定罪量刑,我回京都一趟,把这件事压下来。”
齐蓝点头。
“还有,想个办法进去见司徒先生一面,确保他完好,让他安心,我会在外面想办法将他救出来。”
“好。”
才到青州府城不久的陈十一,忙踩镫上马,带着福大,往京城内飞奔而去。
裴珞疏在御书房内批奏折时,岳直有事禀告。
“她回来了?”
“嗯,正在宅院候着。”
裴珞疏笑着放下手中的狼毫,饮了一口清茶,站起身,疾速往外走去。
走进宅院,陈十一穿着黑色披风,头上束发的黑色发带随风清扬,俏生生地站在金黄的梧桐树下,昂着头仰望着。
裴珞疏看得心软软的。
“十一。”
陈十一听得裴珞疏的声音,转过身,看到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抬脚向他奔了过去。
“阿珞。”
裴珞疏张开双臂,紧紧拥着她。
“好,好,回来就好,以后不要往外跑了,就留在京都,这里一切有我,十一,我很想你。”
陈十一点头。
“嗯,以后就留在京都。”
“但是,”陈十一眉头微蹙。“阿珞,现在有个事情需要你摆平,司徒钰遭张太傅陷害,被青州府衙给押进了大牢,你把这件事压下来吧。”
裴珞疏听了后,脸上的喜色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拉着陈十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十一,你说的这件事情我已经知晓。”
陈十一很是惊讶。
“你知道了?那我就不担心了,你处理好就行。”
裴珞疏叹了口气。
“司徒钰的事,是大事,已经涉及到写了反书,还和邪教有关,青州府衙已经将此事上报到了京兆府,现在已经交由大理寺会审,昨日,定罪书已经生成,证据确凿,于十日后满门抄斩。”
陈十一一听,心瞬间寒了半边。
“你说什么?”
“太快了是不是?”
陈十一思绪有点乱。
“是的,怎么会这么快?阿珞,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珞疏轻声道。
“这是张太傅的后手,能不快吗?”
陈十一很是不解。
“他为何要针对司徒钰?”
“司徒钰是寒门学子的代表,很多学子都格外崇敬他,他一出事,而且是邪教和反书两座大山压下来,学子们的信仰瞬间崩塌,有很多有识之土,就会重新拜入世家门下。”
“那我之前做的那些将毫无意义,并且还连累着害死了别人,对吗?”
面对陈十一的质问,裴珞疏安慰道。
“十一,不是的,你做的自然是有用的,再说,朝堂的事和你无关,别有负担,那不是你的错。”
陈十一沉默了一会。
“阿珞,你快想个办法,将此事无论如何压下来,司徒钰是当今的大儒,他若死去,寒门的半壁就会随着他而跌落泥潭,以后若是想要再恢复,只怕会极为艰难。”
裴珞疏呼出一口气,轻声说道。
“十一,兹事体大,大理寺卿亲自上报要我裁决,我于昨日,盖了印。”
陈十一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看着裴珞疏一脸的无奈,沧桑,决绝,忍不住红了眼眶。
“阿珞,当初,是我们说好了去找司徒钰,让他出山,振兴寒门学业,推他当了领头人,可为什么,到了最后,下令杀他的也是我们?”
“我们究竟是什么?”
裴珞疏按住她的双肩,担忧地看着她。
“你别这样想,这是斗争,斗争总会有人牺牲的。”
陈十一摇头。
“阿珞,司徒钰是我死皮赖脸跟着他后面,磨得他没有办法,才答应出山的,本来,他待在世外桃源般的宛城,可以逍遥自在地过一辈子,他有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孩子…”
“哦,对,他的孩子叫平儿,一直生着病,病才好些,前不久,能见着太阳。”
“他才六岁…”
“阿珞,你权力最大,你帮帮他,好吗?”
裴珞疏看着陈十一,一脸伤心欲绝,连忙抱着她安抚。
“十一,你以为我不想吗?倘若我要是不按律法办事,朝令夕改,视朝廷法度于无物,大邺的体系就会在瞬间崩塌,国将不国,张太傅就是要我在司徒钰和大邺之间做选择。”
“你说,我该如何选?”
陈十一咽了咽口水。
“原来,我所做的一切,在他们面前,就是个跳梁小丑,司徒先生的命,他们随时可以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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