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花犹豫道,“时莲姐姐不让夜里在陛下屋里放冰……“
秦知夷皱了眉,有些不满道,“时莲现在在京里!个个不在这里还手伸那么长!你不去我就睡这了。”
姝花应下,就出门要冰去了。
姝花走后,秦知夷在院子里小坐了一会,掐着一丝清醒意识,推门进了屋。
屋里,只有一盏烛光亮着,秦知夷捏着额头,察觉到屋里除了她还有别人。
她微微抬了眼,往昏暗的寝间看去。
一个看不清容貌的男子,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衣服,在床边正襟危坐。
秦知夷啧了一声,有些烦躁,“是朕没和褚子朔说清楚?朕不需要人来伺候,滚出去。”
床被不明男子坐过,秦知夷这会困醉,只好先躺在了一旁的软榻上,待姝花回来了再寻地方睡。
没曾想,那男子听了她的训斥,没有任何动作,困醉的秦知夷也没那个心思看人出没出去,就昏睡过去了。
她压根没想过男子会这样胆大包天,不仅不出这间屋子,还走至她跟前。
蔺九均穿着那身羞耻的衣服坐在床上时,就在心中过了一万遍,他不该来的。
她要查当年的舞弊案,他可以用千万个理由解释。
但是安阳王废除女子年满十七不婚受惩的律令,让他压下去的心思,隐隐作祟。
就见她一面,就这一面。
他这样对自己解释道。
他混进了王府里来,突然被府中小厮当作要被献给女帝的男子。
他并未反抗,一是怕惹人注目,二是他相信御前是不会随意让府里送人送到她房里。
直到他看着那名叫东儿的小厮,一路递放银钱财物,竟将他稳稳当当地送到了她的屋子里来。
他正要翻窗出去,听见院子里响起了她久违的声音。
那样清灵、温暖,似是将他的四肢都束缚住,久久不能动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回床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她进了屋里来,说了一句话,他没听清。
因为他所有的思绪都在她身上,眼睛、鼻子、嘴巴……
甚至于,她的一根头发丝都能迅速牵动他那偏执、粘腻的喜欢。
他紧扣着双手,死死压下那股心绪,将自己隐在床帐后。
当年选择假死离开就是怕这样的喜欢会伤到她,他怕自己最后会变成一个不择手段,只为了得到她的疯子。
房里,她突然寻了软榻就躺下了。
蔺九均心知,已经见过她了,此刻正是离开的好时候。
但人的贪念从不会得到满足,一开始只是想见面,见了面便想说上话,说上话后便想与之亲近。
蔺九均裹了裹那如同不存在的衣衫,行至软榻前。
他看着熟睡的秦知夷,满眼的柔情都快要溺进去。
她呼吸浅浅,双颊灼红。
而后,他不受控地坐在软榻边,伸了手去将她那缕发丝抚去一旁。
秦知夷却立时睁了眼,抓住了他那只冒犯的手,她怒斥道,“好大的胆子!”
蔺九均的手被她猛然攥住,他的心也被她攥住,他没有躲闪,直直地看着她。
秦知夷看清男子的面容时,恍惚了一瞬,而后她似是神情放松下来,喃喃道,“你又来了……”
顷刻间,秦知夷如一只轻盈的蝴蝶般,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蹭了蹭他的胸口,轻柔地说道,“我好想你,却总是很少梦到你,我还以为是我睡得太少了,做的梦少,才难梦到你。后来我又怪你,一定是你不愿意来我梦里。”
蔺九均此刻僵硬得如同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他轻颤着抬起手覆在她的腰肢上。
她说想他……
他的心都快化了。
秦知夷放开了人,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昨夜才刚来过,今夜怎么又来了?是不是知道我要离开颍州了。”
她有些低落,“我也不想的,那些老家伙催的太紧了,没有你在,我吵不过他们……”
蔺九均再也不能自抑,直接捧住了她,深刻而郑重地吻了下去。
秦知夷眼眸略微睁大了些,很快她也陷入其中,浓烈地回吻着,玉手攀上他的肩。
蔺九均唇上轻咬着人,手也从腰间抚摸到她的下颌,而后揉着她的耳根。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这样近得看着彼此,喘着气。
他的拇指压着她的唇,带了一丝克制。
秦知夷的手依旧熟练,她无从去思考他那轻薄的衣衫,只覆手拨拉着他的胸肌。
触到那隆起的肌理,她愣了一瞬,但她顺从情|欲,放纵自己沉沦这灼热的几刻。
翌日,天光熹微。
床边的衣桁上随意搭着几件女子服饰,从内里的衣服到外衫依次搭着,寝服旁还孤零零搭着一件薄衣,袖口已被扯裂。
衣服虽摆得有些凌乱,但还算整齐,隐隐透着摆放人的忙乱和执着。
黑漆描金的架子床上,扶光色的床帐垂落、围缠着,透不出一丝床里头的光景。
秦知夷在寝被中翻了个身,只觉做了一个甚是舒坦的梦,直到触到一片灼热、赤|裸的身躯。
她顿然惊醒,顺着所触之处,抬头看去。
昨夜折腾了太多次,蔺九均只小睡了一会,她稍微有些动静就能将他弄醒。
他这会正单手支着头,低首看着她。
秦知夷确定此刻自己是清醒的。
她感受到身体不着一物,加之体感上传来的疲累。
昨夜的荒唐不是梦。
眼前的人是他。
他没有死。
秦知夷看到熟悉的面容,昨夜的记忆纷至沓来,伴随着心脏早已耐受的沉痛。
一个巴掌清亮地落在了蔺九均左脸上。
而后是秦知夷压抑地悲痛,“你竟然……你竟然骗我!”
