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什么国际通缉犯,到时候就算真把她照片散布的到处都是,找到人的概率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第二天一早,隐约听见楼下传来动静的那一刻,原本半睡半醒的言亭猛地睁开眼,再度飞奔下楼。
程秋来正站在操作台前包扎花束,她的手艺已经完全恢复,操作行云流水,不到二十分钟便完成了一束精美绝伦的混搭。
“老大,需要我去送货吗?”言亭战战兢兢地问。
程秋来头也不抬:“不用,这不是客人定的,是我拿耗损花材练手的。”
“噢。”
越是临近开学,程秋来越是没再提让他返校的事,这让言亭心中隐隐不安。
她似将那晚的话听了进去,对他的态度冷淡的许多,又似完全没将那番话放在心上,因为她依然会用开玩笑的口吻跟他聊天。
如果听她的话,乖乖回到学校完成课业,她大概会高兴些吧。
至少临走前,他必须看到她笑一下。
春季白日渐长,草长莺飞,冰消雪融之际,青石镇上连着开了好几家新商铺,程秋来扎大麦花束花篮扎到手软。
言亭开车送货归来,难得看到程秋来没在忙,而是聚精会神盯着电脑屏幕看。
言亭路过操作间不经意一瞥,意外发现她看的居然是自己主演的侠义道。
于是他便搬了个椅子凑到了她旁边跟她一起看,紧张地问她:“老大,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
程秋来认真评价道:“你演的很好,就是剧情有点离谱,什么好处都落到你头上,太夸张了啊。”
“谁让我是主角呢!”言亭得意一笑,又问道:“老大,你觉得我帅吗?他们都说我很帅,像古时候真正的侠客一样!”
程秋来双手撑着下巴敷衍道:“……很帅。”
言亭继续不依不饶,喋喋不休:“老大我给你讲讲拍戏时候的趣事吧?”
程秋来:“你不是已经给我发了很多吗。”
“那还有很多没给你发的呢。”言亭兴冲冲指着屏幕道:“比如拍这一段打戏的时候,导演本来想给我找武打替身呢,结果我一遍就过了……还有这一段,你暂停一下,就是这两个配角,他们为了能出境多一点,竟然因为站位打起来了,最后全被遣走了……还有这段追杀的镜头,本来是在山崖上拍的,结果有人发现了毒蛇,只能临时把场地改成草坡了,我觉得在山崖上拍效果会更好……”
程秋来早就没再看屏幕,而是转过头来笑吟吟地看着他,就像数年前听放学归来的小学生喋喋不休地讲学校趣事一样,脸上未流露出丝毫不耐烦。
“亭亭,你为什么总是说呀……说呀……说个不停?”程秋来笑着看着他道:“你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不止小时候,事实上除了她,在任何陌生人面前,他都不是这样的。
他只想在她面前多刷一些存在感,最好能讨她几分欢心。
言亭觉得自己一直说话的确影响到她的观影体验了,但他依旧想要逗她笑一下。
于是他顺手拿起桌上的透明胶带撕下两条,在自己嘴上贴了个X。
做完这些,他得意的看向程秋来,指了指自己的嘴,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屏幕,示意她继续看。
程秋来没再继续播放电影,而是笑着抬手将他嘴上的胶带撕了下来。
下一秒,言亭看到她蓦然凑近,顷刻间,唇上一片温热。
第67章 蛛网
蜻蜓点水般地一吻, 言亭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看不见的胶带紧紧缠住了,不然他怎会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见他神情呆滞, 程秋来若无其事继续播放起了电影。
屏幕上,电影已经进入尾声,言亭拿着剑与数十名黑衣人在竹林中激烈战斗着,一时间, 黑云倾覆,狂风卷着沾血的竹叶呼啸嘶鸣,年轻的少侠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踱步至山巅, 自此功成, 天下无双。
片尾曲响起, 程秋来感慨不已。
有一说一, 这电影拍的确实不错。
久坐腿麻, 程秋来端着杯子起身打算倒杯水喝。
忽然,言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老大, 你刚刚是不是亲我了?”
程秋来:“有吗?”
