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瞧也不瞧阿庆一眼,搓着手,直直朝床铺走去。
虽说这屋子里头的香炉被竹楹一杯凉茶熄了,但这屋子门窗紧闭,那迷情香的味道还未散去,加之林白方才在宴席上饮了不少酒,眼下正是酒劲上头之际。
他跌跌撞撞朝放下纱帘的床边摸去,口中不停地嘟囔着,“美人,爷来了。”
谁料他一掀开纱帘里头空无一人,只以为沈之禾听着动静藏了起来,竟愈发兴奋起来,目光逡巡,落在墙角的柜子上,脸上当即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踉跄着朝那柜子走去。
哪知自己还未走近,身后的窗口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甜香,诱得林白停住了步子,转过身子,只瞧着地上躺了一位披散着长发的女子,不过这女子瞧着实在壮硕了些。
然而眼下被酒劲同药效冲昏了头脑的林白,来不及多想,只觉得下腹腾起一阵邪火,邪笑着朝那“女子”走去,弯下腰就要将她拦腰抱起,谁料这人份量极重,而林白又时常游走在花楼酒巷,早被这情・色掏空了身子。
一时不察,险些闪了腰,心中一阵恼怒,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从抬手从床上拽下一床褥子丢在了地上,便朝着地上那人扑了上去。
且说那头竹楹扶着沈之禾从窗子离开,躲着吴家的侍从,寻了一处空闲的房间躲在其中,她瞧着沈之禾面色绯红,眼神迷离,心中焦急,今日来时走得急,又想着今日不过是来做上一顿寿宴,便未将桑醉给自己的解毒丹揣在怀中。
而沈之禾如今这模样显然是中了迷情香,一时半会儿也解不了,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抓奸的好戏,可小娘子不现身,恐怕那姓吴的臭小子还会往小娘子身上泼脏水。
正犹疑之际,竹楹忽而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了拽,她顺着力道垂眸望去,只见沈之禾随面色绯红,眸底却一片清亮,“竹楹,如今我们身在何处?”
“小娘子,你无事了?”竹楹心中欢喜,抬手将她散开的衣领拢住,估摸着是自己将香炉中的迷情香熄得快,小娘子未吸入多少。
“眼下清醒了片刻,我们得快些离开。”沈之禾左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之间,额间的散发被汗水浸湿。
竹楹鼻尖一动,好似嗅到一股血腥味,还未来得及细看,屋外便传来阵阵骚动。
“且出去瞧瞧,正好借此机会离开。”沈之禾拍了拍竹楹,右手拉起她朝门外走去,行走间,血迹从指尖滑落,滴在地上如盛开的红梅。
才推开门,便瞧见萍儿扶着吴老夫人,身后跟着寿宴上的宾客,直直朝方才沈之禾二人离开的小院走去,沈之禾一眼瞧见人群中的陆今屿。
只见他跟随在周老身侧,与旁人看好戏的神色不同,他闲庭信步地走在人群之中,不知为何瞧着这样的陆今屿,沈之禾脑海中瞬间出现鹤立鸡群四个字。
大约是察觉到沈之禾的目光,陆今屿转头往来,瞧着她乌黑的发丝贴在额间,面色绯红,双唇却泛着白,眉尖微微皱起,低头在周老耳边说了几句话,沈之禾便瞧见周老目含担忧地朝自己望来,随即点了点头。
下一秒便瞧见,陆今屿穿过人群朝着自己走来,她仰着头瞧着站在自己跟前的俊秀少年,嗅着他身上传来淡淡的菖蒲香味,沈之禾觉得自己才清醒了片刻的脑子又混沌了起来,她就这么直直地望着陆今屿漆黑的眸子。
用着自己眼下不那么灵活的脑子思索片刻,决定今日放纵自己一回,随即她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入那满是菖蒲香味的怀中,“陆郎君可否送我回去?”
