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云秀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她婆婆打来的电话。
她犹豫了两秒,还是接起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不堪入耳的骂声从听筒中传来。
“丧门星啊,你就是个丧门星!我儿子没了啊,都是你克死了我的儿子!
“我儿子本身身体好好的,就是你非要跟他闹离婚还跟他吵架,害死了他!”
对方嗓门大,战斗力极强,连坐在一旁的阎煦和千帆都听得一清二楚。
史云秀脑袋“嗡”的一声炸开:“等等,你说什么?鲍志用他怎么了?”
“你个挨千刀的丧门星!好端端的非要跟我儿子吵架,还带着那个赔钱货跑回娘家里住,害得我儿子半夜喝醉回家没人照顾,被呕吐物生生卡死!
“我早就说你脸上那颗痣是克夫痣,让你点掉你偏不点掉,现在可好了吧!你把我儿子克死了,你满意了??”
史云秀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阎煦。
她刚刚说鲍志用活不长了,而且是自己作死……这话才说完多久,鲍志用真的就死了?
喝醉了之后被呕吐卡死,这确实也很符合作死。
这人也太神了吧!
鲍母见史云秀一直不说话,扯着嗓子开始干嚎,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话。
“哎哟喂真是造孽啊,我儿子娶了你这么个扫把星,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把我儿子给克死了!你让我怎么活啊!
“我儿子要是没娶你,说不定现在儿孙满堂享福呢!都是你,克死了我儿子,还让我老鲍家断了香火!”
回过神来的史云秀被鲍母骂的脸色胀红,她右手紧紧攥着手机,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你们老鲍家怎么就断香火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鲍志用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已经怀孕了,你们不是也找人看过了吗?她肚子里的就是儿子!”
鲍母的嗓音尖酸刻薄:“那是别的女人有本事能生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嫉妒她也没用!再说了,你都不知道心疼自己老公,就别阻止别人心疼啊!你连你老公死在家里了都不知道,你算什么女人!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同意让你进我家门,要是我儿子直接娶了阿丽多好啊!”
她边说边嚎,哭声从听筒传出,响彻整个大厅。
“说一千道一万,我儿子就是被你克死的!苍天无眼啊!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呢!
“儿啊,你走了,我的心也跟着你走了。都是这个扫把星克死了你,让我老婆子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上受苦!”
阎煦被鲍母的哭声吵得头疼,干脆从她的手中拿过手机,按下免提。
“一颗痣就能把你儿子克死,你的儿子也够废物的。”阎煦声音冷淡,语气中透着讥讽,“还有啊,刚才那句话你只说对了一半。小三能生儿子,确实是跟史女士没有关系,但这孩子跟你废物儿子也没有什么关系。”
鲍母一愣,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又不记得对方是谁。
她顾不得思考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嗓音再次提高了八个度:“你是谁!你跟那个小贱蹄子什么关系!”
阎煦没有回答鲍母的问题,支着下巴慢悠悠地说:“现在科技发展迅速,即便没出生的胎儿也能做亲子鉴定。好心给你提个醒儿,趁着你儿子还没有火化,赶紧带着三儿姐去做个亲子鉴定吧。
“哦,对了。既然你这么坚信自己的儿子是克死的。那你不妨用你那愚蠢的大脑仔细思考一下,人家史女士跟你废物儿子结婚这么多年,你废物儿子都活着好好的。而你这废物儿子刚跟这个小三在一起没多久就死了。你自己琢磨琢磨,你这废物儿子到底是被谁克死的?
“所以啊,与其无能狂怒欺负无辜人士,还不如留着力气对付那个欺骗你儿子感情、哄着你儿子给她花钱、还涉嫌克死你儿子的小三。”
阎煦说完该说的,不等鲍母反应过来立刻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史云秀桌前。
史云秀呆呆地望着她:“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小三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阎煦这番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惊讶于鲍志用真的死了,还惊讶小三肚子里的孩子居然不是鲍志用的。
“从他面相中看出来的。”阎煦回答得理所应当。
千帆指尖轻叩太阳穴:“你那个叫鲍什么的前夫……”
史云秀:“鲍志用。”
“对,鲍志用!”千帆说,“他之前带着他妈和小三来找我帮忙看胎儿性别,被我们老板轰走了。后来他们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大师算出小三肚子里是个男孩儿,两人还跑我们这儿来炫耀,结果我们老板指出他肾虚不行,小三腹中的胎儿也不是他的,他恼羞成怒之下就跑了!”
见史云秀还在傻愣着,阎煦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别傻愣着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尸体火化前赶紧让小三把亲子鉴定做了,”
人去世后,DNA仍然保留在生物样本中,可以通过提取尸体组织、头发等样本中的DNA与亲属的DNA比对,以此来判断亲子关系。
史云秀终于缓过神来,猛地眨了眨眼,咬唇道:“如果她不同意呢?”
