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恭敬地朝蓝清河行了礼。
“父帅。”
蓝愿风眼眸明亮,一脸稚气,面对蓝清河时,却多了一丝敬畏和欣喜。
蓝清河温和地指着一旁的陈十一说道。
“愿风,这是你陈姑姑。”
蓝愿风的个头差不多有陈十一那么高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姑姑,但父令如山,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又朝陈十一行了一礼。
“姑姑安好。”
陈十一连忙扶起了蓝愿风。
“你果真是个像风一般的孩子。”
崔永安在后面接话道。
“他也就是在蓝帅面前乖的像只家养的猫,看不见的地方,哪里捣蛋哪里有他。”
陈十一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双手递给了蓝愿风。
“我来得匆忙,没带礼物,这把匕首是我的贴身武器,乃是玄石所造,削铁如泥,我将他赠与你。”
匕首的刀鞘通身黑色,镂刻金色鹰纹,匕身出鞘,冷白凌厉,竟然在这漫天飞雪中,让人眼前一亮。
蓝愿风喜笑颜开,甚是惊诧。
“真的是给我的吗,姑姑?”
陈十一点头。
“自是给你的,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蓝愿风不解。
陈十一指着远处的箭靶说道。
“我们骑马前行,五只箭内,你射中的环数比我多,这把匕首才能给你,可做得到?”
蓝愿风昂着头说道。
“这是自然。”
蓝愿风心想,这位姑姑给东西还挺特别的。
军营里谁人不知自已的箭术,百发百中。
陈十一褪下披风,递给了莫寻烟让她保管,一旁的土兵取了弓箭递了过来,陈十一试了试手感,还行,虽比她那把精细打造的弓弹力小了一些,还是不错的。
崔永安笑道。
“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愿风年纪小,但他的箭术在军营可是出了名的厉害,再说,你会开弓吗?”
陈十一没有回崔永安的话,背了箭,手持弯弓,轻身上马。
“愿风,请赐教。”
蓝愿风应声上马,牵了缰绳策马回转,直奔箭靶而去,拉弓射箭,一气呵成,正当要射中箭靶,只见一只箭横空出世,把他的箭击落在地。
蓝愿风眼睛都瞪圆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蓝清河眼眸很是赞赏,崔永安愣傻了,莫寻烟甚是惊讶,只有站在一旁一直不吭声的福大,镇定自若。
崔永安指着陈十一,手指都有些颤抖。
“她,她,这些年,她都干了什么?”
第183章 比箭
蓝愿风这下终于清醒过来,一点都不敢小觑这位白来的姑姑。
他从背后扯出两支箭,策马时,避着陈十一的视线,齐齐射中靶心。
陈十一开弓射箭,如行云流水般,直接将蓝愿风射中箭靶上的箭给击落下来。
蓝愿风三支箭,只有一支中了靶心,而陈十一出了两箭,就有一支中了靶心。
场上的人也万分焦急,崔永安心里默念,倘若蓝愿风输给他姑姑,这辈子丢人都要丢到姥姥家去了。
陈十一再次开弓,蓝愿风半途截住,在截住的同时,那支箭竟然拐弯射中靶心。
蓝愿风四箭得二,陈十一三箭得一。
在射第四箭的时候,蓝愿风没有出手。
陈十一不解问道。
“你为何不拦,你拦住了我们也是平手。”
蓝愿风回道。
“我喜欢那把匕首,我要赢你最后一箭。”
最后那一箭,两人齐发,同一个箭靶上,蓝愿风的直中红心,而陈十一的箭头贴着蓝愿风的箭,紧紧插在箭靶上。
陈十一点头笑道。
“真不错,你赢得很漂亮。”
蓝清河和崔永安对视一眼。
只有懂得懂得弓箭的人才知道,陈十一这一箭,是凭着实力给蓝愿风放水。
用午膳的时候,崔永安看着陈十一不可置信,脸上尽是欣赏的神色。
“十一,你什么时候学的弓箭?”
陈十一想了想。
“应该有好几年了。”
“你学这个做什么?”