少女温热的躯体贴在自己怀中,陆今屿脸颊两侧不由自主爬上一抹嫣红,双手要放不放的停在半空之中,听着沈之禾细弱蚊蝇的声音从怀中传出,这才回过神来,手轻轻搭在她肩头。
随即低下头,
轻声道:“在下求之不得。”
正当他要揽着沈之禾离开之际,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林公子,你怎的在沈小娘子的房中?”
话音一落,喧嚣阵阵,尤其是林家另外两位郎君,心中一阵暗喜,抬脚冲入房中,瞧着地上交缠的两人,暗自咂舌,这战况实在激烈了些,不过那被自家兄长压在身底之人,那身形瞧着似乎有些不对,正要上前将兄长拉起。
“这是怎么了?”陆今屿扶着沈之禾走至众人身后,探头朝屋子里头望去。
“你怎的不在房中?!”闻言萍儿转过身子,满心惊诧,若沈之禾不在房中,那房中之人又是谁。
“我为何会在屋中?”沈之禾那迷情香的药性还未解,身子酥软无力,眼下不过是靠着左手的疼痛强撑着精神,她借着陆今屿站直了身子,委屈道,“我方才换好衣服后,便想让娘子带我回花厅,可一推门,你人便不见了,我便想同竹楹先走,奈何在这院子中迷了路。好不容易瞧见诸位,想着同吴老夫人辞别,先行一步,便听见这位娘子说我在屋内,莫不是我今日无意间得罪了娘子?令得娘子竟要这般坏我名声。”
说着,沈之禾眼眶一红,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令人心疼。
事到如今,众人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切显然是吴家针对沈小娘子设的局。
萍儿正要反驳,吴老夫人一锤拐杖,瞪了她一眼,萍儿这才安分下来,“还不去将人拉开,老身倒要瞧瞧究竟是何人做出此等不要脸的腌H事来。”
可巧林家那两位郎君将林白拉起,露出底下那人精壮的身子,虽说眼下那身子上满是红印,但怎么瞧都不像是个女子,一时间鸦雀无声,竟无人敢去将那人头上的褥子掀开。
“怎的,瞧着沈小娘子在我身旁,诸位很失望?来了这一趟,不想瞧瞧同那林郎君欢好之人是谁吗?”陆今屿垂眸瞧着地上那人,眸底划过暗色,心中暗道一声,下手还是轻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林家那两位郎君,大惊失色,抬头望来,只见陆今屿扶着沈之禾立在门前,眸底一片冰凉。
两人顶着陆今屿阴冷的目光,一时间进退两难,原本能做主的,如今正神志不清地瘫在椅子上,剩下两人虽没什么脑子,倒也明白如今这场面多半出自陆今屿之手。
先前这几人只记得陆今屿被排挤出京城,竟忘了他早前也是手段狠厉的临安侯世子,林齐迟疑片刻,硬着头皮伸手,将盖在那人脸上的褥子掀开,露出里头那张男子的面容。
正是方才宴席上酒多了,要出去透透气的吴永。
瞧着吴永那满身的惨状,吴老夫人高呼一声造孽,随即眼睛一翻晕了过去,一时间整个吴家乱成一团,好在众人来得及时,又或是药下得猛了些,瞧着吴永那满身可怖的痕迹,倒是未失了清白。
不过这几人为彻底坏了沈之禾的名声,将今日参加寿宴的宾客都请了来,正好成全了陆今屿。
那些宾客今日吃了顿宴席,又瞧了这么一件荒唐事,皆是满足的离去,可想而知明日这红叶镇会是怎样的光景,又或许不单单是这红叶镇,还有那宁湖府。
几人并排行至吴家大门口。
“老师,你同陆离先回去,我将沈小娘子送回味仙居。”陆今屿从陆离手中接过一件湖蓝色披风,披在沈之禾肩头,扭头冲着周老开口。
闻言,周老瞧着沈之禾苍白的面孔,还是觉着不放心,“我瞧着阿禾面色不对,先带她回府,请宁大夫瞧瞧。”
“不麻烦周老,我回去后便让竹楹去请大夫。”沈之禾摇了摇头,眼下只想着快些回去。
话音一落,周老面色一沉,“怎的,竟同老夫如此见外,方才我可是在那吴家的寿宴上承认了你是我的弟子,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如今连老师的话也不听了?”
