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闻兮白心中一凛。
见闻兮白不语,庆华心中莫名出现了一个答案。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问:“你曾以为,那贵人就是本宫,想找本宫报仇?”
青竹与青梅听此,赶忙护着庆华退后。
闻兮白没有否认,掀袍跪地。
至此,庆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现在想想,他们二人的相遇,定也不是什么偶然。
一个少年天才的琴师,不要大好前程,只说对她一见钟情,要与她回府,怎么劝都不听,怎会不奇怪?
可是,她并未做过恶事,不觉自己会有仇家,容貌不差,性子不难相处,还有权势,遇到这样的事,确实不算奇怪。
有父皇的例子在先,便让她以为,闻兮白也像父皇那样,是个十分看重情爱的男子。
当年闻兮白入府前,她不是没让人调查过对方身份。
但调查的重点在于,闻兮白是否经他人安插而来。
至于闻兮白的姐姐,她得到的消息仅是一句:闻兮白有个姐姐,已经死了。
闻兮白入府后,不太提起家人,更别说已经过世的姐姐。
一想到闻兮白在她身边,蛰伏了那么多年,庆华便觉脊背发凉。
若非今日的巧合,闻兮白自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或许不定哪日,她就要死在睡梦之中。
想到贺川的提醒,庆华决定要多叮嘱女官一句,让其务必更加仔细查查府中人。
闻兮白伏下身,给庆华磕了个头:“兮白愧对公主,想将功折罪,希望公主仅留青竹、青梅在侧保护,屏退闲杂之人,听兮白告知一个秘密。”
他决定将梁贵妃派人找他的事,告诉庆华。
他没有能力去调查梁贵妃,只能寻求庆华的帮助。
庆华听懂了闻兮白话中的意思。
他怕自己不再信任于他,拒绝听他之言,主动提议留下会武的心腹保护,好听他说出那个秘密。
庆华看着伏在地上不起的闻兮白,思索之际,又听他说。
“公主,兮白这次是真心的。这件事真的很重要。”闻兮白举起三根手指,“兮白拿枉死的姐姐发誓。”
庆华又注视他片刻,才对青竹耳语:“让人看住出去的侍女,别让她们与人接触,但凡有人意图离开,或举止古怪,立刻扣住审问。”
青竹带人离去之时,青梅已经走到庆华身边保护。
在厅门关闭前,庆华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枚哨子,吹了一声。
侍女彻底离去,厅门马上关闭之时,一名暗卫悄声闪入殿内。
庆华回身,向一旁踢了下裙摆,重回宴桌旁坐下。
“起来说吧。”
闻兮白缓缓起身,擦掉下颌处的泪水后,低声道:“梁贵妃曾差人找过我。”
庆华去拿酒壶的手一顿。
贺川的猜测一点都没错,梁贵妃果然有鬼。
她没想到,这么快,对方就要对她下手了。
闻兮白继续道:“她应是一早详查过我的身份,前阵子派人接触到了我。那人与我说,梁贵妃亲眼看到过,公主命人绞死了我姐姐。”
他低下了头:“还说,贵妃曾与你有仇,想联合我,除掉你。我当时被愤恨冲昏头脑,便答应了对方。”
“那边听我说了公主府的情况,本来还说要再等等时机,可前几日又突然告诉我,说让我尽快动手,不等了。”
闻兮白看了眼已经走到他身旁的暗卫:“最后我们决定,我负责想办法劝你支走暗卫,对你下手,她则安排人为我提供迷香,制造不在场证词,说等事情一过,就帮我与全家脱身,离开京中。”
闻兮白停顿了下,不敢再看庆华,声音低了几分:“近几日便会寻机动手。”
庆华的食指轻叩着桌面。
她猜不出梁贵妃为何临时改变了主意,立刻就要对她下手,但却已经十足确定,梁贵妃的野心。
她扫了闻兮白一眼。
梁贵妃能明晃晃做这件事,闻兮白杀了自己,怕是同样不能活。
闻兮白再次撩袍跪地,重重磕头:“公主想做什么,兮白都愿配合,万死不辞。只求公主帮我,查明姐姐死亡真相。”
第192章 贺川来了
姐妹三人都不知,她们离开后,宴厅内发生了什么。
方知意进来第一眼,便向闻兮白的宴桌看去,发现人还坐在那里。
路过宴桌时,她向桌角扫过,只见那张纸已经不见了,此刻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庆华神色如常,逗着方悦安说笑。
看似没什么改变,可方知意还是隐隐感觉,厅内的氛围不同了。
走到宴桌前坐下,她无意间扫到厅内几名侍女的面容。
全部换人了!
