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不其然，一直到天黑下来，马车也没有出发。想着这会儿也跳不掉，干脆闭目养神。
只是旁边的两个小姑娘冷得一直发抖，出于好心，便让她们继续靠自己身上。
第83章 逃脱
第二日一早，那两人让她们下来解手，两人一前一后，把她们盯得死死的。
李青禾在一个草丛里面边解手边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逃跑的机会。
不过她的举动被那个高壮的汉子发现了，一鞭抽向草丛，骂道：“想干嘛，麻利点。”
李青禾看着被抽断的草叶子，咽了下口水，赶紧提起裤子站起来。
等到上了马车，又给她们一人发了一个窝窝头，外加一小竹筒的水。
接着就关上车门，晃晃悠悠开始出发。
昨日滴水未进，李青禾的嗓子都快冒烟了，三两口就把竹筒的水喝完。想着明日的这个时候才有几口水喝，不由得悲从心起，得赶紧找机会逃跑。
昏暗车厢里度日如年，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大概过了一盏茶时间，车厢门被打开，那个高壮的男人把唯一的男孩子像拎小鸡似的拎出来，道：“你小子运气好，碰到个想要个男孩子的人家，你等下给我机灵点。”
李青禾在车厢门关上之前，看了一眼外面的景物，只能看见一条破烂的石板路，还有一两个行人，想必是某个小镇。
车厢里的时间过得很慢，仿佛过了一百年，车厢门才再次打开，那个高壮的男人往里面塞了个小姑娘，而被他拎出去的男孩没有跟着回来，接着马车又启程。
李青禾观察了一下新来的那个小姑娘，大约十一二岁，瘦得跟豆芽菜似的，枯燥的头发犹如干草，不过神情平静，没有看出半点害怕或者难过的情绪。
李青禾挪挪屁股，坐到了她的身边，低声问：“你也是被卖给那两人的吗？”
小姑娘木木地转过头看了一眼李青禾，点点头。
李青禾又问：“你刚才上车的地方是哪里啊？”
小姑娘终于开口了，道：“钟潭镇。”
额，钟潭镇是哪里啊？李青禾汗颜，接着问：“属于什么县管辖？”
小姑娘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去过县城，只来过镇上。”
李青禾：“好吧，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肖大丫。”
李青禾又问了一些别的问题，不过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
或许是因为李青禾是肖大丫上马车之后第一个跟她说话的吧，渐渐的跟李青禾熟络起来，也愿意跟李青禾说她的遭遇。
原来肖大丫不是被父母卖的，而是自已把自已卖了，她家里除了她，还有爹娘和一个妹妹，前段时间他爹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为了给爹治病，家里所有的银钱都花完了。
家里只有几分自已开荒的地，平时都靠她爹做短工维持生活，若是她爹去了，那她们母女三人也没有什么活路。
肖大丫听说镇上有时候会有人牙子经过，就想着把自已卖了，换钱给她爹治病，于是在镇上蹲了四五天，终于蹲到了人说的人牙子，二两银子就把自已卖了。
把钱带回家之后，也不管娘和妹妹在后面哭喊声，就跟着那人上了马车。
李青禾听完之后才理解，为什么她上马车的时候没有半点害怕和难过。
后来她也试探地问了肖大丫想不想跑，肖大丫摇摇头，说若是她跑了，那这两个人牙子跑到家里为难她家人们怎么办。
真是个头痛的问题。
李青禾在这几天想过很多办法，都不太实际。
也想过解手的时候跑的，但是那两人盯得紧，那大高个还一手好鞭法，有次不老实，被抽了一遍，手臂顿时红肿起来。
为了少受点皮肉苦，李青禾消停了两天，不过脑子里的计划一个接一个。
终于在肖大丫上马车的第五天，才有了逃跑的机会。
这天那两个人贩子破天荒地给每个人发了一个水煮鸡蛋，肖大丫却没吃，把鸡蛋给了她。
李青禾拿着两个鸡蛋，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吃鸡蛋？”
肖大丫有些惋惜道：“我每次吃鸡蛋，身上都会出红疹子，严重的时候还会上吐下泻。”
这不是对鸡蛋过敏吗？
李青禾脑子一转，在她耳边问：“如果我有个方法能逃跑，又不会连累你家人，只是需要你受点苦，你可愿意？”
肖大丫听到她的话，眼神一亮，若是不会连累家人，她自然是想逃跑回到家人的身边，便问：“什么办法？”
李青禾把两个鸡蛋塞给她，道：“你把这两个鸡蛋吃了，剩下的交给我。”
虽然有些缺德，但也是无奈之举。
肖大丫瞧着两个鸡蛋咽了下口水，她其实也是非常想吃，鸡蛋的滋味吃过一次就爱上了，可是她每次都不能吃，想着平时也最多难受一天，于是二话不说，把两个鸡蛋剥壳吃。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肖大丫脸上开始出红疹子，李青禾也赶紧拔下头上的簪子，在身上脸上也戳出小红点。
