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管家口中的贵客除了皇家的人,恐怕也没旁人了。
“你带着璟一先回去。”
“好,万事小心。”
阿顺推着楚晏舟到了书房,房中男子背对着门口,在观赏墙上的一幅字画。
“五皇子。”
听到楚晏舟的声音,五皇子司徒彦转过身来。
“晏舟可还好?”
司徒彦,惠安帝的第五个皇子,生性懦弱,在太子和三皇子的对比下,表现太过于平庸,连惠安帝都觉得五皇子不像皇家人,所以并不待见他。
“如五皇子所见。”
司徒彦今日特意乔装过,穿了一身仆从的衣服,可那一张清秀的脸却跟这身衣服一点不搭。。
“晏舟,何必这么生疏,难不成你我之间的情谊也随着这件事消散了?”
楚晏舟低头。
“微臣不明白五皇子所言,臣身份低微,不敢同五皇子攀交情。”
司徒彦轻轻叹息,他们之间终究生疏了。
“我派人到玉门关查看了,并不见大将军和少将军的尸骨,我的人仔细查看过,应当是有一批人在我们之前。”
“但是我也不清楚他们有没有找到尸骨,还是像我们一样无功而返。”
楚晏舟双手紧握,面上却不露出一点痕迹。
“微臣不明白五皇子之意。”
“你明白,你不用回答我。”
“我的人还在玉门关,希望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不管是关于大将军还是关于整个事件,我希望能帮到你。”
“玉门关将领宏胜将军莫端我也派人监视了,但是我发现监视他的人不止一批人,可能有人也怕他吐出秘密吧。”
“大将军和少将军不能白白受了这冤屈,楚家护佑大周百年,该清清白白,不该因为某些人的忌惮就落到这副田地。”
楚晏舟依旧不答,只是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
司徒彦轻轻叹了一口。
“我知道你现在不会相信皇家的任何一人,包括我在内,我不怨你,我身上流着那肮脏的血液,我就该承受这一切。”
“可你怨恨父皇,我又何尝不恨呢?”
第三十章 五皇子
司徒彦的目光染上寒意,其中还夹杂着浓浓的恨意。
自从母妃死后,那一幕时时出现在他的梦里,他挣脱不掉,逃离不出。
“好了,你也该好好休养,如果有需要的,可以随时派人找我。”
说完这话,司徒彦自嘲笑出声。
“我自己想出来一趟都难于上青天,你的人又怎能找到我,是我天真了。”
司徒彦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楚晏舟的声音。
“五皇子,你想不想离开皇宫,在外建府。”
司徒彦嘴角的笑意僵硬了一瞬。
他如何能不想,可他的父皇却忘了他这个废物,根本就不想在他身上花一分一毫,又怎会给他建府。
“晏舟,我每时每刻都想,可他不会同意的。”
“我有办法。”
司徒彦一怔。
“可是真的?”
楚晏舟点点头,眼中却带了一丝纠结。
司徒彦跟楚晏舟玩闹了十年,又如何不懂他的犹豫。
“晏舟,如果很为难,就不要违背自己的良心,反正我也待了这么多年了。”
司徒彦说罢不等楚晏舟回答,率先开门走了出去。
苏竹卿眼看太阳西斜,楚晏舟还没有从书房出来,忍不住有些担心。
“秋桑,你去厨房端一碗骨头汤,我们给侯爷送过去。”
苏竹卿带着食盒到了书房门口。
“侯爷还在里头?”
阿顺诚实点头。
“属下去给夫人通传?”
“好。”
“进来吧。”
阿顺摆手,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苏竹卿接过秋桑手里的食盒,推门进了书房。
“夫君,给你带了一碗骨头汤过来。”
楚晏舟坐在书桌旁边,视线定格在一幅画上。
画中是两个玩耍的小男孩。
苏竹卿大概猜出一点眉目。
“夫君,这画中是你和那位贵人?”
“他叫司徒彦,是当今陛下的五皇子,我从小的玩伴,不过都是偷偷玩的,这是他送给我的画。”
听到司徒彦的名字,苏竹卿手上端着的汤差点撒了。
司徒彦,惠安帝倒台之后,楚晏舟力排众议扶起的皇帝。
苏竹卿虽然没有打探两人之间的事情,但既然是楚晏舟扶起来的,要不就是懦弱良善,只是一个傀儡皇帝,要不就是一个有能力的,且是楚晏舟信任的君王。
“夫君,这位五皇子的能力如何?”
