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颜玉皎,脚步加快了几分,蹙起眉:“怎么没穿鞋就下床?”
颜玉皎不由心虚,她急着偷听,自然没来得及穿鞋,脚趾局促地蜷了蜷,勉强道:“不冷,这里到处铺着毛毯软和的很……”
她垂眸一看,感觉毛毯是某些动物的真皮,好奇道:“我发现你特别喜欢在房间里铺毛毯,这里是,静澜轩的寝房是这样,那个阁楼也是。”
楚宥敛垂下眸眼,曲起臂弯,二话不说就把她抱起来,往床上走去。
颜玉皎以为楚宥敛不高兴了,乖乖地搂着他的肩:“夫君,我是着急见你嘛,也不知你和别人在聊什么,留我一个人在这里,醒来后好害怕,你别生气嘛……”
楚宥敛:“我没生气。”
颜玉皎小声:“你明明就在生气你还不承认。”
楚宥敛顿了顿,让她坐在床上,单膝跪在她面前。
两个人一仰视,一俯视,四目相对着凝望了好久。
楚宥敛才抬起手,把颜玉皎滑落到臂弯的外衫轻轻拉上去。
方才他一撩轻纱,就看到颜玉皎神情懵懂,半露着香肩,沟壑处白腻的肌肤刺得人腹中冒火。
再低眸一看,颜玉皎小腿以下什么也没穿,玉雪可爱的脚趾深深陷在绒绒毛毯里……
——而他的下属才刚刚离开。
楚宥敛也不多言,握住颜玉皎的纤细的脚踝,铃铛细碎作响声中,他俯身将唇贴在颜玉皎的脚背上。
颜玉皎缓缓瞪大了眼。
楚宥敛也抬起狭长的眸子,似是在观察颜玉皎的反应。
他这副锁定猎物的表情,倒不像情人之间的缠绵,而是吞噬贪欲。
颜玉皎浑身好似过电一般,抬脚就把楚宥敛踢开了。
似乎被刺激到了,她不适地蜷了蜷脚趾,迅速地退到床帷之中,吞吞吐吐道:“你,你这是作什么……”
楚宥敛缓缓站起身。
与颜玉皎今日的苍白柔弱不同,他今日简直容光焕发,眉梢眼角都绮丽了几分,好似身上的伤全好了。
闻言,轻笑一声道:“娘子如此装扮,好似盛情邀请,我若不满足,岂不是没有尽到夫君的责任?”
颜玉皎一怔,总算从无措仓惶的心境中挣脱,低眸瞧了自己一眼,不禁羞耻,扯住薄被盖住自己。
她红着脸狡辩道:“分明是你,好端端的为何把我衣服脱成这样?”
楚宥敛坐在床上,淡淡道:“娘子不知做了什么噩梦,出了一身汗,我不得已才为你洗漱,帮你换衣。”
他叹道:“为夫一片好心,娘子却倒打一耙,我为娘子洗澡时,娘子还打了我一巴掌。”
楚宥敛侧过脸,颜玉皎便清晰地看到他左脸至脖颈的巴掌印。
她抿住唇:“定是你在我洗澡时不安分,不然我为何打你干嘛?”
思及此,颜玉皎又忍不住担忧,近几日床榻间的欢爱,楚宥敛兴奋时根本不听她的,次次
都弄进去很多,还不愿清理……她原本担心怀孕,是不想这么快承担做母亲的责任,现在却完全是因为复杂的身世了……
一想到身世,颜玉皎就更头痛欲裂了,她知道她终究要妥善处理和楚宥敛的关系,还要面对和楚氏皇族层层累加的血海深仇……
颜玉皎悄然摸了摸脖颈。
前几日,贤婆子送给她的一个避孕的香囊,她一直佩戴,洗漱也不曾摘下,可现在一摸,脖颈空荡荡的。
她不由慌起来,掀开被子,又拿起枕头,四处寻找。
楚宥敛静静地看着颜玉皎翻找,等到颜玉皎神情沮丧,几欲哭出来,才问道:“娘子在找什么?”
颜玉皎忙问道:“夫君帮我洗澡时见没见一个香囊?”
楚宥敛眸色闪了闪,自怀里掏出一枚针脚密密的香囊:“娘子说的,可是这个?”
颜玉皎一看,好像是贤婆子送她的那枚,便抬手接过来,小心地戴在胸前:“是这个,还好没沾水。”
她庆幸的神情落入楚宥敛眼中。
默了默,楚宥敛上了床,搂着颜玉皎倚靠在枕头上,而后拿起香囊,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闻起来还挺香的,不知里面都有什么香?”
