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晕染出来的红晕……
程澈虽没经历过亲密之事,却到底是见过的。
她的唇,更像是被人用力地……亲过。
程澈的脸色瞬间变得怔忡:“你和沈聿……不可能,”想也没想,他便否认了自己的猜测,毕竟她方才还和沈聿说出那番绝情的话,可他很快想到了另一个人选,“是……沈知韫?”
时窈夸赞:“小少爷好聪明。”
被夸的程澈神情却不见丝毫欢快,反而越发难看,面颊微白:“他……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为何不能?”时窈坦然自若,“和沈聿离婚后,沈知韫就是比他更好的选择啊。”
“离婚后,你要和沈知韫在一起?”程澈怔怔发问。
“也许呢,”时窈笑眯眯道,“沈大哥生得好看,又家财万贯……”
“可他是沈聿的亲兄长,”程澈过激地打断她,随后反应过来,嗓音干巴巴道,“往后……世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酸涩是什么,只能说出这个自己都不信服的理由。
“你说得也是,”时窈点头承认,却很快理所当然道,“不过我享受了荣华富贵,被争议也是应得的。”
程澈愣愣地坐在那儿,一时心乱如麻。
直到车停在沈家门口,时窈下车,刚关上车门,车窗突然被人落了下来。
程澈的声音在车内艰涩响起:“沈知韫是可以给你荣华富贵……”
“嗯?”时窈回眸,正看见半大的车窗后,程澈正透过车窗,眼巴巴地看着她。
程澈望着她的眼睛:“可程家也不差。”
“甚至沈知韫仍需分家业给沈聿,可我不需要。”
“时窈,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周旋有什么意思?甚至可能惹来非议,说不定还有旁的灾祸……”
“你到底想说什么?”时窈打断他。
程澈的睫毛颤了颤:“与其选沈知韫,时窈,”他的呼吸仿佛也停住,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压抑着如雷的心跳,“你不如……选我。”
气氛陡然变得寂静。
程澈垂着眼帘,像是等待行刑的囚徒,耳膜也在一下一下地鼓动着。
砰,砰,砰……
不知多久,时窈的声音传来:“你喜欢我?”
“我……”程澈猛地抬头,对上女人的含情目时,习惯性地否认僵在唇齿后。
时窈见状轻笑起来。
程澈呆呆地看着她的笑,只觉得喉咙也不由自主地紧缩起来,然而下秒,他听见女人轻飘飘地道:“可我只是个歌女。”
程澈蹙眉,似是不解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
时窈无辜道:“程小少爷说过,若喜欢一名歌女,还不如饮弹自尽呢。”
“我什么时……”话没说完,程澈便已经反应过来,脸色微白。
他的确说过这番话。
“我那时……”
“时小姐,”程澈的话并没有说完,被走出来的管家打断了,“夜色凉,您不如先回房休息?”
时窈看了眼管家,她没记错的话,今晨自己和沈聿出去进行所谓的“约会”时,他还唤自己“二太太”。
“好。”时窈欣然颔首,转头对程澈笑笑,“多谢程小少爷送我回来。”
说完,她转身走进院门,直到走过转角,都能感受到身后的视线胶着在她的身后,久久未散。
而脑海中,系统如实播报着,程澈的好感度升到了80.
*
这一晚,沈聿意料之中地没有回来,时窈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醒来,正准备招呼李婶准备早点,没想到没看见李婶的身影,反而看见管家低着头不自在道:“时小姐,沈先生要您去餐厅用早餐。”
时窈想了想,欣然应允,前往餐厅的路上顺口问:“昨晚沈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晨三点多。”
现在也才八点半。
时窈忍不住幸灾乐祸,只怕沈知韫没休息几个小时。
走进餐厅时,沈知韫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坐在餐桌旁,手中拿着一卷文件翻看着。
听见脚步声,他方才抬头看她:“起来了?”
时窈走到他身旁,侧身靠着餐桌,半真半假地抱怨:“大哥未免太明目张胆了吧?”
沈知韫似是不解:“嗯?”
“阿聿不在,大哥单独约我共进早餐,怕是不合适吧,”时窈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被人看见,宣扬出去,大伯哥和弟媳暗通款曲,咱们可是要被人口诛笔伐的。”
沈知韫瞧着她明显做戏的样子,不明来由地浅笑一声:“是有些不合适。”
“所以,往后中午我会回来,一起共进午餐便好了。”
时窈微诧地看着他,抬手想要摸他的额头:“你是沈大哥?莫不是被人夺舍了?”
沈知韫低笑一声,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再没松开。
时窈看着他穿插入自己指间的修长手指,忍不住叹道:“大哥真不怕把自己吃死吗?”
