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同意,但也有人提出异议:“那片楼附近经常有流浪汉偷偷跑进来睡觉,听说那群青少年偶尔也会躲进来抽烟……指不定会遇上什么危险。”
“咱们又不是没长腿,有危险不会跑吗?”
“喂,担心这些,还不如担心是不是真的有鬼吧——我听说那栋楼的四层往上,每晚都会在窗户那里看见白影在飘哦。”
这番话成功激起一些女生的尖叫,她们纷纷把手头的座位靠枕扔过去。
最后大家还是一致决定去鬼屋探险,谢周霖也没什么意见,还是问了问季殊的想法。
他知道季殊不怕神鬼这些,她自然也没异议,不想扫大家的兴。
好像没有冒险与刺激的校园就不叫青春似的,也跟着胡闹一回算了。
有人问道:“那还等那几个人吗?”
“不等了,”提出主意的女生在手机上发消息道,“反正在群里跟他们说了,去不去随他们。”
几个人很快收拾好东西出发,学生会里的女生们准备了手电筒和摄像机,随时可以录像,男生们则带了空酒瓶和棒球棍当做武器,美名其曰“等鬼来了第一个冲上前英雄救美”。
季殊和谢周霖两个人并排跟在最后,季殊也莫名被热闹的氛围弄得有点兴奋起来。
谢周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很少有女生不怕这些,你为什么免疫呢?”
季殊笑笑,也没回避这个问题:“以前难过的时候,经常会感觉心脏沉甸甸的、喘不过气,就会看恐怖片,希望能用恐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后来又干脆当做背景音睡前听,看得太多,逐渐就免疫了。”
神神鬼鬼之类,实在没有人可怕。她甚至常常也希望自己是一只阿飘,这样便可以不用管人与人之间的交际与恩怨,摆脱世俗的苦痛,最起码,可以拥有自由行走在人间的权力。
只是谢周霖听完后什么也没说。
没过一会儿,季殊感觉到他握紧了自己的手。
夜风很凉,有些萧瑟,楼栋之间树影婆娑,还在路上便有人烘托气氛似的,开始惊叫着用手电筒的光晃来晃去。
风吹过树叶,沙啦啦的簌簌声划过地面,秋意渐浓。
他的手掌却温热又坚定。
季殊转过脸,竟然看到他的脸上罕见地有些紧张,没从前那么从容。
她的心脏莫名跳得快了一些,没挣开他的手:“……会长,你难道怕鬼吗?”
之前看电影的时候他似乎挺淡定的,难不成是装的?
谢周霖其实不怎么怕。但是他动了动嘴唇,他没办法说清现在自己心底翻涌的情绪,只是忽然间难言的丧气袭击了他。
他突然意识到,那点患得患失不是过度反应。
如果池念星在这里,肯定又要嘲弄他。
“……不怕鬼,”谢周霖目视着前方,轻声道,“我只是刚才忽然想到了,差一点就不能在弗兰德见到你这个可能。”
“我怕的,是这个。”
第40章
季殊的心跳瞬间“砰”一下, 她感觉自己掌心的温度升起来了。
秋风萧瑟凉爽,但她的掌心渗出些许黏意,汗津津的。
不知是不是对方的脉搏跳动的声音太明显,季殊觉得自己皮肤都在浅浅震动着。
她很想收回手,但谢周霖握得很紧, 掌心很热。
她转头看去,才发现对方的眼神直视前方,抿紧着唇,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他不是一时兴起。
季殊意识到这件事。
不知为何,每次和谢周霖独处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心理医生在做单独咨询时跟她说过的话。
——“尝试接受更进一步的关系或许会让你的状态恢复得更好,成为一个更正常的人。”
但她心中仍旧升起了本能的退缩之意。她勉强自己笑了笑,强硬地将手抽出来,低低说了声“抱歉”。
谢周霖的脸色好像变得白了一些。仿佛这声“抱歉”是对上次未言明的明晃晃拒绝一般。
只是他很快调整好心态,在原地站了几秒钟便紧跟着上前,站在她身边并排走着,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那如果我说害怕鬼怪的话,你能牵着我吗?”
