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染着奇怪颜色的男人则看到他后怪叫道:“大画家,那个跟着你的大小姐呢?”
“人家今早才被私人游艇接走,再说了,你这么喊,咱们大画家也听不见啊”
言霁听不见,大概听见了也不会理会,只静静站在画架旁,直到天黑,也一笔都没有动。
再回到家,已经晚上八点。
言霁推开院门,一眼看见坐在二层小楼外的台阶上的时窈,她枕着自己的膝盖,像是睡着了。
言霁绕过她,走进房中。
闲适一整天的时窈听见动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站起身:“你回来啦!”
说完才察觉到言霁根本听不见,想了想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言霁转过身,正对上女人的笑。
由于没有佩戴助听器的缘故,他的声音比平时要冷硬漠然:“你该走了。”
时窈睫毛一颤,目露不安:“你要……赶我走?”
言霁看着她,时思思临走前拜托的话在耳边响起,他沉默了很久,最终冷淡道:“你在海市有自己的工作、生活,明早我会把你送回那里。”
说完,他转身进了厨房。
时窈默默望着他的背影,真是冷漠啊。
就像……一条刚被抛弃的流浪狗,伪装了一层冰壳保护自己。
【系统:宿主,离开金平岛,可就没有攻略机会了。】
时窈扬眉:“所以,我不会离开。”
【系统:你打算怎么办?】
时窈笑。
让言霁这样禁欲却又心软的人能容许一个人留在他身边的理由,除了喜欢,还有……责任。
【系统:宿主你打算……霸王硬上弓?】
“说什么呢,”时窈不赞同道,“比起强人所难,我更喜欢别人求我。”
【系统:言霁?有点难吧。】
毕竟这种闷葫芦,今天时思思离开,也没做半点挽留。
“说不定呢。”
*
从金平岛回来的路上,季岫白和时思思一句话也没有说。
刚回到别墅,时思思便径自上楼,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回音在偌大的别墅内回响着。
管家备好拖鞋,小心地看了眼季岫白,刚想说些什么,却陡然发现后者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时思思的离开,他只是一个人站在门口,目光落在……
管家顺着季岫白的视线看过去。
那里,是沙发上多出的几个橘红与蓝绿相间的暖色调抱枕,明明和黑色沙发并不搭,却无形中成了装点整个客厅的亮点。
“季先生?”管家小声唤道。
季岫白幡然回神,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垂眸想要换上拖鞋,却在看见成双成对放在那里的拖鞋时顿住;
他走进洗手间,想要洗去手上残留的海风气息,却在抬头看见那两个相互依偎的牙刷杯时,不觉攥紧了拳;
从洗手间出来,他的脚步带着明显慌乱,可目光所及之处,却好像到处被填满了时窈的影子。
展示柜上,那对面对面亲密站立的陶俑人像;
茶几上,不再鲜艳的茉莉花;
电视柜旁,二人在自助照相馆里的合影:她的手在撑着他的唇角……
季岫白的脸色愈发难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李伯,将时窈带来的东西全都扔了!”季岫白冷声吩咐。
管家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季先生,全都扔了吗?”
“没错。”
季岫白快步朝书房走去。
他不想看见这些令他心烦的东西。
看不见了,心大概也就不会烦躁了。
可刚推开书房门,季岫白便听见一声含笑的声音:“你回来啦!”
