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延王见状飞身而出,旱地拔葱般拉起西域仙台,抄起铁索朗星锤抛出一个弧线砸向那金球。这铁索朗星锤风驰电掣而出,擦过那弥漫在空中的烟灰,如燎原之火熊熊燃烧起来。一阵电光石火之后,那金球如爆浆般炸裂开来。削铁如泥的朗星锤将中间的匕首死死锁定,任它怎么躲藏,依旧怒火直追,将其击得粉碎。碎片飞溅出来,莫天禅躲闪不及,衣袖被削下一角,只得收了法力。
看台上的莫鲲忍不住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被莫鸢一把拉回坐下。嫣儿、箨儿、翀儿、小蝶,纷纷投去犀利的目光。翀儿更是为父亲的义举露出骄傲的眼神,而身边的微儿却不作言语。
居延王高声道,“穷其太常,多有得罪。莫非情势紧急,司马掣绝不会出手。如隐元君所言,这些人虽有邪念,是否其行当诛,怕还得由天帝决断。”说着向那如练珠上的天帝深深鞠躬道,“还望天帝赎罪。司马掣本当等待天帝召唤再展示这铁索朗星锤,情急之下一并展示了。火攻虽为战中奇招,但须天时地利,否则难免引火上身。我用铁索导引,助它锁定目标,单向攻击,不必担心被这火攻反噬。此仙器在平定西域之乱时演练过,战功卓越。”转过身来对掸着身上火星的莫天禅道,“倒是方才所见,穷其太常这驾鹤紫烟炉怕还需找到合适的法子,不要被其功力反噬了才好。”
天帝沉静道,“居延王心怀苍生,何罪之有?不过穷其太常也是惦着替本尊分忧,谨记未雨绸缪。这反噬之症结,的确需要多加思量。”天帝沉吟片刻,问莫天禅道,“方才你提到这香炉可兼听凡间所有供奉祭祀之地并提取邪怨,此话当真?”
莫天禅的脸上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穷其太常何敢欺瞒天帝?天禅呕心沥血打造这香炉,不仅是将这早生魔性之人提前锁定,还将这世间对天庭不敬,不知天高地厚,妄称可逆天改命之人一并绳之于法。树我天庭威仪,保我仙界四海永固。”
嫣儿看不得莫天禅这幅嘴脸,忍不住小声斥了句:“马屁精!”
一旁的常夫人瞪了嫣儿一眼,箨儿却在一边偷偷做了个手势,表示赞同。
隐元君道,“穷其太常用心良苦,其情可昭日月。只是法不责众。若追究起来,世间又有几人能跳脱开嗔痴怨念。昊天不才,愿大典之后细读穷其太常甄选刑罚的标准,共同梳理恰如其分的典章,共同遵守才是。”
天帝立即道,“隐元君此言甚是。穷其太常的这一法器若加以修缮应用,必将使我仙界法制如虎添翼。”
“天禅领命!”莫天禅向着天帝深深作了个揖,转身对隐元君道,“有劳隐元君了。”
隐元君淡淡道,“分内之事。何况这判定凡间阳寿之事,本是地府酆都大帝所掌。虽说地府已归附天庭,然当年天帝曾许酆都天地分治。如今越俎代庖,不知酆都可有微词。”
莫天禅道,“隐元君果真是考虑周全。不过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可还记得上一届震源大典,天帝提出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开始试行地府择仙入天庭修习?我西域本和地府同宗同源,天禅紧遵天帝教诲,与酆都大帝盘道一番,得知这分科逐类也正是地府潜心琢磨之事。同辉之乱后,地府仙官青黄不接,许多细碎之事还需酆都大帝亲自过问。若我仙界能替之提前删选,防微杜渐,让地府少些繁冗,酆都大帝可是求之不得呢。”
