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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高的项目早在上午已全部结束，操场中央设禁的黄线也被拆走，傅函和桑榆没有返回观众席，而是盘腿坐在了空地上晒太阳。
两人正计划着明天校运会结束后的行程，桑榆额头上冷不防传来一阵凉意。
桑榆抬起头，与逆光站立的陈东隅视线对个正着。
她眯了眯眼，接过那瓶水：“谢谢。你刚刚看我比赛了吗？”
陈东隅不着痕迹地侧了下身子，替她挡住刺眼的光线，“嗯，恭喜。”
“对了，你的一千五是明天上午吧？”
陈东隅点了点头。
桑榆眼角微微扬起，梨涡浅浅：“那你也加油，争取为班争光。”
陈东隅原本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见桑榆发表了一句总结性的话语后就一副无话可说的模样，故意为难她：“就这样？”
话落，他用余光扫了一眼一旁自他出现以后就消音的傅函，只见对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两人，微笑的表情里分明透露着“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桑榆眉梢轻挑，完全没料到对方还会接过话反问，想了想，试探道：“那……我明天下来给你加油？”
陈东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副“你继续”的表情。
这还不够？
总不能让她也学着傅函的样子在脸上写字吧？
桑榆转了转眼珠，最后，视线落到了手中的水瓶上。
陈东隅走到校门口时，林斯言和蒋泽延正站那里等他。
经过林斯言身边的时候，一道幽幽的目光一直紧随其后。
有些哀怨，有些不满，还有些……莫名的欣慰。
陈东隅踹了一脚林斯言：“你这是什么眼神？”
“你……桑妹？”林斯言问得十分含蓄。
被问的人大大方方地“嗯”了一声，倒是林斯言，立马跳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儿？”
陈东隅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眼睛里写着三个字：要你管。
林斯言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地看向对方：“行，那我就由衷地祝愿自己能早日当上八百瓦的电灯泡！”
“你说，他为什么让我给他送水？”
陈东隅走后，桑榆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傅函秉承着看破不说破原则，一本正经地瞎扯：“如果是我参加长跑，我肯定也希望有美女来给我送水。”
关于这个问题，傍晚再碰面时，苏h给出了不同的回答。
“我估计吧，他往年也总碰上别的女生给他送水，但你知道的，女生有的时候一有滤镜就容易想太多，喝了她的水，搞不好孩子在哪儿上幼儿园都想好了，你那同桌肯定是不想弄出这些误会，而且你不也说他那个朋友喜欢搞得很夸张。综上所述，找个和他关系还算融洽，但又没有其他想法的人是最好的选择。”
“嗯，听起来有点道理。”
桑榆扫了一眼傅函，“你看看你下午说的那叫什么。”
傅函反驳：“G，你不能因为你的哈姆雷特和她的哈姆雷特一拍即合，就枪毙我的哈姆雷特吧。”
苏h抬手抚额：“让你多积累点名言警句，没让你逮着一句使劲薅。”
见桑榆去柜台上结账，傅函挑起眉梢，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发现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日渐增强啊！”
苏h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耐人寻味：“那是，等我明天见到本尊，就知道接下来是当他爱情路上的绊脚石还是为他推波助澜了。”
闻言，傅函嘲讽般地“嘁”了一声。
“G，你今天不是见过她同桌了。怎么样，帅吗？”问这话时，苏h的眼睛发亮，很明显这是她关注的重点之一。
傅函摸了摸下巴，语气深沉：“还行，跟哥比的话，差了那么点意思。”
苏h点了点头：“懂了，那就是比你帅的意思。”
“哼”，傅函鼻腔里溢出一声轻笑，随即起身离开了餐桌。
第24章
校运会第二日，各班老师的管理明显松懈了许多，桑榆带着苏h和傅函在观众席上看了近一小时比赛，三班的人员才差不多到齐。
九点的时候林斯言姗姗来迟，宋川手里的签到表总算是把最后一个勾给打上。
抬头向观众席上望了一眼，林斯言也没打算过去，直接在看台底下招手：“桑榆！”
顾念着正宫还坐在她身旁，林斯言多少有些心虚，也不明说，委婉道：“组织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好，就来。”
应声后，桑榆也没急着走，伸手在那袋零食里翻了翻。
经过昨天一天的消耗，里面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她挑挑拣拣半天，选了一样放进手心。
桑榆跟着林斯言走到跑道上时，参加一千五百米的选手们正聚在一块儿做热身，陈东隅独自一人站在了最边上。