谢周霖放轻了声音,用没有任何攻击力和威胁的语调轻声问道。
季殊默了默。她很清楚谢周霖不怕鬼怪,只是这是对方难得提出的帮助请求,他帮过她很多次, 她没办法拒绝他。
她张张嘴,“不好”两个字始终说不出口,仿佛连他这点小小的要求也拒绝的话, 她便是忘恩负义的人一般。
“你很好,”季殊声音很低地快速说道, “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问题。”
“没关系。”谢周霖回答,好像只要她解释一句,他就能够满足。
季殊慢慢将手递了过去,但她没有要握的意思。谢周霖抬眸看了她眼,很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隔着一层袖子,紧紧地握住季殊的手腕。
季殊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像是散发着热源的单边手铐一样,紧紧锁住了她的手腕,她心跳的脉搏都能被他轻而易举地感知到,但这个握法确实也少了几分暧昧。
与其说是暧昧,倒不如说是牵制、掌控、安抚。
但到底是谁对谁的牵制掌控,又是谁在安抚,难以言明。
季殊感觉到手腕附近的热源。
她不由得深呼吸几口气,使劲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谢周霖却好像莫名很开心,眉间都舒展了一些。他紧紧跟在季殊身边,面色终于恢复往常,就连面对前面学生会那些人的调侃和起哄的眼神,他也表现出纵容。
走在前面的男生吹了声口哨,“会长原来害怕鬼啊!早说啊,我来保护你,黏在人家女生身边算什么?”
“这你们可就不知道了吧,人家这是别有用心啊!”
谢周霖只是呵斥几声,让他们好好走路,维持了下秩序。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那所大楼附近。
那栋楼原来是实验楼,后来几个学生操作不规范,发生了意外爆炸事故,实验区搬迁,这批损坏的器械便被闲置了下来,平时有什么大型废弃物也会堆放在这里。
实验楼年久失修,断电多年,楼内阴暗潮湿,没有光源。
几人兴致勃勃连上了好几楼,尽管一路磕磕撞撞,但什么也没有碰到,连摄像的学妹也不禁有几分失望。
“还以为能有些什么呢……”她拍了拍摄像机,失落地道,“这家伙可不轻,枉我还背了一路过来。”
“真有什么的话那才不好呢,咱们过来探险主要玩的不就是一个氛围感?”有人很快打起了圆场,“不然大家干脆来说鬼故事吧。”
窗外树影摇曳着,破碎的窗户和偶尔路过乌鸦刺耳抓挠的鸣叫声,还真有那么几分鬼故事的氛围。
这下连几个男生都被吓得说话带了些颤音,步子有点虚浮。
几人刚上四楼不久,便有人指着远处道看见了白影。
这一下把所有人的冷汗都吓得炸了起来,原本走在最前的几个男生纷纷往下冲,带的道具武器叮叮哐哐掉一地,挤得身后的女生们直往后摔。
“啊!!”有个女生猝不及防被挤得从楼梯上跌下来,疼得站不起来。
季殊眼疾手快过去托了一把,才没让她继续滚落。
她蹲下来查看,发现女生的脚踝肿得很高,现在几乎站不起来。她疼得眼泪汪汪,季殊搀扶着她艰难地站起身,成秋远也过来帮忙扶了把。
“你先送她回去。”谢周霖维持了一下秩序,对成秋远说道。
女生被他扶着,一瘸一拐,道谢后缓慢地走远。
谢周霖这才发现,季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他的掌心抽离。
她绕过几个被吓得脸白心惊、坐在地上直喘气的男生,从地上捡了根棒球棍,独自朝着远处教室破碎窗户边高高悬挂的白影走去。
“季殊!”谢周霖一时心慌,大声呼唤她的名字,三步并作两t步跟了过去。
但季殊没回头。
她似乎一点也不畏惧一般,拿着棍子走近拿白影,挑开看了看,又在窗户边来回走了几圈检查。
谢周霖唇色发白,面色失去往常的从容,大步走过,猛地抓住季殊的手腕。
“你怎么能独自过去,万一有……”他沉沉皱着眉头,声音紧张而快速,像急雨一般,
但季殊打断了他的话。
她的神情看上去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声音很轻松,带着些恍然大悟,指给他看:“谢周霖,你看这个——”
谢周霖的话语一顿。
他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看向白布之下。
那只是一张很简陋的白布,下面的窗台上摆放着美术室废弃的破旧雕塑米开朗基罗的石膏像。
平时白布就盖在石膏像上,但仔细一看,白布被不知道哪个学生做的机械滑轮组连接,平时风吹或者其他动静都会导致“白影”移动。
“只是个恶作剧而已。”季殊笑了声,说道,“不知是谁做的,竟然还让大家都以为真的有鬼。”
她说着,开始动手拆起了滑轮组,“咱们把这个拆了吧,要是下次再有人被吓到受伤就不太好了。”
后面几个男生这时也逐渐壮起胆子,围了过来。看见吓得他们抱头鼠窜的“白影”只是一个恶作剧,不由得纷纷开始嘲弄。
还有人让季殊别拆,想留着它,好好吓吓以后来这里胆大包天的探险者。
谢周霖只是站在她的身后,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不知不觉松了手。然而眼神很黑,但深处却亮着浅浅的一线,那亮点的源头追着她低着头忙碌的背影。
“今天都有人受伤了,不拆的话,下次非等谁被吓到滚下楼梯吗?”