天帝笑道,“穷其太常果然是能急人之急,烛幽视远。”
隐元君还想再陈,天帝已然再次点亮如练珠道,“好了,隐元君,由你展示东境仙法吧。”
莫天禅阴阴从隐元君身边走过,道,“隐元君,有请吧。”同时对居延王道,“居延王,随天禅回龛座吧。”居延王并不与他言语,火速转身退下了。
隐元君在中央站定,升起了东境的仙台。嫣儿立刻看见了台上放置着玳瑁香盒,轻声道,“铁笔心诀。”
隐元君打开那玳瑁香盒,取出铮铮铁笔,念了声“万里层云”,只见黟山亭四周的流云纷纷向黟山亭聚拢,片刻形成一块巨大的帷幕。隐元君长舒衣袖,整套《天庭志》盘旋在空中。隐元君道,“源生卷:开天辟地”,只见那云彩聚成的帷幕之上开始还原当年女娲造人,盘古开天地的情景。“礼仪卷:仙乐霓裳”,那帷幕上立刻呈现出霓裳殿内众仙子翩翩起舞,飞天之姿仿佛近在咫尺,那伴奏的仙乐仿佛从黟山四面坏绕而出,余音绕梁。四座不禁称奇。
隐元君收了仙法,道,“仙界至今已积累了无数卷宗典籍。即便分门别类、图冀索引,各仙家翻阅研习依旧非常不便。何况诸多范本仅存一册,唯有到我白萍洲清辉阁才能借阅。我便想着用这铁笔心诀融入铮铮铁笔之中,各仙家执此笔,便可在仙界处处可寻的流云之上生成这些影像,便于浏览典籍,不忘万世之基。”
天帝喜道,“隐元君此法甚妙。以往仙界若要展现这流光之术,必有上等仙器或上乘仙法辅助,耗费大量仙力。如今有了这铮铮铁笔,研修起来便易如反掌了。”
见四域皆已完成展示,天帝道,“众仙尊今日所示均紧契‘锡福’二字,为我仙界翘楚。有你们与本尊同心协力,四海安泰,必将永驻。今日的仙法器物,就有劳隐元君一一记录在册。本尊也需返回凌霄殿了。”
四向仙家纷纷恭送天帝,那如练珠也暗淡下来。隐元君收了栈道和龛座,春山君收了帝屋栅栏,纷纷走下仙台来。各方家眷纷纷迎上。只见蜀锦默默靠近春山君,略带埋怨道,“惊寒,方才你如何不肯上前帮居延王和隐元君向天帝诉明这香炉之危害?”
春山君面作铅色道,“你看不出这穷其太常是有备而来么?两位仁兄一个使文、一个动武,我若是再冲上去,今日的震源大典怕就要变成四海战神会了。”小蝶在一边不敢声张。
隐元君接道,“弟妹莫要怨他。勒霞峰本就在每年筹备祭祀之时,向春山君索要各类仙物,不予便处处为难。这次若是冲撞起来,怕今后变本加厉。”进而向身边的居延王道,“今日多谢居延王及时出手,以免酿成大祸。”
居延王一身正气道,“何必言谢?我西域职责本就如此。何况我司马掣最看不得邪门歪道。”
嫣儿笑道,“居延王的这件新法器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若不是收了手,怕穷其太常现在少的可就不是一片衣角了。”
这句话把几个小辈都逗乐了,连不茍言笑的微儿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翀儿看出嫣儿很是钦佩父王的武艺,急着对居延王道,“父亲有如此宝物,也不曾拿出来赏玩。何时能传授给翀儿?”
居延王看着他那急切的样子道,“你可知这铁索朗星锤有千斤之重。等你何时能举起你屋前那座青石山屏,我便教你。”
翀儿昂首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常夫人一旁赞道,“果真是流淌着居延王的血液,这般不服输!”
