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有佣人告诉她,让她去老太太那一趟,有贵客需要她作陪。
姜止问是谁。
佣人说,是乔家太太。
楚老太太做事也算雷厉风行,前脚说给姜止做媒,后脚就把乔太太请来做客。
姜止换了身体面的斜襟衫,去了。
楚雪萤也在。
“过来。”楚老太太冲姜止招手,“让乔太太瞧瞧你的肉皮儿。”
姜止规矩行礼,走到乔太太面前。
乔太太是个很慈祥端庄的妇人。
身上没什么珠饰点缀,只有腕间的两只翡翠镯子。
她拉着姜止坐在自己身边,抬起姜止的下巴瞧了瞧,又摸了摸她小手,而后满意道:“这孩子乖巧白净,跟老太太说的一样,是我理想中的儿媳妇。”
乔太太书香世家出身,喜欢乖巧安静的女孩子。
再加上姜止有美貌和学历加身,乔太太更满意了。
“姆妈,我有事跟你们说。”突然,姜娆穿着一身妖娆的旗袍,风风火火走进来。
脚步急促,她气喘吁吁,汗湿凌乱的碎发沾在唇角,脂粉气掺杂着潮湿气,没有一点儿世家小姐的端庄。
楚雪萤呵斥,“贵客在,阿娆,你没规矩了。”
姜娆有急事,也顾不得别的,草草向楚老太太和乔太太施了礼,就要把楚雪萤拉走。
“阿娆!”楚雪萤尴尬看了乔太太一眼,轻声呵斥姜娆。
乔太太望向姜娆,笑容淡了些,“二小姐有急事,姜夫人随她去,不必顾虑我。”
说了声抱歉,楚雪萤被姜娆拉走了。
“你没看到我和你外祖母在招待客人吗?到底什么急事?”楚雪萤边走边问。
姜娆把楚雪萤拉到一处隐蔽处,“我刚才看到姜止的相亲对象送她下学回家,是乔家少爷乔栩。姆妈,你知道乔家吗,乔家生意遍布南省,家世显赫,那个乔栩,对我有意思。你能不能跟外祖母说,把这门亲事说给我?”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楚雪萤错愕。
姜娆顿了顿,“姆妈,怎么了?”
“刚才的客人,是乔栩的母亲,你这样失礼,人家怎么看得上你?”楚雪萤扶额,一脸头疼。
姜娆大惊,“什么?那个妇人是乔栩的姆妈?”
“你啊,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做事三思而后行,这下好了,见面就留下一个坏印象,就算你外祖母肯把这门亲事给你,乔太太估计也不乐意。”
楚雪萤是又气又无奈。
姜娆咬唇,片刻道:“乔栩喜欢我,不喜欢姜止,难不成乔太太还能逼着乔栩娶吗?”
“怎么不能?”楚雪萤叹气,“大家世族的子女,婚事都由父母做主。”
姜娆要哭了,“我不管,姆妈你得帮我想想办法。”
楚雪萤眼珠微转,低声在姜娆耳边说了几句话。
脸色渐红,姜娆磕磕绊绊道:“姆妈,这样行吗?”
“你若怀上乔家的孩子,乔栩又喜欢你,看在楚家的面子上,乔家不敢不娶。”楚雪萤也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
姜娆咬了咬牙,“我听姆妈的。”
风吹过,二楼卫生间的窗子慢慢合上。
一抹月白色的影子,映在玻璃上,又很快消失不见。
第66章 两大巨头同框
乔太太对姜止很满意。
回到乔公馆,乔太太给了乔栩两张戏票。
让他明日下学,约姜止一起去看戏。
见一面,差不多就把婚事定下。
乔栩爱看戏,可一起看戏的对象,不合他心意,“我和姜止见过了。”
“我知道。”乔太太坐在梳妆台前,打理着头发,“姜止跟我说了,今天是你送她回来的。”
“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乔栩直截了当。
乔太太摘下镯子,不咸不淡道:“喜不喜欢有什么打紧,娶了姜止之后,你就算在外面厮混,只要不闹出事端,我都不管你。”
“非得娶她吗?换个人不行?”
“你想换谁?”
