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周枭下意识拉住她手,触碰到她白得发光的玉臂,凝滞片刻,随即放开,“一柄芋叶而已,没破没烂,还能用。”
说罢,周枭弯腰接了一捧泉水,抬手昂首喝下,甘泉汩汩入喉。
卫瑜然立在他面前,刚喝了水,正抬起手背,用手帕轻擦去唇边和下巴沾到的泉水,一抬眼,眼帘冷不丁映入男人滚动吞咽的喉结,一上一下滚动,在这高阔林子里,血脉喷张的青筋在脖子上蔓延,令人失神片刻。
这人身上的武将气息一直强悍,想忽略都无法忽略,如今因伤脱去了上衣,露出孔武有力的肩膀,昨晚正是他用左臂抱着自己行了无数里路。
她自然是无比感激他的。
再往下些,是精壮窄腰,筋强骨健,却又不像横肉之人虎背熊腰,笨拙粗重,他身上更多是威风凛凛的将军气势,金相玉质。
脑海里冷不丁浮起当初错误荒唐的一次,他深入自己时撞击过来的力度让她灵魂在发颤,黏连的肌肤同窄腰一样结实,卫瑜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面上一热,懊悔和羞愧涌上心头,避嫌般移开目光,垂下眼睫,静待他蓄起体力。
他喝了很久,也意味着渴了很久,昨晚他果真是累坏了吧。
周枭确实渴得很,不过喝了这甘泉,昨晚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感觉力量在恢复。
喝饱后,他撇下这柄芋叶,扫到面前女人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一些泥,“你身上怎么回事?”
卫瑜然顺着他目光看下去,原本光鲜整洁的裙裾已经脏污到不能看,不甚在意解释说:“方才摔了一跤,沾到了一些泥淖。”
周枭闻言便知她应是在为自己找水源的路上摔的,提起话头却又放下,最后凝成一句:“没事吧?”
卫瑜然摇头:“妾身没事。”
就在这时,高树上传来一声鹰啼,卫瑜然抬头望向碧空,紧接着便看到瞎鹰俯冲下来,稳稳落在周枭举起的手臂上。
她看到周枭摸了摸鹰头,随后瞎鹰再次振翅而飞。
她不解,柔声问道:“大哥,瞎鹰刚才说了什么?”
周枭向她解释:“它说附近没有黄头巾,李勇因为黄阳的陷阱耽误了一些时辰,不过也因此让黄阳把注意力转到他那边。”
卫瑜然一知半解:“那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
周枭:“等李勇派人接应我们,他们届时会跟着瞎鹰过来。”
当下他们一人受伤,卫瑜然又走不了多远,还是让李勇骑马过来接应最为妥当。
卫瑜然的心放下了大半,她走到潭边静然坐下,等待他的部将过来。
许是方才摔了一跤,身上衣服不仅沾到了泥淖,还湿了不少,她感觉浑身黏腻不舒服。
周枭看出她想清洁身体,深宅里的夫人小姐都锦衣玉食惯了,多少有些洁癖,在他印象里卫瑜然一直喜好干净,天热时甚至一天得沐浴两次。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她来到北方营寨时,当天叫人来给她建一个私人沐房。
周枭瞥了眼旁边并不算深的清潭,提议道:“若是需要,你可以下去清洗,我帮你放风。”
卫瑜然一怔,没想到他会考虑到这一层,看了看清潭,又看了看周枭,犹豫起来,她确实想清洁一番,这样不至于回去时太过狼狈。
但这在荒郊野外,又只有大哥一个男人在,她放不下脸皮做这种事。
周枭看出她的顾虑,转过身去。
卫瑜然定定望他后背良久,见他用行动来证明……或许她应该相信他。
随着时间过去,卫瑜然到底还是忍不住心动,背对着周枭,解下绦带、襦裙、抹胸和褻裤。
赤足一步一步涉入清潭,漫过脚背,过膝盖,没过臀,直到雪白锁骨浸入潭面之下时,她回头看了下周枭,见他依旧八风不动站在那帮她盯梢,后背还能看到她昨晚为他包扎的伤,心头复杂。
敛下情绪,素手捧起清泉,浇到身上,她开始清洗。
周枭忘了自己从小耳力就好,直到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脱衣的动静时已经来不及走远了,不然就让那个女人知道自己耳力惊人。
他摒弃杂念目视前方,直到身后女人赤足下水的动静也听得一清二楚时,绷紧了下颌,耳根在不知情下泛红。
卫瑜然浑然不察,继续清洗,过了一会,在她将要洗好时,刚要起身从清潭里走出来,不料,看到周枭突然面色凝重提着重刀转过身,捞起她的衣物快速朝自己走来。