传闻中这位五皇子懦弱无能,可既然楚晏舟跟他做了十来年的朋友,定就没有那么简单。
“传闻中懦弱无能,但是他心中有城府。”
苏竹卿心中了然。
“夫君在纠结该不该信任他?”
楚晏舟的视线终于从画中抬起,看着苏竹卿。
“阿卿很聪明。”
“想来夫君心里是愿意相信的吧。”
苏竹卿看着楚晏舟,将汤端给他。
“先喝一点,等会便用晚膳了,不能吃太多。”
楚晏舟接过汤,在苏竹卿的注视下一口闷了。
“阿卿,换做是你,你会如何。”
“我不知道,我毕竟不了解五皇子,但若是鹊清,不管苏家人做了多少坏事,我都会相信鹊清没有插手,也相信鹊清不会有那样的心思。”
“可是皇权的诱惑太大了,没有几个人能顶得住诱惑。”
苏竹卿下意识看了四周一眼。
“夫君,这不是皇权的诱惑,这是上位者的品性和良心,自古杀忠臣良将的君王不在少数,但是也有为求贤三顾茅庐的君主,也有跟大臣呛声,事后笑呵呵的君王。”
苏竹卿掏出帕子递给楚晏舟。
“夫君,我一介后宅妇人,懂得并不是很多,但是五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夫君应该心有成算。不管夫君如何想,我都举双手赞成。”
楚晏舟将那张绣着竹子的帕子捏在手心,好像一切都在慢慢明了。
“阿卿,在狱中的时候我派人去寻父亲和兄长的尸骨,想来应该这两日就会回京了。”
苏竹卿并不意外。
“夫君是想将父亲和兄长带回京城?”
楚晏舟摇头。
“还不到时候。”
两日后的夜晚,荣春堂里灯火通明,老夫人和苏竹卿都红了眼眶。
楚晏舟看着身前跪着的人,沉声发问。
“可找到父亲和兄长的尸骨?”
“找到了,广白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在玉门关外寻了个风水好的地方将大将军和少将军下葬了。”
广白还未说话,声音已经开始先哽咽。
“父兄可还好?”
楚晏舟想问的是可还完整,可是那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好,只找到部分残肢断骸,玉门关漫山遍野都是白森森的尸骨,场面极其惨烈,一起去的兄弟看到这一幕,没有不落泪的。”
广白无力的哀嚎,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那日的场景,那是多么骇人。
这就是他们守护的国土,敌国的军队败在他们手下,可他们却死在自己人的手上,多么悲凉,多么可笑。
“那可是昔日的战友啊。”
楚晏舟闻言闭上眼,指关节握到泛白。
满屋子女眷都轻声哭泣,苏竹卿抱着老夫人,不停拍打着老夫人的背部。
“竹卿,不用担心,祖母不会倒下,背后之人还没有得到报应,祖母怎舍得倒下。”
“我的丈夫,我的长子,我的长孙都为了这大周皇朝付出了一切,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天道不公啊。”
“祖母。”
苏竹卿能清楚感觉到老夫人胸膛的起伏,这要她如何承受啊。
楚晏舟听着老夫人和苏竹卿的哭声,一滴热泪滑落。
荣春堂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低沉,有一层悲伤笼罩在荣春堂的上方。
“主子,广白此次还找到了一些生还的弟兄,已经将他们都安排妥当了,我们只等主子一声令下。”
楚晏舟听后,猛的睁开眼,眼中带了些欣喜。
“楚家军还剩几人?”
“不到一千,伤势严重,情况不容乐观。”
楚晏舟双目发红,一潭水汽绕在他的眼中周围。
“广白,你做得很好,你告诉弟兄们,让他们藏好,我一定会给楚家军一个清白。”
“全凭主子吩咐,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广白一脸悲愤。
“主子,有一人非要跟着我们回来,属下拦不住,只好带着他一道。”
“是谁?”
