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福大冷哼了一声。
“你又在胡说八道。”
“是真的,你怎么不信我?”
“信你?我宁愿相信这世间有鬼。”
“那我念给你听。”
“滚开。”
陈十一醒来的时候,裴珞疏依旧守在她床前。
她眉头轻蹙。
“你一夜都没休息吗?”
“休息了,才醒没多久。”
陈十一很是疑惑,起身的时候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
裴珞疏咬了咬唇角,双眸氤氲着水汽,他慢慢靠着陈十一的肩膀。
“嗯,好疼。”
陈十一忙问道。
“伤哪里了?”
“手臂。”
她撸起他的手臂,伤口被划了一道长长的血痕,狰狞,还在往外冒着血丝。
“你昨夜去哪了,怎么伤成这样?”
“和人打了一架,没打过。”
陈十一嘴角微弯。
“是被福大给打了吧?”
还没等裴珞疏回话,房门被人敲响了。
“公子,我来送药。”
“进来。”
陈十一见扶风把药送进来了,忙起身说道。
“我给你上药吧!”
“嗯。”
扶风连忙说道。
“不用麻烦姑娘了,以前公子受伤都是我帮他上药包扎的,怎能劳烦你呢。”
裴珞疏双眸静静地看着他。
“你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
“公子,你怎会不知道,你还夸……”
扶风愣愣地看了裴珞疏,忽然明白了什么。
“唉呀,我的手怎么疼了?”
说完,捂着他的手就朝房外走了去,顺手把门关上了。
第168章 变动
陈十一上好药,缠着一圈白布的时候,裴珞疏的耳根通红。
他静静地看着她,极美的双眸专注于眼前的事,眼睫根根分明上翘,肌白如玉,鼻梁小巧,唇角殷红。
这么多年,她的变化极大。
她越来越好看,越来越耐看。
以前灵动跳脱,现在沉稳娴静。
也不知道,与她分开的这几年,她究竟在过着什么日子。
陈十一稍一抬眸,看见裴珞疏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一动也不动。
“你看着我做什么?”
裴珞疏浅淡一笑,犹如阳春白雪。
“我把官辞了,就陪你身边可好?”
陈十一怔愣了一会,绑好白布后,把他的袖子放了下来。
“你不是要调到京都吗?还要多久?你调到京都,我就搬去京都,不用你来回跑,你同我说过,要在京都买套宅子,我手上还有买宅子的银钱,你若不嫌弃,我们就住一起,以后也不要分开…”
裴珞疏一听,心里甜极了,双手环抱着陈十一,紧了又紧。
“好,我不要和你分开。”
陈十一拍了拍他。
“你别用力,免得伤口又流血了。”
“没关系,我不疼。”
“那你刚才还在喊疼。”
“现在不疼了。”
裴珞疏忽然间松开,端详着陈十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凝重地问道。
“百灵说你的背上有伤,我刚太心急,弄疼你了是不是?你让我看看。”
陈十一噗嗤一声笑了。
“我的伤已经大好,不疼了,你若想看,等你回了京都可好?”
裴珞疏眼眸星光闪烁,却又添了一丝迟疑,看得深爱的人面露笑意的肯定,惊喜泛上了心头。
他捧起她白皙的脸庞,慢慢地靠近她。
陈十一双手环着他的腰身,双眸微闭。
此时,门不合时宜地敲响了。
“公子…”
裴珞疏心里暗恨,扶风,你最好有事!
他起身打开房门,脸色极为不好地问。
“你干什么?”
“公子,我们该动身了,否则明日赶不上吏部的文书到来,倘若发现我们离了属地,只怕要治杀头之罪。”
裴珞疏沉默了下来,手心紧紧抓着房门的门栓。
陈十一听了,忙走到他身边。
“阿珞,你快去吧,也不差这一两天,我在京都等你。”
裴珞疏转头看着陈十一,眼眸里尽是哀伤破碎。
陈十一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他很伤心。
她牵过他的手,被裴珞疏紧紧握住,十指侵入指缝中,与她十指相握。
“我去把官辞了,就留在这里守着你。”
扶风很是着急。
“公子,这官哪里是想辞就能辞的,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陈十一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执着于辞官。
“辞官做什么,你辛苦多少年,好不容易才当上的,你奔袭千里往返,身子本就没好全,如今又受了伤,我很是担心…”
她转身回去打开衣柜,从柜子深处取出一件黑色外袍。
“我之前得了一件披风,质地轻薄,防水防寒,路上,要多保重。”
裴珞疏接了过来眼眸深黑且坚定。
“好,你在京都等我。”
说完,便同扶风下了楼梯,头也不回地走了。
午时,百灵告诉陈十一,老爷子来了。
陈十一忙换了衣衫,走下楼梯。
“舅父,你怎么来了?”