等到肖大丫难受得快要昏过去过去时，她也白眼一翻，倒在一旁。
这时车上瑟缩成一团的几个小姑娘终于发现了两人的异常，纷纷惊呼，有个小姑娘还害怕得哭出来。
马车终于停了，“哭哭哭，哭什么？”
那高个子的骂骂咧咧。
“有人死了，唔唔唔。”
“什么？”车头两人一惊，赶紧打开车厢门，看见肖大丫口吐白沫，露出来的皮肤全是红点点，一旁的李青禾也是一样，白眼翻得跟中毒一般。
“不会是时疫吧？”干瘦男子说着，就让高个子把她们两人拖下马车，这时候的时疫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着，整车人都得染病。
那高个子把她们拖下马车后，用鞭抽了两下，肖大丫也只哼唧了声，李青禾毫无反应，怒道：“呸，真是倒霉，亏大发了。”
“亏就亏吧，保命要紧，省得把病染到自已身上，况且就算不是时疫，也得花钱给她们治病才能卖出去，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才能治好”，干瘦男子说道，接着又问车厢里别的女孩子：“她们两个是怎么时候起红疹子的？”
一个姑娘哆哆嗦嗦道：“不清楚，平时她们两个总是靠一起。”
说完害怕自已会被那两人以为她也染上病然后被抛在荒郊野岭，又补了一句：“我跟她们隔得很远，不怎么接触。”
车厢的另外几个小女孩也纷纷澄清自已没有与李青禾两人有过太过亲密的举动。
“罢了，也不知道是她们谁的问题，都丢了吧”，干瘦男子说着，用脚把李青禾跟肖大丫踢到路边。
然后两人锁上车厢，继续驾车出发。
第84章 收留
待马车走远，听不到马蹄声的时候，李青禾才睁开眼睛，“哎哟”，后腰被踢了一脚，太疼了，最要命的是大腿被抽了一鞭，这会儿正火辣辣的。
不过她暂时还管不上自已，赶紧把肖大丫翻过来，用裙摆给她擦擦嘴边的呕吐物，再去把她们那两小竹筒找过来，给她喂水。
这水还是被拎下马车的时候，用脚勾下来的，没被发现。
“大丫，你好点了吗？”，李青禾有些愧疚地看着她。
肖大丫缓缓睁开眼，慢慢地点了下头，“好点了。”
见她这会儿都没什么力气说话，李青禾心里默念，你放心，你今日受的罪，我以后会补偿给你的。
边想边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一棵大树下歇息。
本想去给她找些野果子吃，补充点维生素的，但这个季节显然不会有野果，再说了，这里也不知道是哪里，山上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棵绿植，基本都掉光了树叶。
没办法，只能把自已的棉衣脱下来，帮肖大丫穿上。
没一会儿肖大丫的脸色就好了不少，李青禾坐在旁抱着她瑟瑟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上的乌云散去，露出了太阳，才能看出已是午时。
李青禾一边等肖大丫的体力恢复，一边想下一步该如何做。
她佩戴在身上的钱袋子被拿走了，里面有几锭碎银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头上也只戴了一支普通的木簪，不值几文钱。
接下来的路还如何走？
“小姑娘，你们这是从哪儿来的？”
正在她万愁莫展的时候，一个低柔的声音拉回了她注意力。刚才想得太入迷，都不知道眼前何时出现了四个人。
问她话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袄裙，身上的棉衣打着补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肤黑黄。让李青禾想起她娘以前走亲戚的时候，也是如此打扮。
除她以外，还有一个精瘦干练的汉子，也是三十多岁，剩下的两个就半大少年，这四人明显是一家人。
李青禾见妇人慈眉善目，低垂着眼眸，一副难过的样子道：“我跟我家人是逃荒过来的投奔亲戚的，他们路上都折在路上，如今只剩我跟妹妹二人。”
“哎哟，真是可怜见的”，妇人见李青禾二人皆是脏兮兮，头发乱糟糟，小的那个一副靠在树干上，也看不清楚情况如何，又问道：“那你们的亲戚在哪里？”
李青禾舒了口气，好在肖大丫身上的红点已经退散，脸色也好很多，又道：“我家亲戚在宁州府做生意”
“宁州府啊，那可远了”，妇人一时为难，但又不忍心两个小姑娘在这荒郊野岭，等会儿遇上野兽，就只能做野兽的一顿饱餐。
她一直都希望有个女儿，可惜只有两个儿子，见到别人家的女儿有时候是真眼馋。
眼前这个女孩，虽然脸上脏兮兮，沾了不少泥巴，但可看的出来五官十分清秀好看，她是真不忍心。