他下意识地看向落地窗前,却在看见空荡荡的沙发与桌几时,面色彻底阴沉下来。
季岫白大步走到书桌旁,按响室内通讯:“管家。”
正吩咐人收拾东西的管家听见声音,匆忙上楼。
“将那里,全部清空。”季岫白看着沙发,面无表情道。
管家错愕地看了眼窗前,最终不敢多说什么,叫了几名保洁,轻手轻脚地抬起沙发与桌几,快步朝外走去。
却在经过门口时,不知谁手滑了下,桌几滑落,撞到门框,发出一声巨响。
季岫白眉头紧皱,抬头看去。
桌几角落的抽屉滑开,一个便携的素描本与一枚黑色锦盒从中砸落。
黑色锦盒砸在地面,“啪”的一声弹开。
有什么折射着微光从里面摔了出来,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倒在季岫白的脚边不远处。
季岫白垂头看去,身躯一僵。
地面上的是,两枚戒指。
第14章 他不信,她真的不在意。
季岫白静静看着躺在地上的戒指,良久没有做声。
一旁的保洁也察觉到气氛的诡异,大气也不敢出,匆忙抬着桌几快步朝外走。
偌大的书房不多时只剩下季岫白一人,他的目光始终定在那两枚戒指上,不知过了多久,他俯身将戒指捡了起来。
略带凉意的戒指摊在掌心,圆润的切割形状如同交缠的肢体,上方镶嵌着精雕细琢的原钻,内部澄澈无暇,一看便是极为用心雕琢而成。
内侧有些凸起,季岫白探出食指,一点一点地摩挲着,是一串古怪的字母。
等到抚完最后一个字母,季岫白的手突然颤抖了下。
那串字母,是镜像的,只有戴在人的手指上久了,才会在无名指上印出一抹淡淡的印记:
My love。
她无声的爱意。
季岫白克制着微颤的手,再次将黑色锦盒与散落的素描本捡起。
黑色锦盒的右下角,是一枚精致的便签。
这一对戒指名叫:相思未眠。
设计师,时窈。
季岫白只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他迟疑了许久,才终于翻开素描本。
映入眼帘的第一页,竟然是他。
一个陌生的他,线条一笔一划勾勒得分外仔细,仿佛能透过笔触看到画的主人纤细温柔的内心。
季岫白看向落款,是三年前的某天。
季岫白后知后觉地记起,那天自己去时家参加一个晚宴,可是,他记得晚宴上谈成了合作,记得晚宴上自己看到了时思思的照片,坚定了和时家联姻的念头,却不记得……有一个女人,将他小心翼翼地画了下来。
三年前,时窈就喜欢他了吗?
季岫白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欣喜。
他继续往后翻看,而后发现了熟悉的戒指图纸。
此刻季岫白恍恍惚惚想到,前段时间,时窈在书房陪他时,总是会神神秘秘地画着什么,有时还会托着脸颊笑盈盈地望着他,他问她看什么,她只摇摇头说上一句:看你好看啊。
还有在她接受手术的前一晚,她好像说过一句:等治疗过后,我送你一份礼物吧。
只是那时,他没有在意。
现在想想,她想亲手送给他的,就是这枚她亲自设计的戒指吧。
季岫白不觉死死抿着唇,继续往后翻,却只剩下一页页空白,再没有其他。
季岫白不死心地仔细翻看,随后才发现有两页皱巴巴的纸张粘连在了一起。
他小心翼翼地将纸张分开,却在看清上方的字迹时,手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没有图案,只有一句话:
原来你喜欢的人,只有思思。
周围褶皱的印记,更像是一滴滴泪珠滴落而成。
她早就知道?
季岫白的思绪一片纷杂,无数回忆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定在季尧来他的办公室找他那次。
那时,时窈就在门外。
她其实听见了一切!
所以,她才会突然问他是不是想让她做手术,才会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即便心中害怕,仍然点点头同意治疗。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舍弃她,所以哭着写下这句话,却仍然为了他,躺在了手术台上。
那时的她,是怎样的心情呢?
“都小声些,将这些搬出去……”管家的声音透过半掩的书房门,从楼下传来。
季岫白的目光颤了颤,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大步流星地走下楼,在保洁将一个个纸箱搬出去的瞬间,近乎愤怒地将所有人赶走。
保洁惊惶未定地离开,奢华的客厅,季岫白站在纸箱中央,良久徐徐打开。
无数记忆扑面而来。
“岫白,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看。”
“岫白,你永远不用吃任何人的醋。”
“岫白,你这么好看,要多笑笑嘛。”
“你刚刚就一直在揉眉心,以后都不准再熬夜了。”
“岫白,这对牙刷杯好可爱,我们买下来吧。”
“这两个娃娃像不像你和我?”
“还有情侣拖鞋!”
“……你不需要伤心狼狈,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事,只要你是我,我就愿意给你。”
“岫白,喜欢。”
岫白,喜欢。
最后那句喜欢,像是魔咒一样在他的耳边不断盘旋。
那些他曾经以为她只是为了地位、金钱,而对他蓄意的讨好与欺骗,其实,字字句句都是出自她的真心。
可他却从没相信过她,甚至……亲自将她推进了“火坑”。
季岫白重重地呼吸一口气,仿佛这样才能缓解胸口的窒息。
他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就算是误解了时窈,他可以给她她想要的所有补偿,不是吗?
