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来觉得有趣,就站在一边看热闹,言亭则找了个借口去厕所。
转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青石一小重新刷了外边的墙,桌椅板凳也换了几套,唯独厕所还是那个恶心样子,露天大联排臭气熏天令人作呕,言亭憋着一口气上完,快步走出来,靠在门口光明正大地点了根烟。
一口白雾呼出,他忽然想到刚入学的时候每次课间上厕所都要跟高年级的抢位置,那时候他瘦小,几次都被人恶意往坑里挤,弄得他只敢在上课的时候举手,然后跑出来上厕所。
后来他顶着老大的名号在青石一小舒服到毕业,不仅没人跟他抢坑位了,还主动把干净的让给他,厕所人少的时候他会跟武靖和还有几个关系好的站成一排比谁尿的远。
一想到这些,言亭噙着烟又忍不住笑了。
把烟头扔地上碾灭,他回去找程秋来。
欢迎仪式貌似已经结束了,几个外教正跟领导还有老师们聚在一起探讨教学相关,言亭在讲台右侧发现了程秋来的身影,令人惊讶的是,她正说着一口流利地英文,跟唯一的女外教谈笑风生。
她们语速太快,言亭听不清说的什么,但他看过不少外国电影,程秋来无论是发音还是随口而出的短句都相当纯正,根本不像死记硬背学出来的。
看到言亭在不远处等她,程秋来便跟对方告了别。
开车返回的途中,言亭没忍住,问她:“老大你会说英语?”
程秋来:“会一点。”
言亭:“你比那些老师说的都好。”
程秋来权当他在夸奖,便微笑道:“谢谢。”
言亭看向她,“你是怎么学的?”
“我在国外待过几年。”
言亭心中的震撼不足以用言语形容。
在此之前,程秋来从未跟他提过任何关于她的事。
虽然还想知道更多,但再问,就是得寸进尺了。
回到青石镇,程秋来先上楼换衣服,言亭去隔壁拿新发的练习册,打算一会儿过来做。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程秋来看了眼来电显示的一串号码,面无表情按下接听。
“想你了。”
电话是江驿打来的,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程秋来知道他想说什么,目前也只能推脱,“亭亭高考前,不要回来,别让他看见你。”
那边沉默很久,轻笑一声,挂了电话。
摄影棚光线忽明忽暗,打在穿着各种半成品服装的假人模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感。
江驿挂掉电话后坐在一群假人里一动不动,似乎完全融入了他们。
“哈哈哈……销量破十万,大卖!大卖!”
叶心怡拿着一瓶红酒和两只酒杯疯疯癫癫闯了进来,一把搂住江驿的脖子大笑不止,“宝宝,我们上次那组图可太火了,又能大赚一笔!”
江驿耷拉着眼皮勉强笑了下:“真好。”
叶心怡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会儿,倒了杯红酒递给他,“总是这么冷漠,为什么就不能发自内心的笑一下呢?”
见江驿没接那杯酒,她便自己喝了一大口,随即对准江驿的唇便吻了上去。
下一秒,江驿将她一把推开,狂咳不止。
叶心怡在过来找他之前,应该跟工作人员庆祝喝了不少酒,此刻醉态毕露,见他不配合,一把薅住了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与她对视,“江驿,你他妈的到底是为什么啊……消失那么多年突然跑回来找我,又冷着我,仗着读书时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你就能为所欲为是吧?”
江驿看着她因兴奋而通红的眼睛,声音沙哑,“我累了。”
“自从你回来我身边,就没有一天不累的。”叶心怡松开他的头发,居高临下地傲视他,嗤笑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实话?”
江驿心跳一滞,神情仍故作淡定:“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心怡忽然笑的渗人,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同时,手从兜里拎出一条做工精致的项圈,“这是谁赏给你的?”
江驿眼瞳骤然紧缩,额头渗出冷汗。
那是他决意离开程秋来时,作为纪念带走的,一直藏在行李箱的夹层里,从来无人知晓。
叶心怡用那条项圈一下一下甩打他的脸,发出阵阵笑声:“你当我是什么,傻白甜的恋爱脑大小姐?”