她花容失色,正要失声尖叫,在她叫出声时一只手捂住了她嘴。
与此同时她腰上也多了一只大手紧紧箍住。
“有人来了,嘘——”周枭沉声提醒她,“我们到石头后面躲一躲,不要出声。”
等她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搂着她腰飞身落到石头后面,可石头后面没有空地站稳,他们有一半身体沉入清潭水下,有一半在水面上。
周枭顾及他背后的伤不能碰水,只能背抵着石头上,一手搂着卫瑜然的柳腰,警惕来人。
而这个姿势却叫卫瑜然险些叫出声来,若不是生命安危大于一切,她指定拼命挣扎。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无法面对这样亲密的接触,胸贴着对方结实胸膛,柳腰贴着对方精壮腰身,她脑袋枕在周枭胸膛上,双手撑在他肩头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她只能巍巍颤颤闭上眼,咽下这些委屈,选择忽略这些接触。
不一会儿,清潭边走来一个樵夫,放下背上的捆柴,低头捧起水喝了一两口。
清澈的潭面倒映出樵夫的面容,而潭面的尽头,倒映出石头后赤/身相拥的男女。
樵夫在外面休息了大约一刻钟,才重新背起捆柴离去。
樵夫停留了多久,他们就抱了多久。
清潭恢复静谧无人时,周枭才把目光落到怀中的女人身上,他们之间的接触有一瞬间让他仿佛回到了当初那荒唐的下午。
这女人在他身上吟娥娇/喘,喊着夫君,然而当下她紧闭双眸,羞愤屈辱。
周枭这才想起要松开手,不用再箍住她到怀里,哑声道:“人走了……”
卫瑜然闻言,这才如梦初醒慢慢睁开眼,男人身上的温度和肌肤提醒着她,她在做什么。
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
还是赤/身果体。
卫瑜然颤着双手撑着他胸膛站起来,看到斜躺在石头上的男人还不知避讳盯着自己,她想也没想扬起手重重给了他一巴掌。
清潭上空是一望无际的碧空,高树荫影筛落,清晨的阳光斑驳陆离,万籁俱寂,唯有泉眼涌出清泉,砸进潭面才激荡出阵阵涟漪,和悦耳的泉水叮咚声。
周枭被打了一巴掌,一张硬朗的脸撇向一边,倒也什么都没说。
一声不吭承受着这个小女人的怒火。
他多少清楚在卫瑜然眼里,清白要大过天,她是个传统的女人,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即便她当下没有子嗣,也轮不到他这个大哥。
她生气也是因为被他这个几乎毫无关系的男人看光/摸/光。
“抱歉。”周枭哑着嗓音给她道歉,“我不是有意的。”
樵夫的出现,他不能保证是不是黄头巾乔装,因为瞎鹰是看不出来的,若真是普通人家,他们也不能打招呼,因为不知他会不会在走后遇上黄头巾,被对方一盘问,从而泄露他们的行踪。
所以,避开是最好的选择。
卫瑜然红着眼恼视他,眼泪似落未落,“你给我滚。”
周枭转眸看过来,已经尽力只看她脸,但还是被她姣/好的身躯吸引了视线,瞥了一眼。
他是个正常男人,对喜欢的女人有欲/望很正常。
坏就坏在,他现在只是她大哥。
“你还看?”卫瑜然被他那越界的一瞥气得恼火,红口白牙厉声娇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你弟媳!不准看。”
周枭一听到弟媳二字,静静看着恼羞成怒的女人,眼里一黯。
昨晚的心疼和担心原来也会收回去。
周枭按下心中不舒服,紧绷下颌,喉咙艰难吐出一声:“好。”
在卫瑜然的盯视下,周枭从水中站起,魁梧身躯背对着她,涉水大步离开。
石头后方只剩下卫瑜然一人,潭面涟漪恢复平静,她委屈地垂下双睫,泪水从眼眶涌出,一颗一颗砸到水面上。
过了许久,她才整理好情绪,事已至此,她就算再委屈也不能把这个人怎么样,毕竟是大哥,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更何况他们还是在野外逃亡,他昨晚还救了自己。
太多东西要考虑,她只能咽下这股委屈,抬起指尖轻轻抹去眼泪,慢慢从石头后方走出来。
上了岸,捡起地上的衣物,不知是不是她错觉,裙裾上的泥淖好像没了,反而有些干湿,像是被人洗过后又拧干。
她先穿上褻裤、抹胸这些干爽的衣物,最后才穿上那条裙裾,系上绦带。
