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手掌比旁人粗糙些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这只手在她身上抚-摸过多处。
甚至揉-捏了——不该揉的地方。
卫瑜然绷紧鹅颈,深呼吸,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颇有些自我厌弃道:“是,大哥教训的是,妾身谨记在心。”
意欲断掉所有接触,她急着挣脱掉那只大手,万幸对方没有进一步为难自己,卫瑜然径直往马车走去,边喊道:“绿樱,我们回去。”
绿樱应声:“欸,好!”
绿樱搀扶她上马车,卫瑜然站在车辕上,掀开车帷正欲进去,却在下一瞬花容失色,边尖叫边后退。
不料,忘记此刻站在车辕之上,后退一步倏然踩空,整个人往后倒去。
一旁的绿樱惊慌失措,“二少奶奶!”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高大身影出现,一把搂住从车辕上跌落下来的卫瑜然。
不盈一握的细腰被结实有劲的手臂环住,后背紧贴着一副挺拔强健的武将身躯,硬邦邦的胸膛和昨日迷乱时摸到的触感一模一样。
周枭比她高太多,她的双脚并不着地,裙裾在空中晃了晃,与她一双云头锦履轻轻撞上男人的小腿。
手中的信跌落在地上,飘到绿樱脚边。
“发生什么事?”
周统制孔武有力的嗓音,在这一刻莫名穿透卫瑜然惊慌后怕的心脏。
第10章 《春采图》
卫瑜然自小就被家里教导男女大防,女孩子家不可出格,因而,即便是后来与夫君相识,也只敢互送信物,克己复礼,从不与别的男子有任何牵扯。
嫁到周家后,她以为这辈子安安分分当她的二少奶奶,陪伴周贯聿读书考学就足够了。刚成婚那会,人人都羡慕她不用侍候公婆,周长史家有田宅数十亩,有部分是大哥在外从军立军功,官家授予的。周长史夫妇生前乐善,租给百姓耕耘的田产和闲置房屋只收取比市价更便宜的赁钱。
虽说周家家底比不上那些富得流油的富商,但日子也算过得不错,起码不用在钱财上烦心。而大哥也没有娶妻妾,更没有三姑六婆常来往嚼口舌。等周贯聿考个官,她未来还能当个官夫人。
这是她原本想好的道路,也是她能抓住的最好的命运,因此嫁作人妇后,她也更加检点自己,不让自己犯错。
她知道自己模样身段都不赖,成亲前就有人不少男子对她示好。所以她从未留下过任何把柄和污点。
但……自从夫君去世后,她就隐隐察觉到情势有些不受控,往着她料想不到的方向展开。
先是被郝才捷灵堂上羞辱,后又被迫和大哥荒缪结合,再到庙会上被郝才捷用信换取快活一晚威胁,如今她又因受惊吓,而被大哥单手搂在怀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大哥是习武之人,不拘小节,她记得哪怕是夫君生前,也没有像大哥这样当街搂人。
后背隔着薄薄布料和大哥结实的胸膛相贴,熟悉而强势的野岭气息很快侵袭过来,迅速包裹着她,如同那梦里一般,一寸寸侵染她裸\露在外面的全部肌肤。
悬在半空的裙襦,上好丝绸裁制,她感觉到有个令人害怕的轮廓,只隔着薄薄布料,贴着她后方。
卫瑜然眼睫一颤,结合昨晚的梦,和真实发生过的回忆,那从后面捣弄的举动……她单是想想便不寒而栗,还有内心深处的痛苦。
周枭刚将人放下,卫瑜然受了惊似的快速后退离他远一些。
周枭神情眯起来,这女人怕他比怕马车内的东西更甚,这样的情况下,都时刻不忘与他保持距离。
绿樱上前扶着卫瑜然,忙问:“二少奶奶,马车里到底有什么,让您这么害怕?”
