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总不能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才把事做得又快又利落吧?”她移开视线,“只有把你的情绪时时刻刻放在心上的人才能做到。算起来,我是沾了你的光呢。”
季殊在她床边坐下。
这几天她轮流跟岑萱来医院照顾楚佳宜,她状态也越来越好。甚至愿意主动跟她们敞开心扉。
“……为了照顾我,你推了跟他的圣诞旅行,我还挺内疚的。”楚佳宜话是这么说,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就那样看着电视屏幕。
季殊盯了她一会儿,忽然笑起来:“你是不是不喜欢会长?”
“……”楚佳宜没打算回答,但季殊一直看着她,她的神色终于变得不自然,怏怏开口,“也没有不喜欢……就是感觉他不太适合你。”
她轻轻移开视线,“总觉得他做事有点不留后路。这次安纯的事,他甚至没找我们商量,两家私下的协商也没做,我什至连安纯的面都没见到过……”
她低头,有些烦躁地按着眉眼,“我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对他来说,解决这件事只是'解决'而已,他只想用这件事讨你开心或是其他……并非真正身处事中考虑。不过当然,他还是帮了我很大的忙,我没什么立场在这里说这种话,只不过我有些担心你。”
季殊完全能理解她的情绪。
她握住她的手,问:“担心什么?”
“他这件事做得不留一点余地,安纯的前途和名声尽毁,”楚佳宜望向她,“我担心安纯会事后报复你。”
楚佳宜将这件事挑明,季殊才也明白自己心中不安感的来由。
“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太多。你也可以当没听到过这种话,”楚佳宜咬了口手里的苹果,耸了下肩膀,重新竖起身上的刺,
“别当我是挑拨离间就好。”
季殊没回答。她沉思起刚才楚佳宜的话。她和安纯同是网球社社员,楚佳宜大概从前没少被她排挤,很清楚她的秉性。
季殊虽然后来与安纯同在学生会工作,但是因为管辖年级不同,二人也不怎么碰面,相处少之甚少。
楚佳宜一定是了解她的性格才会说出这种警告她的话的。
“我相信你。”季殊捏着她的手,“我会小心她的。”
楚佳宜眼神动了动,肩膀松下来,缓声道:“……嗯。”
假期结束后,季殊便要开始准备正式首席竞选演讲事宜。
安纯因为之前的事,从竞选中退出,长期停学让她也并没有返回弗兰德,季殊尽管提防着她,却也没发现她任何出格的举动。更何况她远不在校内。
演讲是她现在唯一重要的事。
原本只是季存随口一提想要她当首席而已。
但是随着楚佳宜事情的发生,季殊不免多了更多其他的想法。
如果真的能够成为首席,她的权力更多,能做的事情也更多了。
说不定真的可以在临近毕业之前,对弗兰德的这种霸凌成风的行为做出一些改变。
改革总是困难的、不易的。季殊其实心底也没有多大把握,但是她很清楚,明面上发生的霸凌事件有这么多,那么说明暗地里实则掩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欺凌。只是人们或多或少视若无睹、习以为常而已。
这是不对的。
季殊知道,这是不对的。
她原本的目的只是离开学校、逃离这片地狱而已。但是随着生活发生改变,她觉得估计说不定可以做到更多。如果给她这个机会,她一定会好好把握住。
她花了三天时间去做竞选的演讲练习,期间谢周霖也帮她改过稿子。
他在看她初稿的时候笑了。
季殊以为他是嘲笑她天真,刚想把稿子从他手中抽回来,他便一别身躲过。
“你笑我?”
