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能够感觉到他为她做出的谦让和改变,这样的他,多少会令她心痛。
那个多年前一身球服的翩翩少年还在原地等她啊。
“陈诠。”她抬起头,忽然露出一个笑容,好看得让他挪不开眼,“谢谢你。”
陈诠和她靠得这么近,鲜少见过她这么温柔,心砰砰跳着,那女人的手却抚上了他的胸膛。
“你……要干嘛。”他握住了她的手,脸上甚至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谢礼。”
她的自尊早就不值钱,是他给了她第二次幻想的权利。陈卿拿开他的手,温柔地抚过他的胸。她知道陈诠热爱运动,不过这半年他好像没怎么运动――怎么胸腹没那么硬了?她的手在他的腰腹乱戳,被他截住。
他的眼角逐渐被情欲浸染,声音克制:“别闹。”
陈卿笑了笑:
“陈总刚才不还想着这样那样,怎么现在成了柳下惠?”
她看着身上的男人,他的眼角间带着得逞的笑意,隐约和若干年前的男孩重叠。
“柳下惠也是有原则的。”他说:
“我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时为了一时感激,陈卿,感谢和爱我分得很清。”
……
办公室的门打开的时候,朱秘往门内瞥了一眼。
陈卿端端正正坐在里侧的沙发上,看着和来时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不得不说,陈卿小姐很好看――有种独独不属于娱乐圈的那种美。
她的前额留着对开的刘海,发丝柔顺地垂下来,显得脸庞小小的,双唇润润的,而她的目光似乎有些闪躲。
清纯。朱秘忽然想――说出去别人会不相信,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怎么会很清纯?但很奇怪,她给自己留下的就是这种印象。
一个阴影突然挡住了朱秘的视线,接过她手中的口袋。
朱秘买了一双G家的平底鞋,黑灰色丝绒缎面,配着一点点白色丝带装饰,简洁大方。陈诠当着她的面拆开口袋,看了眼里面的样式,递给陈卿:
“要试试吗?”
他的嗓音富有磁性,又刻意低沉保持温柔,让朱秘怀疑眼前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陈总。
陈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门口的朱秘。陈诠说:“你出去吧。”
朱秘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门内的陈卿拿起了鞋子,听见了他的声音:“中午吃完饭后,我想让你陪我去一趟墓园。”
陈卿拿鞋子的手顿住了。
“家里有人去世?”她脸上的红润逐渐褪去,试探着问。
“是我的哥哥。”陈诠语气平静,“死了十六年。”
她的神情显得惊讶而抱歉。她知道他有个哥哥没错,但是不知道他的哥哥死了。细想起来,从前学生时代与他恋爱的时候,他也鲜少提及家里的事。
他似乎不愿多谈,她也没有问。这时候,她听见他道:
“对不起。”
陈卿看着他。
“当年……”他缓缓说,自哂了一下,“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自从那天她借着酒意在米兰给他打的一通越洋电话,他们二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提高考后的往事。她原本以为这个话题永远不会再被人提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到现在才知道是自己……”他的声音哽住,脸上划过一丝落寞,“我不想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
和其他正处于青春期的孩子一样,他们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很多疯狂的事。他带着她来到他们家的别墅,偷食禁果。
陈诠没想到,原来暗中始终有双眼睛偷窥自己。
“我没有想到,让你出走英国的始作俑者竟然是我。”
她抬起头,凝视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
陈诠长得好,她很早就知道。可说实话,年少的时候她对这张脸并没有多感冒――她喜欢那种斯斯文文,看起来成绩很好的小男生。
如今的他与从前相比多了几分硬朗,像行走的衣架子。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他的侧脸上多了一个常亮的光斑。
她换上平底鞋,走到他的面前,语气平静。
“就算没有那件事,我也会出国。”
陈诠低着头。光斑也落到了她的脸上,他甚至能够看清她光洁皮肤上细小的绒毛。他的语气干涩:
“那不一样。”
陈卿那双像小鹿一样的眼睛瞧着他:
“结果都是一样的。”
陈诠猛然搂住她的腰,把她带到自己身前。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后:
“你有没有恨过我?”