卫瑜然扫了一眼周枭,微微侧目看向自家丫鬟,努力保持冷静道:“有蛇。”
绿樱顿时害怕得高声大叫:“蛇?!”
卫瑜然点头,抬眸看向已经来到车辕前的男人,他右手提着一柄大刀,神色冷静,利落脱去刀鞘,刀尖慢慢挑开车帷。
她们两个女子赶忙远离,生怕里面的蛇蹿出来咬人一口。
马车内立着一条黑质白章的五步蛇,矗立在车舆内,两尖牙张开,毒性猛烈。
在其蹿出来之际,周枭神情一凛,腕骨轻转刀柄,刹那间刀光一闪,凌厉劈下去,五步蛇顷刻间被劈成两半。周枭自入伍以来,为平定叛乱,在战场上厮杀过,为追穷寇,踏过湍流,穿过深山野林,对付这种毒物根本是家常便饭。
因而,他深知即便砍成两半也未能完全消灭它的攻击。
当被砍断的半截蛇/头飞向卫瑜然刹那,周枭眼神陡变,手腕迅捷反握刀柄,劈刃势如破竹劈下,彻底将五步蛇从头到尾劈成两半,啪嗒两声摔落地上,彻底断绝气咽。
卫瑜然和绿樱早在看到那半截蛇头飞身过来时,就已经呆滞僵住,无法反应,直到周统制的刀离她不到半臂的距离前,雷厉风行挥刀劈蛇。
那刀口准度,就连她见过的最骁勇善战的弓箭手都比不上。
若是差这么半寸,刀口没有劈到蛇身,此刻的她估计已经遭受毒蛇的殊死一击,命丧蛇口。
卫瑜然失神看着立在她面前的高大将军,他手中握着柄重刀,刀身宽阔,刀刃散发着寒光,这一刻她才堪堪见识到这个男人属于武将身上才有的杀伐果断。
周枭见她魂不附体般呆若木鸡,眉心一拧,他没有哄女人的经验,也没有安慰她人的习惯,于是他深深看了两眼便在卫瑜然面前弯腰,用刀尖将那两截蛇身挑飞到竹林里,以免吓到其他人。
高大身影撤去,在绿樱的呼唤声下,卫瑜然才回过神来,慢慢平复方才受到的惊吓。
“二少奶奶,你没事吧?”
卫瑜然摇头,“我没事。”说罢,她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那道身影。
绿樱也是受到了不小惊吓,她害怕马车内还有蛇,“周统制,里面还有蛇吗?”
“我去看一下。”周枭收起重刀,一个跳跃踩上车辕,掀开车帷进入车舆内查看。
周家的马车如今是卫瑜然在用,多了不少女子常用的配饰,轻纱帘子,柔软坐垫,散发着淡淡的馨香,甚至有几缕那个女人身上才有的体香。
周枭一进来就看到坐垫上有一本书,名叫《春采图》,他忽然来了兴致,想看看这个女人在看什么,没想到刚一打开翻阅,就被上面露/骨的男女图画震得胸口一凛,怒火中烧。
马车外的两主仆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忧心等待,不远处的一名侍卫跑过来对马车内的男人汇报说,来逛庙会的人大有淹没庙会的架势,人员复杂,恐生枝节,不宜停留太久,望早点打算。
卫瑜然这才注意到他们似乎在押送两名犯人,不由得猜测大哥今日来庙会的目的是为了抓犯人么?
所以才会与自己撞上。
卫瑜然思索间隙,车帷猛然被人掀开,她闻声看去,只见大哥眼神森冷中夹杂几分怒火盯着她,卫瑜然不解,未等她思索缘由,大哥便带着刀纵身从另一边跳下,朝侍卫走去,重新带队押送犯人。
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绿樱疑惑:“周统制怎么检查完,一句话都不说?”
