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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玥在青丘待了几日，涂山老夫人的面容已有了月色，也可以由人搀扶着在房间里走走。
待老夫人身子骨好了不少后，玖玥发现常有不同的年轻貌美的中原世家小姐来涂山府中看望老夫人。
思索了片刻，玖玥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看来是老夫人想在生前安排好新的涂山二少主夫人的人选。
到了为老夫人看诊的时间，今日又有几位的世家小姐来看望老夫人，耽误的时间久了些。
玖玥觉得自己不便打扰这场相看，便依靠在走廊的柱子上，静静欣赏着院中的花草。
涂山家不愧是大荒首富，院中有着各种各样的奇珍异草，院落也打理得十分雅致，确实是赏心悦目。
“玖玥王姬，别来无恙。”篌嘴角带笑，眼中却带着复杂的情绪，向玖玥这边走来。
这是玖玥此次来青丘后第一次见到他，听说是亲自去大荒各处为涂山老夫人寻找大夫了。
篌的目光先落到玖玥的脸上，随后便落到了玖玥脖颈处的伤痕上。
也不知怎的，这道伤痕，玖玥自己，璟，小夭，相柳，外爷，父皇，阿念都试过，就是消除不了，和它的来处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伤口有些深，留下的疤也有些丑陋，不过玖玥倒也没有太在意，毕竟自己会制作遮盖的化妆品，只是这几日懒得打扮自己而已。
篌向玖玥伸出手，原是本能地想为她去除伤痕，却在她往后退了两步后，顿住了，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在听到她的消息后，他曾去涂山璟的府中，远远地看过她一眼，他还以为那便是最后一面，还好，还好……
篌笑笑，“怎么不进去？”
“关你何事？”玖玥淡淡瞥了他一眼，准备换个地方站。
这时，老夫人房中的几位小姐结伴被下人送了出来，篌嘴角的笑意更甚，“看来我很快就要有弟媳了。”
见玖玥不理自己，往前走去，篌跟了上去，“涂山璟这样虚伪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去喜欢。”
听到诋毁璟的话语，玖玥停下脚步来，转身看着篌，眼中满是不屑，“璟哪里好你不知道么，不然你为什么扭曲地想去摧毁他的一切美好。”
“璟一直不想与你争抢什么，甚至不报复你之前对他的所作所为，然而你却不因为他的善良，包容感激他，却反因为他的美好而更想磨灭他。”
“涂山篌，这个问题你是怎么问出来的。”
见这回轮到篌不说话，玖玥长叹了口气，“涂山篌，我劝不了你什么，但是我也希望你能早日收手。”
“连我之前对你引诱，这种漏洞百出的陷阱，你何其聪明，却也跳得下去，足以见得恨蒙蔽你多少理智。”
“恨不仅会伤害到璟，也会毁了你。”
本想说，蒙蔽自己的不仅是恨，还有……
篌最终也没能说出口，只是自嘲般地苦笑了一下。
不想再与他说下去，玖玥转身进了老夫人的房间。
璟在看到玖玥的一刻，原本不太好的脸色迅速扬起了笑容，却又在看到玖玥身后的篌时沉了下去。
篌此行本来就是来看望老夫人的。
玖玥看过老夫人，老夫人的病情已经暂时稳定了下来。
能忙活着为璟寻找未来妻子人选，看来精神气也好了不少。
与璟并肩走在路上，玖玥思索着如何说自己该走了的事，自己和小夭身世曝光的事应该不远了，大荒将乱，她得回西炎，去小夭的身边陪着她接受自己的身世。
思来想去，开口的话却又变成了，“今天来的那位穿天青色裙子的小姐很漂亮，头上戴的海棠簪子也很好看。”
听到玖玥提及了海棠簪子，璟抬手轻轻抚摸着玖玥发髻上的那支海棠簪子，“这只海棠簪子有些旧了，你睡着这些年里，我试着做过几只，有一只还算满意，待会儿我取来送你，可不许嫌弃。”
玖玥抬头笑眯眯地看着璟，“我竟不知璟公子何时学会了这门手艺。”
“在辰荣府时，见过你给两位王姬做凤冠，当时便想，将来我们成亲时，若能看你带戴上我亲手做的凤冠，似乎也不错，便开始学着拿发簪练手，不过还真没有你这一双巧手。”璟笑着牵过玖玥的手，继续往前走着。
玖玥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脸上浮起笑容，“我和你说那位小姐呢。”
那位小姐穿着打扮一一按照着璟的爱好来，想必多得老夫人喜爱，提前指点了一二。
璟嘴角上扬，握着玖玥的手又紧了紧，“我并未注意到你说的是哪位小姐，也没有注意到她们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裙，只注意到，今日，你是和大哥一起进来的。”
“碰巧在门外遇到罢了。”想到某处，玖玥有些心不在焉，“璟……”
“我在，想说什么？”察觉到玖玥的情绪，璟拉着玖玥在园子中的石凳上坐下，握着她的双手，目光温柔缱绻，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眼下老夫人的病已经差不多稳定了下来，我该走了，去西炎找小夭。”见璟不说话，玖玥又放柔了声音，“我知道你眼下还暂时不能走，我在西炎等你。”
璟点了点头，眼中满是不舍，“我会尽快去找你。”
玖玥抿了抿唇，“还有一事，我想提前告诉你。”
“你说，我都听着。”璟握着玖玥的手紧了又紧，本就不安的心更加不安，眉头轻蹙。
