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夏看了眼对面的钟表,时间刚过12点,他是看着钟表掐断电话的。
童夏把数好的钱放在他面前,“你数一下。”
他没数,收了零钱直接放兜里了。
哗的一声,沉闷的阴天终于迎来了今天的第一场大雨。
童夏紧忙过去搬门口促销的商品,是一些面包和饮料之类的东西,天气软件里提示今天没雨,所以早上童夏摆放的物品有些多,她试了两下,都没能搬起来。
倏然间,一道声音从头顶上砸过来,气息混着淡淡的薄荷味,“搬哪去?”
陈政泽拎着手机施施然过来,站在童夏旁边,混球似的,用手机轻点着货架边框。
童夏以为他要帮忙搬东西,耳根一红,为刚刚不给他换钱的行为惭愧,她直起身,指个位置:“那里。”
陈政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从货架上随意挑了瓶饮料,转身往柜台走,话锋一转:“结账,老板。”
童夏……
第4章 第4章 他的小情人吧
瑕疵必报――这是童夏对陈政泽的第一印象。
她不敢轻易再惹他,好态度道:“5元,你扫码吧。”
不料,他薄唇一碰,扔了俩字:“现金。”
说完,这人从兜里拿出她刚找给他的最大面额纸币――20元,拍在了收银台上,一副明晃晃找事的坏种样。
童夏耐心地顺从他的意思,找的都是钢G。
陈政泽看都没看那钢G一眼,语调上扬,欠欠的,“不好意思啊,我下午不收钢G。”
“……”
童夏又从抽屉里拿一张十元和一张五元的纸币,双手递给他,模样恭敬的像伺候天王老子。
陈政泽接过纸币,漫不经心地往兜里揣着。
半分钟后,确定他没别的事后,童夏找个空箱子,分装一部分饮料,吃力地搬回货架。
整理好那些促销物品,童夏脑门覆了一层细汗。
而和这便利店环境格格不入的陈政泽,曲腿慵懒地靠着收银台,手肘架在收银台上,神情寡淡,正低头玩手机。
风扇对着他吹,风截出他劲瘦的腰线,腹肌线条隐现。
好像,他才是这便利店的老板。
“脖子上的疤痕怎么回事?”陈政泽冷不丁地来了这句,视线还埋在手机屏幕上。
童夏顿了片刻,轻声细语地回:“摔了。”
陈政泽不凉不淡地看她,少女校服干净整洁,上面没有任何污渍,手臂淤紫,脖颈上有划痕,这摔的姿势挺有难度。
他忽地露出一个痞笑,“还以为,说谎被揍了。”
童夏被噎。
“对面有药店。”陈政泽倒了颗薄荷糖扔嘴里。
“不碍事。”童夏说。
“不偷你东西。”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政泽不再搭理她,起身去门口抽烟,转身前扫了眼她身上的校服,看到了’一中‘俩字。
他知道点庆市高中的情况,一中是第一梯队里的,一中的毕业生去处也就那几个,有钱的国外一流院校,没钱的国内一流院校。
暴雨,出行不便,童夏低头看着打车软件,上面一直显示正在接单中,还添了恶劣天气减少出门的提示。
察觉到有道视线落自己身上,童夏侧目看过去。
陈政泽把玩着薄荷糖盒,毫不掩饰的眼神中带着审视。
“有事吗?”童夏被他盯着的心虚。
陈政泽抬手,薄荷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距他几米远的收银台上。
与此同时,他开口说话,“过期了。”
又惹到他了。
童夏不知所措,打商量的语气,“对不起,那个……我再给你换瓶新的,可以吗?”
这态度,可比他进店时的态度软的多,他有些受用。
陈政泽混不吝地笑了一下,挑眉,“可以啊,但我吃进去的那颗怎么办?”
说完,他舌尖一扫,把薄荷糖带到另一边,咀嚼两下后,吞咽喉结,故意当着童夏的面把那颗过期的薄荷糖咽下去了。
明摆着找茬。
他双手抄兜,提步走过来,立在收银台前,身体缓缓向前靠,独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砸过来,极有压迫感。
像一张无形的网,随时能把她收进去折磨。
童夏想到了校园暴力她的那帮混混。
“那、那你想怎么办?”少女明亮的眼睛里映着恐惧,心跳不断加速。
四目相对,氛围僵持。
“要不――”他说了两个字后,故意停住口,戏虐地盯她,神情若有所思,像是在思考一个能让他满意又刺激的报复方式。
屋内陷入沉寂。
看着他憋坏心思的眉眼,童夏头皮发麻,她不应该摆他一道的。
要是一开始就换钱给他,他这会儿应该会好说话点。
可她又隐隐期待着能给他有点牵扯,因为,这可以让林意不痛快。
她屏着呼吸,静静地等他开口,时间被无限拉长。
两分钟后,他给了解决方案。
“你吃一颗。”陈政泽倒出来一颗薄荷糖,放在手心。
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
童夏看着他手心里的那颗薄荷糖,没有半分犹豫,捏起来就要往嘴巴里放。
她指尖即将触碰嘴唇的瞬间,陈政泽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收回那颗薄荷糖,连着桌面上的糖盒一块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他动作快,手劲儿又大,她手腕上被他大手握住的束缚感依然清晰,有点紧,有点麻。
童夏仰头怯生生地看他:“那这事算解决了吗?”
