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府内的一日两顿,全部由你负责。”
“给银子就答应,没银钱就免谈,我付了房钱,现在还要给你付饭钱,一根柱子上拨两次算盘,你当我傻啊…”
胡老爷子嗤笑道。
“你不傻,我知道,聪明着呢,但你现在走投无路,你只能窝在我这里躲避风头,自然还是由我说了算…”
陈十一一听,连忙站起身,从屋内卷了个包裹就往院外走。
胡老爷子傻了。
“诶,诶,别走啊…”
陈十一愤怒说道。
“我为什么不走?由着你天天在这混吃混喝,还挑三拣四,我宁愿冒着外面的风险,也不想在你这受这窝囊气,任由你宰割。”
胡老爷子心想,她走了,等下她还嚷嚷着退房钱,他哪里有这么多银子还她。
“行,行,换个说法,我想办法让侯府不再找你,那我之前那个条件…”
“同意…”
陈十一笑嘻嘻地把包裹又放回自已的屋内。
胡老爷子看着她得逞的样子冷笑一声。
“温肃侯府从房陵流放回来不久,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你,行事如此不沉稳,想来你在侯府还比较重要?”
陈十一撇了撇嘴。
胡老爷子继续说道。
“侯府像你这么大年纪的,只有那位小姐,但看你行为举止,我猜,你应该是跟去流放的那个小丫鬟吧?”
陈十一笑了。
“姜还是老的辣。”
胡老爷子打量了陈十一一番。
“他们冒着得罪仇家的风险,大张旗鼓地找你,这是为什么?”
“可能是我比较重要?”
“不,一个人再怎么重要,也不会让侯府的整个护卫力量示于人前,再说,侯府世子徇私,连户部的人都调遣了出去,这是大把柄啊,抓到了,参上一本,侯府就会有大麻烦了。”
陈十一有点闷闷的。
“那是因为什么?”
“侯府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但是没有阻止,所以我有点想不通。”
陈十一沉凝。
“你也想不通?”
“我猜,还有一种可能,他想捅一些篓子出来,来避免和得到一些东西。”
“捅了篓子,不就是坏事吗?”
胡老爷子摇了摇头。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事事无绝对。”
“你是说,侯府世子是在借着找我用了户部的人这件事情,来赌一个祸福,赌对了,就是福气,如若赌输了呢?”
“也不一定就是祸患,他那种其实也不能一概判定就是徇私,模棱两可,取决于上面的人怎么看,如不想壮大侯府,就很严重,如若想侯府更好,他那件事情就微不足道。”
陈十一无奈道。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找一个人,是长久之计,何必兴师动众?”
胡老爷子不明白。
陈十一也不明白。
温之衡究竟在做些什么?
“老爷子,你是干什么的?怎么知道这么多?”
胡老爷子想了想。
“我是吃干饭的。”
次日,陈十一走到前院,想让金叔帮她带些菜种,梨落院里,有一大片的土地可以种菜,好歹能省些银钱。
她那点银子,在花费极其昂贵的京都,根本不够看。
唉,后悔当初要少了!
“老爷,今儿个怎么这么早?”
正在和金叔说话的陈十一往后一看,眼睛都瞪圆了。
她围着胡老爷子转了几圈,不可置信地问道。
“紫袍?你竟然穿紫袍?”
胡老爷子撇了撇嘴。
“你看看你那样,真是没见过世面。”
陈十一还是一脸震惊。
“你这样的,竟然穿紫袍?”
胡老爷子一听就不干了。
“我是哪样,你给我说清楚了?”
陈十一笑了。
“你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吃板鸭的时候牙齿咬的甚是轻松,我这样年纪的,都比不过您呢。”
胡老爷子翻了白眼,懒得理会陈十一。
陈十一在后面紧紧跟着。
“你是土大夫?中书令?枢密院院事?”
说完后,陈十一又自言自语道。
“不像,当官的怎么会没钱呢?”
胡老爷子正襟危坐,听得陈十一的疑问说道。
“当官一定就要有钱吗?”
“一定啊,你穿紫袍,圣上给的俸禄一年在五百两左右,包括各种赏赐,节日福礼,年货,良田产出,铺子收成,怎么也不可能养不活两个老人家吧?”
胡老爷子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个小丫鬟,怎么知道那么多?”
