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背景,黑白两道,你小县城的可能不知道。”
“对,我们惹不起。”
李雨看着陈政泽逐,没人说清他眼里是什么情绪。
等陈政泽又走近些,几个跟着李雨来长面子的混混立马点头哈腰地叫泽爷。
李雨手往前一推,把童夏甩出去,又抬手,对几个混混做个撤的手势。
陈政泽要是个宽容的主儿,这几个庆市本地的混混也不可能这么忌惮他了。
他手一横,棍子拦住李雨的去路,却看童夏,“扇了你几巴掌?”
童夏不想把事闹大,哽咽着回:“我没什么事。”
陈政泽漫不经心地捻捻烟屁股,手一扬,还燃着的烟砸在另一个哆嗦的小混混身上,猩红的烟头瞬间把那人的衣服烫出个洞。
“泽哥,我们不知道这是你的妞。”
“两巴掌。”说话的小混混狂扇自己。
后来陈政泽像忽然爆发的火山一样,狠揍李雨,童夏拦都拦不住。
跟过来那三个庆市小混混,早领教过陈政泽的战斗力,站在那里屁不敢放一个。
陈政泽给李雨留了口气,李雨倒在断了的棍子前,和一片血泊之中。
救护车走后,陈政泽眼底还泛红,他脱掉脏了的衬衫,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上的血渍,把衬衫扔在地上,随后从兜里抽一根烟,沉默地抽着,眼神凉薄。
身上的伤,以及裤腿的灰尘,让他略显狼狈。
他手一直在抖着。
童夏问:“你手怎么了?”
“没事。”他声音嘶哑,脸色有些苍白,淡淡道:“回去吧,我抽根烟。”
“是不是伤到筋骨头了?”童夏说,“你等我会儿,我去巷子口叫车。”
陈政泽皱眉,耐心彻底耗尽:“说了没事,听不见还是听不懂?”
翻脸速度如此之快。
童夏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见义勇为的英俊少年上。
“我――”童夏被他噎的一时语塞,她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陈政泽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出生就自带对不起属性,嘴里吐出来的,脸上写着的都是对不起,此刻更烦躁,冷眼睨他。
童夏不知所措,怔怔地看着陈政泽,看他脸颊凹进去,烟雾从他薄唇中飘出来。
“你等一会儿。”童夏见不远处药店阿婆开门了,她跑过去拿药。
等她从药店出来,巷子恢复了原先的空荡,蝉鸣鼎沸,地面上躺着件黑色衬衫,方才的混乱,好似从未存在。
童夏拎着药走过去,捡起那件黑色衬衫,黑色的衬衫,经过暴晒,此刻滚烫。
晚上结束辅导兼职,时间接近六点。
童夏扯着耳机线,心不在焉,在想陈政泽的伤势。
也在想其中一个混混说的话――他杀过人。
表白墙上关于陈政泽的帖子很多,他帅爆了的照片,他的前女友名单,他的兴趣爱好……
但唯独没人说这事。
童夏觉着,这事谣言。
就像,铺天盖地落在她身上的谣言一样,都是假的。
思考片刻,童夏决定不去打扰陈政泽了,中午他走的时候,对她极其不耐烦的暴躁样,她想到都犯怵。
他是公子哥,家里应该有阿姨伺候,再不济,还有朋友。
童夏拎起那件黑衬衫去对面阿婆家洗。
这衬衫触感质感很好,袖扣精致,领子上有烫钻,一看就价值不菲。
童夏洗好后,抓着衣领甩了甩,打量这件衬衫,很正式的衬衫,被陈政泽的形象带偏了,衬衫被他穿的吊儿郎当,没一点正经的气质。
收拾完后,童夏去医院给外婆预约检查。
却在医院内瞧见了两个熟悉的人――林意和李雨。
李雨有些颓废地坐在台阶上,打着石膏的手臂横在胸前,一只眼睛肿的看不见眼珠,头上包着纱布,像条丧家犬。
林意抱手臂站着,气愤地踹地,“你他妈废物吗?五个人堵她一个,还跑了?”