第三十一章 谋臣杜子安
两个侍卫搀扶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神态苍老,头发早已花白,脸上有几条深浅不一的刀痕,背脊依旧挺拔,左手的袖管空荡荡的垂落。
楚晏舟神情一顿。
“杜叔。”
杜子安,大将军的谋臣,也是大将军最信任的智囊团,可此时的他跟出征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差太多了。
杜子安一双早已干涸的眼睛唰的一下红了,扑通跪了下来。
“子安没能护好大将军和少将军,如今舔着一张脸回来,还请老夫人和少主责罚。”
杜子安已经在侯府生活了十余年,老夫人待他就跟半个亲儿子一样。
“子安,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杜子安看着自己的手臂。
“老夫人,子安起码还捡回了一条命,若是可以,子安希望能换回大将军。”
老夫人的双目已经红肿,上前蹲在杜子安的身前。
右手颤颤巍巍的朝着杜子安的左手臂摸过去,从肩膀处开始,下面的什么都没有。
老夫人抱着杜子安大哭。
“子安。”
杜子安心中万般感慨,用仅剩的右手拍了拍老夫人的背部。
“老夫人,不必为子安难过,子安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
“祖母,竹卿扶你起来,太医说过你的情绪不能大起大落。”
苏竹卿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泪痕,她真的担心老夫人再次倒下。
“老夫人,身体重要,如果你因为子安倒下了,你让子安以后该如何自处。”
苏竹卿伸出手给老夫人顺气,将她扶到床上躺着。
楚晏舟感激的看了一眼苏竹卿,随后看向一边的广白。
“广白,将杜叔扶起来。”
“杜叔,一切与你无关,你受苦了。”
杜子安用右手抹泪,如果不是为了报仇,他恐怕早就死在玉门关了。
是最后一口怨气强撑着他,所以等来了广白他们。
“杜叔,当时的情况究竟怎样?”
杜子安悲痛的闭上眼,缓缓开口。
“那日,大将军带着十万楚家军准备一举击退敌人的兵士,眼看我们即将得胜,突然密密麻麻的箭矢飞奔而来,箭矢上都抹了剧毒,尽管不是射中要害,也会当场毙命。”
“楚家军一边顾着箭矢一边还要应对敌方的反击,已经分身乏力,可是箭矢的数量越来越多,山上还不停的有大石头滚落。”
“大将军无法,只好带着一小队上去突围,还没到山顶,新一波带着火的箭矢又飞奔而来,楚家军十万将士如何抵挡百万带火带毒的箭矢?”
“不到一个时辰,那里就成了一个地狱,到处都是军士的尖叫声和听痛苦的哀嚎声,我被压在马下,侥幸捡回一条命。”
说到此处,杜子安的双眼早已被泪水模糊。
“天杀的,真狠的心。”
苏竹卿忍不住啐了一口。
那可都是自己人啊,狗皇帝怎么下得去手。
楚晏舟想着父兄和十万将士孤立无援的样子,心口就像被钝刀割了一块又一块。
明明已经看到希望,可没想到是绝望。
“狗皇帝明明在大将军出征的时候就想好要动手了,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会在最后一场战役动手。”
杜子安眼中只有恨,利用到最后一刻,然后丢之。
“少主,其实大将军早就猜到会有那么一天,所以打死都不让你学武,为的就是给楚家留下一滴血脉。”
楚晏舟都明白,他怎会不懂。
“杜叔,以后你就留在京城吧,我需要你。”
楚晏舟的声音悲凉,喉间发哑。
杜子安不停点头。
“好,少主有需要,属下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是夜,姜嬷嬷伺候老夫人喝了两碗安神汤才睡下。
楚晏舟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这还是苏竹卿看到楚晏舟露出这种神情。
“夫君,如果你想哭,你就尽情哭,不会有人笑你的。”
许是哭了太久,苏竹卿的嗓子有些哑。
“我已经不是那个遇到一点事情就要哭的少年郎,今日之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夫君,就算是再强的人也会有软弱的时候。”
楚晏舟看着苏竹卿,一双桃花眼不再是神情勾人的模样,里面布满了红血丝。
“阿卿,你可以抱抱我吗?”
苏竹卿没有拒绝,直接将人抱在怀里。
“夫君,我也可以当你暂时的靠山,我不希望你什么都憋着,如果实在难受,可以大喊大叫,可以哭,男子汉也是人,有血有肉的人。”
苏竹卿能感受到腰间的衣裙被一股温热的液体浸湿,男子的肩膀轻轻抖动。
过了半晌,楚晏舟才从苏竹卿的怀里出来。
苏竹卿看着楚晏舟鼻头红红的,眼尾发红,小嘴被咬得发白。
苏竹卿心里暗想,楚晏舟太好看了,如若不是时机不对,此时的楚晏舟像极了烟花之地刚被欺负过的小倌。
楚楚可怜。
越看越像。
罪过罪过!
苏竹卿脑子开始胡思乱想,难怪男子爱逛青楼呢,如果青楼女子都像楚晏舟这般,她要是男子,是不是也会去采撷一朵?
“你在想什么?”
苏竹卿的思绪被打断,有些不好意思,避开楚晏舟的视线。
“没。”
“真的?”
楚晏舟歪着头确认,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我只觉得夫君生得好看,比女子还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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