低头一看,裙裾被人洗过的痕迹更加明显,因为揉得皱巴巴,这一看就知道是生手,而这荒郊野外的清潭边,除了她,那就只剩下周枭这个人。
第31章 大哥……你的伤还好么?……
卫瑜然弯腰捋平上面的褶皱,直到妥贴了,才看向四周,在一处台阶上看到了周枭坐下来的背影。
目光触及他后背包扎的布条,微微一滞,竟沁出了一些血迹。
卫瑜然顷刻想到应当是方才他抱着自己躲在石头后面,蹭刮上尖锐不平的棱角导致的。
她方才又骂了他,卫瑜然心头一时复杂万分,他也许的确是出于安危考虑才不顾衣着是否得体,但她是个女人,是个有夫之妇,他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这样抱着自己,就只隔着他一条裤子,终归是不对的。
她承认自己反应是激烈了点。
卫瑜然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他旁边蹲下来,咬唇迟疑了下,还是关心问:“大哥……你的伤还好么?好像又流血了。”
周枭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下眸子,瞥到她晃动的裙角,想起昨晚的包扎,和方才的对待,紧了紧下颌,冷淡着张脸,不予理会。
卫瑜然见他不理自己,自知方才做得有些过分了,正要开口给他道歉。
不料,这时一个侍卫骑着马过来,手里还牵着一匹马。
见到周枭后,吁一声,勒马利落翻身下来,单膝抱拳跪在周枭面前,“属下救驾来迟,还望统制见谅!”
“起来吧。”周枭雄厚的嗓音压低,径直走向他的黑马,踩着马镫眨眼的功夫,便稳稳坐在马背上。
“李勇那边如何?”他看着底下的下属,询问李勇和黄阳交战状况。
侍卫汇报:“李副将和黄阳在溧兰山头交战,战况激烈。”
周枭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扫了一眼卫瑜然,看下属下,“我命你护送她回去,必须毫发无伤。”
侍卫抱拳:“是!”
卫瑜然想说些什么,但周枭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安排好事情后,一刻也不耽误调转马头,甩了一鞭马屁股,魁梧身影驾着黑马疾驰在林中小径,如箭在弦,又快又急。
想到昨晚那帮匪寇,狠起来不要命,而周枭又受了伤,即便如此他还是第一时间赶去战场,刻不容缓和兄弟们汇合。
原本还算明朗的天不知何时淤积了一层又一层的乌云,黑压压盘绕在山林里。
因为只剩下一匹马,侍卫扶她坐上马背后,只能牵着马头一路往外走。
下了山头,马匹踩上山坳间的平路,视野才稍微开阔起来,能看得到附近有哪些山,哪些林子更密集些。
狂风刮起,将卫瑜然的裙裾吹得猎猎作响,她望着那些山头,试图找到一些眼熟的树林,好让她辨别出昨晚土匪的窝点,好让她知道那个男人在哪里剿匪。
又行了一段路,卫瑜然听到远处山头突然传来一阵轰隆声,一股硝烟在穹顶下飘起。
没一会,相隔好几个山头的卫瑜然闻到了焰硝味,脸色一变,她没记错的话,周枭说过黄阳和魏人交易硫磺焰硝,难道黄阳用这些东西制成了火药?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才体会到他们大晋朝将兵剿匪的危急战况。
即使对方有火药,他们也只能迎难而上,所有事情都被她抛到脑后,只剩下担忧。
卫瑜然遥望着那股袅袅升起来的硝烟,不禁担忧起来,“大哥不会有事吧?”
侍卫停下回头望去,看到那一缕硝烟,面色也变得凝重,“周统制定会凯旋归来。”
这句安慰并没有缓解卫瑜然心头的担忧,侍卫加快了脚步,带她离开这些危险的山头。
与此同时,和她相反方向的路上,周枭听到这一声轰炸声,面色骤沉,挥着重刀,骑马快速赶往溧兰山头。
正在山麓下杀敌的李勇看到周枭加入战况那刻,心头悬着的刀终于舍得放下,他们的主心骨终于回来了!
周枭提刀斩杀了几个小喽啰,李勇负伤过来汇报战况:“东边山头黄阳人马不多,但是他们有火药流弹,不少兄弟们都中招了!”
周枭看到李勇手臂受了伤,脸色冷沉,怒吼:“怎么回事?路瞎子呢?”
周围人一震,路瞎子被传召过来,在周枭的问话下,将这段时间调查到的黄阳人马的部署全都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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