-
东儿说,人送进了女帝的院子,整夜都没出来,事怕是成了。
褚子朔立时高兴起来,摩拳擦掌的,就等着女帝临走时,趁着她心花怒放讨个实官当当。
可是女帝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御前的人也只麻木地收拾着行装。
东儿要去打探,可这回银钱怎么也不好使了。
蔺九均被暂时安置在王府里一间小院里,东儿又去问他,他也是个闷葫芦一样只字不提,还言语厉害地要东儿不可再贸然打扰女帝。
这日,御前的人就要启程回京,却丝毫没有要带上蔺九均的意思。
褚子朔有些着急,这事怎么看着不像成了的样子!
东儿劝慰道,“我的爷,这男人女人都一样,那贵人怕是享受过了,觉得不够劲就抛掷脑后了吧!”
褚子朔闻言,觉得也有理。
他幽幽叹了口气,心中暗叹,爹啊,儿子还是光耀不了咱家的门楣啊!
褚子朔半晌过后,又吩咐道,“你还是去御前打听打听,怎么处置那位,若是不带走,便几两银子打发了吧,能伺候贵人一场,也是他的福分。”
秦知夷的院子这会忙乱,东儿机灵,悄悄拉住御前伺候的碧龄问了起来。
碧龄在御前伺候的时间不长。
昨夜御前的人都被姝花姑娘训了一顿,碧龄又想起陛下的叮嘱,轻咳一声,红着脸说道,“要怎么处置我可不好去回,那日大抵是气着了,但也没说要发落,想来是要带回京去处置的。”
东儿听着这话,琢磨不出个道理,只听到贵人生气了,又急急忙忙去回褚子朔。
褚子朔听了也着急,一拍板,这都是蔺九均惹出来的祸事,快快让人带走了,要发落、处置都和他没关系。
第46章 调教
自从安阳王府那夜过后,蔺九均再没能见到秦知夷。
他跟着御前的车马,再次回到了建安。
重回皇宫,他不再是曾经的台阁首辅,他被宫侍们当成秦知夷新收的面首,住进了后宫。
他以为假死一事,她会愤怒、厌恶他,却没想到伤了她的心。
他只觉心下钝痛,后悔曾经那个任性妄为的自己。
好在如今他已经回到她身边,他擅长蛰伏,既知道了她的心意,他有的是耐心和毅力,再没人能将她从他的身边抢走。
这座偏僻的小宫院里,蔺九均在茶室弄茶,他已一年多没做茶了,如今穿上华服烹茶倒有些不大适应。
今日茶室里来了个不速之客,是一个唱戏的伶人,名叫叶昀秋。
叶昀秋是从前秦知夷收在府里的面首,秦知夷执政后本是要遣散的。
但前朝总在提及开枝散叶的事,秦知夷被搅得头疼,左右都是养,就又将府里那些愿意留下的挪进宫里养着了。
叶昀秋是听御前的人说,秦知夷收了个新人。
这位新人似乎还颇得恩宠,他这才来蔺九均的宫院里大闹一场。
叶昀秋知道秦知夷对后宫那些面首从来都是不在意的,只会召他去跟前唱戏。
他自觉自己与那些莺莺燕燕是不同的,可没想到秦知夷从外边带了个人回来!