“我其实不是皓翎王的女儿，而如外界传闻一样，是赤宸的女儿，我身体内这股不属于自己的灵力，大概是属于赤宸的，虽然我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何事，而我此次去西炎，也与我的身世有关。”或许是因为来自璟给的底气，也来自己的底气，玖玥说出自己的身世时很坦然。
“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你都是阿玥。”璟拉起玖玥的手，脸在她的掌心蹭了蹭，“西炎要与皓翎开战了？”
虽是问句，璟的语气却很肯定，只是比他预料的要早一些。
玖玥笑了笑，“你知道了还真不少，不愧是你。”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璟担忧地看着玖玥，夹在中间的感觉不会好受。
即使皓翎王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他也知道，她对皓翎王，阿念是有感情的，她又是一个如此重感情的人。
玖玥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我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并不是我能改变的事情。”
抿了抿唇，玖玥牵着璟站起身来，“今早我尝试研制了些新的糕点，璟公子可否赏脸去帮我尝尝，提提意见。”
璟的嘴角上扬，轻蹙的眉也舒展开来，“我的荣幸。”
第39章 万物有轮回
万物有轮回，凡事皆因果。
离开青丘后的很长时间里，玖玥经历了很多事情，身世曝光，西炎与皓陵的战争，西炎与辰荣的战争……
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却又都改变了。
玱玹一统大荒，从此四海之内再无战火。
皓陵王退位，自此隐居山野之中。
阿念与蓐收成亲的第二年，生了个可爱的女儿。
小夭关于身世的心结放下，6投身于医书的编纂中。
相柳……最终也避开了战死的结局。
在去到赤宸和西陵珩过去的家，见过已化为旱魃的西陵珩后，小夭解开了心结，将与防风邶继续云游四海，也可借此悬壶济世。
告辞之前，相柳将一个箱子交给了玖玥。
“告别礼物？”玖玥接过箱子，看着一脸冷漠的相救挑了挑眉。
相柳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嫁妆。”
打开盒子，里面除了不少的银两，还有些玖玥未曾见过的奇珍异宝，“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回避玖玥探究的眼神，相柳有些心虚地说“赚的。”
当初凭着做杀手，他赚了不少钱，可若让玖玥知道他做过杀手这回事，她又不知道得啰嗦多久。
“赚的，怎么赚的？小夭知道这笔钱么，这么心虚，不会是私房钱吧。”盖上盒子，玖玥将盒子递回给相柳，“这笔钱你拿回去，天高路远的，你和小夭云游大荒，要花的钱不少。”
相柳的脸看着更冷的，看起来像是在故作凶态，将箱子又塞回了玖玥手中，“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废什么话。”
玖玥看着他，一时有些想笑，“你不会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攒了吧，想报答我？”
相柳背着手，目光看向天上的月亮，“你想多了。”
看着手中的箱子，玖玥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你和小夭后日启程？”
“嗯。放心吧，无论走到多远，待你成亲那日，我和小夭都会回来。”月光撒在相柳的银发上，清冷如斯的人，在谈及自己所爱之人时，眼中满是温柔的光辉，嘴角是怎么都藏不住的笑意。
看着他得到幸福结局的样子，玖玥的眼眸不禁有些湿了，背过身去，玖玥擦了擦眼泪，转过身来，已换成笑容，“这笔钱，可以用作其他用途么？”
“你不想嫁给涂山家的狐狸了？”相柳看向玖玥，思索她又有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当天夜里，玖玥悄悄带着相柳到了辰荣军营外，藏匿在营外的树上，两人可以看到军营中情况。
“他们活不久了。”相柳对一旁的玖玥说，西炎与皓陵的战争结束，接下来便是辰荣了，所有人都知道，对于辰荣来说，这是一场必输无疑的战争。
“我知道。”玖玥静静地看向军营，“若不是你这些年有意庇护，他们甚至熬不到这么久。”
玖玥知道，相柳这些年在暗中帮助了辰荣君不少，大概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相柳看向玖玥，这些年来，他始终没有想明白，玖玥和辰荣军到底有怎样的关系，但这倒也不奇怪，毕竟她身上的谜点不止这一个，“那你还让我用给你攒的嫁妆买粮草，安排人偷偷运送给辰荣军。”
“吃饱饭，才有力气上战场啊。”书中的剧情断断续续，在脑海中浮现，玖玥看向相柳。
“一群傻子。”相柳看着军营中操练的士兵，冷冷开口。
玖玥心中腹诽，他们是傻子，你就是比傻子更傻的傻子。
军营中传来辰荣军雄浑悲怆的歌声，比当初书中的文字更加直击人心灵。
“枯荣抱兮忠臣骨，永不降兮辰荣军……”相柳心中动容，眉头轻蹙，重复了这句词。
一时间，天地间只剩下了辰荣军的歌声。