第92章 御史大夫
这京都还真是奇怪,果然如别人所说,三步一小官,五步一大官,陈十一随随便便碰到的,就是一个身穿紫袍的朝廷要员。
胡老爷子那德行,一点都不像当官的,反而像久经历练的泼皮无赖,撒泼打诨,脸皮像极了风怎么都吹不倒的外墙,甚是又厚又硬!
不过,他穿上那身紫袍,看上去好像真的像那么一回事。
一本正经,又威风凛凛。
不过,他是怎么混到靠赊账才能生活下去的。
她可从未听闻哪个当官的会混成这样!
就这样过了半月,胡老爷子下朝回来告诉陈十一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明日起,侯府将不再派人大范围地找寻你了。”
陈十一听得甚是惊喜。
“你是如何做到的?”
胡老爷子看着陈十一眼中满满的崇拜,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有多难,温肃侯府行事太过张扬,参他一本即可。”
陈十一眨了眨眼。
“您是御史?”
金叔刚好提着一大包东西进来。
“准确地说是御史大夫,统管整个御史台,监察百官。”
陈十一了然。
“怪不得穷成这样,你这可是大邺最大的清官啊!”
金叔笑着说。
“并非如此,之前圣上赏下来有铺子和田地,但经营不善,老爷干脆把这些都卖了,也省得费心思。”
胡老爷子饮了一口茶,眉头微蹙。
“你在这住了也有二十来天,现在外头没有大张旗鼓找你的人,你可以离去了。”
陈十一笑嘻嘻地点头。
“好,再过几日,等我安排好去处,我就离开。”
胡老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再告诉你一些事情,我一本奏折参了侯府,圣上斥责肃侯爷滥用私权,以公谋私,夺了他的封号和爵位,但转而却把爵位赐给侯府嫡长子,并另外赐封号忠…”
陈十一不解。
“户部的人马是侯府世子调出来的,为何却把所有的责任认在侯爷上头?”
“是我说的。”
“为何?”
“不是我说,圣上也会这样认定,他们是一家人,如有罪责,也是当家做主的没约束好他的家人。”
“这样对你有影响吗?”
“有什么影响,我就是干这个的。”
“其实我有一个猜测,动用户部人脉,是侯府世子故意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夺了他父亲的爵位和手中的权力。”
陈十一眼睛瞪得极大。
“官场上不是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这样做,不担心侯府又获罪?”
“现状是,他不仅没有获罪,反而得了荣耀和权力。”
“究竟是谁,在背后帮他?”
胡老爷子深吸一口气。
“听说,他马上要与相府嫡女成亲了。”
陈十一听到这个,沉默了半晌。
“合该这样的,贵族子弟,这样走,才是最正确的路。”
她转而开心起来,笑意盈盈地说道。
“老爷子,你帮我解决了大问题,今天做几道好菜,犒劳犒劳你。”
温之衡成亲那日,霞光普照,晴空万里,鲜红的红毯从相府铺到侯府门前,喜庆从大街小巷溢出,蔓延至整个京都。
陈十一再次见到温之衡是在欣悦酒楼的二层,她带着白色帷帽,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他骑着红绸白马,身穿大红色喜服,更显得人容颜俊美,意气风发。
大少爷,陈十一恭祝你,夫妻恩爱和顺,前程飞黄腾达…
我们江湖不再相见!
温之衡忽然感应到什么,抬头,往楼上的窗户望去。
窗户上的雕花是最新的样式,换了旧式的,接口斑驳处,修补的伤痕赫然显现,新旧交替,还未接受岁月的洗礼,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抹去旧去的时光。
温之衡饮了酒,在融了的烛泪中,手肘靠在檀木雕花八仙桌上,手掌撑着下巴,眼眸蒙了一层雾气,对着眼前鲜艳刺目的红盖头,直愣愣地看了半宿。
红盖头底下的女子发出娇软的声音。
“侯爷,你饮酒,醉了吗?”
“没有。”
“烟儿觉得,都这个时辰了,这红盖头是否可以揭了?”
温之衡抬手把红盖头揭开,露出一张清颜秀丽的容颜。
莫寻烟羞赧地说道。
“喜娘怎的不在?”
“人太多,吵得慌,我让他们都出去了。”
莫寻烟清浅地笑了。
“侯爷,我们该饮合衾酒了。”
温之衡还是保持之前动作,撑着下巴,懒散地问道。
“你费尽心思嫁给我,很开心?”
