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白和杜子安慌慌张张的退下,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祭拜大将军和并肩作战的兄弟。
苏竹卿眼中浸满水汽,仰头将泪珠逼回去。
楚晏舟看着苏竹卿。
“阿卿,我们该去通知祖母了。”
“嗯。”
刚低头,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嘴角的弧度却没放下。
苏竹卿推着楚晏舟刚踏进老夫人的院子,一眼便看到在廊下侍弄花草的老夫人。
“祖母。”
两人异口同声。
老夫人慈爱的转过身,将手中浇花的工具递给一旁的姜嬷嬷。
“你们怎么过来了?”
待两人一走近,老夫人眼尖的看见苏竹卿泛红的眼眶。
“阿卿,你怎么了?刚刚可是哭过了?”
老夫人上前两步,上下打量苏竹卿,眉宇间有焦急担忧的神色。
“发生何事了?”
苏竹卿刚刚憋下去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溢了出来,一颗一颗砸在老夫人的手背。
“怎么了?”
老夫人的神情愈发迷茫和担忧。
苏竹卿暗骂自己不争气,勉强挤出一个笑。
“祖母,孙媳无事。”
老夫人眉间微微皱起,怎么可能?
她的手背上还有未干的泪液。
“晏舟,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不悦的看着楚晏舟。
“祖母,阿卿无事,进去再同你细说。”
老夫人眉间的忧色依旧不减,牵着苏竹卿的手往里面走。
“发生何事了?”
老夫人看着楚晏舟。
“祖母,陛下认错了,诏书今日就会张贴出去。”
哐当!
老夫人手中的佛珠悄然滚落,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会有错?”
苏竹卿点头。
“祖母,是真的,今晚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祭拜公爹和十万英魂了。”
老夫人双手捧面,肩膀因为哭泣而微微发抖。
苏竹卿上前将老夫人搂在怀中。
“祖母,痛痛快快哭一场吧。”
半晌后,老夫人终于从苏竹卿的怀中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眸被水汽清洗过,格外清亮。
“老身就知道老天还是愿意分出一丝怜悯给楚家。”
“嗯,上天有好生之德。”
“主子,告示贴出来了。”
广白一脸激动的跑进来,全然忘记了礼数。
屋中几人站起身,苏竹卿和老夫人相拥哭泣。
压在楚家上的枷锁终于被打开,终于不再有任何一点质疑。
第二百三十九章 少将军回来了
告示一贴出来,顿时引起轩然大波,百姓们聚在告示下议论纷纷。
曾经得到楚家军守护和帮助的百姓,纷纷提烂菜叶子和臭鸡蛋,聚集在宫门口。
宫门口一片杂乱,登闻鼓响彻天,伴随着百姓心中的愤懑,连带着楚家的冤屈,在长长在街道上回荡。
司徒彦站在城墙上,看这杂乱的宫门口,眼底没有泄露一丝旁的情绪。
“太子殿下,可要臣下令驱赶?”
范琪睿握着剑跟在身后。
司徒彦轻轻摇头。
“本就是皇家的过错,他们心中有怨,便让他们释放出来,哪有驱赶的道理。”
“可是百姓们太过愤怒,恐会伤了人。”
司徒彦看着那一颗颗在空中炸开的鸡蛋。
“只要不驱赶他们,让他们将心中的愤恨全都发泄了,便不会伤人。”
范琪睿心中讶然,深深看了司徒彦一眼,太子与陛下总归是不同的。
“属下遵旨。”
太阳西下,只在天边留下一抹残辉,仅剩下的一点光亮还在照耀大地。
侯府上下一片肃然之气,侯府的每一个角落都摆上了酒水。
只要楚家军回来,不管在哪里都能讨得一杯酒水,吃一顿饱饭。
杜子安细心,已经在前殿周围挂满白矾,祭祀台上的祭品应有尽有。
侯府的主子早已经换上了素衣,守候在前厅,只等时辰一到。
“子安,你有心了。”
老夫人看了一眼厅中的布置,已经哭肿的眼睛又泛起一抹红。
“老夫人,这都是子安该做的。”
杜子安的声音带着哽咽,楚家军给了他二次生还的机会,他能做的便只有这些了。
厅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连楚璟一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乖乖坐在苏竹卿的身边。
不讨巧也不说话。
就在此时,一个头戴帷帽,脸上带着半边面具的男子,穿过百姓围成的人海,定定站在侯府的大门口。
侯府的牌匾,门口的石狮子,一切亦如出征时候的模样。
男子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迈上侯府的台阶,伸手叩开了门。
开门的护卫只看了一眼,便急忙将男子迎了进去。
门口的百姓纷纷露出迷惑的神情。
“刚刚那个男子是谁?为何侯府的护卫那么激动?”