方才她们离去后,厅内一定发生了什么。
可她不知,是不是她所希望的事。
关乎庆华性命,她不能仅是这样猜测着,决定再留意机会,见机行事。
落座的方悦安也感受到了异样,与庆华说话的空隙,她细细观察对方的印堂,发现那里竟已不再发黑。
就算她动用灵力,也已预知不到,庆华近期会有危险。
想起什么,方悦安看了眼闻兮白的宴桌,见桌角的纸张已经消失,瞬间明白,定是那张纸发挥了作用。
她们不在时,发生了她希望发生的事。
这下好了,她又什么都不用做了。
方悦安高兴地对怀泽说:【庆华姨母五日后的劫难,消失了。多亏大姐姐甩出那张方子,帮了大忙。】
她方才并没那么急着去方便,只是见大姐姐展开了那张方子,觉得是个好时机,便想赶紧叫着大姐姐离开。
她的大姐姐果然贴心,按照她期待的那样,直接将展开的方子放在了闻兮白宴桌上。
【怀泽你看,我就说,我能心想事成吧。】
这种事已经发生太多次,怀泽早没了理由反驳,开始保持沉默。
听到事情已成,方知意跟着松了口气。
这回好了,庆华没了性命之忧,安安也不必再为此事担忧。
方知意见方悦安晃着脑袋,又啃起了羊排,用公筷为她夹了些青菜,放到盘子里。
“谢谢大姐姐。”方悦安不忘道谢。
又在仅装着水果和青菜的尔尔的盘子里,放上几块肉。
尔尔抬头,对她歪头,笑眼弯弯。
方知意捏了捏尔尔的脸:“快吃吧。”
庆华笑看着她们姐妹几人的互动,跟着觉得暖心,托腮看得出神。
这时,有侍女入门通传:“长公主,东安王殿下到了,已在门外等候。”
庆华的视线停在方知意脸上,故作惊讶道:“东安王殿下,可是稀客呀。怎么也没打个招呼,就突然来了?”
她的声音越扬越高,足以让外面的人听清。
“弟弟来给阿姐送两坛好酒。”外面的人回道。
“这样啊,那你放下酒便离去吧。今日我们姐妹相聚,不便招待其他人。”庆华的嘴角微勾。
只听外面回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孤零零回去,吃刚买的烤红薯、糖炒栗子、糖葫芦、肉脯、柿饼……”
不等外面说完,庆华就听身旁的方悦安道:“那他也太可怜了。公主姨母,不如我们让他进来,与我们一起吃吧。”
庆华实在忍不住笑,朝着门边的侍女招了下手。
下一刻,提着满手东西的贺川,走进门来。
方悦安高兴地起身去迎,不忘为自己邀功:“方才是我听你太过可怜,与公主姨母求情,让你进来的。”
贺川十分感激,奉上手中全部食物,帮她放到一旁放备用碗碟的长案上,任她挑选。
顺手把酒坛放在了地上,已然忘记,这是拿给谁的。
“王爷。”方知意起身施礼。
贺川转身时,正对上方知意的视线。
两人皆颔首一笑。
宴桌另一边,庆华微微起身,伸长了脖子,瞧着热闹。
作为过来人,她敢肯定,她该准备贺礼了。
厨房没有备菜了,贺川也不嫌弃,直接让人将她们吃剩下的拿去热了,同样吃得很好。
吃过饭,庆华让闻兮白回去了,自己带着方家姐妹与贺川,在院中聊天走逛。
走了一会儿就变成,庆华牵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贺川与方知意慢了几步,隔着一步距离,并肩在后。
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皆是嘴角带笑。
散过步后,庆华见贺川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等她开口问,就听贺川说:“阿姐,弟弟许久没有回京,不知府中多间屋子的门窗,都被虫蛀了,现在四处漏着冷风,今日已着人修缮,现下无处可去,不知可否在阿姐这里,留宿几晚。”
一旁的方悦安听了,万分不敢相信,挠着头走过来问:“几十间屋子,全部被……”
贺川一把捂住她的嘴,将人藏到身后,朝方知意笑了笑。
庆华有要事与贺川说,也没刁难他,直接同意了。
散过步,方知意带着妹妹们回房睡午觉了。
贺川收到庆华的眼神示意,与她一同去了书房。
书房内,香炉中燃出袅袅细烟。
姐弟二人坐在榻桌两侧。
庆华神色严肃地,将梁贵妃指使闻兮白的事,讲给贺川听。
喝了口茶,她继续道:“现在,我们已能明确确定,梁贵妃的心思。”
“我与她无冤无仇,除了我会碍她的大事外,我想不出,她为何要冒险杀我,还在皇长孙出生后,提前了计划。”
贺川沉默半晌才道:“都对你下手了,更不可能放过我与二哥。我们的危险,怕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你可给二哥传了书信去?”庆华有些担忧问。
贺川点头,回想着庆华方才讲的事,又道:“这件事,我们就算找全证据,梁贵妃也可以咬定,就是因为你们二人之间的恩怨,无关其他。他们真正的用意,就会被掩藏,从而让剩下的人警觉,销毁关于他们野心的证据。”
庆华明白贺川的意思:“闻兮白可信。我们可以让他配合着,先不让梁贵妃那边察觉,我已发现一切。”