沈知韫摩挲着她的手指:“我可以理解为,时小姐在关心我的身体?”
时窈蹙了蹙眉,没有否认。
沈知韫笑了一声:“这种不知明日几何的乱世,早死也许比长命更幸运。”
更何况,接触到她温软的肌肤,便再也难以忍受隔着一层布帛、皮革,进行虚伪的碰触。
只是第二个缘由,他没说。
时窈看着他:“也许明日就在不久之后。”
沈知韫微顿,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抬眸凝望着她的眉眼,良久淡淡道:“阿、聿。”
“什么?”时窈被他跳跃的话话语搞得疑惑万分。
沈知韫道:“今晨已经派人拿着离婚书找沈聿签字了,往后,该换个称呼了。”
时窈了然,眉眼显出几分笑意,眨眨眼:“不需要本人现身?”
“旁人需要,”沈知韫看着她,“你不需要。”
明白了,权势大于天。
时窈耸耸肩,正要将手收回坐到对面,沈知韫的力道却突然加重了些。
时窈不解。
沈知韫牵着她的手,温声道:“昨晚,和程家小子说了什么,到了门口还依依不舍?”
“嗯?”时窈反问,随即反应过来,失笑出声,“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大哥的眼睛。”
沈知韫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时窈笑盈盈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说大哥为老不尊,又把还回去的长命锁交到我手里,再顺口问我要不要在你和他之间选他。”
说到最后一句,沈知韫握着她的手明显有一瞬间的失控。
时窈想了想,自外裳口袋取出长命锁,精致的锁头微微摇晃着,泛着细碎的微光:“瞧,这个看起来可贵重多……”
时窈的话并没说完,沈知韫的手倏地用力,时窈只觉得身形晃动了下,再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他的腿上。
时窈忍不住笑开,顺手揽住他的后颈,故作惊讶:“沈大哥吃醋了?”
沈知韫看着她,没有承认,只笑了下,安静道:“一会儿去一趟车行。”
“嗯?”
“你挑一辆汽车,把我的司机给你。”
时窈想了想,摇摇头:“我现在的黄包车便很好。”
“哪里好?”沈知韫抬眸看她。
时窈理所当然道:“车夫每日只穿着件单马褂,年轻又精壮……”
男人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大手紧叩着她的腰身,笑容凉薄了许多:“时小姐说话太直白了些。”
“实话也不行吗?”时窈懒懒地靠着他,手指在他的胸口轻轻画了个圈,“不如沈大哥也给我看看?”
沈知韫的身形微僵,头顶的好感度也在剧烈颤动着,良久,他抬手,抱着她将她放到身边的餐椅上:“先吃早点。”
时窈看着他分明有所情动的神色,眉头轻蹙。
果然,精元任务总没那么容易。
今天一整日,沈知韫都没有去忙,反而耐心地带她逛遍了申城的车行,挑了她最看入眼的一辆车,办好了手续,不忘将司机介绍给她。
时窈心有倦意,晚上索性请了一晚假,自然是对身边这位百乐门的大老板请的。
回到沈家时,她收到了一封由人代笔的辞职书,书信的主人正是她的黄包车车夫,信上说多谢她送与的一大笔钱,足够一家人衣食无忧,这才辞职回乡,准备做一笔小买卖。
时窈看了眼身边的“罪魁祸首”,后者显然早便知情,淡笑道:“看来时小姐年轻精壮的车夫,不想干了。”
时窈轻哼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庭院。
沈知韫笑看着她的身影,直到再看不见,身后的李生才悄无声息地走上前:“沈先生,二少爷不肯签字,还说……”说到此,李生明显迟疑起来。
“说什么?”
“说,一日不签字,二太……时小姐便一日是他的妻子,沈先生您……就一日,一日……”后面那话委实不好听,李生硬着头皮也说不下去了。
沈知韫眼中的笑意渐渐敛去。
兄夺弟妻。
名不正,言不顺。
*
翌日,百乐门。
时窈坐在梳妆台前,边化妆边好心情地哼着待会儿上台要唱的歌曲,毕竟就在昨晚,沈知韫的好感度升到了85,甚至还有隐隐上升的迹象。
直到休憩间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时窈惊了一跳,正涂口红的手也抖了下,口红晕出了唇外。
时窈眉头紧锁,透过镜子便看见某个小少爷正站在门口,神情满是不自然:“我以为今晚还没人……”
时窈没有理会,拿过一旁的绢帕,仔细擦拭着出界的口红。
程澈安静片刻,关上门悄然走上前,自来熟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女人细致描妆就是不肯给自己一个眼神的模样:“你生气了?”
时窈睨他一眼:“你说呢?”
