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遇清扭头奇怪地看着贺宴舟,他怎么抄他的招。
只要是如今的贺宴舟说出的话,皇上便没有不同意的。
“那边依贺卿所说吧,那秦天柱但凡少带回来一颗金子,朕拿他是问!”
旨意下到秦家的时候,戚氏脸都快笑烂了。
是皇上亲自安排的差事,而不只是吏部的一纸调令。
“夫君,你只要把这件事情好好完成了,回来必定是风风光光的呀,升官进爵指日可待呀。”
江老夫人皱着眉,有些不安心,自己花出去那么多银子,就换回来一个这?
那西域偏远又艰苦,儿子这一去,没个一年半载的回不来。
江老夫人年纪大了,如何能不担忧。
秦天柱拿着圣旨道:“皇上叫我即刻就出发,夫人,你替我收拾行装吧。”
戚氏是欢欢喜喜地把丈夫给送走的,如今这家里更是她说了算了。
秦相宜一死,家里果然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唯一叫人烦恼的就是,娘家的情况仍是一点儿也没好起来,那么多银子投进去,竟是一点儿用也没有。
可真让人发愁啊。
戚氏一扭头,怒目瞪向江老夫人:“婆母,都怪你,你要是早多拿些银子出来,咱们多打点一些,夫君也不会一下子被派那么远。”
江老夫人退后了两步,被戚氏那眼神有些吓到,这人怎的突然变了副脸孔。
李嬷嬷赶紧护在身前:“夫人,你怎么能对老夫人这么说话。”
丈夫都已经走了,戚氏也不装了,她老早就不想管这老不死的了,现在凭什么还好好跟她说话。
“婆母,我劝你乖乖听话,你要是不听话,当心我将您老草席子一卷,直接丢到大街上去。你儿子已经走了,你女儿也已经死了,你又能找谁诉冤呢?你也该看清楚局面了,搞清楚这个家现在由谁做主。”
江老夫人看着完全变了个脸色的戚氏,手指指着她:“你……你……你这个恶妇!你这是不孝!当心我把你告到官府去!”
戚氏笑着道:“你告呀,你要是告了,不光我恨你,铃儿恨你,你的孙子更会恨你。”
戚氏两手往胸前一揣,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江老夫人面如死灰,可她没想到接下来还有更过分的。
如今府里的下人本就换了一波了,这些人不光是先前不认秦相宜为主子,戚氏一喊,他们连老夫人也不认。
老将军留下的老人,除了一个李嬷嬷外,早就不在了。
戚氏大手一挥:“去,把春芳堂里里外外给我翻个底朝天,把所有银子和值钱的东西都给我翻出来。”
秦天柱一走,这戚氏真是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连理也不讲了。
没一会儿,戚氏面前堆了高高一座财宝山。
“我就说嘛,公公当年打了那么多场胜仗,回回圣上都有赏赐,那么多财宝都去哪儿了?原来真是被你藏着的。”
江老夫人气得心肝儿颤,偏偏她跟李嬷嬷两个根本阻止不了这些人。
她丈夫留给她的东西,凭什么被说成是她藏的。
“婆母,你也别怪媳妇儿,家里还有这么多口人呢,你一个人藏着这些好意思吗?”
江老夫人满脸绝望,除了骂她,什么也做不了,这戚氏怎的突然变得这样坏呀。
“待天柱回来,我一定向他一五一十说清楚你这个毒妇的罪名!”
戚氏笑起来:“呵呵,婆母,你倒是提醒媳妇了,夫君回来之前,你这个老不死的也该死了,到时候他回来了,我会让他多给你上两炷香的。”
江老夫人气得双手直发抖,她布满皱纹的脸此刻涨得通红,胸脯剧烈起伏着,一双浑浊的眼透着怒火,却没有任何攻击性。
她在想,自己明明盼着日子越过越好的,和离的女儿不在了,儿子升官了,孙女有了好婚事了,现在为何又变成这样了?
儿子一走,戚氏突然就变了副脸色,江老夫人一脸的难以置信,不过这个毒妇可不会给她反应过来的时间,当即就把春芳堂抄了个底朝天。
戚氏翘着手指,一边叫人收拾春芳堂,一边往手上涂着红蔻丹:“婆母,要我说啊,你早该多仰仗着相宜的,相宜若是还在,媳妇也不敢这么对你。我是可惜相宜没嫁进我戚家,相宜若是嫁进了我戚家,你们娘俩,才真叫被我牢牢掌控,踩在脚下了。”
老夫人怒骂道:“你嫁进我秦家,也是我秦家人了,你怎么敢!”