正说着,众人只觉得一阵阴云靠近,只见最远程的穷其太常一家迂缓而来。只听那莫天禅阴阳怪气的说了句,“今日,天禅真得感谢居延王手下留情啊。”
居延王目不斜视道,“你我同为四域仙尊,我如何会出手伤你?只愿共同镇守仙界道义,为万民开福。”
莫天禅奸笑了一声,道,“天禅自然是要以各位仙尊为榜样,不忘初心。”说着领着家眷先行离开黟山亭。
走出一段去,莫天禅让豹冕先带着莫鸢回去歇息。目送她们走远后,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莫鲲脸上。这一巴掌让莫鲲始料不及,冒出一丝鲜血。
莫天禅阴沉道,“才可用者,非大害而隐忍。这句训诫,还要本仙尊重复几遍!”
莫鲲捂着脸道,“父尊教导,儿不敢忘。然方才居延王实在欺人太甚,孩儿才忍不住站了起来。”
莫天禅哼了一声,道,“司马掣是不识时务了些,然他图有匹夫之勇,不足为患。倒是那个隐元君!一个典史官,竟敢当众挑衅本仙尊,还搬出酆都大帝来压本仙尊,真是没把本仙尊放在眼里。”
莫鲲放下手来,讨好父亲道,“隐元君不足为惧。东境伏羲后人里本就是月神一族更为强悍,常夫人的仙力说起来怕都压过隐元君。我是早晚要找文其嫣那个小妮子算账的!”
莫天禅呵斥道,“你个不肖子!还敢提这丑事!败给一个小妮子,真的是丢尽我勒霞峰颜面。怎能怪本仙尊佯装不知!”
莫鲲在一旁道,“孩儿当年只是大意了。。。。。。”
不等莫鸢说完,莫天禅厉声道,“大意?今日依旧!虽说隐元君的仙力只在仙尊中排第三,若要为名正言顺,还得永载史册。他这个老顽固,不能用强。”
莫鲲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莫天禅凶狠一笑,道,“今日大典之上,别看天帝不动声色,言语间早已和我想到一处。有这张牌在,还有什么是不能登堂入室的?”
莫鲲忙在一旁拍马道,“父尊英明!”说着换了副嘴脸道,“不过今日看来,春山君倒不像和他们是一伙儿的。而且春山君家的小蝶,真的是愈发明艳动人了,孩儿也到了婚娶之年,还望父尊莫忘了许儿之事。”
莫天禅啐道,“肤浅!当时情境,是他惊寒插得上手的么?看看你这个样子,忘了成大事者切忌为色相所惑么?若你权倾天下,还愁天下哪个女子不可得?你以为我许你心愿,当真就只是为了个女子?”
莫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邪魅的□□。
第019章 误入百花深处
飧时,嫣儿见隐元君已开始准备恭迎赶来备战明日的四域支系,早没了心思用餐,三口两口便要跟过去。
箨儿嘲道,“昨晚埋怨餐中无肉的也是你,今日有肉食之无味的还是你。又不是你要去备战明日的分殿礼,你这是急个什么劲?”
嫣儿佯装镇定道,“我虚心向学不行啊?我是急着想看看这四域之中究竟哪一支能拔得头筹。”
一旁的翀儿快意道,“自然是我们八千云月了。方才父王已告诉我,此次预选,共有六人获得明日分殿展示的资格。白萍洲、勒霞峰各一人,余下四位皆是我八千云月子弟。”
听翀儿主动提到,嫣儿顺势道,“你们八千云月果然是武尊之地。那你父王可有交代是哪位仙尊领衔?”
翀儿道,“狼山王司马逝皇叔、瀚海王司马成皇叔。”
嫣儿期待着翀儿念出那个名字,可翀儿已收了话。嫣儿不死心追问道,“就。。。。。。没了?”
小蝶早已看穿了嫣儿的心思,道,“两位仙尊护送,这阵仗还不够啊?”
嫣儿白了小蝶一眼,只觉得心里空落落地,又是一阵空欢喜。想着泄气地坐了下来,重新举起了筷子。
箨儿见状,讶异道,“你不是赶着随爹爹去恭迎四域支系么?”
