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陈氏的视线在两个孩子面上来回,“秦姐姐当年一下生两个,怕是也十分艰难吧?”
秦萱:“谁说不是,生产时间有些长,直接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氏的手微微攥紧。
一旁的怀泽叹了口气:【陈氏也是可怜。穷夫君上门,不过是图陈家家产,为了拿捏陈氏,害她不能有孕,又与孟氏暗度陈仓。陈大撞见两人后,被他们合力害死了。】
【现在他们又琢磨着,怎样让陈氏不知不觉地丧命呢。】
方悦安听着,隐有怒意。
可人间太多不平,她管不过来。
暂时只能将精力放在自己娘亲身上。
秦萱心中骇然。
因自己被人蒙蔽的遭遇,让她看向陈氏的眼中,带着一丝同情,当即决定,要再给陈氏送上一封匿名信。
秦萱起身,“要开宴了,陈妹妹,我就先去忙了,日后常来。”
陈氏强撑笑意,微微颔首。
不到一个时辰,众人渐渐用完了饭,准备归家。
秦萱与方珣礼站在门口,与众人告别相送。
周华锦被众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从府中走出。
方旭泽紧跟其后。
突然有一女子跑过来,“二郎!二郎!你可还记得花娘?花娘腹中有了你的骨肉啊!”
第12章 秦萱请京中官贵吃瓜
周华锦被追捧的,有些喝醉了般,面颊泛红,飘飘欲仙。
听了这声呼喊,顿时笑容一僵。
只听四周寂静一瞬,议论声渐起。
她僵硬侧头,见那女子已跪扑在地,扯着方旭泽的袍子,才恍然回神,厉喝一声:
“何处来的下贱货色?莫要胡乱咬人,坏我旭泽名声!”
秦萱忙走过去,在她耳侧提醒:“锦娘,这么多人看着,注意些言词。”
秦萱此番提醒,只为洗清自己的嫌疑。
周华锦慌张环视一圈:只见门口的人不走了;已经离开的,拉扯着同伴,折了回来;上了马车的,掀开窗帘伸头朝外看。
她深呼口气,平复心绪,侧头问:“旭泽,你可认得她?”
方旭泽不耐烦地扯回袍子,懒得多看一眼,敷衍道:“不认得。”
花娘捧着肚子,顿时哭叫起来:“二郎,你怎可这般忘恩负义!你说过,会为我赎身,将我带回家的。”
“竟是青楼女子!”有人惊呼。
众人指指点点起来,有些夫人已面露鄙夷,嘴角出现一丝嘲讽笑意。
方旭泽四处瞥看,慌张后退两步,“你莫要胡说!我从未见过你!”
花娘的泪珠子掉落,“你才胡说!我还知,你屁股上有块胎记!”
周华锦咬牙瞪着儿子,捏紧手帕。
方旭泽面色难看,心虚低下头。
这时,又有一个年轻女子,从人群中走出,肚子比花娘还要大上一圈,哭得凄楚可怜。
“二郎抛弃媚儿,竟是有了新人!”她凄厉一声。
跪在地上的花娘见此,满面不可置信,整个人要碎了一般。
“原来,二郎不止我一个红颜知己,难怪说不认得我!”她轻摇着头,泪水如珠串断落。
周华锦见此,有些慌了,高声喝着:“到底是何人派来你们,毁我泽儿清誉!”
媚儿抹掉眼角泪水,拿出怀中玉佩,凄声:“这是二郎送我的定情信物,各位可以好好看看!我拿性命发誓,腹中孩儿就是方旭泽的!”
一八卦的夫人,伸头看了眼,不嫌事大,“我瞧着,这倒真像方家的玉佩。”
花娘也忙拿出玉佩,朝周氏举着,“我这也有!就是方旭泽送的!”
