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翅膀捂住后脑,使劲揉了揉。
方悦安拿着一小撮羽毛,放进香囊中,拿在手里。
她问尔尔,“你还能看到我吗?”
正帮怀泽吹着后脑勺的尔尔点点头。
“不可能啊。凡人看不到你,我带着你的羽毛,应当也有同样的效用。”方悦安疑惑着挠了挠头。
怀泽揉着后脑勺,气哄哄道:【你别忘了,她吃了仙丹。】
昨晚,他还发现,尔尔能听到他们两人的心声对话。
他再三叮嘱,让尔尔别与任何人说。
尔尔的聪慧,已超越五岁的孩童,在他一番利弊分析之下,终于点头答应。
怀泽这才放下心。
方悦安爬下床,“我去让别人看看。”
这时,碧荷端着铜盆走了进来,看着独坐在床上的尔尔,走上前去,确定床上确实没有另一个孩子,柔声问:
“六姑娘,怎么只有你一人?”
站在她身侧的方悦安歪头:【怀泽你瞧,是有用的。】
【一会让尔尔给我们打掩护,我们去趟林家。】
尔尔:【好。】
怀泽心生愁苦,用翅膀抹了把脸:【这仙丹的效用,也不至于能让她插到我们的心声中来吧。】
他怒飞而起,绕着方悦安的头顶:【以后你再给凡人吃仙丹,我就啄死你!】
这天雷,为什么就是不劈她呢?
怀泽发泄了一圈,还是乖乖飞回来,继续叮嘱尔尔,要尽量保持自己原来的样子,最好不要参与到他们心声中来。
第28章 道士上门
隐身的方悦安蹲在林家大门口的石狮子旁,一手托着脸,仰头看着两位道士与林家父子寒暄。
李姓道士:“贫道早算到,贵府会再邀贫道上门,但这次的事,单贫道一人,定是办不成的,便特意去玉华山,请师父灵虚道长出山。”
林阁老与儿子对视一眼,道:“若二位真人能为我林家破此阻扰,老夫定有重谢。”
这两日,他与儿子,事事不顺,细细听得孙儿言语,才知来搅扰他们的阴魂不是许阁老,而是当年被他们封魂的崽子又出来了。
灵虚道长唇角微勾,样子倨傲,仿佛是要处理件只需抬抬手指的小事。
“大人放心即可。今日法事结束,您自能高枕无忧。”
林阁老一听,安心的同时,露出笑脸,与儿子一左一右,客气地请两人入门。
方悦安跟了进去。
入林家大门前,还胜券在握的灵虚道长,越往府中走,眉头皱得越深。
他声音发沉,“府中,怕是不只一个幽魂。”
林阁老的心沉下几分。
若是平常,他不会轻易相信这种话,可他确实从孙子的言语中听到过类似的话。
他这辈子,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让多少人蒙冤受屈。
如今得到证实,他看向四周时,难免有一丝不安。
他比刚刚又客气几分,“道长费心了。”
林序的院中,早已摆好了做法事的案桌。
案桌上,香炉后的猪头旁,放有两只烧鸡,四周是各色点心水果。
灵虚道长入院后,四处走看一圈,最后进了屋子。
屋内,林序紧紧抱着林夫人,发丝凌乱,眼下发黑。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坐在椅子上的郭朗,嘴里嘟囔着什么。
郭朗看到两个道士模样打扮的人入门,微微有些不安。
林序看灵虚道长白发白眉,似乎有几分本事,放开母亲,栽歪下床,一手紧抓住老道衣袖,另一手指着郭朗,告状般:“他就在那,你快杀死他,让他魂飞魄散!”
言语中透着浓重的恶意。
又指了指外面,“外面都是、都是鬼,总是来吓我。你让他们都魂飞魄散,本少爷重重有赏!”
灵虚道长先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眼椅子处,安慰道:“公子放心,贫道定尽力而为。”
李道士也上前安慰:“公子,贫道的师父可是名震各国的灵虚真人,自能让你日后好好安睡。您大可放心。”
站在门口吃着鸡腿的方悦安问:【灵虚真人很厉害吗?】
怀泽:【他有些真本事,却不行善事,多有冤魂在他手下,魂飞魄散。】
方悦安狠狠咬了口鸡腿,视线紧锁着两个道士。
郭朗看着已经抽出桃木剑的灵虚道长,有些害怕,飘到了墙角。
方悦安走到他跟前,将手中的香囊微微向上一抛,身影闪现。
郭朗看到方悦安,瞬间定了心神。
目光一直盯在郭朗身上的林序,也看到了方悦安。
他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大叫,指着屋中角落,“那还有一个,有个粉衣女童!”声音尖厉。
死死握着灵虚道长的胳膊,让他看。
灵虚道长示意林父,让林序冷静些,才脱出身来,向后退了几步,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符,夹在两指间,向上一扔。
那纸符瞬间燃烧,悬停在半空,燃着蓝色火焰。
灵虚道长挥起桃木剑,身子跟着舞动起来。
林家父子退向屏风边。
林母揽着儿子,往床边退了退。
李道士也抽出木剑,绕着燃烧的符纸,与师父一同舞动。
只是片刻,两人便满头大汗。
方悦安吃完鸡腿,将骨头向门外一丢,走上前去,朝着林家父子站立的方向,冲着符纸,轻吹了口气。
一息后,符纸爆发出一大股火焰,热浪直击两个道士面门。
两人遮面闪躲之际,火焰似长了眼睛,如出击的重拳,涌向屏风边站着的林家父子,将二人吞没。
眨眼间,符纸燃成灰烬,掉落在地。
两道士面面相觑,见对方都完好无损,才稍稍放心。
林家父子身上的火焰熄去,身上衣衫化为灰烬,全身毛发被燎个精光,变成浑身黑黢黢的光头。
吓得林夫人大叫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背身站着的方悦安,捂着嘴,偷笑着。
林序怔看片刻,心中似有什么崩断,身子一软,跌坐在床边脚踏上,眸光呆滞。
直到郭朗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视线中,他才哆嗦着爬上床,缩到床脚。
大声喊着:“别过来!别过来!”
