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到小水鬼提到的猎鬼人……
猎鬼人倒还真有一个邪法是捕获小孩子的生魂炼成厉鬼,孩子的年龄越小,练出来的厉鬼越凶狠。
不过有关猎鬼人的信息,还得等回去问问小水鬼。
阎煦沉思片刻,突然问道:“小海近期有没有新收到什么礼物?或者你们给他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第4章 翡翠
“最近一个月我们就只给小海买过两套乐高……不过小海上个月过生日,他收到了很多生日礼物。这些礼物大多都是些玩具,也有一些大人送的乱七八糟的贵重物品。玩具类的我全给他让他自己拿着玩儿了,贵重物品我就替他收了起来。”
赵母神情紧绷,双手不自觉的攥紧,试探地问道:“大师,要不我现在回家一趟,把那两套乐高和他最近收的礼物全都拿来给您过过目?”
“不用这么麻烦。”阎煦沉吟片刻,换了种问法,“这么说吧,这些物件儿中有没有什么是小海近期接触比较多的,或者随身携带的?”
赵小航立刻反应过来:“随身携带的?那不是孙叔给小孩送的翡翠吗?他收到之后一直戴着呢!”
赵父猛拍脑门,跟着说道:“对对,老孙给小海送了一块翡翠,说这翡翠水头可好了,是他好不容易淘到的好东西。”
两人说话的功夫,赵母已经从墙角的行李箱中把那块翡翠翻出来递给了阎煦。
“就是这块儿平安牌,小海一直戴着的,他进医院换了病号服,我就给他收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块平安牌的作用,医生说小海虽然一直昏迷不醒,但身上几乎没有皮外伤,那块平安牌也完好无损。”
阎煦接过翡翠细细端详。
这块翡翠表面光滑细腻,触感柔和。
阎煦捏着翡翠对准灯光,光线毫无阻碍的穿透玉身,玉石内部的结构和纹理清晰可见。
从它的透明度、光泽和质感来看,确实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好玉。
“你家跟这位孙先生关系好吗?”
“他是我很好的兄弟。”听见阎煦这么问,赵父神色一凛,眼神里多了几分谨慎。
“大师,您是怀疑这平安牌有问题?”
阎煦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他有没有告诉你这块翡翠的来历?”
“他只是说这是他在古董街的某个摊位里淘来的,是摊主祖上传下来的宝物,只可惜摊主家道中落急着出手换钱,这才让他捡着一漏儿。摊主还特意交代他,这平安牌给孩子带是最好的,能保着孩子无病无灾,平安长大。”
阎煦拇指摩擦着平安牌四周繁琐的花纹,淡声道:“这块翡翠上确实雕刻着一个保平安的阵法。但是这翡翠应该是出土后没处理的‘见光新’,玉身本身沾惹着邪气,长久佩戴肯定会受它影响。”
所谓“见光新”,是说盗墓者从古墓中偷出来且没经过处理就流通于市场当中的古董。
从古墓里出土的古董基本都带着些“脏东西”,轻则沾染邪煞之气,重则附着厉鬼。
像玉石这类带着灵气,又在古墓这种重阴之埋的时间过长的物件儿可是厉鬼的最佳栖息地。
阎煦之前也来阳间出过几回短差,好几次都是来处理这种“见光新”古董带出来的厉鬼。
这些厉鬼存在的年头长,戾气重,不是人间的道士和普通鬼差能轻易解决的,只能由他们来出面解决。
阎煦顿了下,继续说道:“小海出现幻觉,又做了跟平时不符的行为,应该都是受这块翡翠影响。”
赵小航摸摸下巴,自言自语:“这段时间我经常跟小海在一起,难不成我今天差点儿出车祸也是受到了平安牌的影响?”
“哦,你不是。”阎煦毫不留情地奚落他,“你纯粹是傻,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赵小航:“…………”
他弱弱地挽尊:“那些死得比较惨烈的鬼我还是能认出来的。”
阎煦没理他,转头问赵父:“我能见见这位姓孙的男士吗?”
“当然可以!”赵父毫不犹豫应下,“他今天去邻市出差,明天上午才能回来。您要是方便的话,我约他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
“方便,不过你在电话中先别透漏翡翠的事情。”阎煦举起手中的平安牌,“还有,这块翡翠可以给我处理么?”
“可以可以!”赵母连连点头。
大师都说了这块翡翠上有什么邪气,她也怕这东西放在这里继续影响他们,能交给大师处理可是再好不过了。
夜色渐深,小海也需要休息,阎煦也没有多留,该问的问清楚后便提出告辞。
临走前,赵家人排队加了她的微信,又指派赵小航驾车送她回家。
赵母本来打算把卡里的50万流动资金全转给阎煦,再想办法把公寓出了,凑够200万给阎煦。
但阎煦说有这块翡翠当报酬足以,只收了其中两万元,还表示以后有这种客户给她介绍点就行。
毕竟比起钱,她更想要功德。
阎煦这行为在赵家人眼里便成了大师对钱财毫不在意,一心只想着助人为乐。
这是什么?这是大师风骨啊!
