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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璧——靡宝【完结】

时间:2025-01-10 23:11:30  作者:靡宝【完结】
第八章 完璧归赵
  同主宅隔着一片草坪的一间车库里,傅承勖被反着手捆一张凳子上,数名保安站桩一般守在他身边。
  林万良气急败坏地走了进来,就见自已的保安们全神戒备,傅承勖却很是悠闲。他的脚甚至跟着飘来的音乐轻轻摇晃。
  “讲道理的人终于来了。”傅承勖朝林万良亲切一笑。
  林万良不急着搭理此人,扭头问保安队长:“搜过了?”
  “搜过了。只是……没搜出什么来……但他当时确实行踪诡异。”
  林万良目光阴鸷地朝傅承勖望去:“你去我房间,到底想偷什么?”
  傅承勖啧了一声,不悦道:“林兄,你就算喝糊涂了,也不至于问出这么蠢的话。我傅承勖是什么人?我就算要偷你,犯得着亲自动手,甚至大半夜地来爬你家的窗子?”
  保安队长急道:“可我们明明抓到了你……”
  “我刚才就和你们说了,我不过和贵府一个女仆在僻静的地方‘说说话’罢了。突然之间,你们的人牵着狗就扑了过来,还把人家姑娘给吓跑了。你说这是个什么事?”
  “是哪个女仆?”林万良问。
  “不认识。”傅承勖道,“没问名字。模样嘛……黑灯瞎火的,也记不大清。不过,我记得她身上的香气!”
  傅承勖笑容轻浮:“如果再闻到,我一定能认出来。”
  “良爷,”保安队长对林万良道,“我们不如把女仆们……”
  “我们林家是窑子吗?”林万良破口大骂,“把女人叫到一块儿,让他一个个闻?这像什么样子?”
  保安队长羞愧地埋着脑袋。
  傅承勖反而来打圆场:“林兄,这事本是个误会。再说,捉贼见赃。又没赃物,这样扣着我不合适吧?”
  林万良明白道理全在傅承勖那边,可又直觉此事和傅承勖脱不了干系。
  他和傅承勖打过交道,知道此人诡计多端,涉足甚广,同各国黑白两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以傅承勖的身份,确实不至于亲自动手,但万一他是个烟雾弹呢?
  正思索着,负责给林万良守卧室的保安被带到了。
  这人知道办砸了事,一进来就喊冤:“先生,都是小姐的意思。我不答应,她就骂我……”
  “怎么又扯到小姐了?”林万良问,“给我从头说起!”
  “是!是!刚才,小姐带了一个男客要进您的房间,我拦着不放行,小姐就骂我,然后带着那男客硬闯了进去……”
  “胡闹!”林万良勃然大怒。
  小保安不断鞠躬,连声道歉。
  傅承勖笑眯眯地跷着二郎腿,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
  林万良缓过一口气:“你就没跟着进去?”
  “小姐不让。不过他们没有待多久就出来了,还是那男客提醒我里头窗户没关好。我一听不对,才发现是有贼来过了。我往楼下望,就见到墙角有两个黑影,然后吹响了哨子……”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保安急匆匆奔了进来:“良爷,前头出事了!”
  “又怎么了?”林万良额角的血管全都爆了起来。
  “舞会上进了贼,偷了客人的珠宝,连小姐的首饰都被偷了。后来一个男客人把赃物落到了地上,被我们抓到了!”
  保安把一条红宝石项链递了过来:“这是在赃物里找到的。刘管家认得,说是咱们家的!”
  林万良对这条项链有印象,它本应该放在楼上保险柜里的。
  “那个男人呢?”
  “小姐说是她的朋友,硬是要我们把他给放了……”
  “混账!”林万良挥手将一个茶杯砸得粉碎,“把小姐给我叫过来!”
  傅承勖翘起来的脚一晃一晃地,笑得越发幸灾乐祸。
  林小姐一来便先声夺人:“大哥,我一直和那位郑少爷在一块儿。那些首饰根本就不是他偷的。是贼人故意丢到他身上,栽赃他的!”
  林万良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你就自已做主,放他走了?”
  “不然呢?”林小姐理直气壮,“保安也搜过他了,什么都没搜出来……”
  “糊涂!”林万良颤抖着手指着妹子的脸,“你从头到尾都被这个男人耍得团团转,被卖了还要给他数钱!你是从哪里认识这么个拆白党的?”
  “就今天的舞会上呀。”林小姐不服气,“什么拆白党?人家可是‘明途鞋业’郑家的四少爷郑文健!还是你把他给请来的!”
  林万良一时不知说什么的好,又舍不得打妹子。一个杀伐果断、一身血债的男人,被逼得原地团团转。
  傅承勖这才清了清嗓子,道:“林兄,可否让我和令妹说说?”