比之昨日,疯癫几分。
郭朗轻声:“看到了吧,这些对我没用。你若想让我消失,便去街上,向众人承认你的罪行,说说你家长辈是如何为你脱罪的,寻得到人间惩罚。”
他又上前一些,“不然,我会一直跟着你。你还没见过我在冷水中,被泡了一夜的模样吧。”
方悦安已经出了门,来到案桌前,将上面的猪头、烧鸡、点心、水果,都收进空间里。
凭空消失的东西,让院中百鬼,面面相觑。
方悦安人小步子慢,刚出林家大门不久,就听身后传来叫嚷声。
随后,两个道士被轰出了门。
灵虚道长大声喊着:“这是邪物作祟。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
厚重的大门迎面拍上,灵虚道人怒声:“此局老夫都解不得,便无人能解!你们就等着遭报应吧!”
此次驱鬼未成,林家上下,阴云笼罩。
林家父子只敢唤来贴身伺候的人,帮他们沐浴。
可搓洗了半个时辰,身上被火燎黑的痕迹也祛除不掉。
开始四处求医。
此番模样,出门定会惹人嘲笑,父子双双同朝中告了假。
两日后,林阁老与林父身上的黑色没褪去半分,急得两人团团转,所有精力都花在了寻医诊治上。
发丝垂乱,穿着松垮袍子的林序,挣脱众小厮的阻拦,跌跌撞撞跑出了府。
下人来报时,林家父子也不敢亲自出门找,只能跺着脚,大声喝着手下,赶紧去寻人。
京中最繁华的永盛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神魂不稳的林序,踉跄行于其间。
比之前两日,他面色发乌,黑眼圈浓重,整个人有些神经兮兮。
这两日,郭朗多了几个鬼魂朋友,他们听说了郭朗的事,皆自发帮忙,鬼传鬼,找来了几个死相最恐怖的鬼,轮番出现在林序眼前,又将人吓晕过去两次。
到现在,林序已有些神志混乱不清。
他停住脚步,半晌没动,突然抬头大喊:“我杀人了!”
“三年前,国子监湖中淹死的郭朗,并非失足落水。”他向前走去。
“是我杀了他!”
“我在刑部任职的父亲林衡,抹除证据,与祖父一同,帮我脱罪!”
“我霸凌、欺辱同窗,我不是人!”
……
郭朗跟在林序身后,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也似局外人般,听着自己生命尽头的过往。
想到自己短暂的一生,还未实现的抱负,苍老许多的爹娘,他再也忍不住,停在原地,痛哭出声。
他们本也没有深仇大恨,林序为何要对他下此狠手?
