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嘴巴放干净些,若是我再听到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尊老了。”听着那老妪满口胡言,沈之禾柳眉一挑,双目圆睁,平白多了几分气势,惊得那老妪瑟缩了一下。
片刻,待那婆子回过神来,想要反驳之际,已然错失先机,只能干瞪着眼。
与此同时,胡阿婆抱着沈之安,领着从医馆请来的郎中快步走来,“阿禾,老婆子替你将大夫请来了。”
“劳烦大夫替那地上之人好生诊断一番,那位老妇今日一早便让人将他抬到我摊位前,扬言此人是吃了我摊上的豆腐脑,导致上吐下泻,可自打此人躺在我摊位前已有半个时辰,我至今未瞧见此人吐过一次。”沈之禾领着那大夫朝地上那人走去。
还未靠近此人,那老妪便扑了过来,高声喊道:“你的豆腐脑害得我儿差点丧命,如今竟想随意寻个人便想装郎中来糊弄老婆子。”
听得此言,那大夫当即便要甩手不干,气得吹胡子瞪眼地哆嗦着手,指着那老妪,怒道:“你这老婆子好生不讲道理,老夫乃德春堂坐堂大夫,怎到你口中便是这小娘子请来糊弄你的。”
“就是,小娘子瞧着你儿子在这躺了许久,替他请了个大夫,如今竟还要被你污蔑。”
“方才这老妪可是狮子大开口,要让沈小娘子给她二十两纹银呢。”
……
“吵吵嚷嚷,所谓何事?”
说话间,衙差背着手缓缓从人群中走来,目光扫过地上那位男子,最终落在沈之禾脸上。
沈之禾不待那老妪开口,当即快步走到那两名衙差跟前,扑通一下便跪在地上,再抬头时,眼眶通红,压低的嗓音中带着微弱的哭腔,“求大人做主,此人今日一早便带着地上那男子到奴家摊位前,说那男子因昨日用了奴家摊位上的豆腐脑,今日一早便昏迷不醒,奴家自认摊位上的吃食是没有问题的,便请了大夫为那位郎君瞧瞧,可这老妪拦着大夫还污蔑那大夫是与我串通好做戏之人。”
她抬手轻拭眼角,再抬起头,脸上已挂满泪水,瞧着让人万分怜惜,“若是单骂奴家一人,奴家自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奴家父母双亡,如今孤身一人拖着幼弟,还指望着摊位赚些银钱将弟弟抚养长大,自是不敢得罪这位阿婆,可她竟然口不择言,侮辱德春堂的大夫,那可是医者仁心的大夫啊。”
说着沈之禾将不知何时跑到自己身旁的沈之安揽入怀中,在旁人瞧不见的地方,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将自己痛了个激灵,咬着唇将那声痛呼憋回嗓子眼中,那模样在旁人眼中瞧着便是被那老妪欺负狠了,却不敢声张,让人万分心疼,余光扫过众人怜惜的目光,沈之禾心中暗喜,哪知自己方才所做的小动作,早便落入不远处酒楼二楼的一名男子眼中。
他抬手拿起酒杯递到唇边,挡住了唇角那抹玩味的笑容。
而此时,衙差听完沈之禾的哭诉,面色冷厉地瞧着那名老妪,冷声道:“那小娘子所言是否为实?”