春芳堂收拾得差不多了,所有之前的物件儿都已经翻出来了,连老夫人当年入了京城新做的被面也没有放过。
“你这把年纪了,睡这么好的床做什么?我看柴房就挺适合你的,不如你从今天开始,就搬到柴房里去住吧。”
江老夫人颤抖着身子,满心盼着儿子能赶紧回来替自己主持公道,拍着大腿道:“儿啊,你啥时候回来啊,我可咋活哟。”
戚氏“哼”了一声,没再管她,叫人搬着东西走了。
李嬷嬷上前拦住她:“夫人,你这么做也太过分了,你这般虐待婆母,告到官府去是该被杀头的!”
江老夫人握着自己头上的发簪,有人在夺她头上的发簪。
“这是我夫君亲手给我做的,你们不许抢,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光是发簪,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老将军留给她的。
老将军走前,除了女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妻子。
“往后你守好这些财宝,安心度过晚年。”
是独守空房多年替他养大儿子的妻子,老将军不得不将积年攒下来的圣上赏赐都留给她,才好放心的去。
“你们不许抢,这都是我夫君留给我的啊。”
戚氏言语刻薄,这才哪儿到哪儿,她手上多的是折磨人的手段。
“吵死了,堵住老东西的嘴,将她关到柴房里去,还有李嬷嬷,一并关进去。我劝你们老实点,要是真敢去报官,我就掐死你孙子!”
第51章 第 51 章
胜哥儿是这老东西的命根子, 戚氏当年嫁进秦家,公公没说什么,倒是这老东西每天催她生儿子。
可她一连生了三个女儿, 不知受了这老东西多少气呢。
那些年想想就受委屈,公公病倒在床上多年, 还不是要她来伺候。
偏偏自己丈夫还是个不争气的, 软弱又无能。
她嫁进秦家, 秦家一家子都是从乡下搬来的,浑身习性土得要命,可她也捏着鼻子受了。
只有那八岁的小姑子稍微可爱一点。
戚氏起初也不完全就讨厌秦相宜,主要还是秦相宜回了娘家之后, 每天哄着陪着她那个母亲, 戚氏才开始讨厌她的。
她觉得秦相宜没有眼力见儿, 看不清楚谁是这个家的新女主人吗?
戚氏讨厌婆婆,连带着讨厌跟婆婆站在同一战线的她的女儿。
她逼不走婆婆,还逼不走一个小姑子嘛。
再说了, 小姑子二十多岁了还赖在家里,本来就不像话。
戚氏当场叫牙人过来把这些财宝都清点了,能换成钱的换成钱,不能换成钱的凑进铃儿的嫁妆箱子里。
老夫人眼睁睁看着丈夫留给自己傍身的东西一样一样都被牙人挪走了,换成了完全与之价格不匹配的银票。
戚氏将银票一拿到手,巧得很, 戚家的人又来了。
娘家人老来要银子, 戚氏也有些不满了, 手里这些钱本来都够她挥霍一辈子的了。
可她嫂子说:“家里所有人, 你哥你弟弟,全都被关到大牢里去了, 你快帮忙想想办法呀!”
戚氏霍然起身:“怎么会这样?凭什么抓他们!”
她嫂嫂哭诉着道:“家里生意全部崩溃了,那些追债的人全部找上门来,欠的钱实在太多了,官府冲进来当即就把人抓走了。”
裴清寂的布局其实还没这么快的效果,戚家崩塌是一个缓慢发生的过程。
但贺宴舟入局了,贺宴舟不仅要他们崩塌,他还要他们万劫不复。
他知道,对方说起来也没什么错,可是他就是要整他们,胆敢攀附相宜的渣滓,都要万劫不复,都该死!
贺宴舟又到大理寺来了,他手上捏着鞭子,裴清寂在这里被吊了一整晚,又有冰水浇身,如今已是奄奄一息。
贺宴舟神色冷峻,手上的鞭子是牛皮制成的,上面隐隐可见一些细小的倒刺,如同隐藏在暗处的獠牙。
裴清寂的衣衫已被剥去,他当下有些神志不清。
不过没关系,贺宴舟一鞭子抽上去,他就清醒了。
梁泰在一旁翻看他带来的诉状:“你可真行啊,还真给他编造出了一套逻辑严密的罪状。”
贺宴舟活动了一下手腕,鞭子在空中轻轻挥舞了一下,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
“后面还有。”
行刑者猛地挥动鞭子,手臂上肌肉贲张,力量从他宽厚的肩膀传递至手臂,再通过鞭子释放出去。
“啪”的一声,如同惊雷炸响,裴清寂身体猛地一震,胸膛上的肌肤瞬间绽开,鲜血渗出,顺着腰腹缓缓流下。
痛苦的惨叫在石室内回荡,刑罚并未终止。
行刑者继续挥舞着鞭子,原本平滑的肌肤已经血肉模糊,鲜血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滴落在地面上染红每一片石砖。
梁泰惊道:“你竟然为这牢房里的每一个罪犯都写了状纸?”