秦萱立刻吩咐红香上前,将玉佩拿过来验看。
她拿着玉佩,正反面看过后,神色严肃,与周华锦对视。
周华锦猛吞口水,额角已经出汗,强稳心神狡辩:“我儿的玉佩丢过几块,定是给有心之人捡去了,指使你们上门,毁我方家清誉!”
这时,府门口的众人小幅度挪动,一大肚子丫鬟,走了出来。
“二夫人!您要给杏花做主啊!”
“二少爷强要了奴婢的身子。奴婢有了主家骨肉,不敢擅自做主,可眼看就快生了,实在没了办法!”她凄楚哭诉。
围观之人,多数已看得目瞪口呆。
还有些人看戏般,笑得正欢,就差一把瓜子。
原本在马车中掀着窗帘看的,被惊的微张着嘴,走出马车,高高站在车沿边,伸着头,似怕错过什么。
周华锦回身,不可思议地看着来人。
她没记错的话,这丫鬟是卫姨娘那贱人院中的。
定是卫氏帮忙藏着。
这么大月份了,她竟才知晓。
今日的事,定和卫氏脱不了干系!
杏花的出现,瞬间让事情定局,任凭周氏如何狡辩,都无济于事。
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周华锦捂着胸口,险些晕过去。
身旁的丫鬟婆子,赶忙伸手将人扶住。
人群中有人开口:“就算是陷害,也不能短时间内,找来这么多有孕的女子吧!”
“就是!你府上的帖子,可是三日前才递的。”
有纨绔调笑:“不如让方二公子脱了裤子,让大家瞧瞧,他屁股上有没有胎记。”
身边人跟着哄笑。
只听媚儿低声:“我也知晓,他那处,有一颗痣。”说完,羞红了脸。
几个纨绔笑得更起劲了。
周华锦险些喷出一口血,紧抓着身边嬷嬷的手,才勉强站稳。
秦萱在旁小声提醒:“锦娘,得赶紧让人散了,别一会又出来个谁,让事情越发不可控。”
“此事若处理不当,方家清誉受损,你我儿女的婚事,怕是要不成了。齐王今日也是来了的。”
周华锦听着,面上彻底失了血色。
齐王的生母梁贵妃,一直都不太看好这门亲事。
她不能让对方寻到什么退婚的理由。
被戳到痛处的周华锦,心慌得什么都来不及想,狠了狠心,匆匆做了决定。
她朝众人高声:“我方家自不会让骨肉流落在外!今日让各位看笑话了,各位定还有事要忙,便散了吧!”
为及时止损,她只能强吞这恶心事,用展现方家担当的方式,降低此事对方家名声的影响。
她吩咐身边嬷嬷,“去,该赎身的赎身,让人将她们都带进去,莫要在这丢人现眼!”
说罢,她回手给了方旭泽一巴掌。
呼吸中,似乎夹杂着血气。
这下,门当户对的好姑娘,方旭泽娶不到了。
小小年纪,就让风月场中不止一个女子有孕,还要赎回家养着,品性有了污点,怕是对日后的仕途也有影响。
秦萱也朝众人说着:“今日招待不周,还望各位海涵。”
有混小子回道:“挺周到的,谁知这认亲是宴席结束才开始的啊!”
吃到瓜的众人,难以控制地笑着。
周华锦一听,怒火攻心,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府内,二爷方坤正与齐王贺承瑾闲聊着。
小厮得到门口的消息,匆匆跑来,却迟迟不敢上前打扰。
贺承瑾举手投足间,皆是非凡贵气,却丝毫没有架子,给足了方坤脸面。
他瞧了眼那满面愁容的小厮,“方二将军,时候不早了,本王便先告辞了。”
方坤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王爷有空,随时可再来。方某恭候。”
贺承瑾颔首,“方大人许还有事要处理,不必相送。本王自行离去即可。”
方坤自然察觉到身边小厮的异样,没有坚持,目送贺承瑾带着护卫离开。
贺承瑾来过方家多次,早已熟门熟路,并不需要人带路。
他入回廊前,见树边蹲着个红衣小姑娘,拿着个木棍,正在写画些什么。
他听闻为方姝尔聚魂的事,觉得不可思议,心中多了些好奇,便走了过去。
“你是方姝尔,还是谁?”