*
到家已经9点半了。
阎煦晚饭就没来及吃,忙碌到现在早就饿了。
她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用手机点外卖,等外卖的功夫,她把小水鬼也放了出来。
小水鬼变回了无害的小女孩模样,身上的绳索也不见了。
她知道自己和这人的实力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出来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阎煦翘起二郎腿,冲它抬了抬下巴:“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死的,为什么滞留在阳间?”
小水鬼瘪瘪嘴,抱着双膝:“我叫钱溪悦,死了三十年了,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掉在河里淹死的。”
之前它呆过玉珠上有很浓的冥界气息,猎鬼人再神通广大也用不了冥界的东西,种种迹象表明对方不是猎鬼人,应该是冥界的人。
因此它也放下戒心,乖乖配合了对方的问话。
“为什么留在阳间不去投胎?”
“我舍不得我爸爸妈妈,我想等他们去世了跟他们一起走。”钱溪悦声音变低,脑袋埋在双膝间闷闷地说,“我爸爸妈妈对我特别好,我死的这三十年里他们没有要别的孩子,而且每年节日都会来看我,我舍不得他们……”
“所以你就在河边一边救人一边等爸爸妈妈来看你?”
阎煦早就看出小水鬼身上累计的功德不少,看得出来它死的这些年没少救人。
钱溪悦“嗯”了声,又道:“那片的小河边上浅,中间有一处比较深,大概一米多。这一米多对于大人来说没什么,但孩子掉下去会很危险。”
她想起父母因为自己,不到40岁便白了头,难受地吸了吸鼻子,“我的意外溺死毁了我们家,我不想别人也这样……”
第5章 小水鬼
“你还记得你具体是怎么溺死的吗?你溺死时你爸爸妈妈又在哪里?”
阎煦不太理解,倘若钱溪悦的父母真像它说的那样爱它,他们又怎会心大到让自己孩子去河边玩耍而不管不顾?
“我爸爸妈妈还没下班。”钱溪悦可能看出了阎煦的想法,低头垂着眼睫,尽力为父母辩解。
“我们家穷,我小时候身子又虚,三天两头生病,我爸妈为了给我看病借了不少钱。我爷爷奶奶嫌我是女孩子不愿意管我,我姥姥姥爷又去世的早……我爸妈没人帮衬,只能一边带孩子一边挣钱养家,特别辛苦。”
尽管钱溪悦只活了短短6年,可它记得父母对它的好,每次一想到父母,它的心底又酸又涩。
“我出生在八十年代,刚好赶上计划生育。我爸爸妈妈觉得生男生女都一样,但我奶重男轻女很严重,我刚出生就忽悠着我妈把我扔了,再抢个儿子。我爸我妈不同意,奶奶一怒之下就跟我家断绝了关系,还说我妈要是生不出儿子就别进他们家门,从此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爷爷奶奶……”
它揉揉鼻尖,尽量压下酸涩的情绪,继续说道:“出事那年我刚上一年级,爸妈下班时间晚没办法接我放学,每次都是拜托邻居家奶奶接他孙子放学时顺便把我接回来。
“当时我家那一块儿还没拆,我们住的房子离着河边不远,小孩子们放学回来几乎都是在河边玩耍,闲着的邻居们就会在河边帮忙看着孩子们。我就是……就是有天在河边和小伙伴们打水仗,脚一滑掉进中间深水区域淹死了。”
阎煦抱着抱枕靠坐在沙发中静静听着钱溪悦的话。末了,她突然开口:“你还记得你具体是怎么死的吗?”
钱溪悦已经死了三十年,对于死亡的记忆越来越淡。
它边努力回忆边慢慢说道:“我好像就是在水里绊倒了,掉进了深水区域,我抓着石头想挣扎着往上爬,但被水草缠住了脚,爬不上去……再后来我就失去了意识。”
“水草?”阎煦眉梢微挑,“这条河里有长到能缠住脚腕的水草吗?”
钱溪悦愣住了,仰着下巴定定地看向阎煦。
当时它太小了,死之后就陷入悲痛中走不出来,消沉了很多年。
后来有一次,它看见另一个小女孩在河边捡鹅卵石时失足掉进深水区域,它下意识将对方托起送到浅滩处。
它看到小女孩的爸爸妈妈惊慌失措地过来抱起她,检查她身上的伤口。小女孩却一点也不害怕,不哭也不闹,笑呵呵地看着它用口型说“谢谢”。
也是那个时候,钱溪悦突然与自己和解了。
它终于发现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它能救人,能阻止其他人重复他们家的悲剧。
再之后,它全身心投入救人事业,也没想过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死的。
如今阎煦这么问,她才猛然发觉自己的死亡似乎有些蹊跷。
“你当了这么久的水鬼。”阎煦慢悠悠道,“你应该知道水鬼想摆脱限制离开水域,下到冥界转世投胎有哪三种方式吧?”
