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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小言拿手做扇扇着风，一边进供销社大门一边与同事闲话：“哎这天可真热，果然是秋老虎，诚不欺人。”
“小言，你来啦。”一旁的苏心凤接话，冲人隐晦的使了个眼色，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里头有人找你，主任正在里头招待呢，还带着警卫。”
最后一句，苏心凤说得小心翼翼。
关小言一怔，回过神后点点头道谢：“好的苏姐，我知道了，多谢你。”
“诶这哪说得上。”苏心凤连忙摆摆手，说完立马低下头，过于沉默得一言不发。
平常喧闹的供销社，此刻显得诡异安静，几个惯爱大嗓门的售货员也如落水鹌鹑似的，拘谨的大气不敢出。
关小言往主任办公室缓步走着，在心里默默把所有人过了一遍。
几步距离，很快关小言来到门前。
她收起思绪抬手敲门，下一秒门被打开，迎面一张谄笑的大方脸，藏着几分催促：“哎呀小言同志你可来了，快快快进来！”
关小言避开孙主任那友好客气得让人直感不怀好意的褶子脸往里瞧去，精准落在某个端坐在座椅的老人身上，手指微捻：果然，她猜得没错！
屋里，丁爱山与关小言眼神相对，锐利目光瞬间化软，站起身慈爱招手：“小言来了，快进来坐。”
关小言瞄了眼挡在门前跟个守门人的孙主任，目光流转，点点头轻回：“嗯，丁……叔。”
“嘿嘿首长，今儿顾客有点多，我先去外头帮忙招呼，您跟小言同志慢聊。”孙主任随手一抹刚陪丁爱山紧张出的热汗，极为看眼色地打着哈哈退到门外。
丁爱山望着门外冷冷清清的大堂，心知肚明一笑，点点头温声说：“孙主任你先忙，小李你也去帮忙。”
“是。”警卫小李面不改色地敬了个礼麻利出去。
此刻，屋里只剩下关小言、丁爱山二人。
第38章 饕餮吃屎？
屋里。
关小言沉默地坐在丁爱山对面，面色平静，好似并不好奇他此次来的目的。
丁爱山心中微叹，欣赏喜爱之余，顿感头疼：不好搞呦……
“咳、小言呐，陶铁那小子这两天还安分不？”丁爱山扯了个话题打破僵局。
“不知道，他不在我家。”关小言面色不变，语气淡淡回道。
丁爱山闻言一惊，很快反应过来后更加头大：……哎呦这小子肯定还没进的了门。
“那个小言……你千万别手软，要是那小子有啥不安分的你直接打就成，一家人别见外，门一关上啥话都好说。”丁爱山硬着头皮凑近乎。
关小言神色淡淡不搭茬。
交流简直进行不下去，明白关小言心底怨气深重的丁爱山，只觉得此刻比当年一穷二白打仗时还要艰难，最关键的是他自己还理亏又心虚。
丁爱山抬手松松扣得严丝合缝的军装领口，只觉得这间屋子压抑逼人，竟让他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浑身不自在。
丁爱山呼出口浊气，拿眼觑着对面，左右眼珠一滑，直接抛出诱饵：“依我说这小子就该打，啥话都不交代，说消失就消失，你就算是有理由吧，也得跟自家人说清楚不是？自以为是，只按着自己心意来，根本不为其他人考虑……”
丁爱山怒不可遏骂了一连串不停歇。
关小言果不其然有了反应，眼里多了几许波动，但很快湮没下去，淡定地看着丁爱山。
丁爱山有意为之的骂声一顿，心中尴尬一叹，随即恢复严肃，眼里蕴起长辈的关爱看着关小言，郑重说道：“小言，我知道你心里怨恨陶铁当初不告而别，这件事的确是他做得不对，我不要求你原谅，但你就不好奇原因吗？”
关小言闻言一紧手里的沙发把，沉默一霎，克制住情绪沙哑发问：“为……什么？”
丁爱山松下一口气，一颗大石猛地落了地：还好还好，有好奇心就代表还有希望。
丁爱山神情舒缓，谨慎组织语言开口轻诉：“其实这件事我知道不多，也就从他交代我的一些事情中窥得半点，好像是跟他身体有关，具体的前因后果你得回去问陶铁。”
关小言眉头微挑有点意外，两眼似笑非笑盯着丁爱山。
丁爱山心中一哂，仿佛没看到般继续厚着脸皮叮嘱说：“小言，陶铁这小子跟常人……嗯、不太一样，他的思想认知跟我们也不太同，你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
像很多我们觉得重要的、必须的交代，他根本没这个认知和想法。说句难听，恐怕他现在对自己不辞而别的错误丁点认识都没有，说不定还觉得自己做得没毛病。悖你要是有一天知道他最大的秘密就明白了。”
丁爱山说得无奈又神秘，抓蛇打七寸，勾得关小言蠢蠢欲动，先前言之凿凿的坚定瞬时破灭，一抹窥探的意念跃跃丛生。