不待沈之禾拒绝,周老指着陆今屿的鼻子就骂,“你也是个蠢蛋,你瞧瞧她这幅模样,唇色惨白,我知你尊重她,但总不能由着她的性子乱来,今日在这吴家也不知中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如何安心?”
周老所言不假,若是将她送回了味仙居,自己总归还是不放心,不如依了老师所言,将她带回周府,请宁大夫好好瞧瞧,毕竟那可是阿娘特意让舅舅送来的大夫。
思及此,陆今屿垂眸冲着沈之禾道了一声得罪,随即将她拦腰抱起,就往那马车中塞去。
如今手脚无力的沈之禾,着实体验了一把“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的感觉,“我今日答应了之安要去接他下学。”
“无事,等到了时辰我替你去接便是,竹楹你快些回味仙居报个信,今日沈小娘子同之安随我去了周家。”将沈之禾塞入马车后,陆今屿随即翻身钻入车厢。
听着沈之禾所言,撩起车帘冲着站在一旁的竹楹道。
“晓得了。”
而车厢里头的沈之禾总算放松了下来,她垂着头才松了口气,藏在衣袖中的左手便被陆今屿拉住,他瞧着沈之禾掌心那斑驳的血迹,竟红了眼眶,那模样惊了她一跳。
“这已经无事了,不疼的。”沈之禾瞧着他,试探着开口哄道,随即想要缩回手,却被他死死拽住。
他从马车的暗格中取出一瓶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替沈之禾上药,末了捧着她的手,轻吹了几下,那带着瘙痒的气息仿佛顺着掌心,吹入了她的心尖。
第115章 红枣莲子桂圆奶茶
午间的日头高悬于空中,马车穿过喧闹的街道停驻在周家门前,周老身姿矫健地从马车上跃下,先一步入府,随即冲着正在门口候着的周管家招了招手。
“志恒,快去临泽院将宁大夫请至小姐的兰溪院。”
“是。”话音一落,周管家匆匆朝临泽院走去,暗自纳闷,今日小姐并未出门,怎的要请大夫去,莫不是老爷在那寿宴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如此一想,周管家再按不敢耽搁半分,一边招呼着自家儿子将马车赶至后院,一边脚下步子匆匆朝西侧的临泽院赶去,深怕自己晚了一步,就让周老的肚子多难受一刻。
落在身后的周老瞧着他那风风火火的模样,暗叹一声,瞧着志恒年过四十,这手脚还是一如年轻时那般灵便,他收回目光望向门外,跟随在自己身后的马车缓缓停下。
只见陆离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才站定身子,便伸手将那车帘掀开,陆今屿弓着腰从马车内钻出,轻盈地落在地上,随即冲着那马车伸出手。
“小娘子到了,下车吧。”他眸中含着笑意,轻声道。
闻言,还在马车内的沈之禾不由腹诽,这马车停了,她自然晓得到了周家,何须他在提醒一次,她弯着腰从车厢内钻出,瞧着站在马车旁的陆今屿。
只瞧见他站直了身子,冲着自己伸出了手,眉眼间温和的笑意,仿佛要将人溺死其中,微风拂过带起陆今屿额间的发丝,那丝丝缕缕的长发好似顺着那股微风,掠过她的心头。
她挣扎了片刻,转念一想,反正这人今日自己抱都抱了,哪里还在乎这牵手,沈之禾破罐子破摔垂着眸,将自己的手放入他温热的掌心。
感受着掌心柔软的触感,陆今屿薄唇勾起,绽开一抹妍丽的笑意,手微微一使劲,便将沈之禾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她瞧着陆今屿嘴角那抹还未收回的笑意,心中默念一声,原先以为这人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同自己先前养得那只极高冷的小猫似的,如今这模样瞧着倒是有些像自己前世养得大金毛,给上几分好脸色,便能兴高采烈一日。
“二位,可能随老夫入府了?”门内瞧了两人许久的周老,实在忍不住了,虽说他这周家所处的位置比较清幽,但这路上总归还是会有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俩小兔崽子站在这大路上眉来眼去的成何体统。
闻言,沈之禾脸上才褪下去的红晕又爬了上来,连带着那莹白的耳尖都泛着嫣红,她飞快从陆今屿掌心将手抽了出来,故作镇定地朝周家的大门走去。
落在身后的陆今屿,瞧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心头莫名一阵失落。
周家,兰溪院。
沈之禾坐在小院的
亭子中,手腕摆在石桌上,身侧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两指搭在她的腕上,片刻不由皱起眉头,那模样瞧得沈之禾惶恐不安,只以为自己得了什么难言之症。
坐在对过的周老瞧着宁大夫这般模样,亦是有些心慌,这丫头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总不能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他忍了又忍,瞧着宁大夫的神色愈渐凝重,终是忍不住了,“清和,这丫头身子如何,你怎的这副模样?”