待歌声结束，天地间恢复宁静，相柳侧头看向早已湿了眼眶的玖玥，有些谜题在冥冥中渐渐解开。
小夭和防风邶走后，十鸢留在了小月顶，陪伴外爷。
太尊看着十鸢的脸，常常会想起自己已故的女儿，不知不觉中，给十鸢讲述了很多关于西陵珩的事情。
上次在赤宸与西陵珩的故居中，玖玥也见过西陵珩，她见到她，知道她还有一个女儿，知道小夭在这世间还有个至亲的亲人相伴，想必也会高兴的。
只是关于自己体内那股来自赤宸的力量，没有人能给自己答案。
在小月顶的日子里，青丘常常传来书信，等待，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直至近来，书信停了好几日。
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玖玥回想着书着的剧情，想看看是不是又有什么困难将璟绊住了，却发现自己有关于书的记忆一点点的消逝着，只剩下自己在这书中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在想什么？”
温润的声音在自己的身旁响起，玖玥愣住一瞬，转头看向身侧，璟的嘴角满是笑意，眼眸中却隐隐有了雾气。
相思意已深，白纸书难足。
玖玥扑向璟的怀中，璟紧紧搂住怀中的人，直至熟悉的气息充斥在彼此的鼻尖。
“在想你是不是被哪位老夫人介绍的世家小姐勾了魂去，把我抛之脑后了。”玖玥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对他这几日不给自己寄书信的不满。
璟摸了摸玖玥的头，嘴角上扬，“没有什么世家小姐，只有你。阿玥，从今往后，我们都不会再分开了。”说着，搂住玖玥的手又紧了紧。
“奶奶同意了？”玖玥此刻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
璟摇了摇头，“许多年前，奶奶曾放弃过我一次，如今我不过是请求她再放弃我一次，今日，是大哥接任涂山族长之位的日子，观礼完，我就迫不及待赶过来了。”
这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倒是消息闭锁了，连涂山篌成为涂山族长的消息都不知道。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玖玥眉眼间地笑意被担忧取代，这算了不算，璟为了自己，放弃了亲情。
亲情和爱情是同样重要的东西，让他为自己而放弃了亲情，是玖玥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璟一向心软，能让他说出让老夫人再放弃他一次的话，已让玖玥意外。
“我今后的打算，当然是陪在你的身边，你想去哪，我就去哪。”璟看着玖玥的眼睛，真挚地说。
玖玥最是受不了璟这样的目光，一看到他这样诱惑人心的眼睛，谁还会舍得拒绝他分毫，“那奶奶呢？”
“我和奶奶说了，待我们成亲后，我会我隔一段时间带着你回一趟青丘，小住一段时间。”说完，又像是怕玖玥不同意一样，“如果你不愿意去青丘也没关系，我可以常抽出时间去看望奶奶，如果你不愿意和我成亲也没关系，我可……”
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
还没等璟说完，玖玥捂住了璟的嘴，藏住笑意，“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表现得这么可怜，好让我舍不得拒绝你。”
听到玖玥的话，璟清亮的眼眸笑得弯弯的，玖玥也跟着笑，“你明明就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是舍不得拒绝你的。”
在西炎完婚后，璟带着玖玥去遍了她不在的那段时间里他想与她分享的那些景色。
几年后大荒内横空出现了一家王记商铺，售卖的都是这大荒内独一无二得到商品，势头一度逼近涂山家，却无人知道这王家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这日，玖玥和璟在一个小村庄内开设粥铺，看到这些百姓时，玖玥常常会想到清水镇的老木，麻子，串子，桑甜儿……
好在，在玱玹的治理下，安居乐业的百姓会越来越多。
关于这本书和作为程十鸢的记忆，玖玥渐渐有些模糊了，她好像真正成为了这个故事中的一员。
村子里有位孤苦无依的老婆婆，带着自己的小孙女，每日都来领食物。
看着老婆婆的背影，玖玥不禁想到了在清水镇路口遇到的那个老婆婆，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她的孙女。
“今天的粮食分发完了，夫人，我们回家吧。”
侧头望去，璟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衫，双眸清澈，带着微微的笑意，伸手牵住和他穿着同样粗布衣衫的自己，玖玥回握住璟的手，“嗯，回家。”
很奇怪，看着穿着补布衣衫的璟，玖玥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作为叶十七的璟，而是年少时乔装打扮，跟着商队四处游历的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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