钱溪悦下意识回答:“一是找替死鬼、二是做好事获取功德、三是在这片水域中待到阳寿已尽。”
溺死鬼大多为横死,也就是非正常死亡。
横死之人不能立刻去投胎,必须得等到阳寿尽了方可投胎。
比方说某人原本能活到90岁,但他30岁那年意外横死,他就得飘荡60年,等60年后阳寿尽了才能去排队投胎。
像钱溪悦就属于第二种,做好事获取功德。
她不知救了多少人,身上背负的功德足够让她顺利摆脱限制,投个好胎。
但大部分水鬼根本没耐心做好事儿或等阳寿尽,他们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无意踏入水域之人,自然是得想方设法弄死对方,让对方成为自己的替死鬼。
一来二去,水鬼需找替身方可脱身去投胎的说法逐渐盛行,人们只知道这种方式,却不知道另外另种方法也能去投胎。
可它们不知道,横死鬼本身怨气重,因而横死鬼很容易化为厉鬼。
这些水鬼找了替身,沾了人命,就会变成厉鬼。它们去冥界投胎和杀人犯去公安局上户口的行为无异,都是自首行为。
阎煦点到这里,钱溪悦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我的死不是意外,是上一任水鬼拉我做替身?”
阎煦:“在你之前,这条河死过其他人吗?”
钱溪悦摇摇头:“我不清楚……我死的时候才六岁多,这种事情爸爸妈妈肯定不会告诉我。”
阎煦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你拖个梦问一下?”
钱溪悦:“……托梦问这个是不是有点奇怪?”
“你不想知道你死亡的真相吗?”阎煦把怀里的抱枕拿到一边,身体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它,“如果真的是有鬼害你性命,你就不想报仇吗?”
钱溪悦抿了抿唇,突然握紧拳头:“我今晚就去问!”
阎煦满意地点点头:“乖,有仇必报才是好孩子。”
钱溪悦:“……”
你真的不是在带坏小孩子吗?!
正说着,阎煦点的烧烤送到了。
她下午从这具身体中醒来,晚饭没顾上吃,这是她来阳间吃的第一顿饭。
她随手在茶几上收拾出来了空位,把食物放上去一一打开,还招呼着钱溪悦一起享用。
“来来来,一起来吃点。”
每到逢年过节,钱溪悦的父母都会在河边给它烧些吃穿用度,它不缺吃喝和香火,但烧烤这种“垃圾食品”它还真没吃过。
钱溪悦只犹豫了半秒,果断挪动着身体坐到阎煦对面。
阎煦每样分了它几串,又道:“猎鬼人是怎么回事儿?”
这家饭店烤肉的水平确实不错,羊肉串表面微微焦黄,羊肉本身的鲜香混合着炭火的烟香齐齐钻入鼻中,别提多香了。
钱溪悦猛地一吸,一边回味烧烤的香气,一边回答道:“我不太清楚,我只是感觉小海的魂魄不太对,有一股邪气,很像是猎鬼人的邪法,我引着他去河里其实是想保护他。”
说到这儿,它神色中带着几分骄傲:“在河岸上不好说,但是只要进入我的水域,我能保证谁也无法伤害他!”
“他确实有问题,我第一次见他时也发现了他身上沾染着邪气,不过我找到了这邪气的源头。”
阎煦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块翡翠放在茶几上,“这块翡翠上有很强的邪煞气,长时间佩戴,人身上也会沾染这种邪煞气。”
翡翠上的邪煞气有年头了,生出了些许智能。
它们能根据佩戴者所处的环境定制幻觉,让佩戴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幻觉控制着作死。
但玉身上的保平安的阵法又能护住佩戴者不会真的死亡,灵魂不受损害。
阎煦说着,又顺手拿起一串烤羊肉串,小心地咬下最顶端的肉。
炭火的烘烤使得羊肉串的外皮变得酥脆,而内部则保持着鲜嫩多汁的口感。肉质的鲜美和炭火的香气在口腔中交织,口感极为丰富。
阎煦一口接着一口很快解决掉一串,心里默默赞叹:人间倒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钱溪悦端详完翡翠,也大致明白了下局之人的心思。
“这是想引着佩戴者灵魂出窍,还阻止魂魄回到身体中直至死亡。这样死亡的鬼魂怨气大,更容易成为厉鬼。
“肯定是猎鬼人干的,只有他们才能发明的出如此歹毒的邪术!”
阎煦“嗯”了声,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猎鬼人的邪法?你以前跟猎鬼人打过交道?”
“对!”提起这茬钱溪悦更骄傲了,“大概是十几年前,我从猎鬼人手里救下一个鬼魂。那个猎鬼人油尽灯枯,遭到反噬很快就死了。”
猎鬼本身就是天道所不容的行为,正常人死了魂魄还能继续转世投胎,猎鬼人死后便是魂飞魄散,从此消失于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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