  “……说吧。”林万良也好奇傅承勖想说什么。
  傅承勖道:“林小姐,‘明途鞋业’郑家确实有一位四少爷,也叫郑文健。不过,他比你兄长矮半个头,戴深度近视眼镜,有些胖……”
  林小姐脸色已不对。
  “……而且最关键的,我确定他最近都在南京谈生意,不在上海。”傅承勖道,“今天同您跳舞的这个郑少爷,不论是谁,都不可能是郑文健!”
  林小姐朝后踉跄一步,一脸惨白。
  “他……他难道是……”
  “什么难道?他就是个贼!”林万良怒吼,把那串红宝石项链丢给妹妹,“你看看!这就是他从保险柜里偷出来的!”
  林小姐深受重创,哇一声大哭出来,转头奔出了屋子。
  林万良担心妹妹,想要追过去。
  “林兄!”傅承勖将林万良唤住,“你现在可以放了我了吧?”
  “老实待着!”林万良恶狠狠地瞪了傅承勖一眼,“我才不相信你和这事没关系!我一会儿回来再慢慢审你!”
  林万良一走,屋内几个保安朝傅承勖聚过来,将他牢牢看守住。
  傅承勖将交叠的双腿对换了一下,好整以暇地朝站在跟前的保安一笑。
  “你东家给你开多少钱一个月?”
  时钟正一分一秒地向午夜走去,大厅里的气氛沸腾且黏稠,好似一锅煮得开了花的粥。
  大厅外的花园里。几名男仆正在摆弄着烟花筒。
  “都给我警醒着点!”管事在一旁耳提面命,“还有五分钟就到整点了。到时候里头一敲钟,你们就立刻把烟花点着。记住,不能早了,也不能迟了!”
  宋绮年揣着那一枚玉璧,正穿过半醉的人群,朝大门走去。
  按照她和傅承勖的约定,她已完成了任务,只需安全撤离。至于傅承勖是否获救,甚至是否安全,都不是宋绮年需要考虑的问题。
  那阿宽的身手明显比宋绮年要好多了,自然会去营救他的主子。
  再说了,成员们各有所长,于是在行动中的分工也不同。
  有放哨的,有做幌子的,有负责主要行动的,还有接应的。
  让宋绮年去救人,万一弄巧成拙,把自已也陷了进去,不是功亏一篑了吗?
  大门就在前方不远处,畅通无阻,可宋绮年还是停下了脚步。
  舞曲声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清晰,那强劲、密集的节拍落在宋绮年的心坎上。催促着、敲打着,逼着她赶快下定决心。
  宋绮年深吸了一口气,低骂了一句,毅然转身——
  库房里,保安正对傅承勖的提议嗤之以鼻:“我们都是跟着良爷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的人。不论你给多少钱,我们都不会跟你走的!”
  傅承勖笑呵呵:“我很敬重你的忠诚。可我不过是打听一下你们这行的薪资罢了,没想挖你走。”
  保安们一愣。
  傅承勖讥嘲:“我手下众多。论忠心和身手,各个都远在你们之上!我何必找一些次等货?”
  保安们顿时恼羞,一个个握紧了拳。要不是顾及林万良,他们早就冲过去把这男人一顿好揍了。
  偏偏傅承勖不知见好就收,继续嘲讽:“手下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看来林万良这些年是混得越发不行了,难怪随便一个小贼就能搅得他家宅不宁。”
  保安们气得直瞪眼。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库房的窗外晃过,只有傅承勖用眼角余光捕捉到了。
  “你要是想激怒我们,就省省吧!”一个保安小头儿弯腰瞅着傅承勖,嗤道,“你有这功夫,还不如想一想待会儿怎么向良爷求饶。”
  傅承勖半垂着眼帘,神态安详:“我倒是在想,当初训练你的人,没有教过你不要这样站在人面前吗?”
  保安一愣。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他反应过来,傅承勖一脚重重踹在他的膝盖上。
  只听咔嚓一声,保安惨叫,身体前倾。
  宋绮年看人很准,傅承勖确实受过非常严格且精良的搏击训练。
  他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双臂一挣摆脱了绳索,脑门狠撞对方的脸,起身的同时一拳狠狠捶中对方胃部。
  短短两秒不到的功夫,傅承勖就将对方的战斗力彻底瓦解,并且夺枪在手!
  等傅承勖拉开了保险栓,其余的保安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
  傅承勖抓着那保安为肉盾,对准冲在最前方的人就是一个点射。对方大腿中枪,惨叫跌倒。
  枪声和大门被撞开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阿宽冲了进来!
  傅承勖如虎添翼,一枪一个人,只击大腿,不打躯干。
  他枪法极其精准,毫不拖泥带水。在阿宽的协助下,不过十来秒,两人就将库房里五六个保安全部解决了。
  傅承勖用枪托把作为人质的保安敲晕,将他丢在了地上。
  “宋小姐呢?”