一瞬间,言亭也不确定了, 踟蹰良久道:“……要不,我们看看监控……”
程秋来笑容一僵,无奈坐回座位上:“不用看,我亲了。”
言亭心脏狂跳, “那……是什么意思?”
程秋来眉头微蹙,纠结了一会儿道:“意思就是, 我以后不会再跟任何人交往,不会再带任何人回来, 也不会跟任何人结婚……这话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亭亭,其实我……”
对上言亭期待地目光,程秋来又哑火了,垂头丧气道:“……算了,没什么。”
言亭眼神瞬间冷下来,一声不吭地起身走到门口,唰一下把卷帘门拉下来锁上了。
没了自然光的加持,店里瞬间一片幽暗。
“现在没人会突然进来了。”言亭走回她身边,认真看着她道:“老大,请你把刚刚的话说完。”
程秋来已经后悔方才一时失控做出的冒失举动了,可惜现在为时已晚,言亭有多执着于那个答案,她是懂得。
那种事,叫她怎么承认啊。
他可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
言亭从没见过她这幅生无可恋的模样,他也不敢逼她太狠,索性小声替她说了:“老大,你是不是想说,其实你,也喜欢我?”
程秋来佯装镇定道:“当然,你是我最优秀的作品,我以你为骄傲。”
可那一吻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言亭红着眼睛,声音近乎祈求:“老大,快点承认吧,求你了……”
程秋来:“亭亭,我喜欢你。”
言亭:“不是这种喜欢,是那种喜欢。”
程秋来愈发不耐:“反正都是喜欢,有区别吗?”
言亭半蹲在她面前,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安静趴在她腿上,像小时候撒娇那样抬头看着她笑。
程秋来享受此刻的温馨静默,言亭依赖乖巧的模样直击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于是她低头回应他的目光,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老大……”
“嗯。”
“你想跟我做吗。”
胶带似乎又转移到程秋来身上,她的手僵在半空,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可剧烈的心跳比她先证实,方才并非幻听。
膝上天真无邪的笑脸逐渐变得妖冶陌生,程秋来脸色先是一白,随即咬牙切齿,抓住他的头发将他从腿上掀了下去。
“滚。”
言亭索性就坐到地上,神情无惧:“老大,咱俩知根知底,谈纯爱有点搞笑了……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自从懂事以来,除了挨打或者打人,从没被别人碰过……那种事,也从没幻想过跟别人。”
“亭亭,站在我的角度,对你产生那种感情是不对的。”程秋来深吸一口气道:“很畸形,我很愧疚。”
“可我不觉得。”言亭思考了一会儿,紧蹙的眉头忽然舒展开,笑的很甜:“大概因为,我早就喜欢你了。”
在封闭幽暗的环境中跟言亭的这番对话令程秋来口干舌燥,她没勇气问言亭,早,是多早,无论言亭作出怎样的答复,都会令她抓狂。
就算是双向奔赴,依旧无解。
早知道会引发如此灾难的后果,程秋来绝不会亲他那一下。
“老大,你可以试试跟我交往嘛?”言亭轻声道:“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做,我只是想,换种身份陪在你身边……被你承认的,唯一的身份。”
崩溃之后,程秋来绝望又疲惫,揉了揉额头叹道:“亭亭,我大你太多岁了……”
“可是你留下我那年,也才二十岁。”言亭认真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二十岁的样子,现在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从她牵起他的手,将他从董耀辉身边带走的那一刻起,她便是他此生唯一的神明。
程秋来眸光晦暗,沉默着抬手抚上他脸颊,用指尖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良久后发出一声轻叹,“总之,学业是一定要完成的啊……”
言亭凝视着她的双眼,一颗心紧张地快要跳出胸腔,这一刻,他的世界天翻地覆。
“遵命,老大。”
早知道程秋来会答应,言亭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什么都不做,只是换种身份之类的话。
他可太想跟她做点什么了。
而他的小心思,程秋来也是再清楚不过,就像他说的一样,俩人知根知底,谁都不是纯洁的人。
自从确定了关系,他们之间的沟通明显变少,除非工作需要,否则一句话也不说。