“费了心思嫁给我想嫁的人,自然开心。”
温之衡点头。
“是的,总比有些人费尽心思,却得不到自已想要的,要开心得多。”
“侯爷还在想着那个小丫鬟吗?”
“你知道她?”
“我自然知道,侯爷为了她,一直拒绝我们之间的婚事,我当然得知道。”
“她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你的喜欢是你的事情,我的不喜欢是我的事情,她让我别勉强她。”
莫寻烟听得沉默了片刻。
“她倒是挺特别的。”
“我当时不明白这句话,我在想,我以前可是侯府世子,身份尊贵,为什么,她会不喜欢我。”
莫寻烟沉默没有回答。
“原来,喜欢一个人,并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地位,权力,外相而转移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今我是真切地触碰到了她的感受。”
莫寻烟脸上的喜色渐渐褪去。
“侯爷无需指桑骂槐,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我们自小有了婚约,门当户对,以后,我们也将是最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温之衡懒散地说道。
“那莫小姐可要多费些心思,本侯看好你。”
说完,抬起脚,就要往外走。
莫寻烟立即站了起来。
“侯爷,你就这样一走了之,让烟儿如何自处?”
温之衡转身,愣了一会。
“哦,我忘了。”
说完,他拔了莫寻烟头上的一枚金簪,往手指头刺了一下,鲜红的血液滴在雕花婚床早已准备好的白绢之上,瞬间,血滴蔓延了半片白绢。
“明日,你可以安心地交差了。”
莫寻烟脸色煞白。
“侯爷,你不能出去,你若是出去了,将相府的颜面置于何地?”
温之衡低沉的声音轻蔑地笑了。
“放心,外间有小榻,不会殃及相府尊贵的嫡女名声,天色不早了,莫小姐早些歇息吧!”
第93章 去向
梨落院内,陈十一对着面前涂满墨水的纸,思索了很久。
她决定跟着镖局下禀州,从禀州乘船前往江南,在江南下岭南交界处,找个城镇落脚,如果住得舒服的话,直接就在那里定居。
胡老爷子听了她的计划,愣了一会儿。
“你在那边有亲人吗?”
“没有。”
“那你去那么远做甚?”
“那里离京都远些,而且气候宜人,住着肯定舒适。”
“你举目无亲,又孤身一人,不怕别人对你起了歹毒心思?”
陈十一笑着说。
“自然是怕的,举目无亲,孤身一人,在哪里都会受欺负,和在哪个地方没有关系,不过我能自保,金叔前段时间教我习了箭术,我匕首也使得很好。”
胡老爷子叹气一声。
“行,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应该就这几天。”
“好。”
陈十一忽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二百两银票,递给了胡老爷子。
“我身上还有些银子,这些你用着,也感谢,你助我消除了隐患。”
她朝胡老爷子行了一礼。
“陈十一拜别御史大夫胡大人。”
梨落院内,陈十一收拾好了衣裳,把房内都仔细打扫干净了一遍,戴了帷帽,袖口藏了匕首,肩上背了弓箭,准备前往镖局,离开京都。
忽然,胡老爷子急忙跑了过来。
“十一,快来。”
陈十一见状,连忙把身上的东西卸了,跟着胡老爷子跑进他住的院落里。
金叔此刻面色惨白,口吐鲜血,整个人昏迷不醒。
“他怎么了?”
“不知道,忽然就这样了。”
“有可移动的门板吗?”
“什么?”
“算了,赶紧送医馆,你能背他吗?我在旁边扶着。”
胡老爷子急得脸色发白,陈十一顾不得了,她蹲下身子,让老爷子把金叔趴在她背上,几人搀扶着进了上次那家医馆。x
大夫与胡老爷子是相识,一见趴在陈十一背上的人,声线都变了。
“老金怎么了?”
“不知道。”
陈十一小心翼翼地把老金放在医馆的病床上,撩开帷帽,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老大夫脸色凝重。
“老金上次那个伤还没彻底好,什么事情都得干,年纪又大了,可不是吃不消了。”
陈十一在一旁弱弱地问。
“金叔的病严重吗?”
“倒是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要好好养着才行。”
大夫说着,瞧了戴着帷帽的陈十一一眼。
“老胡,这位姑娘是?”
胡老爷子哦了一声。
“是我妹妹的女儿,特来京都投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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