嫣儿无精打采道,“今日四域仙尊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小蝶在一旁早已乐不可支,翀儿和箨儿确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箨儿一脸嫌弃道,“真的是此一时彼一时。”
嫣儿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余光瞄到了翀儿,突然满是神采站起身来,把身旁正在夹菜的箨儿吓了一跳,“还让不让人用膳了啊!”
嫣儿笑道,“既然不去恭迎,明日也不用去分殿观礼。不如我们带上翀儿一同去百花深处吧。”
箨儿和小蝶错愕道,“什么?你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嫣儿望了一眼兴奋的翀儿道,“冤枉。西域距东南圣境行程万里,来一趟已是不易。昨儿我可是答应了翀儿带他去看一看他娘亲的出生之地的。”
只见小蝶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哀婉,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终究还有人惦念着我南疆的地母鲜知。”说着对翀儿道,“这个地主之谊,我是必尽的。”
箨儿本想阻止小蝶,听到地母鲜知四个字,立刻收了声,待小蝶语尽,道了声“原来你娘亲是。。。。。。”嫣儿给箨儿使了个眼色,箨儿知趣的打住了。“既然决定,那我们便宜早不宜迟。现在出发,兴许还能赶上招摇山日落呢!微儿妹妹,你也一同前去吧。”
微儿低眉道,“有你们陪伴,我就不和翀儿一同前去了。两位皇叔前来,也好有个照应。”说完对翀儿严厉道,“你这一路,可不许给各位哥哥姐姐生出事端来。”
翀儿满不在意道,“怎么会?我可是佩剑在身,还能和箨儿哥哥一道保护两位姐姐呢!”
嫣儿明白微儿定是知道翀儿此去是为了却母亲心愿,并不适宜同去,便也不再勉强。只是对翀儿笑道,“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本事,能保护我俩。”
四人随后起身向外。嫣儿一把将箨儿拉住,将一只七星散玉镯子塞进箨儿袖中,道,“我的傻哥哥!你这次不是又准备就去当回保镖吧。还不快把这信物予了小蝶姐姐,定了你俩的婚事。”
箨儿一阵燥热,道,“这。。。。。。也不急于这一时吧,何况,还未向爹娘禀报。”
嫣儿猛地拍了箨儿一掌,怒道,“你个呆子!若非娘亲授意,我能拿到这祖传的镯子嘛!你以为娘亲怎么那么好心在围宴时答应我让小蝶姐姐多住上几日?还真是知儿莫若母。娘亲就知道若和爹爹正儿八经向你提此事,你必然是现在这副死样子,所以才让我把这镯子给你。”
箨儿不停搓着袖口,还想再说什么,只听前面的小蝶喊起来,“你们两个,还磨蹭什么?”
嫣儿嚷着,“来了来了!”说着瞪了箨儿一眼道,“反正这东西是交到你手里了,爹爹和娘亲的意思我也带到了。等到了百花深处,我会找机会带翀儿走开。然后要不要和小蝶姐姐说,要怎么说,我可就管不着了。”嫣儿说着故作深沉地拍了拍哥哥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流照君,你的终身大事可就看今朝了啊。”说完蹦跳着走开了。
“哎,嫣儿,嫣儿,”箨儿唤了两声,见嫣儿拒不理睬,只得从齿缝中蹦出一句“文其嫣你给我站住!”风风火火地追了出去。
第020章 荷风池
四人驱车至百花深处仙门外。四处草熏熏、木欣欣。翀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堵千朵万朵压枝低的花墙。小蝶微微抬了抬肩膀,只见环绕着她的彩蝶向那花墙飞去,剎那间朵朵鲜花绽放出笑脸纷纷向两边散开,和彩蝶嬉闹着开了门。翀儿望见前方一片姹紫嫣红的迎宾大道,看得翀儿目不暇接。嫣儿看着他那激动地神情,笑道,“和你娘告诉你的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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