他抬眼望着正挥鞭子的贺宴舟,握着手中的状纸:“有你写的这些作证,确实有一部分人是遭了冤狱了,我会按照你的诉状,将他们该放出去的放出去。”
他只是没想到,这贺宴舟一边想着整裴清寂,一边想着怎么把其他罪犯救出去。
倒让梁泰有些看不清他了,若是以前的贺宴舟,倒是会做这些事,贺家长孙天生怀有一颗悲悯之心,反对酷刑,可是现在,他正挥着鞭子将人打得皮开肉绽。
在裴清寂的眼里,他是索命的阎王。
可在梁泰的眼里,他以为贺宴舟变了,但其实他一点也没变。
放下鞭子,贺宴舟唤来小卒:“给他灌参汤,再把医师叫来给他止血,别叫他死了。”
梁泰笑呵呵道:“放心吧,他一个壮汉,没那么容易死,定叫你折磨个痛快。”
贺宴舟一身华服没被大理寺的血污沾染半分,他走出大门,正好碰见了,与自家嫂嫂相携而来的戚氏。
他嘴角噙着笑,微微扬起下巴,戚氏他认得,当初到秦家议亲的时候见过的。
不过,戚家人还不配被关到大理寺来,现在在刑部大牢。
两座大牢刚好是挨着的。
戚氏见了他,像是见了救命稻草。
“贺大人,贺大人帮帮我吧,我家里人都被关进刑部大牢里了,你帮我跟他们说说。”
贺宴舟立在一旁,狭长的眼眸里闪着戏谑的光,眼神像是在审视猎物。
戚氏又到刑部大牢门前去求那小卒,指着贺宴舟道:“贺大人之前还跟我家议过亲,我家是秦老将军的后代,你得放我进去,把我家人放出来。”
贺宴舟揣着手走到她跟前:“戚家那几个人是因为欠了巨额债务被关进来的,只要你们家人能把债还上,他们就能被放出来。”
他额前的一缕黑发随意垂落,半掩着刀削般冷峻的面庞,笑得邪魅,让人深陷。
戚氏刚揣到手的银票,这就又拿出来了:“宴舟啊,你懂得多,你帮伯母看看,这些够不够?”
贺宴舟抽过她手上的钱,随意点了点:“大姐,别自抬身份。”
戚氏惊了一惊,抬眼看他,被他那眼神骇了一跳,这,这贺宴舟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贺宴舟将银票揣进兜里:“我会找刑部尚书聊聊的,看看你给的这些银票够不够,你回去等消息吧。”
戚氏呆呆望着贺宴舟,手上的银票空了,她一颗心也空了。
她慌慌张张一来到这里,看到个熟人,自是瞬间将全部信任都交付了,连忙向他求助。
就算是现在,贺宴舟已经走了,她握着空荡荡的衣兜,仍是不敢相信,贺宴舟会骗走她的银票。
那是老夫人半生所有家财,也是老将军半生积攒的所有,更是足够填满秦家每一个女儿嫁妆箱子的总和……
戚氏不敢想那么多,只要能将自家的哥哥弟弟们救出来,怎么样都行。
秦相宜倒在栖云馆的院子里,躺在躺椅上看雪,昨天下的雪堆起了厚厚一层。
半夜里许是又下过雪了。
萧云意来了。
“你现在是我们司珍房的外部帮手,快来,淑妃娘娘试戴过这个头冠了,说有些大了,叫你再镶的紧密一些。”
秦相宜从躺椅上起来,叹道:“我都是郡主了,为何还要干活。”
话虽这样说,手上却是不停地干了起来。
“听说永宁郡主在京郊的马球场上又夺魁了啊。”
萧云意叹道:“你可真是厉害。”
秦相宜笑了笑:“都是表哥让着我。”
千松过来道:“姑娘,外面来人了,说是来送东西的。”
秦相宜抬头疑惑:“送什么东西?”
千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看其中的某几样花瓶,倒像是老夫人房里的东西。”
秦相宜还未起身,贺宴舟已经进来了。
“进来吧,放这里就行。”
随后是一连串挑着担子进来的人,看穿着,像是牙行的人。
她哪里知道,刚从秦家收来的东西,转眼就被贺宴舟运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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