卫瑜然也表示不知道,目光遥看押送犯人的队伍,为首那道高大魁梧背影一如既往硬朗沉稳。
只是……卫瑜然收回目光,不知道为何胸口莫名心慌,眉心突突,陡生不好的预感。
“这车里还有没有危险啊?”
“……应当是没有了,我们上去吧。”
第11章 大哥你相信我……
车轮滚过青砖马路,停在周府前。
卫瑜然下了马车后,便匆匆回到凝香阁,拆开周贯聿生前给她写的信。
信中说到,周贯聿对她甚是想念,问她吃否安否,家中钱财银两可还够?又说到待他秋闱结束,就带她去北方看雪,让大哥打只貂给他俩做貂皮大氅。
周贯聿在信中絮絮叨叨写了许多,无非就是希望她安好,怕她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周家憋坏,待他高中解元回来,再带她去游玩。
信笺上,字迹纵逸俊秀,笔下生风,许是考虑到她念书不多,便没有在信上卖弄文采,和他平时在静山书院做的文章,相差极大。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的小细节,卫瑜然能感受到夫君的爱意。
夫君生前那谦和温润摇着折扇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卫瑜然眼眶不禁红了起来,可是她再也不能看到夫君了,他们天人永隔,一个长埋地下,一个……在世上丢失了贞洁,忏悔度日。
一想到这,卫瑜然泪水涟涟,不能自已。
从庙会回来,到日落西山,卫瑜然一直消沉在阁中,连胃口都没有。
直到押送流寇的周枭回来,径直闯入凝香阁,打破了她这份低落消沉。
卫瑜然看着硬闯进来的男人,不好的预感自心头冒起,抬起指尖轻轻抹去眼尾泪珠,幸好没有换轻薄的衣衫,没让人瞧了去。
她站起来作了作揖,眉心蹙起,忍不住提醒:“大哥,有事为何不让人禀告?妾身好准备一下。”
她本只是想提醒一下大哥注意男女大防,毕竟凝香阁是周府女眷的住处,他一个大男人总是不打一声招呼过来,不符合规矩,若是传出去,对大哥名声也不好。
她这话刚落下,不料,一本书被重重砸在桌上。
卫瑜然被这声重响吓了一下,下意识闭上双眸,不明所以。
“卫氏,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何你车舆中会有这种书?!”
卫瑜然鲜少被人吼过,还是如此厉声的质问,仿佛她已经被判了死刑,容不得她辩驳半句。
可是她连罪名都不清楚,一想到这,卫瑜然胸口感觉压了一座大山,黑沉沉的,胸闷得厉害,她抬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上的书,上面只有三个字——春采图。
她书读得少,也只是在闺中学了几年书认认字罢了,这种书她哪里认识,顶着男人铁青的脸色,慢慢抬起手翻阅。
葱白细手刚碰上这本《春采图》,卫瑜然能感受到她身上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带着压抑怒火的审视。
这书里到底有什么值得大哥大发雷霆……
卫瑜然全然不知,莹白指腹捻住侧边书口,随意翻到一页——
活色生香的春/宫/图猝不及防跳入眼帘。
她被吓了一跳,手快速缩回来,转头看向大哥,正欲解释,不料撞上大哥阴沉的眼神。
几乎是须臾的瞬间,她就猜到了大哥过来质问自己的前因后果——大哥怀疑这本书是她的,怀疑她生性浪/荡。
“大哥……这、这不是妾身的书!”卫瑜然甚至上前一步,有些着急忙慌,“您不能随便将来历不明的书扣到妾身头上!”
她怎么可能会和这种书有关系。
“来历不明?”和卫瑜然的慌乱相比,周枭显得格外冷静,甚至讥讽,“这书正是从你车舆内找到的,你还敢狡辩?”
“车舆?”卫瑜然呢喃,顿时想起今早庙会上大哥在她车舆内检查过后,却一声不吭离开的一幕。
难不成……大哥当时一声不吭走掉是因为在她车舆里发现了这本书?碍于在外边,所以他才压抑怒火,没有当场质问自己?