“遇到点意外。”李雨闭眼靠在墙上。
“谁帮她的?”林意问。
“不知道,不想说。”李雨咬着后槽牙。
一字一句,刺激着人的神经,童夏浑身发冷。
林意从包里抽出一沓钱,砸在李雨脸上,咬牙说道:“办不掉她,以后别他妈联系了。”
“说了今天是意外。”李雨接过那一沓钱,凑在鼻子上闻了下,“香,真想狠狠操。你。”
林意甩包砸他,“滚你妈的。”
李雨笑,胸口跟着起伏,“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给我打电话。”
“……”
童夏盯着窗外的黑夜,视线模糊,是林意花钱让李雨一直折磨自己。
怪不得,李雨今天能精准地找到小卖铺的位置。
无数个被堵在墙角的夜晚,无数个她绝望到想要从楼上跳下去的夜晚,寒风一年四季吹着她,原来都是人为。
报复的种子在她心底悄悄生根,发芽。
凭借着优秀的记忆力,童夏把在表白墙记下的一串号码输入进去,屏幕上显示这个号码归属地为舟市。
她垂眼看着这个号码,一直看着。
仿佛在犹豫要不要进入另一个世界,看看自己被压抑的那面,释放出来后,到底是怎样的。
她被黑暗包围着,沉默许久。
屏幕早已经熄灭。
良久,屏幕忽然亮起来,童夏面颊被照亮,林意打过来的,童夏接通,视线穿过黑夜和绿植,落在被李雨抱着的林意身上。
“姐,怎么了?”
“我最近要去养老院录些视频,你给你外婆约一下时间。”
装着母亲归处的冰冷墓碑,浮现在童夏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童夏咽咽泡着冰似的嗓子,“我外婆最近身体不太好。”
“拍不了多久的。”林意语气强硬。
童夏呼了口气,应下,“好。”
“尽快啊。”林意语气使唤仆人似的,“还有,今晚你回去把我那条白色裙子干洗烫熨下,我周六要穿。”
周六,林意和陈家人吃饭的日子。
童夏故意问:“是要去见陈爷爷穿的吗?”
林意带上口罩鸭舌帽,进了一辆商务车,“嗯。”
“好,我知道了。”
通话挂断,手机页面又重新显示那一串手机号码。
她指尖重新按着那个绿圈,屏幕上折射出来的光,把她的指尖照的透明。
她盯着屏幕,一个人无声地僵持。
不知过了多久,脖子僵硬的像是那晚她独自守在母亲骨灰前的状态一样。
真的要去招惹陈政泽吗?
指尖轻触了下绿色圆圈,号码拨出去了。
不到三秒,通话被接通。
接通的有点快,没给她后悔的机会。
就像扯着两人的那根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不相干的两人扯着一起,从此纠缠不清。
“喂。”熟悉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哑哑的。
“陈政泽。”她声音轻,也平静,“我是童夏。”
“今天在巷子里,你帮我解围了。”童夏怕他不记得自己了,便解释了一句。
“有事?”他语调懒懒的。
手机那头传来细细碎碎摩擦声音,手机好像在移动。
“你伤口上药了吗?”童夏语气更轻。
陈政泽沉沉地笑了一声,“没上。”
童夏跟着他这一声笑放松了下来,“要上药的,不然会发炎的。”
“没药。”手机那头传来咔嗒的清脆声,他又在吸烟。
“我买了,给你送过去。”童夏说。
“行啊。”
-
北平公园临海,隐于闹市,独立小别墅的户型,各家门口都有一个篱笆围着的小花园,花开的极好,在暖色灯和白色等交替的照耀着,更显生命力。
童夏沿着小道走,按着指引牌的提示,找门牌为16号的人家。
一路花香不断,迎面的风带着凉爽的气息。
童夏内心渐渐平静下来,她想到了在乡下和外婆住的那段日子。
晚饭后,如果天气好,她们会一块散步,一块聊天,一块打理家里的花花草草。
因为一些不好的事情,她被拖进世俗的流言蜚语里,拖进庆市,一日一日的压抑着、屈辱地活着。
而外婆,在无情又锋利的岁月里,身体被风慢慢摁弯。
几分钟后,她到了北平花园16号的门前。
开门的是贺淮新。
童夏还不认识他,只觉着他和陈政泽一样的高颜值,一样的个头,高瘦,有同样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的气场。
“有事?”贺淮新开口问。
童夏提起手里装着药的塑料袋,“我找陈政泽,给他送药。”
贺淮新上下打量了童夏一眼,一股熟悉感莫名浮现,他点头懒散地啊了声,推开大门,“进来吧。”
童夏跟着和贺淮新往里走,一进客厅,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眼神都是从’随意看一眼是谁‘再到’看好戏‘转变。
客厅很大,家具不多,显得空荡荡的。
几个少年靠着沙发玩游戏,周围放了一堆零食。
童夏握着塑料袋的手收紧,她扫视一圈,没见到陈政泽。
“这谁啊?”有人问。
贺淮新把别在耳朵后的烟拿下来,朝那人扔去,“你泽哥的人,去,把他叫下来。”
那人跑着去楼上了。
童夏有些不自在,把药递给贺淮新,“那个……不然把药给你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贺淮新脚往后一身,关上了客厅门,“妹妹,你人都没见到,就走?”