给孕妇做亲子鉴定还得需要征得孕妇本人同意才行,史云秀并不觉得她会同意做这个亲子鉴定。
“如果她坚决不同意做亲子鉴定,那答案也很明显了。”阎煦眯起眼睛,轻笑一声,“再把祸水东引,让鲍志用的母亲和小三撕。”
第88章 人类一向讲究个死者……
人类一向讲究个死者为大。
如今鲍志用死了,作为妻子的史云秀怎么也得去一趟,还有很多手续需要她来办。
史云秀走的时候还在恍惚中没回过神,脚下仿佛踩着一团棉花似的。
以前,她的生活如一潭死水,每天按部就班地过日子,没有波澜,没有变化,一眼就能望到头。
而就在那天梦境之后,她的生活像是突然被按下了快进,短短两周发生了太多事情。
两周之前,她顺着梦境的指引,发现了丈夫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还给她怀了一个儿子。
前天,那个男人在家中暴跳如雷,把所有问题都推到她身上,指着她鼻子骂她肚皮不争气,生了个赔钱货出来。还得意洋洋地表示他已经找好下家,连儿子都有了。而自己离了婚就成了被人用烂的二手货,不会有人愿意要她。
昨天在娘家,她身边的亲戚朋友还在劝她说男人没有不偷腥的,婚姻就是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差不多得了,也别闹得太僵,孩子不能没有爸爸,这日子还得继续过。
就在今天,那个男人死了,小三肚子里的遗腹子不是他的,他生前所得意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今天在茶馆的一个多小时,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的大脑,她浑浑噩噩,努力消化着这些信息带来的情绪。
史云秀走出茶馆,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攥紧双拳。
阎老板说得没错,现在这个结果也不是坏事。她得赶紧振作起来,努力给女儿撑起一片天。
……
史云秀离开后不到半小时,卫`再次光临茶馆。
阎煦正坐在大厅喝着小茶吃着刚出炉的糕点,悠然自得。
见卫`推门进来,她悠哉悠哉地挥挥手:“表情这么凝重,怎么了这是?”
卫`眼底透着血丝,下巴上的胡茬隐约可见,看着像是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怎么休息过。
他风尘仆仆地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也没避讳陈新洲和千帆,开门见山道:“昨晚安平区琅琊锦园死了一名17岁的男生,他从二楼楼梯滚落至一楼地面,当场死亡。”
琅琊锦园算是安平区的中高档小区。
小区内都是一梯一户的小洋楼,一到五层是大户型平层,顶层均为带楼梯的复式户型。
“你能过来找我……”阎煦捏着花朵形状的山药芋泥糕,歪头问道,“难不成你怀疑是鬼魂作案?”
卫`用词极为严谨:“案发现场我去过了,确实有鬼魂存在过的痕迹。”
“有没有可能是死者的魂?现在冥界人手不够,收魂不及时也是常有的事儿。”阎煦轻轻咬下一片花瓣,另一只手指了下盘子中的糕点,“你要来一块吗?”
“不了,谢谢。”卫`摇摇头,“我虽然看不见它们,但我能通过它们的气息来分辨它们。”
正好千帆带着一杯茶水递给他,他接过茶水道了声谢,又说道:“以千帆为例,在阳湖村那次,你给我发了个地址,说你现在人就在盗墓贼家,喊我过去抓人。我过去的时候,千帆就以鬼魂的形态在你身边吧?
“现场应该还有另一只能量更为强大的鬼魂存在过的痕迹,那只鬼被你收了?”
阎煦回忆片刻,“你说得是窦柳樾吧……它是冥界通缉榜上的逃犯,上次那个盗墓贼走了狗屎运跟它签订契约,一人一鬼联手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儿。”
反正两人早就互亮底牌,阎煦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外,剩下的信息都没有藏着掖着。
“我接受千帆朋友的委托过去救它,正好碰见这一人一鬼干坏事儿,就赶紧通知阴阳两界执法者,该抓坏人的抓坏人,该抓坏鬼的抓坏鬼。”
卫`忙得顾不上喝水,这会儿确实是渴了,趁着阎煦说话的功夫端起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总而言之,我没有在现场感受到死者的魂魄,且现场存在着另外一只鬼魂。”他认真地说,“我们在二楼书房发现了一张纸,从纸上的内容来看,他们应该是在玩笔仙。”
卫`操作着手机调出当时拍的照,递给阎煦。
照片是拍的是一张写得乱七八糟的白纸,白纸最上方横向写着“唐、宋、元、明、清、现代”七个字,左边竖着写着“是、否”两字,而右边对应着“男、女”二字,中间写了一堆数字和字母。
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请来了笔仙,又问了什么问题,白纸周围“现代”“是”“女”几个字被画了圈,中间部分线条杂乱无章,什么也看不出来。