方家大房的孩子,除了方珣礼,他对其他人并不了解。
他听说方姝尔恢复了些,但并不知恢复成什么样子。
小姑娘没理他,继续画着。
贺承瑾又走近了些。
地上的图案,在他眼中清晰起来。
他眉目染上些许柔情,笑着:“这是儿时,我送给你蓁蓁姐姐的玉坠。”
方悦安站起身,都没看他,觉得晦气般,上脚将图纹抹掉,扔下木棍,离开了。
独留贺承瑾在原地不解。
第13章 有人故意为之?
日光低斜,方家中院小厅内,乌云压顶般沉抑。
方侯爷从不管内宅事,今日与友人喝了些酒,早已回房睡下。
主位上,只坐着老孟氏。
她脸颊肿得发亮,无力睁眼,已撑头听方旭泽狡辩良久。
“祖母,我不知那些女子,皆是心机深沉的货色,孙儿是让人给骗了。”
方旭泽跪在地上,用衣袖蹭了蹭眼睛。
“你不去那些地方,不碰她们,谁能算计到你?!”方坤恨声。
“混账东西!十六岁就有两个通房,竟还四处沾花惹草!”
方坤突然起身,快步上前,一脚踹在方旭泽心口上。
因力气太大,方旭泽向斜后方滑出几步远,直撞得后面木椅挪动。
周华锦看着神色痛苦的儿子,再也忍耐不住,愤恨起身。
“今日之事是谁所为,你不知吗?怎就这般偏心,将所有罪责都赖在泽儿身上?!”
“杏花的事,若不是卫氏那贱人故意隐瞒,怎会变成今日这般?她是有心害我泽儿!”
方坤阴沉着脸,“你的意思是,这小子流连烟花之地,让二女有孕,也是嫣娘所为?而不是随了我那岳丈,风流成性?”
霎时,怒意乱了周华锦所有理智,她抬手就往方坤脸上扇。
方坤是习武之人,自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周华锦的手腕,用力将她甩开。
方蓁蓁赶忙去接母亲,周华锦这才没有摔到地上。
周华锦挣脱女儿,再次上前,冲着方坤大喊:“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护着那个贱人!”
方坤怒喝:“你张口一个贱人,闭口一个贱人!你看看你自己,又是何高贵模样!”
周华锦胸口剧烈起伏,眼眸转动间,浸出泪光。
老孟氏早已睁开了眼,拳头落在桌子上,用力砸了几下。
周华锦浑身颤抖,将唇内软肉咬出腥气,才强压下去一些怒火,转身扑在女儿怀里,痛哭出声。
老孟氏艰难出声:“老二,那丫鬟有孕,却被卫氏私藏,不可不罚。你可知晓?”
方坤也冷静下来,微微垂首,“儿子知晓。”
老孟氏又看向周华锦,“锦娘,你若想让蓁蓁顺利嫁入王府,就莫要对那三人动心思。”
周华锦抬头,满是泪痕的面上,有一丝不甘,“可若不处理了她们,我泽儿的婚事……”
老孟氏打断她,提高声音,“外面的人,都等着看热闹呢!你想不到吗?总是盯着那一处,斤斤计较!”
周华锦紧咬着牙关,手死死扣着帕子上的绣花。
老孟氏语气缓了缓,“让那两个女子入府,并非我们所愿,众人心里也清楚,那是不得已为之。所以,我们与那些非要迎风月场中女子入门的人家不同。方家若是能善待她们,也算是因小辈过错,有所担当,可对今日事的影响,稍有挽回。”
“若要做到此,让事情平息,一尸两命之事,定不能在我方家出现。你可明白?”