“姜止的妹妹,姜娆。”
乔太太回头,目光凌厉。
乔栩余下的声音,哽在喉咙。
半晌,乔太太才道:“若姜娆是普通百姓家的姑娘,你纳她当姨太太,我不阻止。正妻的位置,想都别想。”
乔栩心情跌入谷底,“姆妈,你不答应我娶姜娆,总要给我个理由。”
“今天我在楚老太太那做客,那个姜娆,行事粗放,哪里有半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娶回家能安生吗?我警告你,趁早打消娶姜娆的念头。”
乔太太冷哼一声,转身出了门。
乔栩攥着两张戏票,一脸不高兴。
以致于第二日约姜止看戏的时候,他也一脸不情愿。
姜止装没看到,坐上他的车,直奔共舞戏院。
乔太太弄来的戏票,是二楼雅座,小包间。
跑堂接过乔栩递来的戏票,瞧了瞧,一手捏起脖子上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乔少爷,这包间有贵客,暂时还没走,不如我给你换个地方。”
乔栩心情本来就不好,闻言大怒,“我倒是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霸占我的地方。”
他甩袖一哼,阔步上楼。
跑堂追上去拦,被他用力一推,从楼梯滚了下来。
姜止不由好笑,纨绔子弟一个。
她紧跟上去。
走到门前,乔栩抬脚一踹。
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都没反应过来。
门被踹开的一瞬间,枪械上膛的声音炸开。
眼前,黑漆漆的枪口,齐刷刷,正对眉心。
乔栩愣住。
从开始的暴怒,到心虚、恐惧。
他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姜止被挡在后面,看不清雅间里发生什么。
只听到乔栩支支吾吾喊了声,“小叔。”
她稍稍向前。
透过缝隙,一道清瘦颀长的人影,笼罩在一片浓白中。
男人在下棋,骨节分明的指尖,执着一枚白棋,缓缓落在棋盘上。
旁边一个身段妖娆的美艳女郎,正捻起剥了皮的葡萄,喂给他吃。
他拨开女郎的手,抬头望向门口方向。
一刹那,姜止看清了男人的脸。
斯文中透着精明,俊美中透着阴毒。
是乔寅。
论实力和威望,足以和楚伯承平分秋色的男人。
据说当初楚家进驻洛川城的时候,收拾了当地不少帮派。
死的死,逃的逃。
唯有斧头帮,在乔寅的运作下,仍蒸蒸日上。
乔寅望向门口的同时,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也转过头。
打理整齐的短发,刚毅笔挺的军装,漆黑深邃的眼眸。
姜止与他四目相对,错愕不已。
楚伯承竟然也在。
两大巨头同框,少见的画面。
第67章 死局
乔栩那一脚不轻。
门被踹得摇摇欲坠。
楚伯承微微扬手,卫兵立刻将长枪扛回肩上。
对面乔寅的保镖,在乔寅的示意下,也放下了枪。
乔寅从旁边捏出一颗棋子,斯文地笑,“少帅别见怪,侄儿不懂事,扰了清静。”
他随意瞥了乔栩一眼。
乔栩头皮发麻,“小叔,我不知道你和少帅在这。我姆妈给我和姜小姐买了票,要我们在这包间一起看戏,戏快开了,我以为是谁故意抢走我的地方。”
顿了顿,他弯腰朝着楚伯承道:“少帅见谅。”
“无妨,说不定以后还是一家人。”楚伯承沉沉的视线掠过姜止。
语气意味深长,阴森森的。
姜止低下头,轻咬下唇。
乔寅不明缘故,“哦?一家人?”
乔栩解释了一番。
他了然,“原来是姜小姐,论亲,是少帅的表妹。”
楚伯承吐出口烟雾,没说话。
乔寅笑着,“既然都不是外人,一起看戏也无妨,让人添些茶水来,别怠慢了姜小姐。”
他很温和。
像大家世族的绅士公子。
然而姜止却知道,这种笑里藏刀的人,其实最可怕。
楚伯承狠,是明火执仗的狠,摆在脸上的冷漠和薄情。
而乔寅,是那种面上笑,背后捅你一刀的阴毒。
姜止谦卑,“劳烦乔先生。”
她和乔栩落座。
不一会儿,戏剧开锣。
底下名角咿咿呀呀唱个不停。
腔调媚,抑扬顿挫。
是场好戏。
却远不及这雅间里的戏好看。
乔栩一直盯着乔寅旁边的美艳女郎看,想上又很怂的模样。
姜止总算明白为什么乔栩看上姜娆。
乔家好面子,不允许子女婚前胡闹,乔栩在风月场上经验不多。
故而,乔栩相对于清水出芙蓉的姑娘,更喜欢妖艳的。
当时姜娆的打扮,确实挺风尘气,也不怪乔栩一见钟情。
移开视线,姜止看向楚伯承和乔寅的棋局。
谈笑风生间,他们在棋盘上厮杀。
你围我堵,毫不留情。
不一会儿,便成了死局。
乔寅端起茶,“我和少帅争一座码头,争得头破血流,连下棋都下成了死局,真是扫兴。这棋太难解,少帅怎么想?”
楚伯承从棋盘上,拿走一颗白棋,“乔老板退一步,万事相安。”
“这不行。”乔寅又补了一颗白棋,“我这人不喜欢输。”
四目相对,暗流潮涌。
连乔栩这个心大的公子哥,都察觉出不对劲。
双方一触即发,气氛压抑又可怕。
半晌,乔寅饶有兴致道:“听闻少帅麾下能人异士多,若能解了这盘死局,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把码头拱手相让了呢?”