“桑妹，阿隅交给你，我就专心当老蒋的后勤去了。”交代了这么一句话后，林斯言一溜烟地就跑没了影。
桑榆远远地眺望了一眼篮球场的方向，蒋泽延带队的接力队伍还在那边整合，林斯言这后勤怕是暂时派不上什么用场，还有就是――
她好像也只是答应加油和送水吧，怎么搞得像是托付身家一样？
两米之外的陈东隅见桑榆的注意力跟着林斯言一起跑了，终是忍不住开了口：“你准备一直站那儿？”
桑榆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他身旁：“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在观众席上看比赛时，苏h闲着无聊，一时兴起给桑榆做了个造型。
她一头及肩的中长发被编织在了脑后，额前分留出了恰到好处的碎发和两根龙须，耳边还别着一枚精致小巧的樱桃发夹，比起平日里的清丽，今日的她多了一丝甜美。
陈东隅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收敛心神：“差不多了。”
桑榆想起自己的使命，从口袋里将东西掏出：“给你。”
陈东隅垂眸，一只白净的手在他眼前摊开，掌心放着一块巧克力。
“好好加油，争取为班争光。”
陈东隅拿过拆开包装，将巧克力扔进了嘴里。
一时间，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字――甜。
“同学，不好意思啊，刚刚只顾着拿号码牌，忘记给别针了。”
一道有些慌忙的女声伴随着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两人一同回望，原来是检录处的志愿者。
陈东隅跟人道了谢，伸手想要接过别针，谁知女生手微微一缩，红着脸看向他：“要不……我帮你别上吧？”
陈东隅向后侧了侧身，回绝了对方：“谢谢，有人帮我。”他将别针拿过，转手递给了一旁的桑榆。
被拉做挡箭牌的桑榆讪讪一笑，顶着女生有些不甘的目光接过了这个烫手山芋。
她绕到陈东隅的身后，轻声示意：“你往下蹲一点点。”
陈东隅将腰身弓下，双手撑着膝盖。
将号码牌的四个角用别针固定好，桑榆拍了拍陈东隅的肩膀，“可以了。”
陈东隅没有再转过身，只是抬脚朝跑道方向走去时对桑榆说了两个字。
“等我。”
跃过终点红线时，陈东隅的额头上已是一层薄汗，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那般躁动，而是在终点慢走缓冲，平复喘息。
警戒线一拉下，好几张陌生面孔走上前来向陈东隅递水，其中也包括了刚刚给他送别针的女生。
他微微地蹙了一下眉，礼貌地谢绝，向着周围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在了一个远离人群，蹲在地上打电话的身影上。
桑榆原本是尽职尽责地捧着瓶水在终点等候，不料赛程过半时，傅函突然打了通电话过来。
“你早知道苏h谈恋爱了是不是？”
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了傅函劈头盖脸地质问。
虽然有猜到傅函知道这件事时会有一些情绪，但桑榆没料到他会知道得这么快，并且反应如此强烈，她只好先避开围观比赛的人群，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安抚对方。
陈东隅走近时，听见桑榆正用一种近乎哄人的语气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眉头不自觉地拢了一下。
桑榆抬眼一见他，猛地一下就站起了身子。
许是起身的速度太快，导致整个人重心有些不稳，险些要往旁边摔去，陈东隅一双手迅速扶住了她。
桑榆站稳后很快松开了手，还朝着陈东隅比了个“等我一下就好”的口型。
倒是陈东隅，盯着自己刚刚扶着桑榆的那只手看了好一会儿，她的体温明明偏低，却让他觉得被触碰过的地方在发烫。
电话另一端的傅函已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对桑榆的劝慰恍若未闻。
她也不打算再照顾对方的少爷脾气，直截了当地发出了三连问。
“所以你到底在气什么？是气她谈恋爱？还是气她不告诉你？”
傅函气焰十足地发出一个“我”字的音后便卡了壳。
几秒的沉默过后，一句“就这样吧”结束了通话。
桑榆将手机收回口袋时，正对上陈东隅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将被遗忘在地上的那瓶矿泉水捡起，双手递了过去：“不好意思啊，我两个朋友吵架了，终点那边人太多听不清，所以就过来接电话了。”
见陈东隅不执一言，桑榆的语气不自觉地就带了点讨好的意味。
“那你跑了第几？”
陈东隅抬手松开五指，金色的奖牌从他手中落下。
桑榆眸色一亮，伸手摸了摸奖牌上凹凸不平的纹路，“恭喜你呀，第一名。”
想着自己刚刚没能尽职地等候在终点，她又赶忙心虚地补了一句：“我同桌真厉害！”
被夸的人轻微勾了下嘴角，眼眸里倒映着的都是她的笑颜。
桑榆回到观众席上的时候，苏h正气定神闲地嗑着瓜子，身旁早已没有傅函的身影。
“你们俩怎么回事啊，吵得人都气跑了？”
苏h嗤鼻：“谁知道他耍什么少爷脾气！知道的是我谈恋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红杏出墙呢。”