“没有。”
“你明明在笑。”
“我是为自己感到荣幸。”谢周霖说得很认真,他看着她的眼睛,“我很荣幸能在你的稿子里被提及六次,以及很荣幸即将能够参与见证你以后对弗兰德作出的巨大改变。”
“我也很高兴,你经历了这么多依然本心纯粹。我看人的眼光没有错,小殊,”谢周霖眸光波动,倾身去吻她的额头,
“你果然是最棒的。”
季殊的耳朵发烫起来。她抢过自己的稿子,按着脸颊转身走,“电子版已经发给你了,你在电脑上批注好后再发我就行。我赶时间得去练习……不能跟你呆在一起。”不然不知道还会继续发生什么。
首席竞选的宣传网页做出来后,铺天盖地的宣传打了出来。论坛和学校网站都飘了红标,造势很大,浏览和活跃人数也在不断上涨。
季殊给季存打去电话:“我要竞选首席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报了个时间。季存在那边沉声了会儿:“时间刚好。刚好赶得上你的演讲。”
他把机票发给季殊看。
“这不是完全赶不上吗!”季殊问他,“下午两点才到兰顿,那时候我都快上台了。”
季存笑了声,季殊几乎能想得到他扬眉的表情,“不一定能赶上开场,但是不出意外总能见到你在台上的风姿。怎么,信不过你哥我?还是说看见我不在场你就会紧张?”
“……”
“别紧张,你可是首席的妹妹。”季存安慰她,“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大胆去做吧!我相信你可以的。”
季殊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是挂了电话后,她紧张的情绪竟真的得到了些许缓解。
她久违地点开系统。
【-system-】
【剧情进度:59%】
进展终于超过了一半。
-
首席竞选演讲当天。
演讲厅位于幕布二楼展厅,场馆当日人山人海,红色丝绒座椅环绕着讲台和二层围观台,暖气哄得现场的氛围火t热。甚至有些小报媒体记者混入学生群体,现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季殊在休息室复习讲稿。不断有人来找她合影,还有人给她送花鼓励。谢周霖就陪在她身边,为她应付那些过分热情的学弟学妹。
灼目的灯光和吵嚷的声音忽然让她有些头疼。她准备从休息室出去透透气。
她从休息室后门绕出去,出到走廊上,看见陆明熙坐在二层座位上跟人说话。他脸上还贴着绷带,很快注意到这边,看见她眼睛一亮,也没在乎她冷着的脸,跟她挥手打了个招呼。
季殊转头就走了另条路。
顺着回型的走廊走就到了紧急出口。绿色的标志闪着荧光,人员稀少,声音总算歇了下来。
季殊才感觉心里稍微平静了些。她走进楼梯间,听见些些微的说话声。
她步伐一顿,说话声消失,很快迎面走来一个女生。
“……季殊?”
阮思安看见她惊讶了一瞬,她勉强笑了一下,眼神闪烁着,避开她的视线,“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在休息室里准备呢。”
算起来,季殊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自从陆明熙跟她断了关系之后,她便也有自知之明似的,没再来他们班级找过他,她的名字也逐渐从校园论坛里销声匿迹。
她们的关系一直维持在不咸不淡的水准,尽管谁也没有互相先联系过对方,但季殊依旧对她礼貌一笑。
“休息室太吵了,我出来透透气。”季殊说。
“演讲加油。”阮思安也抿抿唇,有些局促地回道。
她说完便垂着眼睛,匆匆离开紧急出口的楼梯间,仿佛被什么追着似的。
季殊按着扶手下楼,听见打火机的咔哒声。烟雾缭绕的气息弥漫上来,季殊绕过转口,看见几名男女的背影,他们前后离开,季殊没看清他们是谁。
弗兰德抽烟违反校规,但是这里是楼梯监控死角,能在这里抽烟一定是老手,最起码也很清楚如何逃避学校惩罚与躲避规则。
阮思安怎么会和这些人在一起?