可这跟之前的冷漠不一样,仅仅一个不经意的对视,就能让言亭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她现在不止是他的家人,朋友,老师,他们现在在交往呢。
店里有生意时,程秋来在操作台前忙碌着,言亭便打着帮忙的名义往她身边凑,故意递一些没用的东西过去,惹她无奈发声,“亭亭……别给我捣乱,你没事做的话,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
言亭欲言又止,最终鼓了鼓腮帮子默默走开。
他觉得程秋来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他要返校了,偏偏在这几天主动联系客户接了好多单子,还订了好多花材,一天下来俩人都没个闲下来的时候。
虽然他没有谈过恋爱,但总觉得谈恋爱也不该是这样的呀。
于是,言亭开始摆烂了。
上午起的比程秋来还晚,三餐随随便便对付过去,除非程秋来先命令他,否则他不再主动去做任何事,送货,打扫卫生,处理花材,全成了程秋来一个人的活,而他,只负责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盯着她看。
两天过去,程秋来总算顶不住了,她走到沙发前边,盯着一脸无辜的言亭道:“亭亭,店里有一只猫就够了,实在没力气,你可以上楼休息,而不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
言亭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笑吟吟道:“好啊,那我来当猫。”随后指了指猫爬架上的小花,“让它去干活。”
“渍——”程秋来无奈道:“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出来。”
“我怎么会对你有意见……只是觉得,老大你似乎还没适应我们之间的关系。”言亭殷勤道:“不用我再提醒吧?”
程秋来双手环臂看着他轻笑:“不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换种身份就行吗。”
言亭脸色一变,索性开始耍无赖:“不行,现在我想要更多。”
程秋来:“比如?”
言亭鼓起勇气抬头看她,脸颊微微泛红:“比如……老大,你什么时候还会亲我?”
从小到大,程秋来对他有求必应。
这次他做好了充足准备,亲眼看着程秋来缓缓俯身朝他靠近,然而熟悉的柔软和温度仅仅持续了一瞬,便荡然无存。
满足了某人愿望,程秋来正要离开,忽然被言亭猛地拽住了胳膊,她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坐在他腿上,下一秒,被一双有力地臂膀紧紧圈住。
这不再是小孩子纤细地胳膊,而是令她无力挣脱的钢索。
言亭偎在她耳畔,声音轻如蚊呐,“我们就不能亲久一点吗……”
“你是我的老师,现在,我想你教我点,花艺以外的东西。”
“那好吧。”程秋来捧着他的脸,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伴随着花香飘到他灵魂深处,“不过,今天只教这一项,你要认真的学。”
说完,再次覆上那双诱人红唇。
程秋来并不是毫无经验,反之,她吻技娴熟。
可一想到此刻吻的人是言亭,她便抑制不住地紧张,且小心翼翼,唯恐碰坏了心尖上的珍宝。
因为是坐在他身上,程秋来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愈发滚烫的体温和颤栗的身躯暗示着他快要到达极限。
于是纠缠的唇齿缓缓分开,拉出一道透明丝线。
言亭像是痛哭过一场,脸颊和眼周已然呈深红色,眸中水光泛红,大口喘息,浑身瘫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却仍不愿将她放开。
这样销魂悱恻的梦,他做过无数次。
“还想……要。”言亭半闭着眼睛抬头,再次贪婪地追逐她的唇,“老大,你好甜……”
第二回合,言亭掌握了精髓,格外主动,侵略性十足。
程秋来不清楚他克制有几成,只是环着自己腰身的那双手颤抖不止又不曾逾越半分。
明明已经忍的相当难受了。
他对她的敬畏之心尚在。
程秋来不经意笑了下,唇齿纠缠未停,停放在他肩头的手却顺着胸膛缓缓下移。
言亭身躯先是一僵,似是预感到什么,整个人都绷紧了。
从小到大,若是问他对程秋来印象最深的是什么,他会回答,是她的手。
作为一名花艺师,就算工作时戴着厚厚的手套,也不可避免的会受伤,跟在她身边当学徒这些年,他深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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