老妪刚要开口辩驳,哪知一侧的王大郎跳了出来,“大人,方才那婆子还与沈小娘子狮子大开口,要让她交出二十两纹银并且往后都不在此处摆摊,才肯作罢。”
“竟有此事?”衙差扭头望向沈之禾,只见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心中又信了几分,抬手点了点那大夫道:“去给那男子瞧瞧,究竟是何毛病。”
话音刚落,沈之禾指尖一动,沈之安便从她怀中钻出,趁着自己人小,在那老妪还未反应过来时,他便窜到那地上那男子身旁,手指在那男子脸上一抹,沈之安指尖顿时出现一点白色,他抬手凑到鼻尖嗅了嗅,当即跑回沈之禾怀中,喊道。
“这人脸上抹了面粉。”
闻言,众人惊诧,那大夫脸色一变,不顾老妪阻拦,抓起那男子的手探他的脉搏,果然强劲有力,不像是病重之人。
见此,众人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人分明是瞧着沈小娘子孤苦无依,便来讹钱的。
“我便说此人是来讹钱的吧。”
“是是是。”
三言两语吵得人头疼,那衙差咳嗽一声,虎目圆睁瞅着地上那几人,大手一挥,领着人将他几人押走,这场闹剧到此结束。
酒楼上那男子瞧了出好戏,心满意足地在桌上丢了块碎银转身离去。
“沈家妹妹,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王大郎忙着沈之禾将豆腐脑卖完后,推着板车往回走去。
沈之禾牵着沈之安走在一侧,闻言抬眸望去,心道此人今日帮了自己,说不准他那一家子是可信之人,“王大哥今日帮了我,有何事不如直说。”
王大郎停下动作有些扭捏,他黝黑的脸庞上顿时漫上一片深红,“我瞧着你今日这豆腐脑似乎赚了不少银钱,我想问问可否带我们一起做。”
瞧着沈之禾无甚表情,怕她拒绝王大郎心中一急,赶忙上前一步,“我可以每日为你搬木桶,推板车,而且你一柔弱女子做生意难免会遇到今日之事,我便可以保护你。”
“王大哥莫急,待我考虑考虑如何?”
闻言,王大郎自知多说无用,替她将板车拉入院内安置好后,便转身离开。
沈之禾立在门前,瞧着王大郎的背影消失在隔壁的院门中,心中暗道虽说今日之事若是没有此人,自己也是可以解决,她瞧着往来的衙差,算准了他们巡街的时辰,估摸着与德春堂的大夫同时到自家摊位附近。
若是豆子过敏那自己便替他付了诊金,若是故意讹钱,有衙差在,他们自然也讨不得好处。
旁人瞧见这种事,都避之不及,没想到这王大郎竟会去特意将衙差请来,自打自己来了此处,除了沈之安旁人一概不敢相信,眼下看来似乎这王家可以信任一番,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
倘若自己与王家打好关系,利大于弊。
第7章 地锅鸡
天边日头渐渐落下,遥遥的传来几声鸡鸣声中夹杂着几声犬叫。
沈之禾取出昨日在集市上买回的公鸡,想着如今赚了些银钱,手上也算有些宽裕,今日不若做上一顿地锅鸡,许久未吃倒是馋那一口了。
她将鸡肉洗净,剁成块,倒入装着清水的锅中,丢入姜片与葱段,盖上锅盖后,大火炖煮,待水开后,沈之禾将鸡肉捞出,挖了一勺猪油放入铁锅中,待到油热,她将一早便备好的桂皮与干辣椒等材料倒入油锅中,只听“滋啦”一声,浓郁的辣椒扑鼻而来。
一直蹲在一旁的沈之安猛地打了两个喷嚏,抬手揉搓着自己泛着泪花的眼睛,疑惑地抬头望向沈之禾,但他瞧着阿姐忙碌的模样,便乖巧地蹲在地上继续扒着手中的蒜头。
“之安,把蒜给阿姐。”沈之禾手上动作不停,另一只伸向沈之安。
闻言,沈之安顿时站直身子,倒腾着自己的小短腿朝沈之禾跑来,将手中扒了皮白嫩嫩的蒜瓣递到她手中。
接过蒜头,沈之禾扭头夸了沈之安一句后,便将那蒜瓣放到刀板上,用刀背用力一拍,随后丢入油锅之中,待到葱姜与辣椒炒香后,沈之禾将那焯过水的鸡肉倒入锅中,快速翻炒几下,渐渐地那白嫩的鸡皮受热蜷缩了起来,最终镀上一层焦黄,每一块鸡肉上都被油包裹着。
整个灶房里飘起一股浓郁的香味,沈之安不由吞咽着口水,他飞快地搬过自己的矮凳,踩在上头扒着灶台,只见那鸡肉油汪汪的诱人极了。