她就姑且听听那个短命鬼怎么说，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值得如此，反正不管什么原因，她是绝对不会原谅的！关小言对自己格外自信一笑。
看到关小言眼底克制的勃勃兴致，丁爱山勾唇，像是闲聊般随意说：“诶，你说这小子他没有心吧，消失前又千叮万嘱要我好好照看你们，那架势要是我不同意，能跟在我屁股后头磨死我。啧，以前对我都没这样过，说走就走不打招呼，一不高兴了就回老家睡大觉，哪还惦记我是谁？”
关小言福至心灵意识到那几年明显在她工资福利之外的钱票，也心领神会丁爱山说这话的目的，无非是要给短命鬼拉拉好感。
丁爱山做得明显，关小言也欣然受用。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个会要开就不耽误，小言你有空带小宝去我那儿玩。”
事情解决话说完，丁爱山神清气爽：该说的他都说了，该做的他也做了，机会该如何抓住就看混小子的了。
丁爱山浑身轻松地站起身。
关小言紧随站起，相比较刚进门那会儿冷漠融化不少，温和道：“好的，丁叔，您慢走。”
门口，打开门就见孙主任侧着个大方脸，懒洋洋歪倒在柜台上，一见丁爱山猛地弹起，挤出满脸褶子笑谄媚道：“首长，事情谈完了？”
丁爱山轻点头示意警卫小李先去开车，看向孙主任和气说：“嗯，耽误你们工作了。”
孙主任一听，胆战心惊，急忙把头甩得像拨浪鼓，`着脸拍马屁：“哪会，首长莅临，我们荣幸还来不及。感谢首长指导工作！”
“哈哈哈。”丁爱山配合一笑，威严地大步离去。
孙主任一直目送丁爱山乘车离开，慌不忙抹了把汗，余光瞥过已经开始如常工作的关小言，脑中多了些深思：这位首长一向在暗处关照关小言，如今……是要往明面发展了吗？
“诶小言，刚才那位首长找你什么事呀？你们是什么关系……”丁爱山一走，犹如解封了的女同事们齐聚围到关小言身边，各个忍不住八卦发问。
关小言淡淡微笑，避重就轻说：“是亲戚的亲戚，来找我问问他家亲戚的近况。”
在供销社早就成人精的几个售货员闻言嗤鼻，纷纷撇嘴嘀咕：“拉倒吧，瞧瞧首长那态度，小言，应该是你家啥亲戚吧？大家都是好姐妹，有啥可瞒的。”
“就是……”
“对呀，小言，你就告诉我们实话嘛……”
“一个个不好好上班瞎打听什么，要不要我换个人来替你们上！”收起思绪的孙主任转过身大声一呵，看着围在关小言身边的一群人不悦皱起眉头。
几个女人被吼得一惊，你看我我看你，赶忙回到自己的柜台低下头假装忙事，细看却见各个脸上都露着不服气。
盯着几个埋头理货物的女人看了一会儿，孙主任慢慢踱步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眯成条缝的眸中闪过一丝清明：嗯，不管关小言和那首长是啥关系，她应该比供销社里头所有人关系都硬，得要注意点。
――
烈日当空，火辣辣的太阳毫不怜惜烤晒大地上所有一切，仿佛要把人晒融化。
牵着自家小狗熊，王素芬火大地一脚踹开大门，把门踹得“叮铃哐啷”响。
被惊醒的关铁正猛地从堂屋长椅上坐起，一脸惊诧看着汗如雨下气喘吁吁的王素芬。
“咋的了？”关铁正小心翼翼询问，生怕一个语气不对把从大清早就憋着一股劲的老伴拱出火来。
王素芬斜眼一瞥躺在长椅上睡午觉的关铁正，冷冷道：“没事，睡你的觉去。”
“……哦。”关铁正听话地躺下身子去，闭着眼睛盘算得赶紧躲出去上工。
“小宝，跟外婆来，外婆有话跟你说。”王素芬按下心里滔天怒火，忍着性子说道。
根本没意识到外婆生气的关小宝，眼睛一亮，忙不迭点点头跟着王素芬跑：呀，外婆发糖糖了……
走进里屋关好门，关小宝特别自觉的把小手往王素芬跟前一伸，笑得十分灿烂等“发糖”。
刚坐下的王素芬一愣，看着面前伸出的小手，微感欣慰：嗯，还算懂事，知道自己主动伸手领打。
王素芬怒气消了一大半，面上却保持严厉教育道：“今天外婆就不打你了，但以后不许跟不明不白的人走，听见没有？”
关小宝急忙收回小手：……不是发糖糖吗？？
“小宝，也不是外婆要凶你，只是外头坏人特别多，就喜欢烂肚肠偷你这样长得胖的乖宝宝，你要是乱跑被坏人抱走了，你让外婆咋办，你妈妈咋办，去哪儿都找不到你，以后家里好吃的只能留给舅舅们吃了！”王素芬连哄带骗。
“！！”关小宝立刻精神，甩着头抗拒摇晃：“不要，不要……”好吃的都给他吃！
王素芬满意地看着自家明显“听进去”的小乖孙，加把火嘱咐：“小宝，以后门口站着的人你别搭理，他就是偷娃的坏人，离他远远的，晓得不？”
晓得，晓得！关小宝想也不想点头。
王素芬彻底放下心：“好了，出去玩吧，晚上外婆给你擀面条吃。”