围观的人群随着林序前行,移动上前,不同的身影穿过郭朗的虚影。
第29章 再收陈家邀帖
另一边,皇宫中已经散朝,大臣们接连向殿外走去。
郭祥快步上前,拦住了太监的去路,皇帝也停了脚步。
他郑重跪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两日前,方家公子找到他,委婉试探他是否知晓儿子亡故真相。
因儿子曾有提及,说什么神仙帮忙一事,他想着,这人许是那神仙安排的,当即信了方珣礼,顺着他的试探之意,将话摊开了说。
果然,方珣礼手中,有许多林家的罪证。
就算儿子的事,暂时没有证据,只要能有机会查林家,定能查出蛛丝马迹。
不多时,在郭祥指定地点等待的方珣礼,被小太监带入了宫。
方珣礼跪在大殿中,沉着冷静,双手托举纸张与册子。
“方湛之子方珣礼代枉死的许诚许阁老,向陛下呈报林家父子贪赃枉法之罪证。”
接着,他有条理地讲述许老爷被害,许大爷身受威胁一事。
待他说完,恰巧从街上得到消息的龙影卫指挥使,紧急入宫禀报林序一事。
当日,林家便被龙影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龙影卫在林家搜到大额金银,林家男丁通通入狱。
押送途中,因队伍中两个黑黢黢的身影,惹得城中百姓纷纷驻足围观,哄笑声随着队伍前进的方向,蔓延开来。
人群中,还有林夫人与许夫人的父亲聂大人,他并未认出亲家,笑得最欢,直到儿子听到下人来报,在身边提醒,笑才僵在脸上。
他怕是也要被降职了。
紧接着,黑心肝林家父子受天罚的言语,在巷间流传。
传到皇帝耳中,他更加谨慎了些,下严令将林家查到底朝天。
秦萱听到林家人被抓的消息,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整个人多了些随和喜意。
二房的计谋不成了。
她的珣礼安全了。
翌日上午。
秦萱心情颇好,张罗着缝制喜被,不时与雷嬷嬷说笑几句。
给院中繁盛的各色花草浇过水,红香净了净手,也上前帮忙。
树荫下,晾榻上,主仆三人手中做着活,轻松闲聊。
不多时,有丫鬟拿进来张帖子。
秦萱停手展看,是陈家邀全家参加陈老夫人寿宴的帖子。
陈素素应该要动手了。
秦萱深吸口气,指甲微微用力,在烫金的帖子上,留下月牙痕。
这等好戏,老孟氏不亲身参与,怎么能行。
她问雷嬷嬷,“老夫人的症状,还是没有好转吗?”
雷嬷嬷:“听说依旧严重。”
秦萱莫声片刻,将帖子递给红香,“一会儿去通知各院一声。”
老孟氏做的恶,不止这一件,怎能不借这次机会,让众人知晓。
可有些事的证据,因时间太久,怕是根本就寻不到了。
比如尔尔从假山跌落一事,听心声后,她曾让雷嬷嬷暗中去查,却毫无所获。
她思来想去,将突破点放在了张嬷嬷身上。
此人帮老孟氏做过不少恶,自然知道最多,许还留下什么保命符。
若能让张嬷嬷与老孟氏反目成仇,将事半功倍。
她已让雷嬷嬷派人去查张嬷嬷,希望能得些有用的消息。
明月居。
方悦安正带着尔尔,在院中树下和泥巴,捏泥人。
怀泽嘲笑着:【你都多大了,还和泥巴?】
方悦安:【你这种酸气的人,我见多了。】
且不说她现在是凡人,才五岁,按仙龄算,也还是个孩子,怎么不能玩?
她玩得乐呵,干脆脱了鞋袜,用脚在稀泥坑中,卖力踩着软泥。
尔尔不言不语,始终捏着手中软泥,下一刻,她将手中形状托在掌心,给方悦安看。
悄声在她耳边说:“怀泽。”
方悦安一看:【呦,酸鸟儿,你看,和你一模一样。】
说完对尔尔温和一笑,“尔尔真厉害。”
怀泽嘴角一抽:【别装了,她又不是听不到我们的对话,她早知你不是温婉姐姐,而是暴躁蛮牛。】
他看着尔尔手中的泥人,别扭半天道:【你帮我收起来,待我们出轮回时,给我。】
方悦安笑了:【真不容易,这是你让我帮你收的第三件好东西了。不然,我的空间,竟给你放破烂儿了。】
前两件还是几日前的那两根糖人。
怀泽不满:【什么破烂?那些东西,是我在人间经历每一世的纪念。】
尔尔听此,将泥人放到石头上,等太阳将它晒干。
方悦安则翻了个白眼。
她记得,第一世时,怀泽哭得跟狼叫一样,求着她,将一块几百斤重的大石头,收进空间。
没错,就是普通的那种石头。
怀泽说,那是他在人间落脚的第一处地方。
之后还有笔直的木头棍儿、形状奇特的破树叶、狗毛等等。
那时的方悦安,灵力全部被封,仅仅能动用一部分空间,结果竟给他装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尔尔又询问了怀泽的意思,捏了几个他喜欢的东西。
方悦安则捏出了尔尔、秦萱与方珣礼的泥人,大姐姐和父亲她还未见过,打算日后再捏。
这时,郭朗面带笑意,飘进了明月居。
“大王,你捏的泥人,真是惟妙惟肖,给我也捏一个,我留给我爹娘,好不好?”
郭朗也不知,为何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可对方让自己这么称呼,他便乖乖遵守了。
方悦安难得大方,看了眼在一旁照看她们的丫鬟,压低声音,装作与尔尔说话的样子,回道:“当然没问题。”
郭朗满面欢喜,坐到一旁大石头上,语带欢喜,“大王,你知道吗,陛下会亲审林家人。”
方悦安手中捏着泥人,“嗯。”
郭朗激动地飘到方悦安身侧,与她并排蹲着,“大王,我爹娘说,要好好谢谢你,想请你去我家用饭,你可愿意?”
方悦安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我要吃炒羊肉,炙蛤蜊。你先回家告知,我捏完就去。”
“好!”郭朗痛快答应,又消失在了院中。
方悦安捏好郭朗的泥人,假装着困了,让红叶给她洗了洗手脚,和尔尔进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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