胡老爷子仔细打量着庭院。
“嗯,不错,这么大一个山庄都是你的?”
陈十一给胡老爷子倒了茶。
“自然是的。”
“沁韵楼的事,我听说了,这么大事,也没想着要给我来个消息。”
陈十一歉疚说道。
“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儿太多,还没来得及发消息给你。”
“听说你受伤了,好些了没?”
“已经大好了。”
胡老爷子沉凝了半晌,似乎下了一个重大决定。
“我有个事,要告诉你。”
陈十一难得见老爷子这样慎重。
“舅父,你说。”
“裴珞疏调京都的事儿,估计有变动。”
陈十一顿时有些焦急。
“有何变动?”
“之前的刑部郎中已经有人上了这个职位,而裴珞疏则被派去了江州。”
“怎么会?”
陈十一不明白了。
“裴珞疏做事稳扎稳打,如若不是已经板上钉钉,他不会同我说会留在京都的事儿。”
胡老爷子点头。
“是的,确实板上钉钉,但也架不住有人从中作梗。”
陈十一眉头紧蹙。
“是谁在针对他?”
胡老爷子深深地看了陈十一一眼,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
陈十一瞬间就明了。
“是温之衡,对吗?”
“嗯。”
“当时,五皇子也从中周旋了的,温之衡怎么能动得了?”
“有些事,当皇子的,是忌讳掺杂在其中的,特别是吏部,官员的调动和任命,是命脉。温之衡是忠义侯,是圣上的得力助手,之前在户部,功绩颇大,手中握了实权,在朝堂上,很多人说话,都要先看他的脸色…”
原来,裴珞疏已经知晓自已不能再来京都。
他说的,要自已在京都等他,是真的已经做好辞官的准备了。
他从未同自已说笑。
陈十一的心犹如压了一块大石,实在透不过气。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陈十一却闷闷地不想出去走。
就缩在自已的房内,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百灵和李芸周,两人都在商量着怎么劝解陈十一。
“先让她缓缓吧,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福大说得对,就在这一月之内,出了这么多事,是个人都扛不住。
就这样大概过了五六天,陈十一走出房门,褪下了裙装,穿上了简便的骑装,就开始在山庄骑马,背上背了弓箭,就一直练习开弓射箭。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箭,累了倒头就睡。
百灵掰着指头数了数,她已经有五天没开口说话了。
就这样持续快半月左右,一天,她穿了简便的衣衫,背上弓箭,披上黑色披风,束了一个简单的圆形发髻,把一匹马牵给福大。
“走,跟我出去一趟。”
福大二话不说,上马跟着陈十一往令余山庄外飞速离去。
众人看着两人的背影,甚是不解。
“东家这是要去哪啊?”
第169章 牢狱之灾
采星镇上,辛方云和辛家婆母正在铺子里摆放着堆积的杂货。
镇上的大街尽头,辛家婆母时不时地张望一下。
“你说,都这么多天了,那个女东家应该不会来了吧?”
自从元西死后,辛方云似乎老了很多岁,整个人木讷了许多,也没之前那么开朗爱笑。
“你现在开始怕了?”
辛家婆母哆嗦了一下。
“我怕什么,人又不是我绑了去的,我只是喊那个小傻子,说元西找他,他就屁颠屁颠跟着我出来了,这也不能怪我…”
“我的意思是,”辛方云慢悠悠地转过头。“你不怕元西变成厉鬼来向你索命吗?”
辛家婆母冷哼一声。
“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怕什么?”