她享受江驿恐惧的神情,眯起眼像在打量一件艺术品,手指抚摸着他脸上的红痕,痴迷道:“你这么贱,给谁当狗都是一样的,怎么就不能心甘情愿跟着我呢?”
第35章 成人礼
是啊, 怎么就不能心甘情愿跟着她呢?
她比程秋来长得漂亮,比程秋来更有统治力,家世背景雄厚, 无论哪方面,都比程秋来要好太多。
从十八岁初遇,到现在被她无情推开,江驿也想不明白心甘情愿陪在她身边的十年究竟算什么。
她要是那天答应能答应跟他结婚就好了, 只要给他一个身份,他可以继续陪她在小镇上度过无数个十年。
当天晚上他便离开了青石镇,独自一人去了很多地方, 程秋来说的没错, 他心高自负, 向往自由, 他对一个人的感情可以忠诚到十年如一日, 可对一个地方不行,他要去看山,去看海, 去草原,去荒漠, 直到累的走不动为止。
他也回了趟家。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他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矜贵骄纵的小少爷,尤其是爷爷, 他说他身上的艺术天分很像他年轻时候,对他尤其宠爱, 放任他去做任何事,体验任何行为, 期盼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艺术方向,可他最终选定的道路,却是难以启齿的。
家里的哥哥姐姐早就结婚了,他们也早就习惯了他动不动就消失很久,偶尔发信息回来报平安,只要他过得好,就够了。
江驿庆幸自己生在这样的家庭,也愧对生在这个家庭,假如那次采风没有遇见程秋来,他会变成他们想要的模样。
他在家里待了挺长时间,某次在院子里画画,恰好碰上跟着长辈来家里拜访的叶心怡,他们曾是高中同学,彼时叶心怡疯狂迷恋他的叛逆与个性,追随了他好长时间,有次他翻墙逃课,她也跟着跳下来,最后崴了脚,他只好把她背回学校医务室,二人挨了一通处分批评,自那以后他始终对她敬而远之。
他曾从家人口中听到关于叶心怡的现状,服装设计师兼模特,各大平台粉丝千万的超级网红,过着多少人艳羡不已,触不可及的生活。
她向来高调,毫不吝啬地跟粉丝分享自己的生活,包括那次做客,一条作品把他也拍了进去,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女孩子最不擅隐藏的,就是喜欢。
不久后,程秋来主动给他打了电话。
他以为她是吃醋了,满心欢喜地回去,却被告知,她希望他能接受叶心怡的爱,与她在一起。
那一刻,他是恨上了程秋来的。
怎么能这样对他。
于是他也故作不在意,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将二人关系里的那份纯粹,延续下去。
令他意外的是,程秋来居然答应了。
即使从未碰过叶心怡,他的灵魂与身体也因此一分为二,分别属于两个女人。
而现在,叶心怡知道了。
她没有声张,更没有闹,而是装作无事发生,看他表演了那么久。昨晚喝醉后她失控说出实情,酒醒后照例冲他甜甜一笑,亲昵地叫他宝宝。
这样的生活令江驿感到无比压抑。
趁叶心怡跟几个闺蜜去国外度假,他再也按耐不住思念的心情,打着回家的名义偷偷跑回了青石镇。
而因为程秋来之前的特意叮嘱,令他叛逆心大起,故意挑周末晚上去了森也。
庆幸的是言亭这周住校没回来,而程秋来见到他时也仅是诧异了片刻。
江驿走上前紧紧抱住了她,贪婪地嗅着她颈间气味。
他没有告诉程秋来叶心怡已经知道了,他怕她会责怪他,他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眼神,只能带着哭腔问她:“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对你不好吗?”
只要他想,叶心怡可以对他很好很好。
“我不喜欢她,我只想跟着你。”
程秋来眼神黯淡,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肩头,“抱歉,阿驿,让你受委屈了。”
停顿片刻,她又道:“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等亭亭高考结束,我们……”
还没等程秋来说完,江驿的手机忽然响起,电话是叶心怡打来的。
程秋来示意他接听。
“喂!宝宝你在哪?”