“当时现场还有另一名女生,那名女生可能是被吓得不轻,晕倒在二楼书房中,今天上午才醒过来。”
卫`抿了抿唇,又补充一句:“女生醒来之后状态不对劲儿,就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眼神空洞,问她什么都跟没听见似的,不吃不喝呆坐在床上,而且她这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阎煦颦起眉:“你这形容的很像是女生被吓丢了魂儿啊。”
卫`“嗯”了声:“是,我们部门的同事也怀疑她是丢了魂儿,他们正在想办法招回女生的魂魄。”
特殊部门的存在就是为了处理这种沾着非自然事件的案件,部门人员各有本事,有的能看见鬼,或者和卫`一样能感受到鬼魂的存在;有的会做一些类似“招魂”的工作;也有的擅长捉鬼……
非自然案件不算多,因此特殊部门成员平时都分散在正常队伍之中――比如卫`,他是禹城刑警支队的支队长,平时作为刑警队的成员处理正常案件。等非自然案件出现时,这些特殊部门的警员们会立即组成特殊专案组,合力侦破案件。
千帆在一旁听着身为警察的卫`一口一个“丢魂”“招魂”,实在太有违和感了。
它帮着卫`添满水,默默回到吧台处。
玩儿“笔仙”的两人一死一丢魂,无法给他们提供线索。案发现场还有鬼魂存在的痕迹,也难怪卫`会找她当外援了。
阎煦听卫`说案情时将手里的糕点吃完,又抽出纸巾仔仔细细擦干净手指。
“你是想让我帮你们判断这起案件到底有没有鬼魂介入,如果有,再帮你们找到犯罪嫌疑鬼是吧。”
她站起身掸了掸衣摆,接过千帆递来的保温杯,朝他颔首:“走吧。”
……
两人上了车,阎煦系好安全带,怀疑地看向他:“你昨晚睡觉了吗?不是疲劳驾驶吧?”
“昨晚是没睡,不过我上午补了个觉,现在精神得好。”卫`有些好笑道,“放心吧,我现在这状态开车没问题,肯定能把阎老板安全送到。”
阎煦点点头,把话题重新拉到案子上:“你说死者17岁,应该还在上高中吧,他俩玩笔仙的时候房间里没别人?”
“案发现场是死者家。死者父母工作很忙,对孩子的管教比较松。那天恰好死者母亲出差,父亲有应酬,一直到11点才到家,到家发现死者尸体后立刻报了警。”
“尸体在哪儿?我能先去看看尸体吗?”
“尸体现在在殡仪馆,法医正在解剖。”
“那算了,直接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好。”
前方信号灯变红,卫`停下车,顺手拨通一个电话。
趁着电话还未接通,他快速解释:“我给禹城市局法医室的主检法医廉宏去个电话问问尸体的情况,他也是我们特殊部门的警员。”
刚说完,电话接通,车载蓝牙音箱传出一个粗犷的男声:“卫队,怎么了?”
“老廉,你具体说一下尸体的情况。”
“嘿,你这电话打得够及时,我这刚从解剖室出来。”廉宏嘀咕一声,而后清了清嗓子,说起尸体的情况。
“死者头部有明显撞击伤,头皮血肿,伴有多处擦伤及挫裂伤。颅骨有骨折迹象,但未见开放性伤口。面部多处擦伤,伴有皮下出血,口鼻腔内有少量血性分泌物。颈部无明显外伤,无勒痕或掐痕。胸部有多处软组织挫伤,伴有皮下出血,肋骨未见明显骨折。腹部无明显外伤,但可见多处皮肤擦伤。四肢有多处骨折,尤以四肢远端骨折为甚,伴有皮肤擦伤及挫裂伤。
“死者衣物多处破损,与身体损伤部位相对应,符合坠落时与地面及楼梯扶手碰撞形成的损伤。”
前方信号灯转绿,卫`踩下油门继续往前开。
电话那头的廉宏还在继续汇报:“我们开颅后检查发现尸体脑组织有挫伤及出血,伴有蛛网膜下腔出血,脑水肿明显。颈部软组织及血管无异常。胸腔内有少量积血,肺脏有挫伤性出血,心脏未见明显异常。腹腔内无明显异常,脏器位置正常,未见出血或损伤。四肢骨折部位与尸表检查相符,骨折端有出血及周围软组织挫伤。”
阎煦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从尸体里外的痕迹看出死者是从二楼滚下来摔死的,没有鬼魂介入的痕迹?”
廉宏声音一顿:“你身边还有别人?”
“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有间茶馆’的老板阎煦。”卫`解释,“之前就是她从死者口中套取的凶手信息,帮助我们快速抓到凶手。”
“阎老板啊!久仰大名!”廉宏恍然大悟,回答起她刚才的问题,“你说得没错,目前我们能确认死者是从建筑物二楼楼梯滚落至一楼地面当场死亡,现场未发现其他明显外伤源或第三方介入迹象。”
他顿了下,强调道:“这个‘第三方’也包括鬼魂。”
卫`介绍时说廉宏也是特殊部门的人员,既然他们将尸体从里到外检查完后确认死者确实是楼梯上滚下来摔死的,并没有受到鬼魂的攻击,那应该不会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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