周华锦低头不语。
老孟氏见此,本就因病痛有些躁意的心,添了些许怒火,沉声问:“你不应答,是有更好的法子?”
方蓁蓁推了推母亲,轻唤:“娘……”
周华锦咽下怒气,低声:“媳妇知道了。”
老孟氏依旧盯着周华锦,“我们的计划,暂往后放放。这些日子,看好这孽障,莫要让他再出门招摇,让大家赶紧淡忘此事,免得我方家一举一动受人瞩目,坏了大计。”
言语中,似另有所指。
“那三个女子,先将杏花抬为妾室,另两个风月场的,待她们生过孩子再说。”
老孟氏又叮嘱几句,便让周华锦与两个孩子回去了,留方二一人继续说话。
老孟氏喝了口茶,精神弱了几分,疲惫道:“老二,旭泽若再这样下去,就算我们日后得来爵位,也定让他败光。你当好好训导,若实在不成器,便培养你家老二昊宸吧。我们这般辛苦争夺,最后可不能任他糟蹋。”
屋子中寂静片刻,未听方坤回答。
老孟氏抬眼,“我知你的小心思,可那卫氏出身太低。你可以偏爱她的一双儿女,但也仅此而已。锦娘才是对我们所求最有帮助的,你莫让她对你彻底寒了心,坏了我们的计划。”
方坤坐到老孟氏下首位置,“儿子会注意的。”
停顿片刻,方坤问道:“娘,今日那两个女子一同找来,实在蹊跷。您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
老孟氏放下茶盏,用帕子轻轻擦嘴,“此事不好说,如今蓁蓁要做王妃了,难免有人对我们家心生妒意;可若是她们二人自发前来,选择在众人面前闹开,避免我们草草处理,给灌下一碗堕胎药了事,倒也说得过去。”
“日后行事再小心些吧,若再有类似之事发生,那便定是有人与我们家作对了。”
又聊了几句,方坤准备离去,看着老孟氏脸上的伤,问:
“母亲,您脸上的伤,可要再找郎中看看。”
老孟氏疲惫地摆摆手,“看过四个了,用过许多药,都不甚管用。”
方坤若有所思,“这些日子,我们二房倒是有些不顺,改日儿子去寺庙上柱香,再给您祈祈福。”
老孟氏舒心几分,点了点头,看着儿子,倍觉欣慰。
她这儿子,越长大越孝顺,十分得她心意,几乎不会忤逆她的意思。
她知儿子不喜周氏,还是为大局考虑,听从她的意思,娶了此女。
卫氏的存在,也算她心疼儿子的补偿。
另一边,云香院。
宴后还有许多收尾之事要做,秦萱带着众下人正忙碌着。
方珣礼带着两个妹妹,在石榴树下乘凉。
他坐在榻桌正前,用刻刀雕着木马。
方悦安与尔尔围坐在榻桌左右两侧,前者正拿着切下来的小块木料搭着各种形状,后者则发呆看着。
方珣礼面上带着浅笑,手上动作不停,“待你们长大些,大哥送你们每人一匹真马,再教你们骑马可好?”
他拿起毛刷,扫了扫木雕上的碎屑。
尔尔懵懂点头。
方悦安一听,来了兴致,很怕大哥听不到一般,又凑近些,“大哥,我要白色的。”
“日后大哥有时间,再给我和妹妹扎纸鸢,做竹子风铃,做滚灯,好不好?我还要与大哥一同练剑。”
方珣礼连连答应,眉目间的笑意又浓了些,“改日大哥就给你做一把木剑。”
方悦安眉眼弯弯,搂住他的脖子,“我和大哥天下第一好。”
方珣礼朗笑出声。
怀泽看不下去,讽笑道:【这话,昨晚你刚和你娘说过。】
方悦安斜了他一眼,坐回去:【多嘴,关你什么事?】
【还好大哥听不到。】
6/94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