那妇人的丈夫看得出来自已妻子动了恻隐之心，见她为难，便道：“不如我们先把她们带回去吧，留她们两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妇人见丈夫主动说出带她们回去，顿时松了口气，丈夫虽然体贴她，但当家做主的还是丈夫，如今他发了话，便道：“你们先跟我们回村吧。”
李青禾听到也是一喜，感激道：“真是谢谢了，我会报答你们的。”
说着就低声问肖大丫：“大丫，能走不？”
“能走”，肖大丫点点头。
此刻那四人才发现小的这个好像有些病，李青禾怕他们误会，连忙道：“我妹妹饿太久，没力气了，不是生病。”
“哦，原来如此”，妇人长舒一口气，要是生病了，好不起来死在他们家就不吉利了，于是让自家丈夫背起肖大丫。
一路上，那妇人又问了她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何会要逃荒啊什么的，李青禾给他们编了个悲惨的故事，脸不红心不跳，说谎的技术越来越炉火纯青。
她也不想欺骗这对善良的夫妻，但是若是跟他们说是从人牙子手里逃走的，他们恐怕不会收留她们二人，毕竟人牙子可不好得罪，一不小心害了自家或者是村里其他的小孩，那罪过就大了。
对于李青禾编出来的遭遇，妇人感叹连连，眼圈都红了。
李青禾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心里满满的负罪感。
那妇人还以为李青禾说起伤心事，正难过呢，便扯开了话题，问道：“对了，还没问你们的名字呢？”
李青禾脱口而出，道：“我叫李青禾，我妹妹叫肖……额，小芽，李青芽。”
差点说漏嘴了。
妇人笑道：“那还真是巧啊，我们家也姓李，你叫我们李叔李婶就行了，还有我两儿子，大毛和二毛。”
李青禾乖巧地喊了声：“李叔，李婶，大毛哥，二毛哥。”
李大毛跟李二毛被个小姑娘叫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笑了一声。
“你们本来是要去哪里的呀？”李青禾问道。
李婶道：“我娘家大哥的儿子昨日成亲，在娘家住了一晚，今日才回家。”
原来如此，李青禾又旁敲侧击地问了李婶这是哪里。
李婶告诉她，这是七里镇，属于丹州府下面的壁山县管辖，前面再走半个时辰就是她们村――牛角村。
丹州府，李青禾好像都没听说过，不由得懊恼，一心忙着挣钱，也不多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地理人文。
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李婶说的牛角村，村子不大，四面环山，很多院子的房梁下面，都挂着动物的皮毛和风干野味，看来这个村子的村民靠山吃山，不少善于打猎的人。
李婶家位于村子的较里面，是一座土胚房子，院子十分宽阔。
“你们先喝口水，我去煮点东西给你们吃”，李婶给李青禾跟肖大丫倒了碗水，就去厨房忙活。
李叔跟李大毛李二毛一回来，就扛着锄头出门了。
李青禾见整个堂屋就只剩她们两人，道：“路上的话你也听到了，现在我们先假扮姐妹，到时候我找机会给我家人写信，她们定会来接我的，到时候我会把你送回家。”
肖大丫点点头，这会儿她已经不那么难受了，就是还有些无力。
第85章 报答
没一会儿，李婶就端来两碗面汤，面汤里还掺着麦麸，道：“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你们将就着吃吧”
“李婶，这对于我们姐妹此刻来说，是最好的东西，真是谢谢你”，李青禾说着就端起碗，咕噜噜的喝起来。
肖大丫家里比李婶家还穷些，自然不会嫌弃，这碗面汤她也吃得十分开心。
李婶见两人如此，心里亦是欣喜。
喝完面汤，李青禾主动把碗筷洗干净，然后问道：“李婶，不知道到村子里谁有纸笔呀，我想给亲戚写一封信，让他们来接我们。”
李婶摇摇头，道：“纸笔这么金贵的东西，我们村子怎么会有。”
李青禾一听有些失望，于是又问：“那这里离镇子或者是县城有多远呀？”
李婶一边缝这衣服，一边道：“镇子跟县城在两个方向，都很远，走路去镇上得三个时辰，去县城得三个半时辰。”
这也太远了吧，李青禾心里默默流泪，继续问：“那平时你们都是如何去县城的？”
“平时都是提前约好，三五人结伴去的，你若是实在想去县城，我明天帮问问村里有没有人去，到时候你可以跟着去。”
李青禾听了心里一喜，感激道：“好嘞，那就麻烦你了。”
李婶摆摆手，笑道：“就问一嘴的事，哪里麻烦了。”
李青禾跟肖大丫也不好白吃白住人家的，看着哪里有活就帮忙做点，李婶想拦都拦不住。
李婶家五个房间，只不过有一个被堆了很多杂物，暂时住不了人，便让二毛把房间腾出来，给李青禾二人睡，他则是搬去跟大毛一起睡。
月明星稀，一夜无话。
35/107 首页 上一页 33 34 35 36 37 3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