闻言,宁大夫叹了口气,半晌才收回手,瞧着沈之禾略显苍白的面孔,一言不发,连带着站在她身后的陆今屿同周莹都开始心慌起来。
“您别叹气啊,阿禾的身子到底如何了?”周莹是个急性子,又是宁大夫瞧着长大的,关系亲厚,当即开口问道。
“无事,就是这小姑娘的身子,实在有些奇怪,且让老夫好好瞧瞧。”宁大夫抚过自己花白的胡须,浑浊的眸子划过一丝疑惑,这丫头的脉象好生奇怪,好似早前生过一场重病。
“小娘子年前可是生过一场大病?”
话音一落,沈之禾愣了片刻,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宁大夫所言,估摸着正是让自己穿来的那场大病,当即点了点头,“是,去年十月份初红叶镇,一场疫病要了我爹娘的性命,我运气好,侥幸留下一命。”
“原来如此,你这症状瞧着可不像是疫病,倒像是中了毒,倒是五脏六腑受了损伤,奇怪的是虽说你这身子底子差,倒是调养的不错,可是你自己做了何事?”宁大夫上下打量着沈之禾,这小娘子所受之毒,本想侵入五脏六腑之内,让她的身子愈渐虚弱,最终咯血而亡。
可如今瞧着她这身子虽弱,那毒性倒是散了不少。
“什么?中毒?”陆今屿大惊失色。
“你莫要惊慌,待老夫给这小娘子开上些药,喝上半个月,这余毒便也清干净了。”宁大夫瞧了眼惊慌失措的陆今屿一眼,倒是有些稀奇,往常自己见这陆世子,总是不显山不显水的模样,今日竟为了这小娘子,如此惊慌。
他提起笔将方子写好,交于沈之禾手中。
自打沈之禾听闻宁大夫所言,自己是中了毒后,便一言不发,直到陆今屿从她手中将方子取走,才回过神来,她垂着眸,双手紧握,若仔细瞧,便能瞧出沈之禾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小娘子可是想到了关于下下毒之人的线索?”陆今屿将手中的方子递给陆离,让他去德春堂抓药,扭头便瞧见沈之禾泛白的侧脸,当即在她身前蹲下了身子。
抬手将她那紧紧攥成全的双手包在掌心,这才发现她双手冰凉还冒着冷汗。
"去年十月那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整个红叶镇只有我爹娘丧命,可是因为中毒了。"沈之禾抬眸,眼眶通红,咬着牙道。
心中又默默加上一句,还有沈之禾也死于那场疫病之中,若真是中毒,那必然是沈家大房的手笔,可他们一家三口到底做错了何事,竟让大房一家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这还得验过尸才晓得。”
“晓得了,多谢宁老。”沈之禾撑着石桌站起身子,冲着宁大夫行了一礼,今日这当真是意外之喜,原以为自己还要许久才能寻出爹娘的死因,“劳烦陆郎君送我回味仙居,我还有些事想问问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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