“我不是故意的,”程澈默默道,一手扶着沙发侧,认真地望着她,“我昨天来找你,你不在,林三说你请假了。”
“嗯,昨天去选车了。”
程澈一愣:“选车?和沈知韫?”
“不然呢?”
“你和他约会了?”程澈坐直身子,“你怎么能和他约会?你做了选择了?这不公平……”
时窈听着他连珠炮似的话,无奈地转过身:“小少爷,如果我没记错,那晚我并没有答应你的提议。”
程澈怔了怔,好一会儿突然从腰间拿出一柄金色的精致手.枪,一把塞到她的手心。
时窈看着手.枪:“这是?”
“我前天晚上仔细想过了,”程澈的微垂的睫毛颤抖了下,随后深呼吸一口气,抬头认真地看着她:“不管你以往是谁的妻子,现在是什么身份……我,我都喜欢你,时窈。”
“我知道自己说过混账话,所以我把枪给你,你……”他微微攥紧拳头,耳根红成一片,“你给我留一条命就好,能让我像沈兄先前那样,追求你。”
时窈微诧,看着手中上膛的手.枪,又看着眼前忐忑地等着她“处决”的小少爷,许久,突然笑了一声。
程澈不解地看着她。
时窈转了转手.枪,随后将其轻轻拍在桌面上:“在如今这个世道上,命不是这样浪费的,小少爷。”
恰逢阿翠在门外喊她登台,时窈扬声应了一声,起身离去。
许是前两日的安稳,今晚的百乐门渐渐恢复往日的歌舞升平。
托这几日市井间流传“她与沈聿离婚”的福,今晚的时窈尤其引人瞩目。
这种感觉还不错,时窈不由在台上多唱了一首歌。
也是在她唱最后一首歌唱到尾声时,下方的宾客席位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伴随着阵阵不可思议的低呼与尖叫。
时窈蹙了蹙眉,朝台下看去,只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揪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衣领,像头小兽一样,猛地挥出一拳朝那人的脸上砸去。
百乐门的侍应生想要上前阻止,却碍于那金贵小少爷的身份,踟蹰地站在一旁。
即便林三很快赶来,也只能站在一旁好言相劝:“程少爷,有话好好说,您先别动手……”
可程澈显然发了怒,揪着那人的衣领,又是几拳砸了上去。
眼见那人的口鼻都流出血来,程澈仍不解气,还要再出拳,一旁传来女人熟悉的声音:“程澈。”
就像是野兽戴上了缰绳,程澈的拳头猛地停在那人的鼻梁前,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
时窈正看着被打得口鼻冒血的男人,眉心微蹙:“别打了。”
程澈转过头来看着她,迎上她的视线时,眼眶瞬间因为委屈泛起红来:“你也觉得我在无理取闹?你知不知道他竟敢说你……”
余下的话戛然而止,连复述一遍,程澈都说不出。
时窈了然。
这个时代新旧冲撞,传统而自由,可是,加诸在女子身上的,却依旧有一座座大山。
譬如,沈聿追求旁人,便是“风流才子”“一桩美谈”“自由青年”。
而她,便是“抛头露面”“不守妇道”或是更难听的“水性杨花”……
“他的确该打,不过,”时窈看向程澈的手,“你确定要弄脏你的手?”
程澈一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她方才看的,不是被他打的鼻青脸肿的男人,而是……他受伤的手。
“走吧,小少爷,”时窈睨了眼看不出五官的中年男人,复又看向程澈,无奈地笑笑,对他伸出手,“给你上药。”
程澈呆呆看着她对自己伸出的手,呼吸伴着急剧跳动的心跳,像被蛊惑般,不在意大庭广众之下、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不在意所有人都知道的她原本的身份,牵住了她的手。
四周寂静如冰。
就在二人一同折返回休憩间时,百乐门外,一辆疾速而来的黑色轿车停了下来。
沈知韫大步下车,走进舞厅,一眼便望见他们于众目睽睽之下牵起的手……
第95章 她有什么错呢?
百乐门依旧灯火通明,可今晚舞厅内却再不见以往的纵情歌舞,反而一派沉寂。
在座的宾客,没有人想到,一向和沈聿交好、看时窈不顺眼的程家少爷,会因为听见有人说时窈的风言风语,而对那人大打出手。
一时之间不由兴起猜测起时窈与这位小少爷的关系。
如今又见沈知韫到来,心中更是忍不住想看看,这沈先生身为沈家的家主,又是沈聿的兄长,若得知时窈身为沈二太太,和程少爷拉拉扯扯,会是何种反应。
有人忍不住幸灾乐祸,怕不是那位整日上台抛头露面的时窈要倒霉了,放着好好的沈太太不当,偏偏来卖唱,还与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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