话音刚落,周遭的百姓纷纷附和起来。
“可能是侯府的亲戚。”
“我瞧着不像,侯府的亲戚断不会这时候上门打扰。”
这样说倒是也没有错,他们寻常百姓都知道今夜侯府摆了祭祀台,祭拜楚家英魂。
他们都安安静静的守在门口,替英魂开路,亲戚怎会在这时候上门叨扰。
“我觉得他的身形有点像是少将军。”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
见过楚晏惜的百姓,越看越像。
“好像真的是少将军。”
“老天开眼,楚家今日沉冤得雪,少将军平安归来。”
说着百姓们纷纷跪了下来了,双手合十,虔诚的朝着上天拜了拜。
拐角处的一辆马车上。
“相爷,少将军已经顺利进府了。”
“回去吧。”
马车缓缓驶出,安静的大街上响起马蹄踏踏的沉闷声。
开门的护卫一路狂奔。
“少将军回来了,少将军回来了。”
人还未到,声音便传到了前厅。
广白和杜子安站了起来,神情激动。
“主子,少主,少将军回来了。”
楚晏舟顾不上旁的,直接从轮椅上起身,跑到护卫的跟前。
“大哥在哪里?”
护卫看着完好无损站在自己跟前的侯爷,嘴巴能吞的下一个鸡蛋。
“侯爷,你?”
“大哥在哪里?”
楚晏舟不理会护卫的惊讶,一把握住护卫的肩膀。
“晏舟。”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护卫的身后响起。
楚晏舟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男子缓缓摘下头上的帷帽。
楚晏舟看清那熟悉的眉眼,眼眶瞬间通红。
“大哥。”
楚晏惜朝着楚晏舟张开双手。
楚晏舟扑到楚晏惜的怀中,畅意的呜咽起来。
楚晏惜摸着自家弟弟的头,跟小时候一般。
“哥哥在。”
姜嬷嬷扶着哭成泪人的老夫人缓慢走上前
祖孙两人视线相交,老夫人颤抖的伸出手摸了摸C楚晏惜。
从脸摸到肩膀,再到手心。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夫人声音抽噎,有种失而复得的快感,但是又怕只是镜中月。
楚晏舟抬起头来,看着老夫人。
“祖母,大哥回来了。”
老夫人说不出话,只不断的点头,双手一点一点摸索。
“祖母,是孙儿不孝。”
楚晏惜撩开衣摆,朝着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
老夫人赶忙将人拖起来,一边摇头,一边开口。
“晏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楚晏惜替老夫人拭去脸上的泪珠。
苏竹卿牵着楚璟一走上前,小团子紧紧抓着苏竹卿的手。
“璟一,这是你父亲。”
小团子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男子,鼻头红红的。
楚晏惜蹲下身子,试探性的伸手去触摸小团子。
小家伙下意识躲了开去。
“璟一,你不认得父亲了?”
楚璟一看着那张圆嘟嘟的小脸,多少次他撑不下去了,脑中全都是那个粉嘟嘟抱着他脖子撒娇的小人。
小璟一不停往身后缩。
苏竹卿摸着小璟一的头,声音轻柔。
“璟一,怎么了?”
小璟一抬头,泪水已然模糊了视线。
“婶婶,真的是父亲?”
苏竹卿看得揪心,侯府刚出事的时候,身边的人不止一遍的告诉他,他的父亲死了,回不来了。
小家伙这是害怕了。
苏竹卿认真点头。
“嗯,这就是璟一朝思慕想的父亲。”
小璟一松开苏竹卿的怀中,扑到楚晏惜的怀中。
“父亲,璟一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楚晏惜的手不停替小家伙顺背,满怀愧疚。
“都怪父亲不好,让璟一难过了。”
小团子的鼻涕口水都流到楚晏惜的身上。
“父亲以后都不要离开璟一了,好不好?”