她怔了一瞬,陈诠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庞任何细微的变化。
她仿佛陷入回忆,表情没什么大的波动。
“陈卿。”他死死搂着她,仿佛要把她融入骨血,“我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一样后悔。”
他能感受到这副娇躯的温软,也能够感觉到她后背微薄的肩胛骨。心疼和自责一股脑地涌到自己的胸腔,带着一股微酸的情绪。
他还记得任经纪人告诉他的,她差点被人强奸过。当时听了这件事的时候他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这大概只是她在圈内受委屈的冰山一角吧?从此以后她再没有发新歌,而这些事情她从未与他提起。
“小卿,我是你的男人,知道吗?”他抚摸着她的发丝,声音喑哑。见她还没有说话,他继续道,“如果以后你遇到了什么事,我希望你第一时间能够想起我。”
陈卿不知道他今天抽什么风,话说的这么肉麻。想挣脱却挣脱不开,只好在他的怀中被他妥帖地抱了会儿。
第64章 捉弄
陈卿和陈诠双双从“TQ”大楼走出,很多人从格子间探出头来,揣测他们的关系。陈卿不知道当晚她即将被很多热心群众关注,险些冲进热搜榜单前几位。走出旋转门的时候,她很惊讶地看见门外堆着几个比三倍人还要高的巨大字母。
“这是什么?”她语气颇为惊讶。
工人正忙着把这几个字母吊装,没有理会她。陈卿仰起头,发现原本吊在楼顶的“TQ”两个字母不见了,而楼下的吊机正在运转中。
“危险。”
陈诠攥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一边,语气很不好:
“你没有看到写着’前方施工注意安全‘吗!”
陈卿跟着他坐到车里,身边开车的男人依然心有余悸:
“陈大胆,你也不怕被砸死。”
要是搁在平时,她一定不以为然地和陈诠顶嘴。但是此刻陈卿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值得注意――
“为什么要换广告牌?”她的脑袋依然试图向车窗外看去,然后又转过来看着开车的陈诠:
“公司要换名字吗?”
陈诠瞥了她一眼,声色不动。
陈卿见他不理自己,一个不好的预感笼罩了她的全身:
“陈诠,’TQ‘不会要破产了吧?”
陈诠原本想下意识否认,随后却想起了什么,状似无意地问:
“如果我说被你猜对了呢。”
前方恰好是个十字路口,车子缓缓停了下来。陈卿讶然地看着他,拿不准他到底是真的遇到公司危机还是捉弄自己。
男人侧过头瞧她,眸光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陈卿舔了舔嘴唇,双手绞着自己的衣角,然后悄声说:
“你需要多少钱?”
陈诠的手不易察觉地捏紧了方向盘,他在克制着自己的某些情绪,反问道:
“你还有多少钱?”
提到钱,她神色恹恹,认真数着手指:
“上部戏拍完,尾款还没有打过来。我手里大概有三、四十万,如果你需要――”
男人还是没有说话。车速猛然间加快,他载着她飞速驶离中心城区。
“那我还要多谢你了。”他语气平静,嘴角勾了勾,却似乎觉得有些嘲讽。
他的肢体语言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她皱着眉头,心情郁郁。
刚才她是真的想要帮助他渡过难关,原来他只不过在捉弄她。也是,如今的陈总是有头有脸的人,一副手表将近百万,怎么会差她这点钱。只是她还是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刚还完爸爸欠掉的债,日子逐渐趋向平静。这些钱对他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她早该知道的。
接下来的路上,陈卿和陈诠都没有说话。她还在生陈诠的气,目光看向窗外,蓊郁的树丛越来越稀,开阔的大路映入眼帘。
如果这次没有遇见他,她大概依然是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客串几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在这个圈里混吃等死。
陈卿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有远大志向的人――她的所谓远大志向就是十六岁时立志成为麦当娜一样具有超高人气的女明星。后来她看淡了很多事情,也不再怀揣少女心事。
只是她竟然会重新遇到他。
她还记得一年前重遇陈诠那天,仅仅他一个侧影,她便怦然心动。
他啊……
她想从车窗玻璃上看他的倒影,只是日光明亮,她辨不清。
她转过头看他。他戴了一副银质边框的眼镜,削弱了他身上那种凌厉的侵略感。
男人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他穿着黑色西装,领口大敞,露出雪白的衣领。
她猛然间把头转了回来。
她完全没有想到,身边这个男人在这十几年竟然进化得俊美无俦。
他其实很符合圈内女明星的择偶标准:英俊多金、家业亨盛。何况――也勉强算得上温柔体贴。
“――我的公司没有遇到危机。”陈诠显然误解了她的神色:
“你不要打别人的主意。”
陈卿抿抿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落在他眼里成了一个拜金的人。
“……听到没有?”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够凶,他又语气不佳地叮嘱道。
陈卿没有瞧他,全当他的话是耳旁风。
……就是说嘛,陈诠这个人,和什么温柔白月光之类完全不搭边。
气氛恍惚之间变得有些凝滞。男人抿着唇,一言不发。唯有这个时候,陈卿才真实地意识到身边男人是一家娱乐公司的高管,他是陈诠、陈总,不是她印象中的诠哥儿。
――如果不是车子停了下来,陈卿可能会依然没有焦距地看向窗外。
“需要我请你吗,女士?”