陈政泽看着眼前身形单薄的少女,浓黑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也不知道真乖假乖。
他牵唇嗯了声。
-
陈政泽离店没几分钟,童夏关了便利店,去修玉坠。
地上积水还未完全渗下去,童夏着急修玉坠,也没管地上的水深浅,到店铺的时候,鞋子里面都是水。
老师傅说吊坠碎的太狠了,修不了,且这不是摔了一下,更像是用重物反复砸坏的。
童夏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封装袋发呆,唯一珍贵的东西也碎掉了。
对面商场门口,林意站在陈政泽身旁,笑的像朵花。
陈政泽夹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林意。
童夏清凌凌的眸子里渐渐浮出股狠劲儿,她从包里拿出那盒许久没碰的香烟,抽出一根,用廉价的打火机点燃。
她盯着陈政泽,在他往这看时,她把烟送进嘴里,吐出烟圈,烟雾顺着她精致的五官缓缓上移。
也顺着鼻腔往肺部蔓延,童夏被呛的胸口起伏,强忍着不让自己咳嗽。
人,往往好奇极具反差感的人和事。
童夏再次和他对视。
驶过来的商务车隔断遥遥相望地视线,陈政泽和林意一同坐在后排。
童夏捂着胸口咳嗽,眼底直冒泪花。
-
隔天,妈妈祭日,童夏在墓园待了一整天,连童海川的影儿都没见到,回去的公交车上,她看到了林意的朋友圈,童海川林欣陪她吃西餐,她手腕上多了条昂贵手链。
她长吐了口气,关掉手机,扔进包里,童海川已经许久没去墓园看妈妈了,她生前那么爱他。
还未到站,大雨就来了。
下公交车后,童夏打着伞缓慢地往前行走,路上的车飞驰而过,白色的裙面被水花溅的污泥点点。
她踩着水坑往前走,不经意间的一眼,瞧见不远处酒吧门口站着的陈政泽。
他身边换人了,不是林意,女孩身材火辣,肤白,穿着红色吊带短裙,格外显眼。
童夏视线在那处驻足几秒,独看陈政泽,看着林欣林意那母女俩拼命讨好的陈家公子哥,内心疯狂的想法逐渐清晰、深刻。
陈政泽视线穿过大雨落过来,少女握着一把透明长伞,背着黑色双肩包,纤细的脚踝被积水淹没,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大雨声,鸣笛声,咒骂声,似乎都和她无关,像是冬季提前落下的一片雪,薄,白。
童夏和他对视两秒,便移开眼,收了伞放进书包里,淋雨前行。
陈政泽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一旁的贺淮新也被童夏这诡异的行为惊喜了下,他搭着陈政泽的肩膀,老油条似的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讲,“哥给你说哈,这姑娘要么就是被你这样的冷血刺激到了,要么就是脑子有问题。”
“脑子有问题。”陈政泽嗤了声,云淡风轻地说道。
楚雪儿穿着深V短裙,经外面的风一吹,下面春光乍泄,她娇滴滴地啊一声,走过去站在陈政泽前面,手要挡不挡的,“陈政泽,我们进去吧,这风太大了,把人家裙子都吹跑了。”
陈政泽把玩着打火机,勾唇,视线收回,懒散道:“那你的粉丝量不得翻倍?”
楚雪儿面子挂不住,但看着笑意渐渐褪去的陈政泽,动了动嘴角,最终没说出什么发火的话,只说:“讨厌,咱们进去玩吧,这儿多没意思。”
贺淮新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指了指前方,对女生说:“你男票看那位美女呢。”
陈政泽轻飘飘地睨了贺淮新一眼,他们来庆市玩的事情没还是这狗透露给楚雪儿的,他一进酒吧就看这女生翘着二郎腿在补妆,衣服堪堪到大腿根,带着明晃晃的要上他的意图贴上来,烦的他直接出来了。
楚雪儿看过去,街上都是车子,几乎没行人,一位没打伞的女生在小道上走着,看着挺可怜的。
“脑残吧。”楚雪儿借此把火发出来,“随便一个便利店都可以买到伞,装什么可怜!神经病。”
她身上的香水味过重,就在这站了一会儿,周围的空气都跟着香起来,陈政泽觉着烦躁。
“陈政泽,我是专程过来找你的。”女孩声音带了哽咽。
“我让你来了吗?”陈政泽脸色沉了下来。
他最烦别人拿一些自作主张的感动去要挟他。
楚雪儿纤细的手臂水蛇地的揽着陈政泽的窄腰,抬头要亲他的下巴,陈政泽偏头躲开,“先走了。”
楚雪儿哎了声,抬脚要跟,看了看脚上的羊皮高跟鞋,又定住脚步,转身着急地问贺淮新:“她看的那女孩是谁啊?”