“可是,妾身的车舆内怎么会有这种书?”
卫瑜然眸里委屈地凝起了泪,拼命摇头否认:“这真不是妾身的书,大哥你相信我……”
“相信你?”周枭沉声反问,“你说我到底该不该相信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先前她就有勾引大哥的前科,而今又是在庙会上和郝才捷拉拉扯扯,说是为了取回阿聿的信,可谁家媳妇会为了一封信而和别的男人不知羞耻当街拉扯?
她到底有没有身为他人媳妇的自觉?
再说回这本书,书不是她的,难道是他周枭的么?
周枭内心冷冷一笑,“郝才捷找你到底为了何事?”
他不得不怀疑到郝才捷身上,弟媳的马车内有这种春采图,偏偏他们又正好是在马车旁牵扯不断。
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一想到他们两个极有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按着这本春采图寻欢作乐……一股怒气积郁在周统制胸口,面色难看。
卫瑜然一听到他提到郝才捷,微微睁大眼,突然明白过来,大哥这话的意思是,他怀疑自己和郝才捷在马车内苟且,所以才会出现这本春采图。
呼吸猛然一窒,眼睫颤了颤,双唇霎那间失去血色,那股百口莫辩的窒息感又冒了出来,此刻,她深知若是不解释,这盆脏水就会永远留在她身上,再也洗不去。
“郝才捷来找妾身……是为了用夫君的信要挟妾身与他快活一晚。”
卫瑜然顶着来自夫君兄长质疑的压力,一字一句将这份耻辱袒露在这个男人面前,“但是妾身并没有答应他。”
她心底到底还是抱了一丝期待,期待他会理解自己,毕竟当初在灵堂上,大哥也是站在她这边。大哥是见识过郝才捷的无耻的。
然而,周枭怀疑的目光并没有撤去,他瞥了眼那本春采图,既然不是她的书,那便是郝才捷所有,既然她说拒绝了郝才捷的无耻要求,那为何春采图又在她马车内?
前后矛盾的疑点,反而让周枭脸色越发难看。
其中必然有一人撒了谎。
“你用什么证明你没答应?”
周枭向来有什么话就直说了,这女人的一番说辞并不能彻底打消他的疑虑。
狐媚子惯会做戏,他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殊不知他这一句话落在卫瑜然耳里,无异于变相地站了队,大哥宁愿相信郝才捷,也不愿意相信她说的,反而要她拿出更多的证据,证明她说的话。
卫瑜然听到这句反问,半晌回不过神来,胸腔难受得仿佛被人用细针密密麻麻戳满了洞,鼻尖倏然发酸,“大哥要妾身如何证明没和郝才捷春风一度?”
眼泪终究还是没能含住,簌簌落下,这世上总是要女人证明自己的贞洁,却没人让男人证明一二,哪怕这个人是她夫君的兄长,是位叱诧战场英明神武的大将军,他也是第一时间过来质问自己。
越想越委屈,说到最后,对上男人难以窥测的眼眸,卫瑜然甚至生出一股怨愤,恨恨道:“直到现在,妾身也只是和大哥做了那种事——”
明明玷/污自己的人是他,他却还能理直气壮怀疑自己,他身为大哥,难道就不觉得自己有一分的错么?
卫瑜然将喉咙里的哽噎生咽下去,眼眶不知不觉又蓄满了泪水,满腔的委屈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隔着朦胧模糊的视线,卫瑜然看见面前的男人仍是紧抿薄唇,面上看不清神色,用一双晦暗莫测的眼神盯着自己。
寒意从脚底升起,传遍四肢百骸,卫瑜然失神地眨了眨眼,一缕风从窗棂吹来,热泪滚落,划过脸颊。
她咬了咬牙,开始解开身上的衿带……直到所有的衣物尽数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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