辛方云又回过头去,木头人一般地做着手头上的事。
辛家婆母手指头摁了摁辛方云的脑袋。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当初就该要拦着女东家带着元西走,她一走,就把房契啊,那些值钱的首饰衣裳茶具全都带走了,什么都没留下,娶个媳妇还越来越窝囊了。”
“娘,我回乡下种田去了,以后的铺子,你和弟弟两个人做吧。”
“这怎么可以,你弟弟他玩心重,再说,你也没什么事。”
忽然,他们的铺子门前来了一堆衙役。
“你是辛柳氏?”
辛家婆母有些害怕,讪讪地回道。
“我是啊,官爷,怎么了?”
“你诱拐令余山庄的契人,盗取别人财物,与人贩子勾结,现将你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辛家婆母傻了。
“不是的,我是冤枉的啊,那契人是到我家找我媳妇玩,然后不小心走失的,和我没有关系。”
“真是巧言令色,怎会没有关系,我的人都查到你与人贩子勾结,还从他们手上拿了三两银子。”
陈十一的声音一响,辛家婆母更加吓得厉害。
辛方云忙拦在辛家婆母身前,给陈十一下跪道。
“东家,求你饶过我家母亲吧,她年岁已高,经不起折腾了。”
“我看是别人经不住她的折腾才是。”
“她勾结人贩子绑走了元树,经常闲言碎语说三道四导致元西得了癔症,她这个人,折腾起别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陈十一绕着跪着的辛方云走了一圈。
“她曾经问我,我把房子收走了,她住哪里,现在,你看,我给她安排了一个那么好的地方,她应该对我感激涕零才是。”
辛家婆母立即跑过来抱着陈十一的腿痛哭。
“东家,你就饶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陈十一摇了摇头。
“没有下次,我已经为了元西给过你机会了。”
她对这些衙役说道。
“辛苦差大哥走一趟。”
这几人早已得了陈十一的好处,笑眯眯道。
“匡扶正义,除恶扬善,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
辛家婆母听了跌坐在地上,惨白着脸,忽然站了起来,双手朝陈十一攻击过来,要抓花她的脸。
陈十一速度极快,抬脚直朝辛家婆母的心窝踹了过去。
辛家婆母掉落在地,激起一片灰尘。
她抱着自已的肚子,疼得大喊大叫。
“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陈十一眼眸凌厉,下巴微抬。
她朝一旁的官差说着。
“有的人的嘴,说出最恶毒的话,杀人于无形,不知道这样的人,大哥们是怎么制服的?”
其中一个官差说道。
“这还不简单,灌了哑药,或者拔了舌头便可。”
陈十一笑着说。
“还是大哥们厉害,杀伐果断。”
几个官差会意,把嚎啕大哭的辛家婆母给带走了。
辛方云愣愣的看着他的母亲被衙役带走,身子不由得垂了下去。
陈十一走到他面前,轻声说道。
“我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为了让元西欢喜,然后嫁给了你。你无用,软弱,毫无主见,眼睁睁看着元西陷入癔症之中却无能为力,然后又在心底喊着自已冤枉,明明自已什么都做得好好的,为什么最终都会失去。”
“刚才,哪怕你上前为你母亲和官差辩驳一声,或者直接跟了你母亲去了大牢,我也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什么都没做。”
“辛方云,这些失去,都是为你的胆小软弱所付出的代价。”
“而且,你以后,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已,失去得越来越多。”
辛方云苦笑道。
“如果能从头开始,我必不会再去令余山庄,不会再碰见元西。”
陈十一摇头叹息。
“你还是不明白,不管是元西还是其他女子,碰上了你,才是她们的悲哀,懂吗?”
说完,踩上马镫,跨上马背,牵起缰绳,飞奔离去。
身后跟着一只防备着辛方云的福大。
他深深看了辛方云一眼。
“孬种。”
他们飞奔去燕州府城的路上。
福大忙劝阻了她。
“别去了,裴珞疏将振兴镖局都已杀完,以后燕州地界,再也不会有振兴镖局。”
陈十一很是惊讶。
“他干的?”
“嗯。”
“就他带着扶风?两个人?斩杀振兴镖局几十个武功高强的人?”
福大不想承认姓裴的厉害,但也架不住这是事实。
“他没告知你吗?”
陈十一摇头。
“我还以为他同你打架才受伤的。”
福大冷哼一声。
“女人一旦带了感情,就失去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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