他想要的、喜欢的,明明应该是时思思,这个当年在所有人不看好他、以为他会被逐出季家时,给他两颗糖的女孩。
而这个女孩如今就在楼上,就在他的身边。
他应该满足了!
可为什么,他竟然有点回忆不起那两颗糖的味道了?
他想起时窈喂给他的话梅糖,她伤了手为他学会的甜点,他们一起在最寻常的夜市品尝过的酸梅汁……
却独独想不起当年的两颗糖。
第一次,对自己的做法产生了怀疑。
也许,他做了一件可能会令自己懊悔一生的事。
*
别墅另一侧。
季尧接过老管家递来的银行卡,便神情冷漠地朝外走,半秒不想多待。
“二少爷,”老管家叫住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上个月是二少爷的生日,一直没见到你,今天把礼物补上。”
季尧听见“生日”二字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么,好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不用了。”
“二少爷?”
“过过了。”季尧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走到庄园路口处,他习惯地想要点燃一支烟,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将打火机收了起来。
前方的门口,几个保洁正心有余悸地小声议论着什么,只隐约听见了“季太太”、“换人”这些字眼。
季尧的心怦怦跳了两下,叫住一人,询问道:“怎么回事?”
保洁被惊了一跳,到底不敢招惹他,老实应:“季先生可能和思思小姐起了争执,心情很差,还让我们把时窈小姐的东西全都扔了,不知为什么又反悔了……”
思思小姐?
季尧的脚步停在原地。
季岫白真正想要的人,果然是时思思,为此不惜大费周章也要得到。
而时窈,不过是个弃子。
自己如果真的想要报复季岫白,时思思现在才应该是他的目标才对。
可是……为什么心里只感觉到疲倦与反感?提不起半分劲头?
季尧茫然地看向主楼,这一刻,他想到的竟然是:
时窈呢?
时思思回来了,时窈现在在哪儿?
*
被二人惦念的时窈,此时正在言霁的二层卧室,怡然自得地听着系统的报备。
【系统:季岫白当前好感度:87。】
【系统:季尧当前好感度:80.】
喜欢以上,爱意未满。
时窈眺望着窗外远处的海,唇角弯起浅笑。
看来季岫白已经看到了她留给他的礼物了,好感度才会涨得这么快。
只是季尧这好感度加得莫名其妙,不过倒也是意外之喜。
就是言霁……
时窈忍不住拧了拧眉心,这个好像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男人,好感度始终稳定在0上,没有半点起伏。
正沉思着,时窈敏锐地嗅到酒精的味道。
她不觉轻吸一口气,循着酒味朝楼梯口走去。
狭小的一层客厅,只开着角落一盏橘色的灯,照在桌前男人孤独又瘦削的背影上。
白天始终腰背笔直的言霁,好像在这一刻,才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属于人的脆弱,此时腰身微弓,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攥着一瓶黑色啤酒,白与黑对比分外鲜明,整个人透出一股颓靡的美感。
他很安静,即便是纵容自己放肆一回,都极度克制。
时窈扬了扬眉梢,一个计划很快在脑海成形。
“系统,必要时候,让言霁晕过去。”
扔给系统一句莫名的话,时窈缓步走到言霁面前,压下他还想拿起啤酒的手。
言霁的手顿了下,不经意地避开她,抬头朝她看过来。
此时时窈终于看清他的模样,眼神比起之前有些迷蒙,却更亮了。
近乎苍白的皮肤,在酒精的作用下,添了一点粉,唇也更红艳了,被酒水浸染出亮光。
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美人。
时窈默默地想,而后放慢语速问道:“你不高兴?”
大概是很少喝酒,加上没有佩戴助听器,言霁仔细辨认了她的唇形后,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他没有回应,只飞快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好像所有的波涛汹涌,顷刻间被压下:“吵醒你了?”
说完,甚至不等她回应,他就要起身收拾桌面。
“系统,就是现在。”时窈在心中道。
言霁刚站起身,便感觉到眼前一阵眩晕,一股浓重的醉意将他席卷在其中,无力挣脱。
眼前的时窈似乎被他吓到,匆匆忙忙站起身,伸出双臂扶住了他将要倒下的身子。
言霁拼尽全力想要避开时窈的手,整个人却像是没有半点力气一样,反而朝她倒去,头也无力地靠在她的肩头,隐约间嗅到一股淡淡的茉莉香。
“言霁,不要……”
这是言霁不省人事前,看见她口型翕动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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