沈之禾听得动静扭头看去,瞧着沈之安仿佛口水都要留下的模样,当即勾起一抹浅笑,瞧着锅中的鸡肉炒至变色后,沈之禾加入一早便调好的料汁,舀了两勺水倒入锅中,随后又将明日一早要准备番薯洗净,放入锅中蒸上。
将这一切都做完后,沈之禾心痛地挖了一碗面粉,将它揉匀,按理说需用玉米面来做贴在锅上的饼,但如今似乎还未在此处见过玉米,故而并未有玉米面这种食材。
大约炖了小半个时辰,灶房中弥漫着浓郁的香味,沈之禾将醒发的面团,随手几下拉扯成光滑柔韧的面饼模样,在沈之安惊奇的目光下,取出蒸架与番薯,随后将拉扯好的面饼贴在锅壁上。
她一边将锅盖盖上,一边瞧着沈之安不住吸溜着口水的模样,竟也有些饿了,估摸着也是这具身体原先营养不良的缘故,时常容易饿,想她前世什么美食没有吃过,如今瞧着调料配菜并不完善的一锅鸡,竟也有些迫不及待。
直到天色擦黑,那锅鸡总算是炖好了,沈之禾掀开盖子,带着些许辛辣气味的鸡肉香味中混混杂着面饼的香味直逼两人天灵盖。
“阿姐,阿姐,之安饿了。”沈之安站在矮凳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锅中喷香浓郁的鸡肉。
“小馋猫。”沈之禾轻声笑道,寻了一只盆将那锅中的鸡肉尽数铲起,满满一盆竟还冒了尖,昨日沈之禾便是瞧着这只鸡极肥,又想着自己与弟弟许久未有油水下肚,这才咬牙将这只鸡买下,想到此处,“之安,待明年开了春,阿姐捉几只鸡养可好?”
闻言,沈之安一拍掌,当即笑着说好。
瞧着他欢喜的模样,沈之禾心中有些苦涩,若是父母仍在,之安如今这个年纪便该请先生开蒙了,可如今自己虽说赚了些钱,但还不够替之安请先生,哪怕是去学堂亦是不够,看来自己还是需要抓紧赚钱。
“阿姐,为何不吃?”沈之安瞧着沈之禾手中的捏着筷子却一动不动,当即有些疑,歪着头冲着沈之禾道。
回过神来的沈之禾,夹
起一块鸡肉放入沈之安碗中,“无事,之安尝尝阿姐做的鸡肉。”
说罢沈之禾双眸带笑,瞧着沈之安将鸡肉送入口中,大约是自幼未吃过辣味的菜,沈之禾斯哈一声,眼睛顿时瞪大,那带着一点微辣的鲜香味,给沈之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又飞快夹起一块裹满汤汁的面饼,来不及放凉便将它塞入口中。
沈之禾瞧着他塞得圆鼓鼓的腮帮子顿觉有趣,抬手戳了戳那总算养出些肉的脸颊,顿觉手感极佳,“慢些吃,小心噎着。”
将口中的面饼咽下后,沈之安双眸晶亮地望向沈之禾,“阿姐,好次。”
听着幼弟软糯黏糊的嗓音,沈之禾不由笑出了声,抬手轻抚这沈之安的脑袋温声道:“好吃,那之安便多吃些。”
与此同时,王家母子相对而坐,原是王大郎自打随着沈之禾从集市赶回,便将今日集市所见的一切与沈之禾所言要考虑一番一事告知了王娘子,如今母子二人正满心焦急地等待着。
“我一早便知那小娘子寻到了赚钱的门路,竟没想到那受人追捧的豆腐脑便是她所为,大郎那沈家娘子无父无母,如今一介孤女带着一名幼弟,便是十分好拿捏,你若是能将她娶回家,那你弟弟往后读书的束便不愁了,而你也不用再外头风吹日晒。”沉默了许久的王娘子,定睛瞧着桌上的油灯。
那日头一次瞧见那小娘子,她便起了心思,她夫君过世的早,大郎整日在外头风吹日晒的,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寻了好些媒婆,都未替大郎说上门好亲事,眼见着大郎年岁越来越大,旁人与她年岁相同的一早便做了祖母,孙儿承欢膝下,瞧得她万分眼红。
估摸着是她那日去庙里,菩萨显灵了,才将这小娘子送到自己身旁,那小娘子瞧着模样不错又能干,就是瞧着有些瘦弱,恐怕身子骨不太结实,约莫不好生养,这倒是个大问题,待她嫁到王家,到时候让她将手中的银钱全部交出,若真是不下蛋的母鸡,倒是便让我儿休了她,反正手头有了银钱,再另娶一房妻子也是不难。
反正那沈家娘子无父无母,虽有个幼弟却年岁尚小也没法子替她撑腰,到时还不是任她揉搓,想到此处,王娘子顾不得其他,飞快起身从灶房中捞起一颗菘菜便朝门外走去,口中叮嘱着王大郎。