季殊抬声问了句,几个男生立刻面面相觑,愧疚地嗫嚅着不说话了,还有些积极主动上前来帮忙的。
拆完滑轮组以后,季殊又带着几个人,将那块米开朗基罗的石膏像搬去了器械储藏室里。
“这下应该没事了。”季殊拍拍手,松了口气。
谢周霖在原地站了几秒,也终于缓过神来。
他拉着几个男生过去单独说了一些话。
等回来的时候,他们纷纷如同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仅不敢再大放厥词,还抢着给后面几个女生点头鞠躬道歉。
这么一来,冒险小队的气氛不免低迷起来。倒只有扛着相机的那个小学妹依然兴致很足。
她一边看着摄像机里面拍下的视频,一边高兴说道:“等我回去剪辑一下,然后再取个标题——《探索实验楼鬼影之谜》,肯定能狠狠赚一波流量!”
视频里把今天的冒险经过大部分都拍进去了。先头道歉的几个男生一听她说这话,纷纷慌得不行,跟过来央求着她把自己窘迫地落荒而逃的片段剪掉,但都被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这场鬼屋冒险最终以“走近科学”落下帷幕。
一群人终于决定打道回府,只是没走多久,谢周霖的line收到一条信息。
那是成秋远压低着嗓音,惊惶而急切发来的一条简短语音消息。
“这边遇到了点小麻烦,求支援。”
谢周霖的面色顷刻凝重下来。
他清楚成秋远稳重的性格,他一般自己能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麻烦别人,而他说的小麻烦,恐怕不是什么真的小麻烦。
语音中的背景音也很嘈杂纷乱,大概是真的遇到了什么。
他带着人很快按照定位赶了过去。几个人过去后大吃一惊,成秋远带着受伤的女生蹲在实验楼一楼的楼梯间阴影后面,而不远处的建筑之间阴暗的通道上,几个穿着张狂、行事痞气的青少年们正剑拔弩张。
“他们似乎在那边起了些什么矛盾,堵在这里,我们没办法过去,”成秋远压低声音,“……而且,还有几个学生好像是我们学校的。”
季殊也跟着眯起眼睛,打探了下不远处的情况。她仔细听着那边的纷吵声,隐隐听见几个关键词。
“好像是那群惯常勒索弗兰德学生们的混混今天找过来约架的,那几个弗兰德的学生,似乎是陆明熙的跟班,”季殊说道,
“他们前几天一直在学校附近巡逻,帮忙解围那些被勒索的学生,让那些混混流氓们损失惨重。他们今天便将这些人骗到这里,说要好好教训一顿。”
几个人面色俱是变得苍白,还有人慌张起来,嘴里念叨着“这可怎么办”“不会闹出人命吧”。
大家平日里真没碰上过这种场面。
那群人面色凶恶,拖着铆钉球棍和碎酒瓶,似乎怀里还揣着闪着寒光的刀刃。
真对上的话,没人觉得自己这方能赢。
谢周霖没怎么犹豫,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报警。挂断电话后,他的面色依旧没能缓和下来:“……那边说大概半小时后赶来。”
“半小时后人都凉了!”
又有几个人焦急地探身看去,其中一人似乎看到什么,忍不住惊呼出声,他面色煞白,捂着嘴跌坐着缩回来。
“小、小公爵也在那里……”
他确信自己没看错那人堆里显眼的粉色头发。
谢周霖明显也慌了几分。他大概是料想到陆明熙惯会惹祸、仇家众多,但没想到如今真改邪归正了,对方却反而找上门来。
人群中的女生回忆起来:“不对,小公爵今天不是没过来吗?难道是看见我们群里发的定位然后跟过来了,还是说一开始就被这群人缠住,没能脱身?”
“不管是什么原因,赶紧通知公爵。”谢周霖打断众人的猜测。他很快编辑好短信和定位,很快,阴暗的通道里传开了棍棒敲击、杂乱的脚步和痛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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