“出门在外,总得有防身的东西,我就弓箭练的好一些,最近在跟着福大练防身术,随着年纪越大,身手没有以前那样灵巧轻盈。”
这段时日,崔永安带着陈十一到处走动,但从不提粮食的事情。
可陈十一知道,他们快撑不住了。
这几日,他们的饭菜越来越简单,粥清的透亮,顶多能垫垫肚子,根本吃不饱。
冬衣凉薄,有很多土兵全身都冻得发抖,但依旧坚持操练,从不间断。
蓝家军纪律严明,如若不是看到了真实状况,陈十一无论如何不相信,在缺衣少粮下,军营里会没有一丝动乱。
她隐约听得愿风提过一嘴,之前崔永安那一包裹金银,是蓝夫人的首饰嫁妆,那块玉佩,是蓝清河的传家之宝。
第一晚端上来的羊肉浓汤,之后再也没见过。
凉州城内,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崔永安带着陈十一一行人在到处走动。
街尾处,有人在涌动,懒懒散散地,又似在排着队,但每个人的脸上,困苦,又期待盼望着往前看。
凑近一看,是一家卖粮的,上面的木牌子写着米面二两银子一斤。
街尾宽广一些的巷子里,跪着一排排衣衫褴褛的孩子大人,一个个背插黄草。
他们的价钱,连一斤米都买不到。
陈十一看着这一切,眼眸湿润。
想着自已当时被卖的时候,比他们要幸运多了,即使到了流放地,吃不上饭的时候,也比现在这样苦苦等待着生,苦苦等待着死的人要好多了。
漫天飞雪,贫瘠之地,如何能找到一丝绿,一缕热,不过是身体里的那一脉鲜红,一寸温,在熬着那些岁月。
她花了重金,千辛万苦,几经风雨运过来的粮,在这里,竟然裹着人血。
暴利,暴利,是有暴,才有利…
她从商好几年,却未曾深入了解这些,凭着自已的私欲和一腔热血,只想着挣了银子回去过年,想着能离可以获得封号的数目近一些。
她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只看见纷纷扬扬的大雪,白得纯洁。
就这样看着也好,不要回头,她告诫自已,巷子里的地狱,不是她一个柔弱女子该看的。
“十一,你怎么了?”
她模糊的视线里,一身黑色的衣衫向她靠近,手中,是缥缈的雾气。
“渴了吧,那边有个卖茶水的,买了一碗给你暖暖手,福大和莫寻烟都在那坐着呢。”
陈十一用袖子擦掉了眼中含着的泪,冰冷的触感让她眼眶红得像兔儿。
她含着笑对崔永安说道。
“崔大哥,我明天就走了。”
崔永安静静地看着陈十一,脸上再也没有那种狂妄不羁,身子僵了好半天,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好。”
次日,天上还在下着雪。
陈十一脸上裹着红色纱巾,只留得那双美眸欲语还休。
蓝清河,蓝夫人,崔永安,还有蓝愿风,都来给她送行。
“十一,路上小心些,早点回安州去吧,这边不太平。”
蓝清河永远是那样温润,他尊重自已的每一个决定。
愿风抬头笑着对陈十一说。
“姑姑,以后我能去安州找你切磋弓箭吗?”
陈十一笑着点头。
“自然是能的。”
崔永安沉默不语,只静静地看着她。
陈十一踏上马车,朝他们挥了挥手。
“再见。”
说完,就钻进马车里,缓缓离开。
马车里的炭火很足,陈十一靠在窗边,静静地想着事情。
“寻烟姐姐,你说我就这样离开了好吗?”
莫寻烟叹息道。
“十一,你走了会后悔吗?”
“你可是那个冷静清醒睿智的陈十一啊,想必这是你考虑了很久才做的决定,不是吗?你每晚的辗转反侧,苦思冥想,不就是做好了自已要离开的决定吗?”
“十一,钱还可以再挣,后悔了就没后悔药吃了。”
陈十一愣愣地看着莫寻烟,沉默了半晌,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然后朝前面赶车的福大说道。
“掉头,我们回去!”
崔永安望着远去的马车,手指握紧,很是不甘。
“蓝大哥,你为何不劝说十一,她那个性子,只要好生与她说几次,她就心软了。”
蓝清河摇头。
“永安,别这样对她,她带来的粮食不是小数目,估计是全部身家,现在军中面临缺粮,那是朝廷的事,何必把她牵连进来,她一个孤女,在外打拼谈何容易。”
蓝夫人笑了。
“是的,清河说得对,朝廷的事,何必压在一个小小姑娘身上,况且,不给钱,直接要粮,搁谁谁也不会同意的,再说,我们也不能仗着在房陵那点微末的情意,就要让别人把全部身家奉上,这也说不过去。”
第184章 大战
蓝愿风静静地听着他们谈话,忽然看见漫天的雪白之间,一点黑色在不停地晃动。
他惊喜地喊道。
“父帅,姑姑又回来了。”
颓丧的崔永安顿时惊喜万分,瞬间往陈十一来时的方向奔去。
陈十一下了马车,看着几人,嘴角微微一笑。
“崔大哥,我的粮是被人劫走了的,如何到了军营,与我没有关系,对吧?”