“为娘去隔壁瞧瞧,都快一个时辰了,那小娘子怎还未考虑好,你明日起便多到她跟前露露面,长此以往哪怕那小娘子对你无意,不愿嫁与你,旁人的口水都能将她淹死。”
听得此言,王大郎心中一喜,不愧是母亲,他竟没想到还有此等法子,早前他便瞧上了那小娘子的美貌,奈何她戒心极重,虽说是邻居,奈何连着几日自己都未见到她,若不是今日一早自己尾随着她赶往集市,哪有机会与她一同归家,瞧着今日她对自己态度的软和,不枉费他旷工一日。
若是沈家小娘子嫁给自己,自己必然不会再去吃那包工头的气,王大郎嘿嘿一笑,已然想到沈之禾嫁给自己后,自己只需躺在家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吃饱喝足后,沈之禾将剩下的地锅鸡寻了一只木盆倒扣在上面,随后端着它放到窗口,随后取过前几日便备下的干辣椒与洋葱,准备炒些辣椒酱,今日瞧着沈之安的模样,她估摸着北疆之人对辣的适应应当不错,今日将辣椒酱制好,明日便可带到集市上试试。
正想着,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沈之禾刚放下手中的辣椒,便瞧见沈之安倒腾着自己的小短腿朝门口跑去。
见状沈之禾无奈一笑,擦了擦手跟在沈之安身后朝门口走去,好似自打搬到此处,之安便比以往活泼了许多,倒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了。
推开门,月光映衬着屋外的积雪,倒是照得院子中一片亮堂堂的,她牵着沈之安立在门前,借着月光朝院子外望去,只见隔壁的王娘子手中捧着一颗菘菜,正立在门前冲着自己殷勤的笑着。
沈之禾心中了然,估摸着是未等到自己的回复,心中焦急,她顿时扬起一抹和善却带着些许疏离的笑容,迎了上去,“您瞧,这人真是不经念叨,我方才还与之安说要上门感谢今日王大哥在集市上帮我说话,这不您就来了。”
说罢,沈之禾拉开院门将王娘子迎了进来,“外头冷,快些进屋坐坐。”
王娘子随着沈之安踏入屋内,入目便是一张小巧的桌案,瞧着似乎是专门给沈之安用的,她目光扫过屋内,似乎并未瞧见有何值钱的东西,难不成都被那丫头藏起来了?
“之安,先回屋吧,着实不好意思,这孩子怕生,王娘子稍坐片刻,我去给您倒杯热茶。”沈之禾低头瞧了眼自打王娘子进门后,便躲在自己身后死死拽着自己衣摆的沈之安,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安抚道,瞧着沈之禾踏入卧房的背影,沈之禾这才回过头来。
“无事,我瞧着这孩子粉雕玉琢的,倒像是年画里的娃娃一般。”王娘子瞧着沈之安不待见自己的模样,心中虽然不喜,但自己如今有求于沈之禾,便也不好与这个娃娃一般见识。
不多时,沈之禾便端着一杯热茶,掀帘而出,冲着王娘子抱歉一笑,“家中未有客人来,只余一些我平日里喝的山楂茶,还请娘子莫怪。”
“小娘子哪里的话,我今日上门叨扰已是多有得罪,那还能嫌弃娘子家的茶水。”王娘子接过沈之禾手中的茶水,顿了顿面上带着些许扭捏。
过了许久都未开口,沈之禾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娘子有话不妨直说。”
闻言,王娘子抬头,“今日我家大郎同娘子说想与娘子一同卖豆腐脑,当时娘子与他说需考虑一番,我此刻来便是想问娘子是否考虑好了。”
说罢,王娘子紧张地瞧着沈之禾,只见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蒸腾的热气弥漫而出,模糊了沈之禾的神情,就在王娘子焦急万分,想要再度开口时,沈之禾清泠泠的嗓音在屋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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