有人同叶昀秋说,秦知夷与蔺九均是做了男女之事的,他日后就要失宠了。
他四处去问什么是男女之事,底下伺候的人都是秦知夷派来的,都不敢同他说。
叶昀秋虽然年纪小,不懂事,但知道秦知夷若是对别人在意了,就会冷落了他。
他这个宫中老人定是要来打压蔺九均的。
带来的宫仆将茶室摔得一团乱,叶昀秋打量着蔺九均,嫌弃道,“也就长得有几分姿色吧,看着年岁比我大上不少,陛下怎么会喜欢你的?”
蔺九均听了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冷冷地看着凌乱的茶室。
叶昀秋恼恨极了,骂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趁着陛下微服私访,竟用爬床这种下作手段!”
蔺九均仍镇定自若,丝毫不为叶昀秋的话所动。
叶昀秋皱了眉,气鼓鼓地喊道,“和你说话呢?!聋了还是哑了?”
正待叶昀秋心里嘀咕,难道秦知夷真喜欢聋的哑的,所以才特地收了这么一个回来时。
蔺九均这边忽而站起身来,清冷地捡起散落的茶壶杯盏。
叶昀秋又要说话,蔺九均却突然淡淡出声,“她不喜欢你这种的,别白费心思了。”
叶昀秋一噎,人气得发抖,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叶昀秋是所有面首里年纪最小的,跟样学样极快。
白日里被蔺九均那么趾高气扬地呛了,他当夜就去爬床了。
寝殿里,秦知夷看着跪在床前的叶昀秋,只觉得头疼。
叶昀秋进公主府的时候不过是十来岁的孩童,秦知夷有心保护他不受些污糟话的影响,派去照顾的人都是顶干净的。
可偏偏还是防不住暗地里那些长舌的人。
叶昀秋也总会被旁人的话所左右,隔三岔五弄些幺蛾子,但他心思单纯不会害人,早前秦知夷就想寻个由头放他出宫去。
地砖上,叶昀秋瘪着嘴,甚是委屈,“陛下如此冷落奴,倒不如把奴放出宫去。”
秦知夷应道,“好。”
叶昀秋:?
叶昀秋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有些哭腔,“陛下……”
秦知夷转头看去,“又怎么了?”
叶昀秋告状道,“奴就是想气不过,蔺九均不过就是爬过陛下的床,如今便趾高气扬这样埋汰奴。”
秦知夷一怔,“他怎么说你了?”
叶昀秋见秦知夷突然在意起来,添油加醋地说道,“他说,陛下不喜欢我这样的,就喜欢他那样的!”
蔺九均那种性子,怎么可能说得出这种话?
秦知夷看着不谙世事的叶昀秋,叹了口气。
蔺九均那日解释了假死一事,她气愤非常,“既已得逞,何必再出现,继续当个死人逍遥快活不好?”
“我心悦阿妁,昨夜才知阿妁也心悦……”
她自然知道自己昨夜说了什么话,立时出声打断,“当年我离开嘉平县就嫁人了,你凭什么以为过去这么久了,我还会惦记你?”
她有多喜欢蔺九均,在知道他还活着的那一刻就有多恼恨他。
他这样以死算计萧羿,骗她这么久,销声匿迹了这么久,就没想过她会多痛苦。
寝殿里,秦知夷心思一转,对叶昀秋问道,“那你要如何?”
叶昀秋理直气壮道,“奴也要爬陛下的床!”
秦知夷:“……”
秦知夷默了默,“好,你抱着被子去外间的软榻上睡一宿,明日宫里就都知道你爬我的床了。”
叶昀秋眼睛一亮,“当真咯!?”
秦知夷无奈应道,“嗯。”
看着叶昀秋欢欢喜喜抱着被子去外间的模样,秦知夷捏了捏眉心,摇了摇头。
翌日,叶昀秋宿在秦知夷寝殿的事传遍了内宫。
叶昀秋立马穿得花枝招展去挑衅蔺九均。
茶室里,叶昀秋叉着腰,神采飞扬地说道,“你别看我年纪小,陛下说了,就喜欢调|教我这种的,你这种上了年纪的,陛下才不喜欢呢!”
这话自然不是秦知夷说的。
是叶昀秋听了其他面首的话,编来的,专为了戳蔺九均的心窝肺管子。
叶昀秋知道自己只会唱唱戏,长得也不算出众,只能期冀于秦知夷喜欢年轻脸嫩的。
38/40 首页 上一页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