第8章 第8章 我想泡你
童夏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客厅门,眼神划过一丝紧张,凭借着几面之缘来招惹一个脾气阴晴不定的男生,确实有点唐突了。
病急乱投医,她在心里暗暗责怪。
贺淮新看出童夏的紧张,抬下巴指了指关上的门,“外面蚊子多。”
他笑着呵斥前面那堆打量童夏的少年,“滚滚滚,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确实没见过泽哥身边有这样的美女。”一男生开玩笑说。
那堆男生抬手和童夏打招呼,一个接一个地喊嫂子好。
童夏耳根发红,低声解释着她不是陈政泽的女朋友,可这帮人压根不理会她的解释,权当她害羞。
贺淮新见陈政泽迟迟不下来,抬头冲二楼大声喊,“陈政泽,快来下来见人了,磨蹭什么呢,描眉还是涂口红呢?!”
“陈政泽!”
“陈政泽!!”
二楼的一扇房门缓缓拉开,陈政泽从里面走出来。
上面光线没一楼亮,他往下看了一眼,慵懒地扒拉了下头发,抄兜往下走,冲着童夏说:“来的挺快。”
几人看着陈政泽脸上的伤,我操了几声,齐刷刷地站起来,问:“泽哥,你脸谁搞的?”
贺淮新也正经了起来,沉声:“怎么回事?”
陈政泽打了个哈欠,嗓音里带着困倦,抬下巴指了指安静站着的童夏,“她。”
童夏:“……”
氛围瞬间诡异起来。
陈政泽这人的号召力真不是盖的,这个时刻,只要他再添油加醋拱火,她绝不可能走着出这扇门。
童夏咽咽嗓子,言简意赅地解释,“他帮我解围。”
贺淮新侧目,意味不明地看了眼童夏,陈政泽许久没这样的发善心了。
几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唉一声,“英雄救美啊。”
“不过新嫂子确实挺漂亮的哈。”
“对,一看就好把。”
陈政泽往他们中间扔个抱枕过去,“你丫闭嘴!”
贺淮新过去那堆人里,招呼着他们继续玩。
童夏看着他,他换了干净衣服,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香味,还有从被窝里带出来的没散掉的热气,人不似白天那样冷硬,阴沉,少年感满满。
灯光打在他身上,漆黑的眸子里带着稀碎的光芒,很亮。
“给你药。”童夏把塑料袋递给他。
陈政泽看一眼,抄在兜里的手没动,扯着嘴角说,“不会用。”
“那……”童夏有些犹豫,“我给你涂药?”
“嗯。”陈政泽开了客厅门出去,在院子凉亭里找了个长椅坐,这个视角,能看到被黑夜压着的大海,海浪声音很清晰。
陈政泽开了凉亭里的灯,这块区域很亮,他坐在那里,灯光勾勒出的光晕围绕着他,五官轮廓优越,深邃,精致,眼睛很亮,这张脸,扰乱人心是分分钟的事,名副其实的游戏人间的俊脸。
童夏看着这画面,心跳漏了一拍。
她安静地拆开塑料袋,把药一个个打开,抽了根密棉签,沾了碘伏给他伤口消毒。
陈政泽看着她,回想今天的事情,他一回来就睡觉了,中间被电话吵醒,才发现一身冷汗,去洗了个热水澡,又睡了,贺淮新带着一堆人来的时候,他知道,懒得下去。之后又有几个电话进来,都是老爷子的,问他又去哪野去了,所以在接到童夏的电话时,有点做梦的感觉,他没料到这姑娘真会来。
还是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来的。
“怎么来的?”陈政泽问。
“骑单车。”童夏说。
她拿着碘伏棉签站在他面前,他头微低着,不太好涂药,她有些为难。
陈政泽扯了下嘴角,后仰,脖子搭在长椅上,一副她怎么弄随意的模样。
童夏给他上药,他那双眸子存在感极强,无声,却又让人觉着里面有海浪在翻滚,深不见底,像最小的海。
有几处伤口已经轻微发炎了,她动作很轻地处理着。
陈政泽眼皮好久才动一下,她动作过于温柔,和他平时处理伤口的力度完全不一样,弄的他痒痒的,不止伤口处,还有身上其他地方。视野内的女孩安静柔和,顶着暖黄的灯光不时地调整着手的位置,像六月海边傍晚的风一样。
他搭在大腿上的手,指尖下意识蜷缩了下。
消毒完伤口后,她扔掉用过的棉签,去拿那几瓶药膏,视线再放回陈政泽脸上时,他已经闭上眼了,睫毛在他眼底投下阴影。
头顶有几只飞虫,义无反顾地往灯泡上撞。
她拇指肚温热,痒痒的触感在他脸上移动着。
他吞了下喉结。
童夏顺眼看过去,他喉结锋利,像金字塔形的小山丘。
在她手移到他眼角时,他忽然睁眼,静静地睨着她。
她一怔,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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