江驿淡淡回应道:“出来采风了,正准备睡觉。”
“自己吗?注意安全啊!”叶心怡兴冲冲地跟他分享了旅游趣事,包括跟闺蜜坐热气球跳伞的经历,全然不顾江驿敷衍的回应,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临挂电话时,她又道:“对了,你那辆车车漆不是刮了吗?我给你定了辆新的,就是你之前看上的那辆保时捷,这几天你有空了去开回来……”
江驿:“谢谢你啊。”
“跟我客气什么!行了不说了,早点休息吧!晚安,爱你!”
程秋来默不作声地听着二人的对话,脸上浮现出耐人寻味的神情。
江驿又问她:“你刚刚想说什么,等亭亭高考结束怎么了?”
程秋来:“没什么。”
大概是笃定言亭今晚不会回来,当晚程秋来留他住宿。
酣畅淋漓后,江驿倒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将方才折磨他的道具一一收起,平静的就像一位刚下课的老师。
“她对我很好。”他忽然道,“你就不怕我真的会喜欢上她?”
程秋来低头吹灭蜡烛,眼中里光也跟着熄了,“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
现在这种情境,谈幸福未免太过可笑,但江驿还是笑着闭上了眼睛。
同一时刻,远在地球另一端的豪华酒店套房里,叶心怡无暇欣赏落地窗前难得一见的美景,而是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定位缓缓勾起唇角。
第二天江驿前脚走,晚上言亭就回来了。
他无暇做卷子,盯着程秋来几度欲言又止。
程秋来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淡淡道:“说。”
“老大,我们学校下周要举办那个……成人礼。”言亭小声道,“你可以来吗?”
程秋来从没跟高三生打过交道,于是皱眉道:“成人礼?那是什么?”
言亭绞尽脑汁地跟她解释:“就是,为所有高三学生集体举办的一个成年仪式,需要家长到场,给我们送个花,让我们表达一下感谢之类的。”
程秋来道:“我不算你家长,给你妈打个电话,问问她能抽空过来吗。”
“打过了,她说要照顾伊伊。”言亭抿了抿嘴又道:“没人来也没事,反正就走个流程,无所谓的。”
程秋来也觉得这种事,跟什么感恩大会一样净整尬的,她不想听言亭边打手势边给她唱感恩的心,直接端盆水给她洗脚她更受不了。
虽然觉得去不去都无所谓,但她还是好奇搜了一下高三成人礼,翻了几页发现这其实对孩子来说是蛮重要的一个仪式,在那天女生会穿上漂亮的礼服,男孩会穿西装打领带,与父母携手进场,共同迈进成人门。
“真麻烦。”
吐槽完,她关了店门,手指转着车钥匙去隔壁叫言亭,“别换衣服了,走。”
言亭一脸懵:“去哪?”
“去市里找家店给你定身西装,成人礼不都要穿那个吗。”
那天家长缺席的肯定不止言亭一个,但孩子是必须到场的,脸面必须给他撑起来。
程秋来带着他直奔最贵的西装定制店,几个销售拿着尺子围着言亭不停地量,又给他推荐款式面料,言亭没经历过这种场合,本想请求她的帮助,她却告诉他:“你自己决定就好。”
毕竟这是他的成人礼。
加急定制工期三天,一接到电话,程秋来马不停蹄就开车去取了,她不知道言亭具体选了什么款式,只透过缝隙看到一抹浅灰暗格纹的布料,觉得很好看。
隔着校门把衣服递给他后,又叮嘱他回宿舍先试试,不合适给她打电话,现在改还来得及。
晚上言亭给她了发了条短信,很合适。
程秋来便放心了。
她本来是没打算去参加什么成人典礼的,哪怕坐在店里打瞌睡都比去那浪费时间强,可头天下午高晓丽兴冲冲地抱着几件衣服过来让她帮忙挑选明天穿的。
其中有几件红的绿的旗袍,还有一些比较艳的礼服,程秋来都忍不住打趣她:“知道的是去参加成人典礼,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要结婚了呢。”
“一辈子就这么一次,重要程度不亚于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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