她得将听到此事的几名侍女暂时安排到别处看管,再想个合适的理由对府中人解释,以免她们走漏了风声。
又思忖了片刻,她提议:“不如,待方家姐妹回去后,我先入宫去,住上一阵子,就说为母后侍疾,反正那日母后已对我转变态度,我们母女多些相处,也不会让人有什么怀疑。”
“这样,在梁贵妃看来,闻兮白失去了动手的机会,暂且等待并不突兀,也不会发现他已反水。”
“而你,可以在我拖出的这段时间,好好查查,有没有什么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证据,或是梁贵妃要对你们做什么的证据。”
“多收集一些,最后与我的事一同呈到皇兄面前,才能置她于死地。”
贺川看着脚边炭盆中,已经烧红的炭块,出神道:“我与二哥皆会武,身边护卫又多,很少有人能杀得了我们。”他顿了顿,“我目前能想到的,也就是栽赃陷害。要陷害我们两人,怕不会是什么小事。”
庆华瞬间明白了贺川话中的意思,神色冷然。
第193章 参加满月宴
【所以,原定命运中,闻兮白杀了庆华姨母后,根本没能逃掉?】
回客院休息的路上,方悦安与怀泽一路闲聊,到此刻方悦安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前,聊到了原定命运中的闻兮白。
怀泽窝在椅子的软垫上,回道:【梁贵妃是谁?怎会容许有人知晓她的把柄?】
【她让闻兮白杀庆华时,说会为闻兮白和他的家人安排后路,不过是骗他的。庆华死后,原定会为闻兮白提供不在场证词的人,立刻变脸,成了看到他从庆华房中出来的证人。】
【闻兮白立即被抓,连带着父母弟妹,一同入狱。】
【皇帝得知庆华死讯,当即病倒,没办法过问。那时梁贵妃一家拥有重权,直接将闻家满门判了个凌迟处死。】
方悦安倒吸一口冷气:【这梁贵妃,真是够狠的。】
【现在看来,闻兮白的选择,不仅救了庆华姨母,同样救了他自己和他家中所有人一命。】
【庆华姨母并未声张此事,不知她接下来有何打算。我的提示能不能让贺川想到,方萋萋可能被梁贵妃藏起来了……】方悦安的眼皮越来越沉,声音渐消。
在公主府吃玩儿了两日后,这次,方悦安与尔尔是彻底要回家了。
最不舍的,倒是贺川。
这两日,他跟在四人后面,她们吃饭他帮着倒茶,她们泡温泉他帮着张罗准备水果点心,她们投壶他帮着捡羽毛箭,她们在凉亭中围炉闲话他负责烹茶烤栗子……
最后,大家都很开心。
最重要的是,贺川找时间与方知意请教了,她放在信件中的小马,是怎样剪的。
奈何他实在“愚笨”,方知意曾几次下意识手把手教他。
贺川面带笑意,主人般站在公主府门口,目送姐妹三人离去。
庆华看着马车远去,同样有些不舍,打算把眼前的危险解除后,再找时间,邀她们来府上玩儿。
不然他们都得完蛋,哪还有什么以后。
她收回视线,瞥了眼贺川:“好了,别看了,还有要事要忙呢。”
庆华回了府,打算立刻收拾东西进宫。
贺川站在门口沉思片刻,朝自己王府的方向走去。
转眼间,到了小皇孙满月宴当日。
今日免朝一日,四品以上官员之家皆会入宫参宴。
因昨日还下了大雪,参宴的官员怕耽搁时辰,皆呼儿唤女,早早出了门,陆续入宫。
此时,方悦安跪坐在马车内的软座上,一手拨开窗帘,手肘撑着窗口,眸子灵动地向外看着。
心中感慨:【怀泽,我们来的时候,还是夏日,没想到一转眼就入冬下了雪。】
她梳着一双小髻,点缀白色绒球,肩头垂荡着小辫子和红色发带,身上穿了件红色鹿纹小袄,半张小脸埋在领口的兔毛镶边中,俏皮可爱。
方悦安动了动身子,将脑袋伸在窗帘外面,双手托腮,回想着昨日下午,他们一家人在庭院中玩雪打闹的情景。
她与尔尔、母亲、大姐姐、大嫂嫂一伙,大哥和父亲一伙,玩打雪仗。
最后,大哥和父亲被她们打得“落荒而逃”。
他们还一同动手,给她和尔尔每人堆了个雪人,个头挺大,就是有点丑。
今早出了太阳,临出门前,房檐已经开始滴水。
雪人虽丑,她还是怕化了,偷偷将两个雪人都收进了空间。
雪人身上保存着一段很美好的记忆,令她难忘。
那一刻,方悦安突然明白,怀泽为什么总是让自己帮他收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看着街道上一片片耀眼的白,方悦安的心情也如同那些泛着阳光的微小雪片一样,亮晶晶的。
“快回来吧,别冻坏了。”秦萱在车厢内,温柔唤道。
方悦安钻回马车,身子往左一歪,倒进秦萱怀里:“娘亲,我想一直做您的女儿,父亲的女儿,大哥哥、大嫂嫂、大姐姐的妹妹,尔尔的姐姐。”
秦萱稳稳将人接住,揽在怀里:“当然了,你永远都是。”
方悦安笑眼弯弯,觉得这一刻,人间美妙极了。
马车很快到达宫门口。
这次是太后命人为她们备了轿子,让女眷坐轿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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