“他的小情人吧。”
第5章 第5章 昨天被你骗的那个
风吹雨打,又没休息好,童夏这小身板实在受不住大雨的摧残,于是又重新撑上伞,沿着路边往前走。
风大,她要两只手紧紧地握住伞柄,才能阻止伞翻过去。
陈政泽开车从巷子里拐出来,再看到的是,这姑娘撑着伞,小心翼翼地靠边走着。
他饶有兴致看了两秒在雨中龟速前行的少女,然后按了下喇叭。
童夏以为挡了别人路,便往里面走走,墙边挂着的月季花枝,把伞面划的刺啦一声。
滴――
后面又响起鸣笛声。
她回头看,后面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驾驶座车窗落了一半。
大雨严重影响人视线,童夏费劲儿地看了好几秒,才认出里面坐着的人是谁。
车又往前开了点,陈政泽问,“去哪?”
不知是命运的恩赐,还是时光的诅咒,他,注意到她了。
大雨有节奏地拍打着伞面,额头上的水顺着光滑的额头滑下来,她说:“回家。”
“上车。”他解锁车门。
“我不认识你。”
陈政泽一手架在窗框上,丝毫不管斜斜刮过来的雨丝打湿他,嘴角带着抹混不吝的笑,直白地提醒她,“便利店被你耍的那个。”
“你没事吧?”童夏问。
“病了。”
“去医院了吗?”
“你陪我去。”他手摩擦着方向盘。
童夏迟疑,后面响起鸣笛催促声,车隔断雨线往这边汇聚,眼见要堵一串,她紧忙收了雨伞,拉车门坐进去,没靠椅背,只占用一点椅面,双脚并拢,从头到脚都显得局促。
陈政泽发动车子时,余光扫她一眼,她正襟危坐,衣服贴在身上,胸前的弧度有些扎眼。
他移开视线,故意问:“淋这么狠?”
童夏握着裙摆的手紧了下,看着前方,“雨太大了,不好打伞。”
陈政则淡淡哦了声,没点破她那点伪装的乖巧。
静如处子,但只是表面。
像他小时候在小区里碰到的那只小狗一样,平时见了他,乖乖巧巧地黏着他蹭他,可在看不见的地方,他露出獠牙,和欺负他的狗群撕咬,凶巴巴的。
他狭长的深邃的眼睛里,带了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童夏稍稍侧目,脸燥热起来。
红路灯路口,陈政泽指尖敲着方向盘,微微偏头看她。
少女巴掌大的脸,因为刚被雨水洗过,这会儿更白皙,泛着微微的光泽,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经湿透的衣服衬托,又乖又纯。
“你家,直行还是转弯?”陈政泽问。
“不是去医院吗?”童夏疑惑。
“你有这么好骗吗?”
童夏指了一幢高楼,“那里,景盛苑。”
路程短,陈政泽没怎么踩油门,就到童夏小区门口了,她道谢后下车。
陈政泽懒懒应了声,伸手从中控台里摸烟。
进小区走一段路后,童夏看见童海川打着伞过来。
她收了伞,把头发理的乱了些,等童海川经过她的时候,她喊住他。
童海川循声源处看片刻,随后打伞快步跑来,“我的宝贝女儿哟,怎么淋成这样啊?”
切实的行动,关切的口吻,俨然一副好父亲的形象。
“忘记带伞了。”童夏平静道。
童海川脱掉衬衫,披在童夏身上,“傻孩子,打个车啊。”
“没钱。”
“走走走,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
童夏没动,站在原地面露难色。
“怎么了?”童海川问。
“那个……林阿姨还生气吗?”
童海川故作不解,“生气?”
“我今天不小心惹阿姨生气了。”童夏放低声音。
“哪有这么严重,道个歉就行了。”
童海川总是这样,热切地关心着她,但对于她在这个家的难处,充耳不闻。
童夏早已习惯,也懒得不识趣地去提醒今天是他前妻的忌日。
-
陈政泽在中控台里没摸到烟,看到小区里亮着灯牌的便利店,给保安打了声招呼,进去买烟。
他咬着烟,没点燃,站在一旁听了童夏和童海川的整个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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