关小宝一听，欢喜地拍拍小手：“好好好，最喜欢吃面面……”
王素芬眼露慈爱瞧着兴冲冲跑出门的关小宝，心情变好起来，紧跟着出门轻哼小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
躲在堂屋的关铁正胆战心惊捂住胸口：……天哪，咋跟六月的天似的，说好就好，说变就变。
――
供销社里。
被主任警告过的售货员们，按捺住浓浓的八卦之心，各自俩俩说着闲话，不时拿眼瞅瞅今日的舆论中心――关小言。
“小言姐，你现在有空吗？”
忽地，全都安静下来。
大家热切凝视关小言和她对面的张小美，不由惊讶直呼：没想到这张小美刚来不久，平常不做声不做气，关键时候还挺胆大！
“怎么了，小美？”关小言无视周围紧随目光，抬起头问。
张小美望了望左右注视过来的人，倍感紧张地揉揉衣角，断断续续小声说：“那个……小言姐，你能帮我代个班吗？我大舅他儿子、额就是我表哥……他后天结婚，我之前记错日子，以为是明天所以我……”
听到是其他无关事，关小言紧绷的心放松下来，恢复神色爽快道：“行，正好我后天休息，我帮你上。”
张小美一听，瞬间喜出望外，本来急死了的她都快激动哭了：“谢谢你小言姐，明儿的班我帮你上，正好下午我也没事，你快回去休息吧。”
“小美这不用，你刚上完早班……”
“哎呀小言姐你快回吧，你肯帮我这个忙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再说这下午的班也不累……”
“就是小言，小美她让你回你就回，大家都是好姐妹，互帮互助应该的。”坐在一旁织毛衣的苏心凤帮腔说道。
其实心里急迫想追问陶铁理由的关小言，望着真心想帮自己代班的张小美，点点头：“那谢谢你了，小美。”
“小言姐，应该是我谢谢你。”解决好心头大事的张小美，高兴地边说边帮关小言收拾东西。
看着关小言走出大门，张小美一合掌舒心地转身准备回去上班。
“呦小美呀，这两班换一班，可不划算呐。有这么好的事，小美你咋不找我？”
一道嘲谑女声，破坏掉张小美的好心情。
张小美木着脸走回到柜台，不禁冷笑：果然尖酸爱算计，呵，真找你还指不定怎么拿乔呢！
――
关家大门口。
虽然院门敞开着，已经回悟过来自个儿不受欢迎的陶铁老老实实坐在门畔上，不敢进屋，和之前过度狂妄的自信相比，好似有点像夹着尾巴做人的小媳妇。
院子里，转过腚就把王素芬话给忘了的关小宝，欢欢喜喜跑到亲爹身边，盯着他手里的蜂蜜。
走之前还不忘从树上扒下蜂蜜的陶铁，捧着手里的蜂巢，想了想，示意儿子吃不吃。
馋得都快流口水的关小宝，两眼不移点点头，卖乖地叫了声：“爸爸最好！”
陶铁大方地掰了一小块蜂糖给儿子，又掰了一大块给自己，立马享受地舔起来。
关小宝有样学样一屁股坐在门口，两只小手珍惜捧住，小舌头一伸，甜得小脸美滋滋。
不多时，比平时脚程快的关小言出现在家门前大路上――
远远瞧见门口的一大一小弓着身子埋着头一耸一耸，也不知道在干啥。
关小言走近一看，好家伙，跟狗舔屎似的！
“你们干啥呢！”关小言忍不住大喝。
父子二人闻声抬起头，惊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关小言。
陶铁迅速把两手往身后藏了藏，生怕粘腻糖浆的双手影响自己在关小言心中的伟岸形象。
害怕被妈妈发现自个儿偷吃糖的关小宝，也飞快把小手里的蜂糖往背后掩了掩。
二人神色同步慌乱无措。
关小言错愕盯着自家儿子嘴角黑乎乎也不知道是啥的东西，深吸口气：天哪，不会真在吃屎吧？
关小言不敢置信地急促怒吼：“藏什么呢，*都给我交出来！”
父子二人吓得一抖，磨蹭半天才慢慢伸出手来。
关小言定睛一瞧，大的手里还能辨别出是蜂糖，小的手里勉强也能看出是同源。
关小言着实舒了口气。
她拿手做扇扇了扇刚才惊出的热汗，恢复淡然看向嘴角、衣服、两手全是糖渍的儿子，不忍直视说：“小宝快回去让外婆给你洗洗。”
见妈妈没有骂自己，关小宝格外顺从的丢下亲爹小跑回屋。
此刻，大门外只剩下关小言、陶铁。
二人相对而立，谁也没有首先开口。
第39章 饕餮争论
气氛焦灼，俩人呼吸之间仿佛都能听到各自如擂鼓般的心跳。
关小言默默看着远方，思绪来回变换，心底骄傲坚持：可不能让短命鬼以为自己在意他，她只不过就是想要个答案！就是……该如何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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