“他刚给我打电话了，所以他是怎么知道的？”
苏h放下手中的瓜子，拿出纸巾擦了擦手。
“我就去个洗手间的工夫，手机也没带，正巧我男朋友来了电话――”
“正巧他就接了是吧。”
桑榆抿着嘴唇摇了摇头：“你既然让我不告诉他，你自己就得把保密工作做好，现在把我夹在中间算怎么回事？”
苏h不以为然：“你随他去吧，气过了就没事了。”
她还不信了，傅函敢跟她一直置气。
桑榆在椅子上坐下，苏h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和跟在她身后的陈东隅撞上，两人礼貌地向对方颔首一笑，而后各自移开目光。
只是陈东隅有些不理解，为何刚刚对方看向他的目光里还带着一丝审视和考察？
苏h身子倾斜了几分，凑过去和桑榆咬耳朵：“这就是你那个春困夏倦秋乏还冬眠的同桌？”
桑榆缓了会儿，这才从一堆形容词里回过神。
“我就说过一个秋乏而已，你这举一反三的能力有点强啊。”
苏h轻扬起唇角，开始发表赞叹：“唔……这么一看还挺不错，盘靓条顺。果然，帅哥还是要近距离欣赏才行。”
桑榆扬睫直视她：“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还让我远离他来着。”
苏h皱了皱眉，一副对过往完全失忆的表情：“我有说过那话吗？”
桑榆替她回忆：“嗯。我就说他看着总是很困，有点萎靡不振，你就说人肯定脾气大。”
苏h不自然咳了一声，严肃道：“那我收回，人长这么帅，脾气大点也是应该的。”
桑榆睨了她一眼，做人要不要这么没有原则。
四乘一百的接力赛正好开始，桑榆不再和苏h闲聊，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跑道上。
谁知一阵温热的气息忽然靠近她的耳畔，蕴着一丝玩味的疑问句也一同缓缓落下。
“我――萎靡不振？”
桑榆心倏地一提，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全然忘记了她们所讨论的当事人就在身后。
她机械性地将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窘迫地扯了扯嘴角。
当着本人的面说坏话，她可真是好本事。
桑榆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说起话来顾左右而言他：“唔……刚刚我说的那些并不是你的坏话……只是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做的一些讨论，她可以作证。”
说完，手立马指向了苏h。
然而被指到的人却像根弹簧一样一下就站起了身子。
“不好意思二位，我去趟洗手间。”话一说完，就见苏h堂而皇之地从陈东隅面前走过，顺着过道的台阶而下。
“那我也……”
抬眸对上陈东隅揶揄的目光后，桑榆将原本剩下的几个字吞回，打了个旋：“你看啊，萎靡不振它也不完全是个贬义词对不对？”
陈东隅没有说话，只是以一副“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的姿态等着她接下来的说辞。
“那我刚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个状态啊，看起来很困，然后总趴桌上……”
说着说着，桑榆开始破罐子破摔：“那……我不信你们没在背后议论过我，刚认识的时候你敢说你们没说过什么？”
陈东隅思索了会儿，末了道：“林斯言说他要追你。”
目光相对，桑榆干笑两声。
好吧，这话她没法接。
这时，苏h的电话不失时机地打来，桑榆也没管她说了什么，张嘴直接套用万能借口随意发挥：“你找我是吧……好好好……我就来。”
说着便目不斜视地起身，拿着手机就往过道上走，中途还差点被放在地上的水瓶绊倒。
看着桑榆失措逃跑的背影，笑容一点点漫上了陈东隅的嘴角。
第25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校运会结束后，当晚蔺江就淅淅沥沥地下了场雨，天气至此开始转凉。
清晨，桑榆走出家门，迎面被一阵凉风吹得打了个寒战。
她摸了摸略微发痒的鼻子，回忆起昨天下午陪同苏h一起解决的一大桶冰淇淋，不由得猜想：不会要感冒吧？
“阿嚏！”
念头才刚从脑海中闪过，人立马就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桑榆赶忙跑回家拿了件外套穿上。
可惜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一进教室她就开始不停地摁鼻子。
起初，还有教室里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做掩盖，早自习开始后，她这摁鼻子的动静就显得格外突兀。
为避免打扰到旁人，也为了让自己好受些，桑榆将面前的课本立起，人躲在后边，伏着胳膊闭目养神。
耷拉着眼皮放松了一阵后头渐渐有些昏沉，伴随着耳畔文言文的朗读催眠，不知不觉地就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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