颜玉皎不由忐忑起来。
她感觉楚宥敛好像懂一些香,楚宥敛衣服上的熏香就很独特,她闻了好多次,都没辨出来哪些香料。
她想,她说出香料是作什么的,想必楚宥敛也不会怪她,毕竟当初是楚宥敛说,不想让她早生孩子,婚后她说要避孕,楚宥敛也同意了的。
可不知为何,她竟隐隐觉得如果告知楚宥敛实情,非常危险。
颜玉皎夺过香囊,柔柔地趴在他怀里,对楚宥敛隐瞒道:“我也不清楚什么香,不过女儿家用的东西。”
楚宥敛也没有追问。
将颜玉皎一缕发丝缠在指尖,把玩了片刻,淡声道:“娇娇今日这么乖,是被韩翊吓到了么?”
颜玉皎忙点了点头。
又补了一句:“真没想到,探花郎竟然会是反贼头子……”
楚宥敛眯起狭长的眸子:“幸好娇娇嫁给了我,若是嫁给韩翊,现在岂不成了反贼夫人?”
颜玉皎沉默了。
得知韩翊身份的那刻,她最先怀疑的就是梅夫人的用心,梅夫人定然早就知道韩翊的身份,却坚持要她嫁给韩翊,又说什么,若是不满意,以后可以和离……
她嫁给反贼,进了反贼的老巢,还有机会和离吗?换句话说,若真和离成功了,官府认她的和离书吗?
不过考虑这些无甚意义,毕竟她的身为玉诏公主,前朝皇室唯一存在的血脉,是比韩翊还反贼的反贼。
而她的夫君,专抓反贼。
颜玉皎闭上眼,抱紧了楚宥敛,喃喃道:“是啊……幸好……”
哪里幸好?
她苦涩地想,她这般纠结的性子想必是随了梅夫人。
若梅夫人不那么纠结是让她过寻常日子,还是过反贼日子,迟迟没有告诉她身世真相,她也不会心安理得爱上楚宥敛,以至于现在进退两难。
颜玉皎胡乱地猜想着,楚宥敛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会被楚宥敛抓起来,还是会被楚宥敛忍痛放走?
……她和楚宥敛决裂四年,才刚和好没几个月,浓情蜜意没几天,就要彻底生离死别了了吗?
颜玉皎心里清楚,她对所谓的亡国之恨,父母之仇,并没有实感。
她读过书,知道炿朝灵帝是自作孽不可活,没有楚宥敛的皇爷爷,也会有别的能人颠覆炿朝。
这样的皇帝曾是她的父亲……
她不太愿意承认。
倒是对她那位美名远扬的亲生母亲感到好奇……她都逃出来了,母亲为何没有逃出来?被灵帝杀了么?
然而千般猜测,万般纠结,都避不开一个问题——
颜玉皎不太想背负这血仇。
圣上英明,四海升平,若不是连炿盟作乱的话,嵒朝百姓会更幸福。
连炿盟就好似百毒之物,所到之处只会给百姓带来灭顶灾难。
若因为她,使连炿盟这种毒物更强大了,才是她的罪过……
但国仇可以不报,家仇呢?
朝廷这群为了忠贞爱国之名,甚至甘愿自尽的士大夫,会相信她不愿意报国仇吗?
楚宥敛呢?
楚宥敛会相信她不会复仇吗?
内心正悲惋时,楚宥敛的手却撩开她的裙角,不安分起来。
颜玉皎本想抗拒,对上楚宥敛浓稠欲色的眼神,慢慢迎合起来。
她忽然觉得,她很需要一场高潮迭起、天昏地暗、酣畅淋漓的欢爱,让她暂时忘却这些苦痛。
厚重遮光的那一层帷幔被楚宥敛扯下来,遮掩住帐中风景。
被抬起月退的那一刻。
颜玉皎犹豫了一瞬:“差点忘记问夫君了,这里是……?”
“羽龙卫官署,我的寝房。”
楚宥敛已然埋下头品尝:“没的允许,不会有人进来。”
颜玉皎彻底安下心。
……
昨夜,楚宥敛便犹为喜欢喝水。
那水,只需唇舌撩拨。
便自粉处流出。
他喜欢边喝边抬起漆黑的眸眼,盯着颜玉皎情难自控的面容。
然后握住某处,用力施为。
自年少时绯色荒唐的梦境,他便觉得他于房.事的构想有些不正常。
有很多阴暗晦涩的东西,他想对颜玉皎做,又怕颜玉皎厌恶他。
幸好……她成了他的妻子。
而且经受了他的一些调教,或许也有天赋异禀的原因,颜玉皎变得极为敏感,极容易动情。
完整入.进去时。
楚宥敛喟叹一声。
望着颜玉皎微微张开的唇,他不由俯身深深舔吻,遭到了颜玉皎娇怯而嫌弃地抗拒。
但很快,她就沉浸欢愉之中,忘却这一切污秽。
床头撞在在墙上。
她放纵地低叫。
楚宥敛掐住颜玉皎的腰,眸底可怖的偏执和阴郁快要藏不住。
骗我罢——他想。
最好能骗我一辈子。
否则,无论你怎么挣扎,这一辈子都绝不可能再次逃离我。
……
夜幕降临,天色昏暗。
羽龙卫官署内一片肃杀,卫兵们举着长枪,连脚步声都训练有素,低微不可察。
因为抓到连炿盟小盟主,生怕像上一回那般,被连炿盟其他人劫狱,羽龙卫们便排班巡逻,誓保不错过任何鬼祟之处。
今夜注定不眠。
然而月辉照映之下,同样不眠的所在,还有圣上的寝宫。
楚元臻眼底黑沉,倚在床上,拿帕子捂住唇干咳了几声,他身旁立着一个老太监便递过来痰盂。
楚元臻摆了摆手,问道:“韩翊果真束手就擒了?”