小家伙期待的看着戴着半边面具的楚晏惜。
“好,父亲答应你。”
楚晏惜再次将小团子抱在怀中。
在场的人见着这一幕,无不动容。
老夫人和姜嬷嬷不忍心看,背过身去。
苏竹卿则靠在楚晏舟怀里默默流泪,小团子跟在她身边许久,她半点见不得他难受。
第二百四十章 丞相府
半晌后,小团子才红着一张脸抬起头来。
楚晏惜替他擤了擤鼻涕,目光温柔深情。
杜子安和广白上前。
“少将军。”
楚晏舟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这段时间,你们两个辛苦了。”
两人一齐摇头。
“只要少将军能回来,属下不苦。”
“好了,时辰快到了,先祭拜父亲和楚家军的壮士,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夜幕降临,府中的蜡烛全都点燃。
府内,侯府主子跪在祭祀台前,下人全都跪在后面。
府外,城中百姓自发的跪在侯府门口,中间留了一条宽阔的过道。
口里是恭迎英魂回家的虔诚话语。
翌日中午,全都聚集在老夫人的院中,楚晏惜怀中抱着小团子。
“大哥,要不要让阿顺带着璟一出去玩会。”
楚晏惜轻轻点头,倒不是他不想留下小团子,而是真相太残忍,他不忍让他知晓。
“璟一,跟着阿顺叔叔出去玩会,爹爹等会再去找你。”
小团子伸出手。
“拉钩,爹爹若是骗璟一会变成小狗。”
楚晏惜配合着伸出手。
“拉钩了。”
小团子三两下蹦跶下来,走到门口还回过头看了楚晏惜一眼。
“爹爹,骗人真的会变成狗,就跟旺财一样。”
楚晏舟嘴角没忍住抽了抽,旺财是他们后厨养的一只大黑狗。
“爹爹知道了,去吧。”
楚晏惜很享受儿子与他亲密,下半辈子他只想陪着小团子。
老夫人看着小团子的背影,嗤笑一声。
“这小家伙还会威胁人了。”
“祖母,不是威胁,璟一是害怕。”
苏竹卿接过话茬,她太了解小团子了。
“嗯,不止他害怕,祖母亦是害怕。”
说罢,老夫人看向楚晏惜,她做梦都想不到长孙还能活着回来,一切都像梦一样。
“祖母,我这么大个人,不会凭空消失的。”
“祖母信你,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啊?”
老夫人的视线扫过场中的几人,她昨晚想了一晚上,他们应该都知道晏惜还活着,唯独她和姜嬷嬷被蒙在鼓里。
对,还有刚刚出去的小团子。
“祖母,半年前我们就曾经搜到大哥的踪迹,可是后来不管派出多少人,都找不到大哥,我怕事情有变,不敢跟祖母明说。”
楚晏舟缓缓开口。
“原来如此。”
“还请祖母原谅孙儿,没能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祖母。”
老夫人轻轻叹息一口,看向楚晏舟。
“祖母身体不争气,祖母知道你们都是为了祖母,我怎还忍心责怪你们。”
“晏舟,这事怨不得你,大哥收到了你发出的信号,只是没到时机跟你联系。”
“大哥,这段时间你都躲在哪里?”
话落,众人看向楚晏惜,他们亦是好奇。
“丞相府。”
楚晏惜缓缓吐出三个字。
厅中的人从来都没想过这个结果,难怪他们怎么寻都找不到任何踪迹。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那日,我为了摆脱明王的人,受了重伤,在我终于支撑不住的时候,恰巧丞相的马车出现在我的面前。
就这样,我便住进了丞相府,在此期间,丞相大人说了侯府这两三年的事情,还有每日发生的事情。”
“那大哥为何不与我联系?”
楚晏惜抬头。
“丞相说得没错,在那种时机下,一个不小心都会前功尽弃,所以相爷便让我等,他说你心中有谋划,我若是贸然出现只会打乱你的计划。”
在场的人心中了然,明王虎视眈眈,只要楚晏舟有有一点异样,都会纠到底。
且那时候,楚晏惜并不能光明正大的回来,只能像老鼠一般躲躲藏藏。
“那老狐狸果然沉得住气,硬是一个字都不曾透露。”
楚晏舟话虽是这般说,脸上却是感激。
“嗯,正因为丞相沉得住气,所以陪着陛下打江山的老臣只有丞相稳稳当当,
其他人要不就是身死,要不就是告老还乡,要不就是被降职苟活着。
再说明王也想不到一向不参与党争的丞相会藏起楚晏惜,他就算搜遍京城,也断不会派人踏足丞相府。”
“大哥说得对。”
“少将军,属下醒来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你的身影,属下还以为你和老将军被烧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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