季殊皱了下眉,心里升起些怪异感。但是很快她又想起原本的女主角设定。
她为人仗义,交友广泛。朋友鱼龙混杂也挺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交友理念。她没什么资格置喙。
只是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烦躁。脑海里闪过些原主的从前回忆,纷乱的画面让她几乎有点站不稳。
……还不如回去休息室安稳些。
她干脆直接绕近道往回走,路过栈道时一阵冷风吹来。
从这个位置能清楚地看见弗兰德校园里鱼贯而入的人群和豪车,陆陆续续像是水中游鱼一般渐次入场。
她坐在座椅上吹了会儿冷风,默默背着讲稿。忽然听见什么动静。
她朝着玻璃栈道尽头的拱形门处望去,只看见转身离去的灰色衣摆。
她很快起身跟上。
原地没有人,那身影在尽头的转角处消失。
季殊紧接着快步跟上。
但是绕过转角,依然是不见人影。
她张了张嘴,想吐出那个名字。
'池耀星'。
但声音并没有被发出。
只有心声仿佛一粒尘埃落在地上。
无声无息。
她不清楚他为何那么久以来都一直避着他,她以为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但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什么立场要求他对她一直保持着友好的态度。
他本就性格冷漠、生人勿近。
只是或许只有她珍视这段情谊而已。
……然而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心底的失落。或许当她逐渐从封闭的角落里接受帮助慢慢走出阴影的时候,只有他被遗落在了角落迷宫的深处。
季殊烦闷地吐了口气,揉皱了讲稿的边缘。
大概是背诵太久,她心绪不宁同时也有些口干舌燥。
她走向前方的自动贩卖机,巡视着贩卖机上的饮料标注。
刚准备投币时,她的视线被下方引去。
自动贩卖机挡板被一瓶饮料隔开。
她探手去拿。
那是一瓶刚从贩卖机里落下来不久的纯净水,被拿出来后放置在挡板前。
与她曾经在排演音乐剧时分给过池耀星的水相同。
瓶身还残留着对方掌心浅浅的余温。
第53章
季殊回到休息室后, 距离她上场已经不足半小时。
岑萱给她发短信:【猜猜我带谁来看你了? 】
季殊点开line ,加载出一张图,楚佳宜拄着拐,面无表情对镜头比了个剪刀手。岑萱贴着她自拍,笑眯了眼睛。
【我都把病号拖来听你的演讲了, 首席可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 】岑萱半开玩笑地说道。
季殊忍俊不禁,没回信息。因为后台操作人员已经过来让她准备上场。
前一个人是二年级的学妹,她演讲结束后下台就沮丧着脸,抱怨会场中暖气太足,让她喉咙发干、状态不好。
季殊将演播U盘交给播放人员后准备上台。谢周霖握了握她的手,为她细致地整理了一下衣领。
“好了。”他低声说道, “去吧,小殊。我相信你。”
他黑沉沉的眼眸坚定不移地看着她,让她忽然产生一种错觉:无论何时他都会站在她的身后,就像他曾经允诺过一样。
季殊深吸一口气。
闭眼、睁开。
走上演讲台。
……
头顶交错的灯光辉映,映射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偌大的演讲台铺满酒红色的地毯,穹顶上悬着横幅,从上面望去,观众席乌泱泱一片人头攒动。
季殊试了下麦克风的音量,刺耳的嘈杂声有一瞬间盈满了她的耳道。
她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到能透过麦克风被观众席听见。
但很快,她在人群中精准地捕捉到了两个女孩投来的视线。
她们坐得不远,在前排席位的角落里。岑萱举起手, 对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楚佳宜也悄无声息做了个口型。
“别怕”。
季殊感觉自己的思绪一点点抓住讲稿里的内容。她咽了咽喉咙。
很快,她沉静的声音一点点从麦克风里流淌出来, 环绕在演讲厅之中。
…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我们进入正题。假如我有幸得到在座诸位同学们的支持, 获得首席之一的席位,针对校制改革,我有如下想法……”
女生黑色的长发垂在颈侧,身材纤瘦挺拔,像一截立在雨中的竹子似的青翠,声音也似雨滴纯质。
她垂着黑睫,一开始有些放不开,随着演讲渐入佳境,那声音仿佛有魔力似的,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在她的身上。
谢周霖无法不承认,她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她在演说中提及的关于校园霸凌现象和关怀行动虽有些天真,却处处透露着难得的理想主义色彩。
他一时间觉得,她简直如同冬夜里的一团火焰。
一团在灯光下安静地燃烧着自己的火焰,将自己的热度逐渐地扩散出去、扩散给更多尚在寒夜和阳光照不到的阴霾中的人。
席位上的其他学生的表情也从有些不屑和轻视变得逐渐沉重,他们直起身体,脸上被暖气哄得红彤彤一片,一些有着相似经历的学生还红了眼眶,在台下高声喊着她的名字。
谢周霖的心中忽然升起些微妙的满足感。
'他才是站在她背后的人。他们是唯一彼此互相拥有的伴侣,她完全属于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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