老太监却没有收回痰盂,而是恭敬地道:“回陛下,正是。”
楚元臻眉间紧蹙,沉默片刻,将染黑血的帕子丢进痰盂。
“韩翊想做什么?莫非是想和楚宥敛联手,逼死朕么?”
第58章 把门锁了
老太监不敢应楚元臻的话,只捧着痰盂,花白眉毛微抖了抖:“大皇子在外面,陛下要见一见吗?”
深宫中寂然无声。
烛光堂堂,却照不亮楚元臻阴晦的面容,他半垂着眼皮,道:“让他走罢,朕暂时不想看到他。”
老太监立时应道:“诺!”随后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老太君走后没多久,自殿内昏暗处缓缓走出一个迤地长裙的女子。
女子脖颈修长,妆容精致华贵,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矜贵冷艳。
见到楚元臻后,也毫无敬畏,反而看了眼痰盂里的黑血,轻笑一声,展开羽织折扇,遮住嘲讽的唇:“陛下身中剧毒,怕是活不长了。”
楚元臻:“让长姐见笑了。”
来人正是令微长公主楚唯青。
她似乎有恃无恐,一撩裙摆,施施然坐在床旁边的绣凳子,凝眸观察楚元臻的脸色:“陛下借大皇子之手给楚宥敛下毒时,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这话不知戳中了楚元臻哪一点,他眯起眼,意味深长道:“生于宫廷之中,长姐应当比朕更
懂才是,大皇子虽然年幼,但心思却深沉如墨,连朕都看不懂……朕若想害死楚宥敛,还不至于用下毒这么低劣的手段。”
楚唯青也不意外:“子不教,父之过,陛下总在大皇子面前暗示,楚宥敛登基后恐怕会容不下大皇子,大皇子又怎能不怕呢?”
“这和朕有什么干系?”楚元臻倒是淡然,“纵观历史,凡是兄死弟及,兄长的儿子总是过的艰难,甚至死于非命,无须朕暗示大皇子,大皇子自己就会吓唬自己。”
楚唯青这才稍稍沉默,道:“年纪太小,野心太大,本宫认为成不了气候……陛下如何看呢?果真要违背先帝旨意,成全大皇子的野心吗?”
楚元臻轻咳一声:“朕从不曾违背先帝旨意,只是朕尚且是皇帝,楚宥敛尚且是臣子,若臣子想要造反,那朕自当诛杀殆尽。”
楚唯青不由冷笑一声。
自楚宥敛十五岁起,楚元臻就以过渡皇权的借口,赋予楚宥敛无上权势,让楚宥敛处理一些会危及其自身生命的“难题”。
譬如,养蛊一般把连炿盟圈养在西南境,等其发展壮大成顽固而恐怖的“毒瘤”,却让年仅十六岁从未上过战场的楚宥敛去歼灭。
楚宥敛差点死在西北境。
——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此生绝不离开她的孟从南,就死在那里。
楚唯青缓缓闭上眼:“何必呢?若非大皇子向楚宥敛下毒,本宫倒不觉得楚宥敛登基后会赶尽杀绝……”
“时至今日,若陛下驾崩前,将大皇子贬为庶人,剥夺其楚氏皇族的身份,让其再无竞争皇储之力,本宫仍旧觉得,楚宥敛会放过大皇子,让陛下体体面面地离开……”
楚元臻忽地俯身咳嗽起来,咳得猛烈而沉重,以至于单薄的肩背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而后他捂住胸口,吐出黑血。
“长姐才是何必……”楚元臻笑了笑,嗓音嘶哑,“朕本就活不长,长姐何必还咒朕驾崩呢?”
都已经和楚唯青撕破脸了,楚元臻还这么温润如风,不疾不徐。
也难怪朝臣都夸他有乃父之风,这副任何时刻都言笑晏晏,绝不与人起冲突的模样,是真能唬人。
楚唯青眉头深深蹙起来,把手帕递过去:“本宫非是咒陛下,而是真心为陛下考虑。”
楚元臻勉强接过手帕,颤抖着擦了擦唇瓣血迹,又重新躺回床榻。
他显然虚弱至极,半阖着眼皮,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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