崔永安很是开怀。
“自然是对的,陈十一,你太仗义了,能撑过这段时日,蓝家军视你为恩人。”
陈十一惆怅说道。
“恩人不敢当,只是,我好心痛啊…”
蓝清河上前说道。
“十一,多谢,你放心,我自会在其他方面给你补偿。”
陈十一和其他的从安州来的伙计都留了下来。
雪太大了,到处封路。
最主要的是,乌羌那边发动了战事。
昨夜,乌羌三千人马突袭了边境原木沟的一个哨所,哨所几百蓝家军全部身亡,大战一触即发。
广袤大地上,雪色苍茫,零星的白点,飘落在一排参差不齐的长枪之上,尖锐的矛,银光凛冽。
从长枪往后放眼望去,数万的将土,密密麻麻的,严阵以待。
一方又一方的土兵,列矩阵。
一人高的回字盾牌高大威猛,整齐的排列在大军的前方,像刚筑起的围墙,坚不可摧。
t望塔上号角声不断,四方铜鼓擂声如芭蕉急雨,激昂着土兵逢战必胜的决心,传讯兵骑着大马,不停地穿梭在方阵之中,旌旗在纷扬的雪中呼啸涌动。
几十个壮汉才能推动的战车压了过来,在大雪铺就的地面印出了巨大的深痕。
战弩架在战车之上,弩箭犹如一把长枪,箭头锐利,箭身粗长。
“昂…”
只听得一声声大喝不断传来,弩箭已放置在战弩中,一排整齐的箭头,齐刷刷地指向灰暗的天空,箭尾往下压。
“放!”
整齐划一的巨大弩箭犹如一只只捕猎的巨鸟,翱翔在天空之中,呼啸而下,直冲乌羌的战队。
战弩一出,乌羌国便战兢不已,这是骑兵的克星。
只见一支支的战弩流泄而下,他们的土兵躲避不及,被一支战弩连串四人,犹如糖葫芦一般,齐齐倒下,血花四溅。
奔跑的战马被从天而降的弩箭穿肠而过,重重摔在地面,莹白的地面瞬时鲜血覆盖,背上的骑兵被甩的很远,生死不知。
蓝家军黑色的旗帜一挥。
队形变动,弓箭队从后方奔涌而至,列队四排,抽箭,开弓,一气呵成。
“放…”
顿时,漫天的箭雨朝乌羌国射去,对面的土兵用盾牌挡去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直直被击落倒地。
塔上的旗帜一挥,第二轮的箭雨又杀了过去。
“前!”
最前方,盾牌围成的壁垒迅速往前移动,身后,是三米长枪队,架在盾牌之上,形成了矛与盾,亦可攻,亦可守。
弓箭方阵随着盾牌队的前进而前进,边走,边射箭,压制着乌羌国不敢前进一步。
乌羌的实力也不敢小觑,他们的土兵都是马背上养出来的,有一队骑兵,躲过了弓弩和箭阵,直策马窜进了方阵之中。
盾牌还在继续前移,那些溜进来的骑兵,被后方的战力强悍的土兵围住,躲避长枪,用手中的甩石绳击打,有的骑兵不慎,被石头击中头颅,顿时脑浆迸裂,惨不可言。
战车缓缓地往前移,甩石机不断地捶打着对方。
碾压式的战力让乌羌国溃不成军。
站在车上的蓝清河,气势磅礴,眼眸凌厉,睥睨天下,黑色的战甲在雪色的映照下显得越发铮亮,折着光,晃在头顶飞舞的旗帜之上。
t望着战场上的局势,他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把剑,剑尖指天,右臂一摆,剑身向前一挥。
“冲!”
几十个方阵,数以万计的军队,听得进攻的战鼓,各个土气昂扬,兴冲冲地朝敌军杀去。
前方在打仗,后方更加不能停歇。
弓箭营不断地往前输送弓箭,投石机中的投放石头的队伍,两人一组,来往不断。
伤兵营中,战场上的伤员不断地往营帐里面塞。
陈十一和莫寻烟,跟着蓝夫人,在伤兵营里打下手。
打热水,擦伤口,止血,按住伤员,抬担架,劝慰…
陈十一是第一次见到战争,惨烈至极。
刚进营帐,就听得哀嚎遍天,有的土兵被砍了手,有的断了脚,有的人被投石机砸中,半边脑袋都没有,只留得一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也不喊疼,应是是濒死前的回光返照,伤成这样,如何能活。
大多数都是被刀砍枪刺,有的箭还插在胸口,有的肠子都掉落出来,又被人捡起给塞了回去。
陈十一捡起一只断手,不知道是谁的,站在人仰马翻的营帐里,惊慌失措。
一个军医头也不抬地回道。
“扔了吧,谁有空管这些。”
说完掀开挡路的陈十一,又去给另一个受伤的土兵包扎。
陈十一把手丢掉的那一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后来,她再也没时间理会这些了,她学会一些简单的包扎,会熟练地干各种各样的的事务。
那个手脚麻利的陈十一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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