既是死局,哪里能解开。
分明是想借机嘲讽楚伯承底下的人都是废物。
几次交锋中,楚伯承吃了不少闷亏。
当然,乔寅付出的代价也不少。
吞云吐雾间,楚伯承叫了几个懂棋的参谋过来。
他们看到棋局,纷纷摇头,“无解。”
乔寅唇角笑意愈发大,“看来我高估了少帅,所谓能人异士多,大概都是谣传。”
楚伯承眸底温度渐渐冷却,说不出的阴鸷和深沉。
良久,他转头,看向姜止。
姜止一直在注意他们,触及楚伯承的视线,她愣了愣。
“懂棋吗?”楚伯承问她。
姜止点头,“懂,不精。”
楚伯承碾灭烟,让她过来瞧。
姜止粗略看了一眼,眼花缭乱的,她并不精通下棋。
如果按规矩来,这棋局,她一辈子都解不开。
略微沉思,姜止开口,“倒是能解。”
乔寅正点烟的手微顿,掀起眼皮看她。
楚伯承眼里也生出几分兴致,“试试?”
瞧着姜止犹豫不决的模样,楚伯承道:“你解开,乔先生赏你一根大黄鱼。”
姜止微垂的眸子亮了。
乔寅眯着眼,吐出一口烟雾。
他招手,让手下拿来了一根金条,放在桌子上。
金灿灿的颜色,是赤裸裸的诱惑。
第68章 觊觎
乔寅指腹掠过那根大黄鱼,伸手,“姜小姐,请。”
姜止微微一笑,坐在楚伯承旁边。
她偏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道:“我怕惹怒这位乔先生。”
“不妨。”楚伯承桌下的腿微动,紧紧贴着她的,轻轻磨了两下。
姜止缩了下腿,转头看向乔寅,“乔先生,恕我失礼了。”
在一干人的注视下,姜止的手握住边缘,狠狠发力,直接掀翻了棋盘。
棋子不受控制,四散坠地。
噼里啪啦巨响。
错愕、惊诧、恐惧…
不同的情绪,在不同的脸上一一浮现。
一直在旁边瑟瑟发抖的乔栩,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
空气沉寂。
良久,乔寅抬手拂开身上洒落的棋子。
他缓缓抬头,望向姜止,眸色浓黑阴鸷。
姜止回视他,腼腆一笑。
楚伯承胸腔发出低低的闷笑声。
笑声由低到高,响彻整个寂静的包间。
从跟楚伯承认识开始,姜止就没见他这样笑过。
笑得狂放肆意,野性不羁。
像脱缰的烈马,在沙场上豪放奔腾。
姜止失神片刻,又垂下头。
不管楚伯承如何,总归他的一切,不属于她。
楚伯承敛起神色,锐利的眸盯着乔寅,“乔老板说话算数吗?”
方才乔寅说,若楚伯承手下的人,能破了这盘棋,他将码头拱手相让。
重新扬起笑,乔寅将吸进肺里的烟,慢慢吐了出来,“先不说姜小姐是否坏了规矩,这盘死棋倒也是解了,可姜小姐是少帅的人吗?”
楚伯承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不见。
掸了掸烟灰,乔寅慢条斯理道:“我记得姜小姐过不久要嫁进乔家,她现在姓姜,以后姓乔,就是不姓楚。少帅,你觉得呢?”
楚伯承面色透着阴狠,“她姓姜,也是半个楚家人,以后也不一定姓乔,乔老板话别说得太满。”
乔寅没回,而是看向姜止。
视线玩味,有种令人心惊的掠夺感。
他闲适轻点着桌面,面上笑意些许的风流,“如此胆大妄为的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当真是稀罕物。若非姜小姐和我侄儿有婚约,我真想拜倒在姜小姐的石榴裙下。”
姜止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险。
如同深夜在荒郊野岭中,被饿极的豹子盯上。
毛骨悚然。
她正呼吸不畅,一抹身影挡在她面前。
楚伯承脊背挺直宽厚,肩膀有力,浓浓的茶香气混着清洌的烟草,让人心安。
姜止不动声色在他身后躲着,隔绝了乔寅侵略性十足的视线。
浓沉烟雾在两个男人之间流淌。
楚伯承浑身透着阴沉和危险,“稀不稀罕,乔老板也得好好掂量下能不能碰,棋盘翻了还能重下,有些事情越界,就没得商量。”
乔寅拎起茶壶,给楚伯承面前的茶杯续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以后的事,真说不准。那座码头,我退一步,各分一半地盘。毕竟姜小姐不按规矩出牌,我这也不算食言,少帅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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