  “应该已经走了。”阿宽道,“她已经得手了……”
  外面传来砰然一声巨响,像是炸弹爆炸。可随即又有一道彩光自上空照在了窗户上。
  傅承勖笑了:“不。她没走。”
  半分钟前。
  花园里,一个女仆一手提着一盏煤油灯,一手端着托盘,朝烟花筒旁的下人们走来。
  “热茶来啦!”女仆高声道,“厨房让我送来给各位暖暖身子的。”
  管事没多想,还很高兴:“总算想起我们这些在外头吹冷风的了。快端过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女仆将托盘连着茶水一起拍在了管事脸上,同时将手一扬。
  煤油灯咣当摔成一个火团,点燃了烟花筒的引线。
  “你在做什么?你是什么人?”管事跳脚大叫,“啊——烟花!”
  这时抢救已来不及了。
  只听砰的一声,第一朵烟花带着尖啸冲上夜空,扎开一朵花。
  “不!”管事惨叫,“不不不!还没到时间!”
  可已点燃的烟花并不听他指挥。一朵接一朵的烟花冲上夜空中,灿烂绽放。
  客人们被惊动,如潮水一般从大厅里涌了出来,欢呼鼓掌。
  女仆趁机钻进了人群里。
  “那边!”管事拉着保安,指着女仆消失的方向,“她进屋里去了,快追!”
  不少客人正自屋内涌出来看烟花。宋绮年逆流而行,躲避着保安的追捕。
  她步履从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口红,手指蹭了胭脂,抹在唇上。
  然后她解下围裙,扯下领子和袖子。黑珍珠胸花被拆开,变成一条长项链,绕了两圈戴在脖子上。
  用来划窗户的胸针则别在头发上,成了宝石发卡。两颗冰糖大的钻石拆了下来,成为耳坠。再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绸缎长手套,穿戴上。
  最后,宋绮年将身上最外层的黑色薄布一扯——暗扣解开,布料翻落而下,面子成为里子,流苏唰的落下,拂着她笔直修长的小腿。
  那一袭流光璀璨的黑色晚装终于显出全貌!
  前后不足十秒,一个不起眼的女仆便摇身变成了艳妆佳丽!
  欢快的舞曲声中,宋绮年走到明亮之处。
  水晶灯的光芒落在她的身上,照着她的雪肌红唇,也让她的裙子上的钉珠刺绣宛如一条璀璨星河。
  保安还在人群里茫然地搜寻着一个女仆。他们的目光从宋绮年身上掠过,没有停留。
  可是女郎的美貌却引来了另外一批狩猎者。
  男客们惊艳又诧异——这么美貌的女郎,怎么之前没有看到?
  不少人立刻将冲动变作行动,朝宋绮年走了过来。
  宋绮年现在可没有工夫去应付这些猎艳客。可这些人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她的每一条去路都拦住了。
  突然,一只大手放在了宋绮年的肩上。
  她身躯骤然紧绷。可随即,一股熟悉的气息笼罩而来。
  宋绮年放松了下来,任由傅承勖揽着自已的肩膀,把她带去了一旁的吧台。
  男人气息磅礴浑厚,有一种无形的、却不容错辨的独占欲,向其他雄性发出凌厉的警告。
  那些男人们纷纷不甘地止了步。
  “两杯马蒂尼。”傅承勖吩咐完酒保,转头朝宋绮年和煦一笑,“多谢宋小姐协助我脱困。”
  “不用谢。”宋绮年淡然道,“重出江湖做的第一个活儿,就让客户折在了里头,这对我的名声很不好。”
  傅承勖的笑声爽朗而醇厚,像极了冬日里的一杯热红酒,让人很难不产生微醺的感觉。
  “我听阿宽说你已得手了?”
  宋绮年掏出那枚玉璧,有些感慨:“千年古物,就这么被人做成了一枚胸针,真是暴殄天物。”
  她把玉璧放在吧台上,推向傅承勖:“完璧归赵。”
  “多谢。”傅承勖将玉璧捧在手心。
  宋绮年见他一脸珍重的模样,有些感慨。
  “虽说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以物适人很正常。可这古董听起来很有历史意义,不该被这么轻浮地对待。”
  傅承勖将玉璧收在口袋里,朝宋绮年感激地微微欠身。
  “宋小姐的这番话,我听着真高兴。看来我们虽然有诸多分歧,但在这事上,我们想的是一样的。”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林万良带着几名保安们正穿过人群,直奔吧台而来。
  宋绮年和傅承勖对视了一眼。
  “这应该是……”
  “这是来找我的。”傅承勖含笑整了整衣服,俯身凑到宋绮年耳边。
  似在同她吻别,其实是贴着她的耳朵低语了一句。
  说完,傅承勖身如魅影,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林万良眼中冒火,狠狠推开挡路的宾客,直冲而来。
  宋绮年就在这时扯断了项链。
  林万良跌得四脚朝天还不算,前来扶他的保安们也跟着跌在了他的身上,烙饼似的一个叠一个,将林万良压得惨叫不止。
  偏偏在这时,司仪的声音通过音箱传遍大厅每个角落,将这一头的喧闹牢牢地覆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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