陈诠站在车门外,即使在这个时刻,他依然保持着良好的绅士风度,为她打开了车门。
看在三万块钱的鞋子的份儿上,她决定不和他一般计较。
第65章 嫂子
陈卿走下车门,挽住了他的手臂。
她原以为这是一顿普通的午餐,却没有想到陈诠会带她走进这样一间屋子。
从外面看去,这幢建筑的装潢普通,淡青色的外观因为年代久远而逐渐泛白,和其他上世纪民国建筑别无二致。楼层不高,只有四层。当陈卿走进去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不是一座普通的小楼。
里面的装修古朴简致,朱红色的榉木即使过了将近百年却依然保持原色,漆身光滑,几乎没有瑕疵。
很明显,这里若干年前住着达官显贵。
他领她到这样的一个地方来做什么?
陈卿把他挽得更紧。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看了她一眼,却听见她小声问道:
“我们要见什么人吗?”
“嗯。不是我们见他们,而是他们来见你。”
身边女人的露出不解的神色。陈诠没有多余解释,带着她走到了二楼,向右一拐,继续向前走。
他显然对这个地方轻车熟路。
陈诠拉开了一闪沉重的雕花木门,她本以为里面坐着人,和他走进去却发现其中空无一人。
“怎么――”
男人走到了一扇屏风前,他借力一推,门开了。
几个衣着不凡的年轻人坐在那儿,他们的打扮相对来讲都比较正式,很可能都是在自己的工作场合里匆忙赶来。甚至有两个身上还穿着手工高定西装。
“诠哥儿!”有一个男人立刻站了起来,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用胳膊肘轻轻撞击着陈诠的肩膀:
“好久没见了啊!”
“哎哎,嫂子还在边上儿呢。”
“噢!”那个人作恍然大悟状:
“我差点忘了这一茬儿!我们能见到诠哥儿,都是借了嫂子的光!”那人仔仔细细打量着陈卿,伸出一只手:
“嫂子好,我是陈河。”
陈卿看着这满屋子陈诠的亲戚,其中的大多数都是他们的同辈人。陈诠笑吟吟地给他们介绍:
“她是陈卿,你们知道的。”
何止知道。
屋子里的几个小辈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当年诠哥改了性子去国外念书,倒也念出来了名堂,之后说什么也不回来继承家业。眼看过了而立之年,不知道又抽什么风,回国成立娱乐公司,签了几个小有名气的网红,但谁也没听说他要收心结婚。
自从去年他们听说陈诠和一个明星在一起的时候也都嗤之以鼻,没想过他们会长久。
可是嫂子这模样――不像陈诠谈过的任何一个“女朋友”。
诠哥儿神出鬼没,为了这个女人连过年的家宴都没参加,听说还和他母亲吵了一架。要知道陈诠在他们的父母口中可是交口称赞的好孩子,不靠家里独自在美闯荡,他们听陈妈的描述还以为嫂子是个吸人精气的狐狸精,可一见了面却发现和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嫂子好。”陈河心领神会。看诠哥儿这样子,还没有结婚,目光却腻歪得能够拉丝,怕他们吃了嫂子似的。
“嫂子坐。”另一个年轻男子笑道:
“这些年我连诠哥儿的照面都没打过,昨儿他一打电话叫我们几个过来,我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原来是见嫂子。得,”他自顾自倒上了一杯酒:
“我先自饮一杯。”
满屋子的人都带着善意友好的笑容看着他们。陈卿在陈诠身旁坐下,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我没叫他们都来。”陈诠在她耳边低声说,“怕你不喜欢。”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陈卿有些吃痒。她推了推他:
“别靠那么近。”
桌子对面的两个小姑娘在吃吃发笑,不知道私下里在捣鼓什么。陈诠看了她们一眼,她们立刻噤声。
这人,人前人后倒是两幅面孔。不过陈卿原也没想纠正――这是他第一次、不,第二次带她来见他的家人,在别人面前,自己还是要给足他面子。
陈卿神游天外,男人又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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